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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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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朱釉身后的小米,则是神情难解的望向桂雨閺,而他的视线也正好往她投来,两人目光对上,她的心跳在一阵莫名的失序后,忍不住心慌的先将视线移开,桂雨閺见状表情极淡,轻扯了嘴角,目光跟着收回。www.xiaoxiaocom.com

“老爷希望我娶谁?”他仍维持一贯平静的口吻问。

还有谁,不就是厅上她们这三个待嫁的女人之一吗?众人心想。

“我要你娶工部文思院监窑官的女儿,李瑶韵。”朱立园绷着脸吐出。

他的话像是天空以外劈下的雷电,将众人劈得神情错愕。

“老爷,你有没有说错?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你不懂嘛?更何况这小子是你栽培多年的人,你不替自己女儿终身幸福着想,竟然要他去娶别人家的女儿,你,你这是哪里糊涂了?”大房夫人首先发难,气急败坏得很。

骂他糊涂算好听了,其实她真想开骂他脑袋坏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我说老爷,咱们朱釉会输给那监窑官的女儿吗?你这是瞧不起自家人了。”三夫人也忍不住开火。

三个女儿更是眼看就要凄惨的大哭抗议了。

朱立园冷冷地瞧了三个眼眶飙泪的女儿一眼后,目光再转向桂雨閺,见他依旧是那副安逸无波的神态,暗叹一声,更加确定自己当不成这小子岳父的事实。

“这是李监官亲自向我提的事,他直接开口希望雨閺成为他的女婿。”其实他也很扼腕,栽培了多年的继承人得拱手让人,谁能不饮恨!

官窑所产生的宋瓷,闻名遐迩,若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远销海外,如高丽,南洋,印度,中西亚等地区,其利益惊人,朝廷如果不谨慎控管,让人中饱私囊,损失的是国库。

因此在窑司之上还指派了监窑官监督,防止窑司私吞国银,而这监窑官所向朝廷禀报的一句话,往往就能决定他这个窑司的前途。

如今只能怪那监窑官仗势欺人,怪自己没先见之明号未雨绸缪,让人先开了这个口。

“那李监官怎么会突然向老爷提这事?难道他不知道这雨閺是咱们内定的女婿吗?”三夫人急问。

朱立园望向桂雨閺棱角分明的脸庞,这小子依旧沉静得令人害怕,让他联想起“冷血无情”这四个字。

迎向老爷不甘的目光,桂雨閺自己开口了,“李监官先开口问过我的意思,我说好。”

“什么,你说好?你怎能自己做主背弃老爷,背弃朱家?!”大夫人立刻飙问。

“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枉我釉儿对你一往情深,你竟然见利忘义,这么对咱们!”三夫人更气。

无视于谩骂,原本端坐着的他悠然站起,“老爷窑司的职位要被撤换了,原因是他主持窑务十年,中饱私囊逾万,这事已教监窑官查出,他要老爷吐回,老爷银两用尽,吐不回了。”

乌黑眼眸瞟向一张张震惊的脸孔,冷笑,“我娶他女儿是唯一保老爷官位的方法。”浅笑的声调一落,立即带来了一室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后——

“老……老爷,雨閺说的是真的吗?”在大房,三房夫人哭闹之际,始终没出声的二夫人,不禁打破沉默颤声问。

朱立园难堪的垂下头来,“我除了要养这一家子人,还投资买商船……船遇风浪……沉了……全亏了……”他承认自己闯祸污钱了。

“老爷,你?!”一向以为老爷廉洁,想不到也会做出这种事,她愕然不已。

“所以桂雨閺娶那李瑶韵是在解救咱们朱家了?”三夫人浑噩低喃。

“没错。”朱立园无脸见人,垂目惭愧。

“桂雨閺,你当真愿意放弃我牺牲娶那女人?”朱陶气不过,不顾矜持,恨声问。

“他有什么好牺牲的?李家势力比咱们朱家还大,娶了李家女儿,更确保他能接下老爷窑司的位置,他这是更上一层楼了,这以后恐怕连老爷他都不瞧在眼底了。”三夫人恨声说。

这倒是!连低着头的朱立园表情都变闷了,心中不禁起了一个想法——他该不会是养虎为患了吧?!

