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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男人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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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遇上爱情是灾难,爱情能干什么?让你得道成仙还是长生不老?爱情能干的,就是让你从一正常人贬瞎变聋,除了那一人别的是么都看不到听不到,神魂颠倒倾家荡产都还是好的,倒霉地把自己都能给赔进去。www.maxreader.net

1

虽然又是一个暖冬,但在陆家嘴林立的高楼当中,推门下车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冷风仍是让温白凉情不自禁地掩了掩大衣。

“很冷。”他扶着车门,对刚把双脚放到车外的戴艾玲说话。

他们是来参加年度商业精英的颁奖典礼的,这么正式的场面,戴艾玲身上穿得当然是晚礼服,虽然礼服外披着貂毛的披肩,可仍旧是冷的。但她也不说话,只是已走出车门便将手插入温白凉的臂弯里,身体贴着他的,没有留下一点距离。

虽然这颁奖典礼没有娱乐明星,但各大财经杂志的记者们也是闻风而动,早早地守候在酒店门口,看到他们下车,独生女hi闪光灯此起彼伏。温白凉是第一次以男伴的身份与戴艾玲起一同出席这样的场合,成为焦点的滋味与做人跟班有天壤之别,他一时不能适应,举起手来遮挡了与喜爱那些强烈的光线,耳边已经响起无数窃窃低语声。

“是他吗?”

“是,是他,你看到她今天都把他这么正大光明地带出来了。”

“还真熬出来了,靠女人也挺不错的啊。”

“羡慕?那你也去试试看。”

“……”

他冷下脸,再看戴艾玲,她却仍是笑容满面,大概是看到熟稔了,还举起手来轻挥了一下,仪态万方,另一只挽着他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气,像是在无声地催促他跟上。

他咬咬牙,脚下配合着她的脚步,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仿佛自己之前所听到的一切全都只是风声,毫无任何意义。

进了会场之后,许多人都走过来与戴艾玲打招呼,当然也免不了与她身边的他说上几句,她一直都微笑地挽着他,好像他是她的另一件貂皮披肩。

她如鱼得水,他却渐渐觉得呼吸困难,正好有人过来招呼戴艾玲,他便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来,又说:“我去拿两杯酒。”她正与人说话,只点点头,他便转身走了。一开始还控制着脚步,后来就忍不住步子加大,转眼就走到了看不到她的地方。

颁奖典礼还未开始,宴会厅里到处是热情的招呼声,有人高谈阔论,有人老友重逢,还有些纯粹是来拓展关系的,到处发名片。

服务商端着放慢香槟酒杯的盘子在大厅中穿梭,温白凉随手拿了两倍,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回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他过去的一个客户,满脸笑容地看着他,还问:“温先生,好久不见。”

温白凉当年因非法吸纳民间资本罪差点被判过刑,这个人也曾是他的客户之一,大小在他公司的项目里投了几百万吧,知道他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带人打上门要他还钱也是他。温白凉还记得自己那是走投无路,曾苦苦哀求过他,对他说:“今天就算你卖了你妈都得把钱给我那拿出来。”

面前这章熟悉的脸仍旧对他热情地笑着,见他不答,还继续说着:“挺熟你和戴小姐一起来的,今天戴小姐是颁奖嘉宾吧?能不能给我引见一下?”

温白凉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笑起来,“是吗?那有机会吧,我们先来喝一杯。”

对方大喜,立刻将他手里的酒接了过去,两只香槟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温白凉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耳朵里清楚地听到从自己心里发出的冷冷的笑声。

看吧,这才是显示,他曾是一只被人踩在脚底下随时都可以碾死的蚂蚁,而现在呢?他们到了他的脚下,所有俯视都带着鄙薄,所有仰视都带着卑微,就算是为了这一分钟,他都再也不要回到低处去,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刚才在戴艾玲身边无法忍受的感觉又突然地淡了,温白凉不再与面前的人多说,正好又有服务生端着平盘从他面前走过,他放下空杯之后又取了两杯香槟,转头回去找戴艾玲。

戴艾玲正在与两队福气说话,看到他端着就被走过来便笑了,又伸手招呼他。

“这里。”他走过去,戴艾玲像那两对夫妻介绍了他,他们便一同对他露出笑脸,又说:“温先生这么年轻啊,了不起了不起,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纯粹的生意人的圆滑。

他早已习惯了,笑着与他们打了个哈哈。话题继续,其中的一位太太睁大了眼睛说话,兴致盎然的样子。

“刚才不是在说袁景瑞吗?怎么不说了?继续啊,他真的失踪了?”

