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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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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做她应该做的事情,忘记温白凉的突然出现,忘记夏子期的目光。她是成方的员工,到这里是为袁景瑞工作的,如果袁景瑞相信她,那她没有理由放弃这份工作。

更何况她为什么要因为温白凉的原因放弃些什么?对于他,她自问并没有任何亏欠。

她身体里一直都有一种韧性潜藏在简单普通的外表之下,很少有人知道,但越是遇到风浪便越是明显。

袁景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随着他越来越多地注意自己身边的这个小秘书,他开始意识到内心某些感觉的滋长,而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感觉是带些狼狈的……

这种狼狈来自于董知微对他的态度,她面对他的时候永远是一副职业表情——下属面对上司的表情,当然这是没有错的,但从种种细微之处他能够明确地感觉到,董知微对他真正的态度是——避之不及。

袁景瑞奇怪了。

三十多年来,他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女人对他来说,是前赴后继滔滔不绝的,是不需要花心思多考虑如何得到只需要考虑何时拒绝的,为什么董知微就能如此异类,她甚至试图抗拒除了工作之外与他的任何联系。

换了公司里的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有机会进入他的私人生活空间,不知道要兴奋成什么样子,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她在成方便是一个特殊的人物,意味着她有了最大的靠山,最牢靠的保障。

但是董知微不,一个星期的医院跑下来,就连他母亲都偷偷地问他,“儿子啊,知微怎么老是老板秘书的挂在嘴边上,一点都不像是对你有意思的?”

又让他还能说些什么?就连笑都是苦笑。

董知微没有时间关心老板的情绪,她很忙,每天都忙着补上早晨不在时拖下的工作,晚上还要继续上课,因为奔波太过,也因为感冒吃药,这天晚上还在课上打瞌睡了。

这门课的老师算是注意上她了,时不时就往她所坐的方向看一眼,幸好齐丹丹也在,看到老师看过来就推她,“知微,别睡了,小心被叫起来答题。”

董知微一个激灵坐正身子,果然对上老师的目光,看到她坐得笔直还对她咧嘴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老师背过身去,齐丹丹便打趣她,“最近干什么去了?看你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董知微便哀怨了,“不是因为你,老师会这么注意到我吗?”

齐丹丹“哎哟”了一声,“别岔开话题,别是你也谈恋爱了吧?”

董知微正要摇头,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自从上次手机铃声给她惹来麻烦之后,她现在一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机设置成静音,连振动都不用,就怕被人侧目,但有些紧急的电话是不能错过的,所以一直将手机放在眼前。

屏幕上跳动着来电人,齐丹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当场低叫,“袁景瑞,是袁景瑞给你打电话,快接快接。”

老师的目光闪电一般划过来,董知微捂住齐丹丹的嘴都来不及,一把将手机按住,又把手指放在唇边上,“嘘——”

手机是静音的,掌心下既没有振动也没有热度,但她这一下按下去,却觉得灼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感觉。

董知微要过了一会儿才找到机会到教室外头去回这个电话,袁景瑞说得很简单,要她准备一下,明天跟他一起跑一次成都,出差。

成方数月之前在s省看中了一块土地,属于一个叫做j市的小城市。地块接近风景区,周边原本非常闭塞,现在正在做整体开发,成方打算在那里投资一个酒店与度假村。

地产部的人做了很多前期工作,当地政府的人也飞上海参观了成方的房产项目,并且与袁景瑞谈了一次,双方都觉得很满意。

公司里忙了数月为此做准备,董知微对于这个招标项目是很熟悉的,只是离正式招投标时间还有一段距离,没想到袁景瑞这么突然地要过去,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不过她过去也跟着他出差过,袁景瑞位高权重排场大,哪次出去不带几个助理,这样的电话通知很正常,挂断电话之后她竟为了之前的通话内容松了口气。幸好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关于公务的,若他再别出心裁地来一句,“董秘书,关于某件事,我还想你帮个忙。”那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的痛不欲生。

