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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重振征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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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正怒。www.xiaoxiaocom.com

斜挂在窗槛上的岳多谦,长吸一口真气,瞧着窗内,雷公剑神两个盖代奇人促膝而谈,铁马自行估量,决非两人联手之敌,心念一定,飘下窗来。

望望苍灰色的天,岳多谦忖道:“今儿这就回道去找那灵台步虚姜慈航去,不过他……他一向是萍踪无定的……”

想着想着,身形巳缓慢的移开了六丈开外……

岳多谦心中沉吟,有了主意,不再逗留,身形不消几起几落,已自渺去。

依照进来的路线,很快的回到那胡家庄院的侧墙边上,身形一窜,便越墙而出。

蓦然,小道上传来一阵子扬马之声,岳多谦心中大疑,闪目一瞧,不由吃了一惊,暗道:“想不到这笑震天南也赶到胡家来了,难道他们——雷公,剑神,和笑震天南-一三人竟然有什么集会?”

他所想的笑震天南,自然是白天在酒肆里相逢的萧一笑了,心念一转,决心不让他看见自己,于是闪身藏起。

这当儿萧一笑巳匆匆而过。

岳多谦目光锐利,已看出那萧一笑面带悲愤乏色,沉吟片刻,飞身跟去。

萧一笑端坐在马上,驰到胡家正门口,跨下马来,随手一掌挥出,虚空击在那厚铁门上,“当”的发出一声。

果然立刻有人出门应视,萧一笑顺手一带,牵着马上前数步,望着那应门的壮汉。

岳多谦身形有若狸猫,潜到转角处,但见那笑震天南冷然凝视着那应门的汉子。

那壮汉诧异的打量萧一笑一番,但见他一身粗布衣装,不由眉头一皱,轻声问道:“兄台可有么事指教……”

萧一笑嘿然一笑,蓦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大红的拜盒,递给那汉子,没好气的说道:“剑神胡笠!”

那汉子吃了一惊,揭开拜金一看,神色大变,勉强答道:“好,好,请少待一下。”

转身入内。

岳多谦以一旁看来,已知萧一笑非是有如自己先前估量——去和程景然有什么集会,而且从种种迹象看来必是有什么碴儿要找胡笠架梁。

他深知萧一笑的脾气,心中惊忖道:“笑震天南重入湖海,难道千里迢迢竟为了找胡笠——”

正沉吟间,萧一笑似是等的不耐,把坐骑安置在一边,大踏步走入庄园。

这等怪事岳多谦可不能不管,身形一掠,轻身驾熟,巳潜到方才胡笠和程景然练功的那小室附近。

大胆瞧去,室中除了程,胡两人外,多出一个壮汉,正是方才应门的那位。

但闻那汉子急急忙忙的对胡笠说道:“方才有一个中年汉子投柬拜庄。”

说着匆匆替上拜盒,胡笠揭开一瞧,只见大红色的柬帖上写着几行字:

“剑神胡笠亲览

萧一笑顿首。”

程景然在一旁瞧见,不由惊道:“萧一笑莫非是卅年前名震江湖的笑震天南?瞧他这口气,倒生象是要找胡兄麻烦的样子,这倒奇了。”

胡笠也是沉吟不决,忖道:“我和这狂生素昧生平……”

那壮汉在一旁插口道:“方才这自称萧一笑的中年汉子态度十分强硬……”

胡笠挥挥手,说道:“好吧,且出去瞧瞧看——”

程景然点点头,也说道:“小弟也去见识见识这号人物的模样。”

于是两人一齐起身走出小室。

窗外岳多谦再丝毫迟疑,也反身飘落地上,跟着掠到隔室的檐下,留神着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渺目向内望去,室中萧一笑端然而立,双手后负,虽是一身粗衣布袍,但却仍是潇洒自如,加上面目上的悲愤之情,岳多谦不由暗道:“瞧他是决心要闹这胡家庄了!”