“别瞎说,怎么可能。”男人对女人的热切目光有些不满。

“你别说,我真有一段日子没听说他的消息了。”另一个男人也开口。

“成方不是快要路演了吗?他不在国内吧?”

“就算飞出去也用不了一两个月啊,再说这都快年底了,大小活动一大堆,听说成方的公司年会他都没露过面。”

“年会都没出来?那今天他也不会来了?我还想把我朋友介绍给他呢。”女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得了,得了,你那朋友一看就是乡镇企业家的女儿,谁看得上?”眼看着话题又被女人一句话导向莫名其妙的方向,她的丈夫再次皱眉。

“乡镇企业家怎么了?人家卖袜子的沈家都几亿了,你别看不起我的朋友。”

旁边那位太太出来劝,“好了好了,我还听说更有一丝的呢,说袁景瑞看上了自己的秘书,提拔她做了总管。”

“不肯呢个,他那个秘书我见过,小鼻子小眼,一看就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半点拿不出手,袁景瑞会看上她?”

“是真的额,最近袁景瑞没有出席的活动,她都和成方的高层一起去了,我上回还看到了呢,成方的那几个高层对她都客气得不得了。”

两位太太讲得眉飞色舞,两位先生同时赶到面上无光,不约而同地揽着自己的妻子开口告辞,恰好司仪开始邀请嘉宾入席,众人便纷纷转身,刚才的话题自然不了了之。

有专人过来请戴艾玲入座,温白凉便与她一起过去了,她坐在第一排,作为后贴着镶着金边的名卡,而他坐在她的身后,两派作为间隔很小,他这样坐着,每次呼吸都能够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道。

她用chanelno.5,味道很浓烈,再如何的人群当中都鲜明突出,董知微是从来不用香水的,是以他一开始与戴艾玲在一起的时候很不习惯,后来也就麻木了。

董知微……

他想到这个名字,心上就像是被针轻轻刺了一下。

袁景瑞很久没有出现,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不出现,就连戴艾玲这样神通广大的都得不到消息,但董知微在成方中平步青云,突然从一个秘书成了主管的消息还是迅速地传入他们耳中的,就在前几日的晚上,戴艾玲还冷笑着谈起过此时,问他没想到吧?

他当时是怎么答的?自己都已经忘了,但他一直都记得那天晚上袁景瑞看他的目光,那种带着隐约的威胁的目光,令他愤怒。

那个男人得到她了!

这念头让他赶到吃惊、愤怒、被背叛,并且寝食难安。

董知微怎么可以与别人在一起,她应该是爱他的,即使是他曾经因为不得已而离开她,但他一直都知道她是爱着他的,并且应该永远爱他。

颁奖典礼照例是有开幕致词的,灯光暗下来的瞬间,戴艾玲回头过来在温白凉的耳边低声道。

“看看那两个空位。”

他转过头去,戴艾玲坐在第一排的位置,隔了两三个人的地方,果然有两个空位,也不知是谁的。

灯光都*****在台上,他侧身去看那空位后的名牌,光线不好,他这样匆匆地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清。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三个人被身穿黑丝绒制服的导引小姐引了过来,走在前头的那对那对男女被引到第一排唯一的空位上,第一排灯光明亮,他们出现的一瞬间,许多低语声随之响起,就连台上正在致词的主席也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并且露出微笑,对那个男人点了点头。