第二天早晨董知微背着旅行袋出门。

她是经常出差的,整理东西很迅速,包里简简单单几件换洗衣服就好,有次与公司公关部的几个同事一起出差,恰巧与公关部里有名的美女一个房间,晚上洗脸的时候还被她大惊小怪地教训了一顿,说她连护肤品都带得不齐整,洗完脸之后怎么好马上就抹润肤乳,爽肤水都不用,小心没到三十两颊就都是毛孔。

再等第二天早上,董知微起床的时候就看到美女在镜前上妆,她一向是习惯了早起的,没想到美女比她更胜一筹,六点开始就坐在镜前,上妆足足一个小时,之细致之耐心,让她叹为观止。

等两个人一起下楼的时候,进电梯就遇到酒店里的其他住客,美女先她一步走进去,香风一阵,男人们立时亮了眼睛,董知微立在她身边,自觉自己如同透明,倒是一群人到了大堂之后遇见袁景瑞,他正与公司里的几个高层立在一起,抬头看到她们,第一句话就是。

“董秘书,你来一下。”

就像是她身边是没人的。

董知微几乎能听到美女暗咬银牙的声音,走过去的时候心里不无怜悯,很想回身对她说这只是因为袁景瑞见过太多美色了,就跟吃东西一样,山珍海味吃太多了也是会麻木的,不是你的问题。

董知微背着旅行袋走出弄堂之后就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大车,就停在路口。

一早老陈就打电话给她了,说会顺路载她去机场,老陈说话一向简短,她还来不及多问一句电话就断了。

到了车前董知微拉门,手还没放上去车门就开了,是后门,袁景瑞坐在车里看着她,居然穿着毛衣牛仔裤,男人原本就很难看出年龄,这样一看,更显得他年轻。

袁景瑞在公开场合一直是穿着正式的,可能是因为掌权太早,不想让人看轻的缘故,后来也就成了习惯,董知微也看惯了他西装革履的样子,这样乍一眼看见,让她不由得一愣。

袁景瑞就笑了,“怎么?董秘书,不上车吗?飞机不等人的啊。”

她应了一声,想要按照惯例坐副驾驶座上去,但老板这样推着门等她,又不好不坐进去,关门的时候还有些懊恼——明明平时中午的时候也是看惯了他在泳池里的样子的,现在自己的老板还是穿戴整齐的呢,怎么就这么大惊小怪。

车里没有音乐,很静,董知微坐进来之后老陈即刻发动,董知微第一次与老板并排坐在后座上,总有些不习惯,身体不自觉地往外侧靠着,看一眼车上的时间,才七点,还早,不过路上已经人车渐多,隔着贴了膜的车窗看出去,颜色各异的车辆如同过江之鲫,群鱼争先,被看不见的浪推着往前去。

袁景瑞开口,“有一个公开招标发布会提早举行了,我得过去一趟,这几份文件我改过了,你重新弄一下,到了成都按照改过的文档打印出来。”

董知微马上端正坐姿,伸手将那叠文件接了过来,低头翻开……

这些文件她并不陌生,全是关于那个地块的投标标书草案,之前也是由她做整理的,袁景瑞改动的地方并不多,但有些关于数字的地方实在敏感,她一眼扫过之后就转头看了他。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相信她,还是以此来试探她?。

他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董知微率先低下头去羞愧了。

她怎么能这样猜疑自己的老板,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袁景瑞并不知道董知微这一瞬的心理活动,他只是看着她低下头去,白色的额角泛出一点点红来,异样的娇艳……

他一时没有忍住,就这样伸手过去,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脸。

是董知微猛地向后仰了一下头,后脑勺叩在侧边的车门上……

一定是很痛的,他看她眼眶都红了……

“不要紧吧?”他来不及拉她,但手已经按在她的后脑勺上了。

她挡开他的手,哆嗦着嘴唇说话,“没,没事。”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这样说话,倒像真是她不小心。

董知微有一阵子说不出话来,一手按着自己的后脑勺,眼睛看着坐在身边的男人的脸,他已经把手收回去了,说过那句话之后也没有再看她,眼里竟像是有些狼狈……

她怀疑自己是看错了,袁景瑞怎么会狼狈?要说狼狈,被撞得如此凄惨的自己才叫狼狈,更何况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除了他还有谁?他有什么可狼狈的!