“那我不娶也可以。”桂雨閺冷淡的回说。

这句“不娶”更是教众人慌了手脚,贪污罪非比寻常,不仅官职不保,还得下放地牢,转眼朱家就会家破人亡,一时,众人铁青了脸,不敢再多说什么。

“桂哥……”

桂雨闅没转身也知唤他的人是谁,他微笑着开口,“连你也要我别娶李瑶韵吗?好啊,如果是你要私奔,我可以考虑。”

入夜,他站在这凉亭里乘凉,却一刻也不得安宁,朱家三前进陆续前来哭死哭活要他别娶李瑶,要他带着她们私奔算了。

他耐着性子,任她们哭得死去活来,哭完见他无动于衷后,又恨恨的离去。一个晚上他被吵得不得安宁,正想回房睡觉,这熟悉的声音唤住了他。

他笑着转身,双臂环胸,看起来轻松自在。

小米双颊隐隐绯红,有些气恼。“你在胡说什么!?”他怎么对她总没个正经!

“要私奔可以,不过这些年你所攒下的钱可要交出让我保管。”他自顾自的说。

“喂,你……”

“还有,孩子生六个,三男三女刚刚好。”

“住……”

“要走动作就要快,择日不如撞日,趁那几个女人正哭得肝肠寸断、不知所以的时候,咱们连夜走人,隔日保证她们会气得肠胃穿孔……”

“桂哥,你说够了没!?”为了阻断他的话,她干脆拉紧他的衣襟,朝他大吼。

“说够了。”瞧着她小手揪得他好吃力,还踮脚尖才能站稳,他摊开手,露齿一笑,眼睛促狭一眨。“你若要与我私奔,真的不用来硬的,我会乖乖照办的。”他一脸好说话的表情。

“你!”她气结。“你少给我耍嘴皮子了。谁要与你私奔!”她气极。这家伙就会在她面前耍白痴,还乐此不疲,真是气死人了!

“原来我误会了,还以为你真的也想劝我一道私奔呢!”他竟敢露出失望的神色。

“你在说什么浑话!”一股没来由的羞涩感突然涌上,让她的嫩颊染上红晕。

“唉,没办法,听了一个晚上女人的私奔要求,难免会让我以为你与她们来的目的是一样的。”

瞧着他盛满笑意的眼神,一般人一不小心真会被那迷死人的笑眼给晕得双腿发软,但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是被他言语调戏了十年的人,没那么容易晕船的。

“你少往脸上贴金了,我来是问你,你……真要娶李瑶韵?”她结巴起来,说到底,她问的其实还是同一件事。

淡睨着眼前模样忸怩的女人,他唇畔泛漾着笑靥。“是啊。”

一阵风吹过,她顿时觉得浑身发凉。“真的为了窑司的职位?”

她知道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在他的算计之下,当年他刻意进到朱家,一步一步取得朱家老爷的信任,再不着痕迹的蚕食鲸吞窑场的势力,一点一点地建立起自己的人脉,这最终目的就是取得窑司这个职位,所以这次朱老爷出事,她很难不怀疑这事跟他有关……

那平时极为潇洒的笑容消失,显得阴沉了。“你说呢?毕竟你是最了解我是怎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对她,他很少隐瞒心思的。

果然!是他向李监官告发老爷不法的。唉!她叹了一声。

“这回你连自己的婚姻也押进去了,这值得吗?”她幽幽的问。

他目光倏泠。“我若要建立自己的商业王国,这是不可避免的。”

小米怔怔望着他。她怎么忘了,他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婚姻早就被他当成待价而沽的筹码,若婚姻能卖得好价钱,那便是物得所值了。

“我明白了。”人各有志,她有什么资格批评他出卖婚姻,更何况自己也不过是他操控的一颗棋子……

“不,你不明白的。”他瞧她的眼神变得深邃复杂。

一时间她竟感到有些心慌,心儿扑通扑通大大猛跳。

桂雨闅抬起手,轻触她柔嫩细致的脸庞。虽然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却是最不一样的,因为她是禾小米,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最可口的一颗月光米!