那个还未坐下的男人便微笑着欠了一个身,风度上佳,正是久未露面的袁景瑞。

台下的低语声益发打起来,几乎要盖过台上的致词。

“董小姐,您的位置在这边。”导引小姐回过身来,对三个人中落在后面的董知微轻言细语。

董知微低声回了句谢谢,就在第二排最靠走廊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同时略有些无奈地低着头,想假装那么多道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四不存在的额,但突如其来的奇怪感觉让她抬起头来,转头的一瞬间,无可避免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是温白凉。她吃惊,并且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僵。

2

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董知微生活在经历了那样一场可怕的意外之后,却一直都发生着不可逆转的不知是福是祸的改变。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被送到成都的医院之后,袁景瑞当即被送进了手术室。伤是真的很重,左手臂断裂,打了钢钉。肋骨也有两三根严重挫伤,因为之后还用过力气,将张成从车里拖了出来,导致肋骨挫伤加剧,还擦伤了一点肺部。医生说了,如果他再继续移动,肋骨很可能就会从挫伤变成骨折,进而直接戳伤内脏,一旦开始内部大出血,那就朕的很难医治了。

医生说这些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袁景瑞还没有醒,尹峰就在病房里听到这里就说:“那也不用救了,就地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一声就笑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

一声把话说完了,转身要走,推门却发现跳支舞站在外头。

她虽然被打过一针镇静剂,但也早已经醒了,还被带去做了一遍全身检查,除了些微擦伤之外居然朕的一点事没有,医生们都说是奇迹。

门一开,两个男人都看到了她,天已经大亮了,她却仍是一脸苍白。

董知微的肤色原本就偏淡,这样敛容静默地看着他们的时候,就更是霜雪交加那样,连不太注意多看她的尹峰都注意到了,皱着眉头问医生:“不是说她没事吗?”

医生迟疑,“是没事啊,要不再照个ct?”

“我真的没事了,请问,可以让我进去吗?”

尹峰还想说些什么,医生却已经点了头,还拉着他一起走了。

到袁景瑞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又有了些暮色。透明的吊瓶就挂在头顶上方,要睡一滴一滴郡速地落下来,四下安静,他转过脸,看到董知微。

她在他的右手边,趴在床边上睡着了,脸搁在自己的手臂上。对着他,只露出一般。头发有些乱,看上去还是很狼狈。

他也没有叫她,就这样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伸出右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也不管手腕上还插着吊针。

董知微几乎是立刻就醒了,但又不敢动,擦过自己头发的手指像是在她心里点了一把火,让她满身潮热,可更多的不安与惶恐牢牢地攥住了她的身体,让她不能移动丝毫。

她要怎么回应他?她并不是砂锅,也不麻木,袁景瑞不知从何时开始对她的注目所带给她的是一种天目的恐惧。

她不被她吸引吗?不,她像任何一个面对光的人一样,无法克制地想要向他走过去。

她曾以为自己对他抱有的只是排斥、躲避,甚至是隐隐的恐惧,可这一切就在她面对生与死的刹那,被无情地暴露了真相。

她在意这个男人,就如同在意她自己,她不愿失去他,就如同不愿失去自己。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改变是从何时发生的,或许是从他在坠崖的瞬间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或许是从他莫名温柔地碰了她的脸颊,或许是从他夜里出现在她的面前,带她去药店,又在水果摊前低下头来要一袋雪梨,或许一切还要追溯到更久远的时候,他在大雪初晴的早晨推开门出现在她面前,又在离开的时候回头对她微笑。

每一个回忆的细微片段都让他颤抖,她觉得身体很快就要背叛自己的意志,让她在他面前软化,靠向他的怀抱。

她还记得那有那么温暖,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不需要她再做考虑,他会是她最强大的依靠。

可那样的结果是什么?她不用猜想就知道。

有些事是可以做梦的,有些事是连梦都不可以做的,袁景瑞之于她,便是这样。

他把目光投向她了吗?是,他开始注意她,他对她展露出其他人看不到的温柔,他的强势在她面减弱了,甚至在有些时候露出一些因为用心得不到回应而生出的窘迫来,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他还不顾危险地救了她。

在冰冷的地狱边缘,在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逃脱厄运的时候,他叫董知微,还在她的耳边道歉,说:“对不起,你知道我……”

她应该做出怎样的回应?欣喜若狂?感激涕零?还是泪如泉涌?