惊与痛让她想开口质问他,可是他持续地给她一个侧脸,微垂着眼,略带些别扭的,半点不像她所熟悉的那个无所不能的袁景瑞。

她这样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就不知所措了,以至于张开了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董知微没有再开口,袁景瑞也一样,老陈更是连头都没有回过,好像这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等到了机场就看到已经候在登机口前的几个公司中层,地产部乔总监也来了,看到袁景瑞就一个箭步冲过来,立在他身边开始汇报情况,一直到上机都没有停过。

到了飞机上,当然是地产部总监与袁景瑞坐在一起,董知微求之不得,抱着电脑坐到离他们最远的角落里,一路埋头改文件,眼睛都没有往那个方向去过。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她再说自己没有感觉到袁景瑞对她产生了兴趣,那就不是个女人了。

可她从没有想过他会对她有兴趣,他是那种永远都不会缺女人的男人,身边莺莺燕燕,花团锦簇,这样的背景下他居然还能注意到她,简直匪夷所思。

还是说他突然厌倦了重复的感觉,想从她身上找一点新鲜感?

她想到这里,放在键盘上的手指都有些错乱了。

袁景瑞不好吗?不,他太好了。她像任何一个面对发光体的普通人那样,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目眩。

但她是不能接受他的,她看多了他身边女人的来来去去,接到过太多心碎的电话,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她每一次想到那个悬疑而可怕的事故,都会情不自禁地打寒噤。

她也想恋爱,想有人倾心以对,但她所期待的是一个安稳的男人,或者还能是有趣的,也希望他优秀,但绝不是袁景瑞那样的……

与他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她不用尝试都能看到自己的下场,她必定会很快地成为一个过去式,然后看着他再对另一个女人燃起相同的兴趣。

或者她还能得到一些实际的补偿,袁景瑞是个大方的男人,什么东西都送得出手,分手补偿也必定是漂漂亮亮的。她还记得自己曾替他定过钻饰送出去,东西送到先让他过目,丝绒盒子打开之后满室生辉,他只瞄了一眼就把眼睛眯起来了,她还以为老板不满意,正想解释,他已经把目光移开,只说了一句,“以后这种东西不用给我看。”

就完了。

她后来想想,应该是那天阳光太好,钻石的反射光让他觉得刺目了,但由此可见,他对那些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女人有多么不上心,这样的男人不是她可以承受的,她永远都不能接受自己是一张擦手纸,用过就被丢掉。

董知微默默而反复地用这些话告诫自己,飞机穿越云层,空中小姐微笑着送上餐点来,她胃口全无,隔着走廊坐着地产部总监的助理,是个年轻小伙子,见她不动,就问了一声,“董秘书,你要是不吃,能给我吗?我家住松江,为了赶飞机天没亮就出门了,早饭都没吃。”

她点头,将餐盒递给他,自己继续在电脑上改文件,只是一低头之间,袁景瑞那些微狼狈的表情又出现在她眼前,还有那天他立在露台上,对她说看看他的家;遇见温白凉的那个晚上,他带她到药房买药,走出来之后又拐到边上的水果摊去,在明晃晃的灯泡下低着头与老板讲价……

无论袁景瑞在其他人眼里是如何的厉害,但他对她,总是不错的。

或许她的反应,是有些过分了。

她这样想着,手下还是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但半天才打下两个字去,还是错的。

飞机在三个小时以后降落在双流机场,出口就有人接应——j市市政府的季副市长的秘书,姓李。李秘书四十上下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热情得让人无法拒绝,嘴里却全是千篇一律的场面话。

董知微走在队伍的最后头,看着袁景瑞在一群人的蜂拥之下往外走去,机场外就有j市政府派来的车子等着,一辆别克商务车一辆七人座的面包车,准备的很周到。

袁景瑞走在前头,到了车边却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其他人都随着他的目光转头,他叫她,“董秘书。”

董知微无法不走上前去,他还向李秘书介绍,“这是我的秘书,董知微。”

李秘书之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董知微,但这时却很是多看了她两眼,她想伸手拉门,但李秘书动作比她更快,先她一步将移门打开了,嘴里还请他们先上车,乔总监与另一个中层低头先进了后座,袁景瑞也上去了,只剩下靠门的一个位置,董知微无奈坐了进去,身边仍是自己的老板。