胡笠和程景然来到外室,才一进来,只见室中端立着一个中年汉子,斜睨着他们。

胡笠和程景然成名甚早,幽隐也甚久,是以并不认识笑震天南萧一笑,两人都是一怔,胡笠问道:“敢问阁下便是萧老师吗,恕在下眼拙!”

萧一笑冷然一吭,沉声道:“不敢,不敢,不知两位中谁是剑神——”

敢情他也未和胡笠对过面。

胡笠微微一晒,答道:“不知萧老师呼唤兄弟有何见教?”

萧一笑面色一沉,勉强笑道:“敢问胡老师可认得罗信章罗镖头吗?”

胡笠微一沉吟,口中喃喃念道:“罗信章,罗信章。”说道:“并不识得哩——”

萧一笑面色又是一变,沉声道:“说来倒令人见笑了,罗镖头乃是在下唯一的生死至交——”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胡笠奇道:“怎么?”

萧一笑长吸一口气,说道:“十天前,罗镖头被一个支身单剑的高人血洗全家,老少一十一口,剑剑诛绝——”

胡笠已知是什么回事了,接口道:“萧老师是听人家说的么?”

他这句话问得十分老练,萧一笑一怔,忖道:“啊!罗老弟的死讯还是那忠仆‘罗三’千里奔来告诉我的,我并没有亲目看见哩!”

思索间不觉微微-顿,说道:“不错。”

胡笠冷冷问道:“以后怎样?”

萧一笑又道:“罗镖头功力卓绝,一十二路华山神拳打遍江北各省,没有走失一次镖两,这次却丧生在一个不知名头的剑士手下,以在下之见这剑土的功力必是高不可测的了……”

说到这里,蓦地里一顿,谁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窗外的岳多谦,可是大大的惊奇了,忖道:“这倒奇了,这荒一笑竟和我的来意完全相似。”

萧一笑停得一停,胡笠冷然不语。

于是他又说道:“罗信章终生混迹镖门,吃的是刀口子上的饭,自问上对天,下对地,对武林长辈,对绿林英豪,还称得上‘信’,‘义’两字,岂知,唉,好人竟得不上好报,惨遭奸人所害。”

说到这里,触动悲情,声音不知不觉间提高,中气甚为充沛,声震屋瓦。

胡笠再也忍耐不住,狠狠的道:“是以——是以萧老师便怀疑到兄弟了。我胡笠再不济也……”说到这里,蓦然瞥见那萧一笑满脸不屑之色睨着自己,不由怒火上膺,哼的一声,收下话来。

萧一笑蓦然仰天一呼,满面悲愤的道:“胡笠!你想不认账吗……”

胡笠低声一哼,忍怒道:“你说什么?”

萧一笑疾呼道:“那单剑剑士血洗罗信章一十一口后,唯独漏走了一个年老之仆,也就是由于他的报信,在下才能得知罗兄弟的死讯,嘿嘿,那剑士在剑诛华山神拳罗信章后,曾失声仰天长笑道:“天下有谁是我胡笠之对手?’可笑那‘胡笠’一时失口使我今日才能找上胡兄门来,胡兄说得好,天下有谁能是你的对手?我萧一笑虽自忖绝非对手,但和这等滥杀无辜,自恃武力者,至死也得周旋周旋!”

胡笠脸色忽然大变,尤其是他听到那句“天下有谁是我胡笠之对手”话时,更是一震,心中念头一动,冷然一哼,不言不语。

萧一笑看得明白,心中也是念头一动,认定必是胡笠下的手,再忍不住怒火,狂吼道:“胡笠,你还想赖?”

右手呼的一掌击在侧旁一张质料极坚的楠木茶几上,但闻“喀折”一声,他这一掌巳尽全力,这等坚硬的茶几登时被击成数块,倒塌下来。

胡笠脸色又是一变,身后程景然可再忍不住,冷叱一声说道:“素闻笑震天南狂妄名满天下,但今日可不容你在胡家庄中撒野——”随手也是一掌震在门前的一张小石凳上。

这一掌出手好快,轰然一声闷雷般的音息,程景然巳然收掌而立,但见那石凳子却是纹风不动。

萧一笑吃了一惊,问道:“这位兄台又是怎样称呼?”