不,她什么都不要做。

因为她能够做出回答的时机已经过去了,在冰冷的地狱边缘,在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逃脱厄运的时候,她或许可以放纵自己,可是现在一切已经回归现实,他们再不是之间只隔着生与死的两个人,她与袁景瑞,隔着太阳到月亮的距离,甚至比那个更远。

她不要开始,就没有结束,她宁愿忍受因抗拒而生的折磨,也不愿成为他下一个抛弃的对象。

一个男人为什么需要一个女人?需要她的身体?需要她的灵魂?不,他们只需要他们所需要的。温白凉给她上过最显示最残酷的一课,他选择戴艾玲,因为她有他需要的东西,那么她又有什么可以被人需要?

她埋着头,纹丝不动地像一尊雕塑,心内却万马奔腾,门轻响,有人推门进来说话,是医生。

“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发上轻触的感觉消失了,袁景瑞回答他:“还好。”

“她就这么睡着了啊。”

董知微动了动,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醒了?”袁景瑞明知故问。

她回答他,脸上已经恢复平静,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医生来了又走了,董知微也想离开,但才立起身来便被袁景瑞叫住。

他问她:“你去哪里?”声音异常的温柔。

她只答出一个字:“我……”

他便又轻轻说了一句:“知微,你知道我……”

她突然地打断他,反过来对他提问.两只眼睛都没有对着他的,“袁先生原定今晚emt的会议,您说过如果赶不会去就视频会议,是否要取消?”

他有一会儿的停顿像是没有跟上她改变话题的速度,脸上露出略带些茫然叭的神情。这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神情,这神情让突然心痛起来,像是自己被人打了一巴掌。

但他很快地忽略了她的话,仍是温柔地:“过来-点,我跟你说话。”

她却退了一部,“您还有什么需要布置的死去吗?”

“你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吗?”对她这样的反应,他几乎是错愕了。

怎么?在那于山崖下面.她不是靠在他怀里·温顺得像一只鸽子吗?她不是死也不愿意离开他独自逃生,要与他在一起的吗?是什么让董董知微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后变回了从前,不,她的态度甚至比从前表现得更加回避了。

难道是他错了?

他这样想着,两只眼睛就慢慢地眯了起来.病房里陷入了凝滞的沉默中。

董知微低下头去,她并不想他不高兴,尤其是这个时候,但她已经下定决心。

即使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董知微的脸慢慢变得苍白,为了不让自己的激动情绪最终击破再难以维持的平静表面.她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机械地将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那么,我是否要通知他们取消会议?”

他看着她,脸上每一根线条都是绷得紧紧的,她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可耳边突然传来他暗哑的声音。

“不用,改成电话会议就可以。”

这次轮到董知微吃了一惊,“可这里还是医院……”

“医院里就不能用电话了吗?”他这样反问她,说完之后就别过头去,也不看她,像个受了不公平的对待又不想示弱的别扭的男孩。

袁景瑞在成都待了三天之后便飞回上海,关于整件事的经过与这次意外.到最后都没有一点消息泄露跟出去.全当是没有发生过。

董知微从一开始就感到不解,满脸都是为什么。

他说:“就要开始上市前的路演了,这样的消息会对股价有影响。”

她想一想,“至少要通知当地警方,怎么能让那些人逍遥法外”

袁景瑞就笑了,看她像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她被他这样看着,自己也觉得自己说了孩子话。

他后来就说,这件事他和尹峰会一起处理的,让她别再多问了。

她便不再开口,一是心里明白,有些事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而是从那天她那样明显地拒绝了他之后,袁景瑞对她的态度变得非常奇怪,时而冷漠一次时而又刻意地保持一个像他们初相识时一样的距离,有时她突然回过头去,都会看到他仓促移开的目光——就连眉头都是紧皱着的。