他拢着她的长发。“米儿……尽管我娶了别人,你还是跟着我,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这话暧昧的程度已超越了他平时戏谑她时的语气,她蹙眉狐疑的望着他,发觉在他多变的目光之中,竟又一丝淡淡的压抑、矛盾,以及若有似无的……温柔?

“我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倒是你对未来的嫂子该多少付出点真心,别造太多情障。”她心情紊乱的说。

桂雨闅噙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好。”他说得轻松自在,仿佛没什么困难,他轻而易举就能尽上做丈夫的责任似的。

小米心头一紧,这时发现凉亭外突然落下了雨水,雨水成串,叮叮当当的打在凉亭石板上。天气真是多变啊,前一刻还月明星稀,这一刻却是阴雨淅淅。

她心中缓缓起了一股莫名的落寞及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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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街上一行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而过,朝“前”窑司的府邸方向直去,到了朱府大门口队伍却没停,又走了约莫百步才在对门绿瓦白墙的华宅府邸前停下。

华宅大门两旁摆放着两尊威严灵动的石狮子,门牌上写着“桂府”,这样金门面比之前窑司的府邸还要气派威仪,这是现任窑司——桂雨闅的府邸。

桂雨闅今非昔比,由人下属一跃成了官窑龙头,如今再风光娶了监窑官之女,这场面之风光,就连皇上都差人送上匾额祝贺。

桂雨闅这富贵之路,一路走来平步青云,际遇羡煞众人啊!

只是,今日娶妻,有点怪……

大红花轿由新郎亲自迎回,新郎并五接美娇娘下轿,轿子进门直接送进内院之后,后院即深锁,再无人见过新娘身影,直至拜堂之际,居然也只有桂雨闅一人往堂中站,李监官笑盈盈的高坐堂上,在无新娘的情况下,新郎独自完成了婚礼。

这怪事引来了众人的窃窃私语,而这流言很快传到对门朱家,让正哭得像死了丈夫的朱家三姊妹立即收起悲泣,火速整装出现看“热闹”。

“这是什么笑话?一场少了新娘的婚礼还算数吗?”朱陶赶来后嗤笑问。

“我只听说人死了才不用亲自拜堂,但就算冥婚好歹也该有块牌位充场吧,牌位呢?怎么不见啊!”朱瓷说得更恶毒。

两人的话立刻让原本笑脸迎人的李监官变了脸。

宾客们更是一脸的尴尬。这朱家女儿也太不知轻重了,竟然当着李监官的面说出这种话?

可见她们对桂雨闅要娶他人的事,是妒恨透了顶!

“大小姐、二小姐,内人因为身子不适这才无法出席婚礼,我本人并不介意,你们也勿需大惊小怪。”桂雨闅在李监官发火前淡然的先开口解释。

“什么?新娘子才进门就病得上不了礼堂了。这不是带衰夫家的大冲吗?!”朱釉竟然露出了惊喜万分的模样。

李监官越听越怒。“韵儿已经病了一段时间了,并非近日才生的病,哪来的大冲之说?!”

“难怪众人只听闻你有女儿,但少有人见过,原来是病得快要死了,那桂雨闅这岂不成了冲喜夫了?”朱瓷惊呼。

“天啊,而且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鳏夫了。”朱陶马上又兴奋的接口。

李监官忍无可忍,勃然大怒。“我女儿的病会好的,你们几个没口德的丫头再不滚,我就要朱立园自己提头来领人!”他后悔极了,当初不该答应桂雨闅放过朱家,让朱立园安稳下台的,该抄他的家、下放他的亲人才是,那么今日自己也不会在嫁女儿之日让人羞辱。

提起那没用的爹,朱家三姊妹就更气了,要不是爹出事,娘为了保住富贵的生活,龟缩起来一致同意桂雨闅迎娶李瑶韵为朱家解难,她们也不会将痴恋了多年的男人拱手让人。

朱釉愤恨的眼角瞄见站在角落的一个身影,不禁更加火上心头。连桂雨闅发达搬迁,这丫头也跟着一起富贵了,瞧她一身绫罗绸缎,听说在这座府邸,被以小姐称呼,一个低下的丫头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哼,这桂雨闅自己要娶妻,竟还对这丫头不离不弃——忽然想起病得拜不了堂的新娘,原来如此!