程景然冷冷一哼,答道:“老朽姓程-一”

他这一哼乃是含劲而发,“嗡”的又是一震,但见那石凳子被这一声震得一震,“哗啦”一声竟化作碎块落下。

萧一笑嘿然不语,脸上神色瞬息间变了好几次。

室内三人沉默相对,室外潜伏着的岳多谦可知道这乃是暴风雨将至的预兆,心中盘算道:“我和这三人都没有什么交情,这笑震天南且和立亭弟曾有梁子,不过看这局势,萧一笑是立于必败之地,而且以他狂傲之性格必不肯稍行缓手,可怪胡笠自己本人面有异色,到没有雷公那般震怒,难道……”

蓦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那年我发现青蝠剑客的剑术和华山有关,这个什么罗信章不也是以华山神拳亮万的吗?难道……且让我大胆的假设这其中有什么关连!”

这个念头的发现,使得满脑迷惘的岳多谦有如在沉沉黑暗中发现一丝曙光,一丝不放松的寻求下去!

然而,在他尚未有追寻下去以前,室内的形势已发生了变化。

奔雷手程景然对着萧一笑闪电般发出一式攻击。

程景然和萧一笑虽是素未谋面,但是早年也闻到这个怪杰的名头,不敢有一分轻视,随着闷雷般一声,掌心已闪电吐出内家力道。

萧一笑仰天大笑,左手抱拳而立,有若太极,右手一曲,手肘一转,直撞而去,迎向对方的一拳。

别看他们这一交手,都只不过虚空一按,但都包涵了不少妙绝人寰的招式,无论在攻守双方面,无不是内力密布,两人都使出绝技。

劲风一搭之下,岳多谦目光如电,便知萧一笑已站在下风之位而勉强持平手。

看看那雷公,身形昂立有如山岳。

再看看萧一笑,身形虽是直立,但马步巳有些浮动。

岳多谦念头一转,想到萧一笑千里奔波为他的朋友找胡笠拼命,岂不和自己为范立亭之死重披征甲之情同出一辙?

念一及此,敌忾之然大起,右手疾伸,并中食两指猛弹一指,“丝”的一股劲风,疾弹而出。

这一指力道好大,砰的一声,撞破窗槛,急袭向程景然和萧一笑之间,呼的一响,两人掌力都似一窒,各自收劲回掌。

说时迟,那时快,在一边的剑神胡笠身形有若闪电斜掠而出,口中疾哼道:“又是何方高人,夜半驾临敝庄?”

他身形虽快,雷公和笑震天南也绝不慢,拳力才收,身形也自掠出,但就这一瞬间,窗外人影已渺。

振目一望,只见卅丈以外人影似乎一闪而逝,有若轻烟,三人一齐吃了一惊,不约而同掠身追去。

“呼”但闻衣袂之声大起,三个盖代高手也自消失在沉沉黑暗之中-一

且说少林道上的芷青等三兄弟,掌震了恶丐何尚之后,忽然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

“好厉害的小娃子!”

芷青连忙回头一看,不觉大惊失色,原来方才那声音在背后不及一丈,而此时却是人影不见,以他这一反身之速就是飞鸟也不能立刻逃出视界。

忽然卓方叫了一声:“大哥,你看!”

芷青和一方忙随他手指处望去,只见一条人影在远处竹林尖上如风而去,身形之快,任三人都是一流的眼色也不禁相对骇然。

一方道:“大哥,这人必定就是方才冷笑的人,怎么方才还在后面,这一下就跑到前面去了呢?”

芷青沉吟道:“若是真是这人的话,这份轻功实在太——”

卓方忽然插道:“嘿,‘迥风七式’!”