她想他一定是在考虑究竟该怎样处理她这样一个“意外”对于女人,袁景瑞应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而她又没有任何抗拒他的资本与理由,尤其是在他们共同经历了那样一场意外之后,她都不用比较就能确定,他是在意她的。

而她是被她吸引的。

董知微痛苦而心酸地忍受着自己对自己的谴责,挣扎在逃避与后悔之间,如果她接受他……不,她已经没有机会了,袁景瑞的骄傲也不容许他给她第二次机会。

或者他很快就会请她离开,他是成方的最高领导人,是这个帝国的主人,他甚至不用替辞退她找一个体面的理由,只要说一声:“明天你不用来了。”就行了。

董知微就在这样的矛盾与挣扎中,一天天地等待这自己离开成方的那一刻,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回到上海之后,袁景瑞却并没有辞退她,而是仍旧留她在他身边,并且要求她在他无法出现在公司的这段日子里,每天到他休养的地方报到以便他处理公务。

她尝试拒绝,他就板着脸问她:“董秘书,你认为我可以把这些事交给别人来办吗?对了,这里还有医生和特护在,不会只有你一个人的。”

她头一次看到以一个浑身打满石膏的人还能把话说得那么有压迫感,当时便默默不语了。

事后证明,袁景瑞的这个要求给她带来了无比的困扰与麻烦,与直接辞退她相比,简直是从另一个角度将她杀得落花流水,让她在公司里几乎再也无法待下去。

3

袁景瑞虽然坚持回来了,可每天出现在公司到底是不可能了,但该他过问的公司事务他还是照原样处理的。合同文件一份都没有少看,也开会——电话会议,以至于那些原本还有幸与老板面对面的管理人员时不时都得对着一台免提电话做报告。

事情被保密得太好,就连自行回到伤害的乔总监都不知道袁景瑞与董知微差一点儿把命丢在山里,还请了半个多月的病假,在家收惊,据说庙里都去了好几次。

j市的项目暂时停了下来,公司太大,各个部门都有重点项目正在进行,大家议论了几日也就过去了,只有袁景瑞的持续不出门成了公司里的热议话题。没有人他是受伤了,什么样的猜测都有,一切的猜测最后都归结到董知微身上。毕竟在那竟在那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几天里,只有她始终与袁景瑞在一起。而在袁景瑞回到上海之后,也仍旧只有她能够每天见到他。

她与袁景瑞的关系迅速成为公司里的最新最火爆的八卦新闻,流言漫天飞舞,就连梅丽都忍不住,有天中午好不容易在餐厅见到董知微,立刻端着餐盘在她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问:“知微,老板最近到哪里去了?怎么人都看不到。”

董知微这些日子一直奔波在公司与袁景瑞的家之间,他无法到公司,那有许多的许多的东西就必须由她送到他面前去,幸好他还知道体恤下属,并没有选择到他那栋远在山边的大屋里养伤。所选的休养地离去司并远。但正因为这样,流言就更是漫天飞舞。

“他只是没来公司而已,怎么了”董知微回答自己的朋友,并且尽量忽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各式各样的目光。

“你……”梅丽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董知微停下筷子,转过头去看她,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

梅雨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那样,可声音却压得更低,“你是不是和老板在一起了?”

“谁说的!”董知微心脏猛跳,声音不免稍大了一点,旁边顿时竖起一排耳朵,她最不喜欢被人这样注意,顿时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低下声道:“别瞎说,连你都不明白我。”说完就要起身。

梅丽一把拉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别走啊。

“我真的得走了,下午还有事要做。”董知微低声回了一句。

“那晚上一起吃饭去?好久没搞一顿了。我昨天还收到心的优惠券,港式茶餐厅,叫四个菜送一个菜呢。我把王冰他们也叫上“

董知微的手被拉住,一时也立不起来。想到自己确实得久没和朋友们在一起吃饭了,不由歉意,“今晚我真没时间.我要加班。”

梅丽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很是失望。

董知微离开餐厅之后,梅雨身边立刻就有人坐下了。还不止-个,全是公司里以八卦著称的女同事,说话时一起把头凑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老板是不是真的看上她?“

梅丽设好气,“我不知道,你们不会自己问啊?”

