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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爱情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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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要紧,没有爱情,她还有梦想。她的梦想是成为第一流的设计师,然后无数人会在她的设计当中憧憬幸福,满脸笑容,就跟当年的自己一样。

但是没有顾正荣,这就永远是梦想,所以她是感恩的。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在这一点上,她一向做得最好。

凌小萌的睡眠质量好,这两年更是抱定"今日心事今日毕"的原则,躺下就什么都不想,立刻坐上开往梦乡的特快列车,一沾枕头就睡着,然后天亮就睁眼,生物钟完美得很。

顾正荣在不在对她来说影响不大,一开始的时候他一周左右才来一次,慢慢的频率就越来越紧凑,到现在基本上隔天就能看到他。

没关系,习惯了就好,反正他一直忙,有时候过来都是半夜了,也不影响她什么,凌小萌很有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况且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不让主人回来那就太过分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侧着身子背对着她,右手伸得很长,一直搁到床边,左手却抓着她的一只手收在身前,所以她掌心下就是他的胸口,起伏平缓,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真奇怪,不管晚上是怎么睡着的,或者半夜折腾完又是怎么个姿势,到了早晨她总是整个人都趴在他的后背上,一只手规规矩矩地缩在胸前,另一只手横过他的腰,小臂连手腕都被他的手压得牢牢的。

今天早上也不例外,凌小萌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脸正贴着他的脖子,身体比例相差太大,如果俯视的话,他现在的样子应该像只背着后代负重行走的猴爸爸,想想又觉得好笑,还好没人看到过,否则麻烦就大了。

思考了很久,后来她把这种现象理解为自己天生怕冷的关系。这公寓是中央空调,她一个人睡的时候想调到几度就调到几度,可他一来她就得自觉遵守凡事以他满意为主的第一原则,自动让出掌控温度的大权。

结果是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她都需要取暖。

只是取暖为什么是这种姿势?从前冬天的时候她也会趴到董亦磊身上睡,但那完全是两种状态,她一定是头搁在他的肩侧,一只手一条腿肆无忌惮地横在他身上,好像藤缠树。

有一次董亦磊半夜跳起来还说,我说怎么刚才做梦自己被勒死了,原来是你把胳膊横在我脖子上,还让不让人喘气了?

她就咯咯地笑,一边道歉一边缠得更紧,死也分不开的样子。

不想了,反复回忆过去是早老性痴呆的前兆,凌小萌专注当下。

她尝试着往回抽自己的手,顾正荣动了动,但并没醒。也难怪,本来就累了,半夜还要耗费额外体力,她完全可以理解。

终于自由,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梳洗,然后下楼进厨房。电饭煲里煲着粥,她昨晚定的时,现在保温得正好。凌小萌从来不在外面吃早饭,每天早上的清粥小菜是她雷打不动的好习惯。

碗筷都放好了,凌小萌看看时间返身上楼。他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抽烟,窗帘都没有拉开,烟雾缭绕中他的侧面很好看,可是凌小萌对他的相貌早就完全免疫,这时眼睛只是盯着纯白的床单被褥上不可避免撒下的点点烟灰,心里默默念着,没关系,我忍,忍无可忍,继续再忍……

"吃早饭吗?"忍不住了,她开口轻轻地问了一声。

"好。"他把烟头按在床头柜上的锡制烟灰缸里,然后起身下床。

凌小萌已经换好了衣服,今天她穿了一字领的t恤,领口大,后面松松地垂下来。

下楼的时候他就走在她身后,凌小萌平素看起来姿态随意,其实正相反,做什么都很仔细小心,走楼梯的时候也低头看得仔细,后颈微微前倾,隆起的脊骨线条更显得曲线柔软,t恤的料子很软,后领落在颈下随着步子轻轻晃动。他看着那线条一直延伸到视线不能及之处,有一颗小痣随着垂下的衣领若隐若现。

终于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凌小萌回头看他,后颈突然一凉,被他伸手覆住,凌小萌被冻得一惊,耳边已经听到他低声在笑,"小萌,去换件衣服。"

太奇怪了,这个男人每天早上手脚都是冰冷的,吃过早饭以后才会好。还好他身体一直是暖暖的,否则以她每日树袋熊的晨起姿势,岂不是要被冻死。

男人不是应该浑身火热的吗?这点她从来都想不通。被冻了一下,好不容易回神,她站在楼梯前又开始面露迷茫。

换衣服?为什么啊?她又没有乱穿,最简单的t恤也要挑剔,上班时间很紧张的好不好?