芷青和一方斗然一怔,随即恍然,齐声问道:“三弟,你是说-一这人施的是‘迥风七式’?‘迥风七式”可不是失传百多年了吗?”

卓方道:“天下除了“迥风七式’还有别的轻功能在这一瞬间由后方变成前方么?”

芷青一方沉吟不语过了半晌,一方忽然道:“大哥,你说爸爸的轻功有没有这人——”

芷青抢着道:“我也想这一点,我看爸爸轻功虽妙。但是要象这样一闪身之间完全改变方向,只怕-一”

一方想了想道:“嗯,这人轻功真不得了,不知号称‘灵台步虚’的姜慈航大师有没有这份身法?”

忽然身后一声长笑,那笑声宛如近在咫尺,但笑声方毕,声音已在三十丈外,三人回视时,只见一条灰影如流量般飞落山下,霎时就只剩一点灰影。

三人直看得目瞪口呆,心想方才那人轻功已是骇人,岂一料这人更是了得,象这等身法,只伯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三人正惊骇间,忽然一个老和尚走了下来,对三人合什道:“三位施主请了!”

芷青忙还礼道:“大师有何指教?”

老僧道:“这小寺半个月是举行开府大会,施主若是要上香的,就请缓半月再来,不情之请尚乞海涵。”

芷青知道他不识自己,忙道:“有劳大师,小可姓岳,这两位是舍弟-一”

老和尚听他说姓岳,双眼一翻,凝目注视了他一会,呵了一声道:“敢问今尊可是-一”

芷青道:“家父正是岳多谦!”

老和尚闻言大笑道:“既是岳公子,快请随老衲上。山!”

芷青道了声有劳,就和一方卓方跟着老和尚上山。

那和尚年约六旬,却是精神抖擞,只见他健步如飞,白髯飘拂,竟是愈行愈快。

岳家三兄弟心中暗笑道:“好啊,老和尚考较起咱们来了啦”

当下也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这一下四人齐施轻功,端的疾如乘风,老和尚功力恁深,虽则山势愈来愈陡,但他身形却愈来愈快,到后来简直如脚不点地一般。

一方暗道:“这大概就是闻名天下的‘一苇渡江’的功夫了,端的名不虚传。”当下暗向兄弟一打眼色,齐施家传绝技,霎时衣袂临风之声大作,三人身形斗然轻若无物。

山径一转,眼前一开,只见少林古刹巍然矗立!

老和尚一声长笑,身形如行云流水般一闪而立,一回头,岳家三弟兄好端端地站在身后,心中不禁暗赞:“铁马岳多谦威扬四海良有以也,就是他的公子也恁不凡。”

当下对三人道:“老衲这就进去禀告方丈,岳老爷子没有一同来么?”

芷青忙道:“家父于日前忽然-一忽逢重大变故,现已亲往陕北,是以一是以命晚辈等前来向大师们告罪……”

芷青说到这里,想起范叔叔之惨死,不禁一阵激动,声音不觉提高了起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老和尚咦了一声正要发问,忽然寺门开处,一个身高身阔的黄衣和尚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十几多和尚,三人身旁的老和尚一见黄衣老僧,立刻垂袖恭立。

黄衣和尚长髯过腹,面如重枣,一双寿眉怕有四五寸长,猛然开口道:“什么?铁马岳老英雄亲赴陕北?他破誓重入湖海?”既情他一出寺门正听到芷青最后几句话。

芷青等三人一看便知这身披黄色袈裟的正是当今少林方丈百虹大师。连忙趋前拜倒。

百位大师抚着芷青的头顶道:“好孩子,好孩子!”

接着便噤口不语,仰首望着苍空,半晌道:“孩子们,你且起来!”

芷青等依言起立,芷青正待把父亲不能前来之事再禀告一遍,百虹大师已道:“老衲方才琢磨了一会,却猜不透令尊何以要重入湖海?”

芷青强抑怒愤道:“范立亭叔叔被人……被人掌伤。死……死了……,死在终南山上。”

百虹大师虽然涵养极深,但一闻此语,身形猛然一震。大袖一扬,沉声道:“什么?散手神拳遭人杀害?”