她有一千万个理由不想与他太过接近,但是现在看来,这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幸好袁景瑞早已经恢复正常,一路上又有李秘书滔滔不绝的说话声,不停地向他们介绍s省当地的美景美食,再加上车里的另外两个人不时接话,车厢里的气氛一直都不错。

偶尔袁景瑞也对她说话,问一声,“董秘书,你觉得呢?”平常口气,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她便渐渐定下心来,觉得只要自己态度明确,以她对袁景瑞的了解,他也不至于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袁景瑞在对待女人这方面一直是个有些懒惰的男人,习惯了别人的主动,就很少自己用心,或者一时有了些想法,如果没有回应,那也就很快过去了吧……她正这样想着,耳边听到李秘书对她说话,“董秘书来过s省吗?吃辣习惯不习惯?”

她答他,“第一次来s省,不过我什么口味都能吃一点,上海也有很多川菜。”

李秘书就哈哈笑,“那就好,到s省了第一顿一定得吃正宗川菜,我还怕上海姑娘吃不了辣呢,袁先生你说是不是?”

袁景瑞笑了一下,把脸转向她,“董秘书能吃辣?”

她坐正身子,端庄肃穆而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他,“是的,袁先生。”

那样专业的态度,让坐在前头的李秘书都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从成都到j市走高速并不算太远,两个小时也就到了,高速下来之后就是双向六车道的主干道,两边全是崭新的楼房,虽然是阴天,但看出去倒也干净整齐……乔总监就在后座说了声,“j市这城市建设得挺不错的。”

李秘书当然点头,“那是,我们季副市长上任之后狠抓城市面貌,这两年在s省都是有名的。”这样一开口,就是一长串的赞美之词,一听就是平时说习惯了的……

袁景瑞突然开口,“李秘书,这些都是震后重建的吧?”

“啊,那是。”李秘书回答,“512那会儿,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城里还算好的,您要是走过往西去的那些山路,别提啦,到现在还塌的塌,修的修,就没好过。”

“前阵子不是还泥石流过?”乔总监也跟着开口,成方参与招标的地块在并不在城里,属于山内的风景区,在这里是看不到的,不过成方看中这块地之后,地产部做了数月的前期调研,详细测算了可以操作的土地成本,风景区的未来趋势和项目发展的余地,是以乔总监虽然人在上海,但对这片土地的情况还是非常熟悉的。

“是啊,山都震酥了嘛,那石头都跟酥饼似的,手捏都能碎了,一下雨,能不‘哗’地垮下来吗?”

太危险了。”

“没事没事,这回招标的地块在风景区,离山远着呢,地理位置特别好,使我们市大力发展的重点区域,以后我们的财政收入都要靠那块儿了,这不正在加紧修路吗?潜力无穷的好地方啊!”

袁景瑞微笑,“s省这地方,自古就是蜀道难,山区艰险,有些个平地就人摞着人,平地都是黄金地。”

他这样一说,李秘书眼睛都亮了,一个劲地说对,要不是在车上,多半就要回过身来狠狠地跟他握一把手。

晚上当然是饭局。

季副市长亲自到酒店,吃饭的时候谈的全是关于那块地的事情。

吃的是传统川菜,在新开的大酒店里,包厢金碧辉煌,走廊里都挂着大幅的中国画,董知微坐在袁景瑞的边上,落座就看到桌上几瓶茅台都是开着的,李秘书还拎着几瓶洋酒,看她看过去,还特地笑着比划了一下,“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

袁景瑞一直都是很能喝的,其他人当然也不甘落后,推杯换盏之间,席上气氛立刻暖热起来,就连董知微都被劝酒,她很认命地喝了两口,席上还有当地政府负责招商的几个人,红着脸替她倒酒,红着脸对她举杯子,要她一口干了。

董知微迟疑了一下,被倒满的并不是普通的白酒小杯,而是一个平时用来装啤酒的玻璃杯,她工作之后一直是做秘书的,说得好听是文职,其实无论是当年与温白凉一起风里来雨里去的创业,还是坐在大厦顶层办公室外每天面对袁景瑞,到了饭局里,喝酒是逃不了的,尤其是当年和温白凉在一起的时候,偶尔遇到北方来的豪爽客户,不喝就当场拍桌子,她酒量没练出来也给吓出一点来了。