“你不是董知微的朋友吗?这都不知道?我听说董知微天天去老板家,公司里除了emt,就她能见着老板的人。”

“你怎么知道她去了老饭家,老板家远着呢,这你也能看到?”

“老板最近住在城里呢,这事是王副总的司机跟我说的,他们emt前些日子去老板家里开会,他停车的时候看到董知微了。”

“都说了是开会了,她在那里又怎么样?”梅丽开始维护朋友。

“什么啊,那是晚上十点,十点啊!她才去。”

“真的啊!“梅丽还来不及回答,周围的人就已经沸腾了。

“不会吧,就她那个样子,公司里哪个秘书不比她漂亮,袁总会看上她?”

“你懂什么,人家有手段。”

“你们不要胡说,知微不是那样的人。”梅丽开口打断她们,猜测是一回事,听到自己的朋友被人这样议论又是另一回事,她板起脸,“就算袁总喜欢知微,那夜没什么,他们都是单身,知微有什么不好?”

几个正说得兴起的女人便一同露出轻蔑的眼神来,“董知微有什么好啊?就她那样的,不耍手段能拿下老板?”

“就是,我看,弄不好还是自动送上门去的,乐诗表面道貌岸然的人啊,里面就越是龌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们胡说!”旁边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一桌的人同时转头,桌子边上站着手拿餐盘的何伟文,面孔因为愤怒和激动已经涨红了,两只眼睛还狠狠地盯着之前说话的那两个人。

被呵斥的人已经回过神来,没好气地反问:“干吗?董知微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替她讲话。”

还有一个更加刻薄,“哟,你不会死也看上她了吧?劝你别做梦了啊,人家现在不一样了,你想跟老板抢女人……”

何伟文听到这里,一张脸顿时涨得如同要滴出血来,声音都结疤了,“不许侮辱知微,你,你们,要不是你们是女人……”

梅丽见事态不妙,立刻站起来拉他。第一下还拉不动,嘴里劝,“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好说的,走,你跟我到那里去吃饭,走,走啊!”

董知微没有听到这些对话,她这时正在往袁景瑞家去的路上,开车的是老陈,就在公司门口等着他,她加快脚步车,坐立之后轻轻说:“我怕跟袁先生说过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

这段日子以来,她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了,老陈也不止一次地做出同样的回答:“他也没跟我说过。”

她就不语了,平静的外表下是隐隐的不安。

她觉得自己被折磨了,被那些来自于自己内心的,难以言说的手盾折磨了,但这一切的源头都出于她自己,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

车很快到达目的地,董知微提着包下车,朴素的灰色皮包因为装了大的文件而变得沉重,西昌的皮质把手被拉扯出一个不太漂亮的弧度,她索性将手穿过去,将它拉到肩膀上。

大门边站着这栋楼的门童,她最近来得次数多了,就认识了,不等她开口就为她打开了门,还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过惯了普通日子,总是很难适应这样的周到,进了门还回身说了声谢谢。

电梯里没有人,她独自上去,走出电梯门的时候发现袁景瑞家的门是开着的,黄色的灯光从里面掏出来,暖暖地一直铺到她的脚前。

她就是一愣,站在门前长久迟疑,怕是有别人在,比如说他的母亲。

她倒不是怕他的母亲,只是老太太带给她的吃惊太多了,而且也让她觉得难以招架。

她上次见到老太太也是在这里,那时袁景瑞刚回来不久,关于受伤这件事情,他原本是瞒着母亲的,可消息到底串到老太太耳朵里去了,她立刻就赶了过来。袁景瑞在伤害的产业,钥匙在他母亲手里都是有备份的,是以他就自己打开门笔直冲了进来。

医生和特护是都在的,就连熊三也在,还是尹峰给他们的消息,袁景瑞下飞机的时候他就与老木就在机场出口等着了,后来就轮流跑到他家来,一人一天。这一举动还被袁景瑞骂了,说他们两个大男人来这一套,他又没残废,不过是骨折了,是卧床不起了还是半夜不能撒尿了,谁要他们陪。

老木就说,是咱俩见不到你半夜撒不出尿,这总行了吧?