“李监官,你教人玩弄了,这男人娶你女儿的同时就打定主意要背叛她了,而且他还等着你女儿一死就要另娶他人。”

“你说什么?”李监官忽闻此事大惊。

“那女人!站在角落的那女人就是桂雨闅的心上人,你女儿还没死呢,他就公然的把情人带进府了。”朱釉手臂一抬,指向一脸错愕的小米。

众人包括李监官,立刻惊望向小米,她霎时惊慌了起来,下意识的转身就想跑离,但跑没几步路,就教人拦住,而拦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桂雨闅自己。

“还没向大家介绍认识,你跑什么跑?”他牵握住她的手。

大伙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昵的动作,忍不住惊愕的睁大了眼,李监官更是怒目瞪视。

“桂哥,你快放手,这是做什么?”小米惊惶失措的要摆脱他紧握的手。

他笑得一贯沉稳。“来,容我正式向各位介绍,这丫头就正如朱家三小姐所说的,她就是我桂雨闅的心上人。”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松开过。

这话像支箭矢一般射向众人的耳朵,马上引起一片哗然,就连小米自己听了脚都要站不稳,身旁若没他扶着,险些出丑跌地了。

“桂雨闅,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李监官恼怒的质问。他才欢喜嫁女儿,不到一刻竟得知原来女婿还另有对象,这不是公然羞辱他吗?

难道这小子窑司的职位一到手就想过河拆桥?

桂雨闅的态度依然不疾不徐,扶着小米在自己身边站稳后,才微笑自若的看向众人。

“米儿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一起乞讨,一起进入朱家,我俩相依为命多年,从没分开过,如今我娶了夫人,基于义理我怎能在富贵之后,抛弃了与我共苦多年的人,我若如此做,岂不成了人人口中无情无义之徒?”

这番话说得动人,当场让众人哑口无言,心下无不认定他真是位有情有义、有担当的男人啊!

“你既然不愿意当无情无义之徒,就不该答应娶我女儿,你这是想享齐人之福吗?!”李监官脱口怒问。

桂雨闅剑眉轻扬,嘴角悠然扬笑。“你确定我享得了‘齐人’之福吗?”

李监官一怔,随即青黄了脸,自个儿的女儿昏迷多时,压根尽不了夫妻义务,而他这句齐人之福无疑是自取其辱了,当下绷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岳父放心,短时间内我不会娶米儿进门的,因为米儿这丫头,她——”桂雨闅笑睨向小米,见她拢眉怒视,他轻笑。“这丫头大概也不想嫁我吧!”说完径自大笑。

“桂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小米低吼。他竟在这场合开她玩笑,这回她的名节怕是让他毁个彻底了!

什么他的心上人?见鬼了,他的心上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野心,对前程的野心!

“我在预定你的名分,将来你会是我桂雨闅的另一房妻室。”他笑容不变。

“谁要当你的妻室,你别——”

“够了!”李监官当两人在打情骂俏,大喝制止,心中极为不快,但还是努力隐忍住即将要爆发的怒气。

仔细想了想,以桂雨闅出众的仪表再加上出色的能力,愿意娶自己的女儿是他以窑司的职位换来的,然而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要他终生守着一个毫无知觉的活死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如今自己为女儿觅了个能干的丈夫,这之后她有没有福分拥有这个夫婿就看她的造化了。

“好,我答应你纳妾,但绝对要善待我女儿,绝对不能让她受委屈,这你可做得到?”他开出条件。

“当然。”桂雨闅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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