只是她到了成方之后,袁景瑞的身份地位放在那里,席上要面对的客人自然与温白凉不同,就算是酒会,开的也大多是香槟与红酒,宴席上也不例外,她习惯了这样刺刀不见红的温文尔雅,酒量大是退步,现在突然一大杯白酒放在面前,两眼立刻有些就直了。

又不能不喝,人人都在看着她,就连袁景瑞也转过头来,他喝过酒是不会脸红的,但两眼总像是带着些水汽,湿漉漉的,看人的时候比平时更有压迫感。

她咬咬牙,脸上还要保持笑容,端起杯子的时候说,“我酒量不太好,再喝就要出丑了,不过这杯就干了,敬敬大家。”说完仰起脖子就喝。

高度白酒穿过喉咙的味道就像是一阵火灼,让董知微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耳边还听到鼓掌与喝彩的声音,再咽了一口,握着杯子的手就被人按住了。

“我这小秘书挺敢的吧?不过再这么喝下去,一会儿晚上就得找个人专门伺候她了,这回过来我们人手可带得不够多,季副市长你看,放她一马怎么样?”董知微张开眼睛,酒杯已经到了袁景瑞手里,季副市长在那里笑着对那两个人说话,“胡闹了吧?人家一个小姑娘,怎么喝得了那么多。”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句地开口,一个小小的过场很快就过去了。

她慢慢地坐下来,知道许多眼睛在看自己,就不敢转头去看身边男人的目光与表情,眼睛放在靠近自己的一小片桌面上,看着那个玻璃杯,杯里的白酒还是半满的,没人去动它,也在微微的晃。

席上谈笑正欢的时候,外头有人叩门走进来,弯腰低头走到季副市长耳边说话,季副市长“嗯啊”了几声,虽然还是带着笑容的,但明显脸色有些变了,就连董知微都觉得异常。

那人走出去之后,袁景瑞开口问,“季副市长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季副市长端着酒杯开口,“啊,没事没事,当地的几个房产商跑来托关系,我早跟公开说过了,这次什么关系都没得谈,一切等招标结果出来再说。”李秘书也在旁边说话,“对,季副市长早就在市里公开宣布过了,这次招标必须得按照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进行,不开个好头,怎么引来外界的优质投资,副市长,您说是不是?”

“对,袁先生啊,我去上海的时候看到过你们公司在上海开发的房产项目,施工啊管理啊都太专业了,这次项目招标,我看好你们公司啊,来,咱们干一杯。”几句话说得席上气氛再次往□里去了,人人都举了杯子。

倒是董知微,乘隙看了一眼袁景瑞,看到他喝酒的时候另一只手放在领口处,想要松一松的样子,又没有真的做出这个动作来,两只眼睛已经微微眯起来了,也只是仰头的那一瞬,放下酒杯又笑了开来。

董知微过了不久便离开去了一次洗手间。酒店富丽堂皇,就连洗手间都是金色的,隔间里居然还放着鲜花,在充足的暖气里悠然开放,四处暗香浮动。

喝过酒了,董知微在隔间里稍稍多用了一点时间,捂住脸想让自己尽快清醒,外头突然有声音,是两个女孩子在说话,带着些惊吓的。

“真的?不会吧!那是政府的车子。”

“阿常就是在停车场里做的,怎么会搞错,就是市政府的车子,轮胎给扎爆了,车上划得一塌糊涂,还写了字,不知道是谁干的,后来市政府来人把车给拖走了,还叫他不要乱讲话。”

“倒霉,这种事情出在我们酒店里,到时候又不知道老板要赔多少钱。”

“什么钱?我看是黑社会吧,连市长的车子都敢搞。”

“不是市长的车,是另一部,他们开来好几辆呢。”

“那还不是一样的,做给市长看的呗。”

“真有那么厉害的黑社会啊……”

“你才来打工,不懂的,我们这种小城市……”

两个人的声音消失了,留董知微一个人坐在隔间里,一身冷汗,身上的酒彻底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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