顾正荣换好衣服往外走,凌小萌匆匆跟上,他在门口停住等,她回身锁门,很仔细地把钥匙转了两圈,然后把盖住锁眼的小门合上,小门很容易弹开,她还特地用力摁了一下,保证扣紧。

顾正荣看了很多遍了,但每次都想笑,觉得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好像一只即将离家的小仓鼠,再着急也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掩藏好,免得被其他不长眼的闲杂动物小偷小抢喽。

"防贼吗?"进电梯的时候他微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没有,习惯嘛。"她抬头笑了,尾音有一点点拖,不是刻意撒娇,只是习惯。

电梯又开了,进来的男人斜挎着电脑包,看到他们,点头微笑。

虽然时间还早,但要上班的人都已经出动,电梯门陆续又开合了两次,进来的人都保持着笑容,但非常安静,出门后各奔东西。

她喜欢这里,两年了,这些面孔换了又换,就算每天见到也不过是点头微笑。偶尔天气糟糕,遇见熟面孔的时候比较狼狈,也最多交换两句无关痛痒的场面话,"这里的夏天就是这样,说雷雨就雷雨。"或者"风真大,气温一下子就下来了。"

然后电梯门一开,各自归家,转眼无影无踪,一点儿痕迹都不留。

每扇门后面都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没有人关心她的生活,她也不用关心别人的。这样多好,一个人要融入另一个人的世界谈何容易,一些人敞开了大门但对方不愿意进来,另一些人削尖了脑袋却不得其门而入。她享受现在的环境,谁都不需要谁浪费太多的情绪和关心,她在这里活得如鱼得水。

早上有点雾气,黑色小车在薄雾里缓缓驶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机会开车,难得有这样的时候,他就坐在身边,目光淡淡的,突然没了开快的胆子,凌小萌很小心地驾驶着。

她对自己一向坦白,从不耻于承认,其实自己是有点儿怕他的。

两年了,人不是桌子椅子板凳水斗,人是有血有肉有温度有交流的,顾正荣对她一直很好,她都记在心里了。

就是很多时候觉得他捉摸不透,不了解一个人就会人为地把他想得太过复杂,她一直都没有搞懂他为什么对自己不厌倦,有时候偷偷地想,如果他永远都不说分开,自己该怎么办?

想完就自嘲,凌小萌你神经病啊?!他们之所以能够维持的唯一理由就是她没想过将来,没想过一辈子,但凡情妇开始吵着闹着要登堂入室的那一天,也就是男人意识到这段关系该结束了的那一天。

放心,她不会想的,她又不爱他,再说她又怎么可能爱他?如果真的爱上一个已婚的男人,只是幻想他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情景就足够让自己发疯,又不能光明正大,心理上又有负担,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像国共接头,打电话的时候直接变成地下党,情绪永远在痛苦和极其痛苦之间徘徊,这种日子还是不是人过的啊?

所以幸好她不爱这个男人,不爱就没有期待,没有期待就每天都过得流水般顺畅,不用担心电话,她不会打;不用担心秘密泄露,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要让任何人知道;更不用担心她篡位夺权,因为这段关系里根本就没有她想夺的东西。

夺过来干吗?她又不需要。

想着想着凌小萌就觉得心安理得,车子已经开到餐馆前的小路上,这条路从早到晚都是一个静字,这时候人也不多,餐馆还没开门,路边一排车停得笔直。

顾正荣是自己推门下来的,她坐在车里笑着摆手,看着他打开车门。

一定是她目送他离开,自己先走是绝对没有过的事情。

车门开了又关上,他回身走过来,凌小萌有点儿迷茫,按下车窗,踌躇着是不是下车听吩咐比较好。

车门却被他按住,他低下头来,寂静小路上,他的脸在晨光里靠得很近,呼吸轻轻地扑在自己脸上,微微的麻痒。

"小萌。"

"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凌小萌睁大了眼睛。

"你开得太慢了,这样会迟到,下来,到我车上来。"

啊?明明是晴空万里,她怎么觉得头顶突然有一道雷劈下来。

"下车啊。"无视她的呆滞,顾正荣直接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又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不要吧?她一直那么低调是为什么?她每天连车都不敢开进公司是为什么?她连朋友都不找一个是为什么?辛苦了两年,难道他今天下决心要把她毁于一旦?

"小萌?"看她还不动,顾正荣站在车前回头唤。

习惯听话了,凌小萌条件反射地下车,步子虚飘飘的,地上有自己的影子,不会吧?自己还完好无损吗?不是应该已经被雷得四分五裂外焦里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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