熊三立刻在旁边符合,说对,就是这样。

说得袁景瑞哭笑不得,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就这样,袁母冲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全是人,那天是熊三在,看到她就知道不好,一步冲上去叫阿姨,还说好久没见您老了,最近身体好不好?

熊三是袁母从小看着长大的,老太太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指指外头:“得了,别阿姨、阿姨叫得那么亲热,出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你就跟着他们一起瞒我呗。去,出去待一会儿。”

熊三是了解袁母的脾气的,知道不好,回头看了袁景瑞一眼,袁景瑞还坐在床上呢,卧室门大开着,门口的情况没看到也听到了,这时苦笑着摇摇头,示意他走吧。

熊三就带着屋里其他人都走了,出去时留了个心眼,门只是虚掩着,也不敢走远,就在走廊里带着,董知微正好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他就是一愣。

熊三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推出门去,“进去吧,进去吧,我哥在里面。”

她被推得不明所以,就这么进去了,才走到卧室门口就看到那对母子。

袁景瑞当时半坐在床上,一只手打着石膏,另一只还拿着一份文件,一看就是狼狈不堪的样子。

而董知微看到袁母就是一愣,并且立刻有抬不起头来的感觉,因为两天前她就接到过老太太的电话,问她袁景瑞到底在忙什么,只有电话回去人都不见,而且电话里声音也怎么听怎么不对头。她当时就在袁景瑞旁边,他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便昧着良心撒了谎。

她是从来都不说谎的,时候还后悔了好久。现在被当成撞破,脸立刻就红了,不但如此,看到袁景瑞母子同时出现也让她赶到窘迫。

她还没有忘记这位老太太曾经误会过些什么,并且这误会是她一直都没有能力解释清楚的。董知微本能地想要退后,但还没来得及退出一步去,随即发生的一切便让她呆在原地,并且终身难忘。

看到自己儿子伤成这样,袁母居然没有表露出一点悲伤或者哭哭啼啼的反应来,只瞪起眼睛重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袁景瑞回答前看了立在卧室门口已经呆滞的董知微一眼,脸上无奈的表情就更重了,“妈,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怕我担心你就别乱来啊,你别老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啊,从小到大你说你都几回了?都几回了?小时候是不懂事,现在都三十多了你还……”

袁母说着说着激动起来,随手把儿子手里的那叠文件抄过来往他头上拍了两下,袁景瑞“哎哟”了一声,一只手伸上来挡,大概是扯到伤口了,一脸的痛苦兼哭笑不得。

董知微被那声“哎哟”惊醒,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跑过去拉着袁母,不让在她再继续殴打自己的儿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重复,“阿姨,阿姨。”

袁母转头看到她,脸上生气的表情倒是没了,态度居然还很好,扔掉手里的那叠纸拉住她的手,还说:“知微啊,你别介意,他从小就这样,做事一点轻重都没有,你得对他狠点,别什么都听他的,该管的时候就得管。”

一番话说得董知微张口结舌,又苦于两只手都被老太太抓着,退无可退,急得话都说不消楚,“不,不是,阿姨,其实我是……”

旁边一阵咳嗽声,让她们两个一起回过头去,袁景瑞一边咳嗽一边还把散在床上的那份合同拿了起来,对董知微说话:“你先回去吧,记得把这个交给法务。”

她便走了,落荒而逃。

有了这样一次前车之鉴,她又怎么敢随随便便走进这间屋子里去,每次都是战战兢兢,惟恐再撞见自己不该撞见的情景。

尤其是面对袁母,在她面前,董知微从未找到过自己应该有的表情与反应。

她也没办法找到。

为了维持在袁景瑞面前的平静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董知微知道,自己再也受不了更多的压力了。

4

门口一片安静,书房在二楼,门是开着的,袁景瑞所坐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进门处的一切动静,他知道董知微已经出了电梯,也知道她一定立在门外,但她没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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