说完双袖一垂,长叹一声。

这时后面一人走前道:“师兄还是先招呼岳公子们休息吧。”

百虹大师双目一抬道:“正是。百元,你招呼三位去左堂休息。”

芷青等见霎时间百虹大师已从悲痛中恢复常色,心中不禁暗赞百虹大师果真修养高深。于是再向大师施礼,随着那唤着百元的中年和尚走去。

一转身之间,却见方才那唤百虹方丈“师兄”的竟是一个俗家打扮的六旬老者,芷青心中不禁大奇,暗想此人既是方丈师弟,怎么竟不是和尚?

一方卓方站得较后,这一回身间,却发现那老者身后还站着一个妙龄姑娘。

虽说只是一瞥之间,但是一方和卓方心中都是大大一震,这两个少年心中同时感到一阵奇异的感觉。不知从什么地方生出这种冲动,好象要在这一瞥之中把这姑娘的倩影深深地刻入心版。

那个姑娘躲在老者的身后,似乎十分羞涩看着三人,但是在一方和卓方的心中,却都感到那一双眼睛中的温柔。

只是匆匆一瞥,两人心中狂跳。

只这匆匆一瞥,谁又能料到它最后的结局?

灰暗的天,山上空气温湿的,是黎明前的时分。

岳一方悄悄地披衣起床,他无缘无故地觉到一种难言的烦闷,于是他轻轻推开禅门,望了望黑压压的天边,缓步走出。

这少林古刹在黑暗中有如一只蹲伏着的雄狮,令人望之肃然起敬,寺中钟鼓之声偶而传来,在寂静的空气中肃穆地传出去。

一方轻轻吁了一口气,沿着圆石子小径懒洋洋地踱着,正在这时,忽然他发现前面有一个人影也在踱着,一瞥那人身形,却正是卓方。

卓方也看到一方,回首招呼了一声道:“二哥也这么早起来?”

一方有点尴尬起应道:“嗯,我睡不着了。”

卓方道:“大概是换了生地方,我也没睡好。”

两人都似怀着心事,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忽然,一方咦了一声。卓方道:“怎么?”

一方迟疑了一会,答道:“你瞧,那是谁。”

卓方顺指一看,只见前面一个石崖上,一个白衣姑娘临风而立,那姑娘身段优美,衣袂飘然,在朝雾迷蒙之中,令人更生一种出尘之感,正是昨日瞥见的那个姑娘!

卓方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道:“是她。”

一方愕了一会道:“这姑娘昨天站在一个老者身后,那老者却呼百虹大师为师兄,不知是怎么搞的?”

卓方摇了摇头,一方忽然道:“啊,你还记不记得‘云台钓徒’白老英雄?”

卓方斗然大悟,道:“你是说白玄霜老英雄,对,白老英雄以七十二路少林禅拳享誉武林,原来是少林的俗家弟子。”

一方道:“是啊,不知这姑娘是他的弟子还是女儿。”

卓方道:“只怕是女弟子。”

一方忽道:“你瞧她在干吗?”他话才说出,立刻觉得自己怎么老是提到她,不禁有点尴尬地侧目望了望卓方,幸好卓方没有发觉,正在随她手指望那姑娘。

卓方瞧了一会笑道:“这姑娘好生天真,这早起未却正在和两只松鼠捉迷藏耍子呢!”

一方笑道:“卓弟好眼力,你瞧她背着身假装没有看见那松鼠,想骗那松鼠走近呢。”

两人看了一会,一方忽然道:“咱们偷偷跑到石岩后面把那松鼠抓起来让她吃一惊怎样……”

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口,心想卓方一向沉默好静,自己这番话定然吃他嘲笑。

那知卓方也笑道:“好!咱们轻一点。”

一方反而觉得有些奇异了,他看了卓方一眼,一恍身之间身形有似弱絮一般飘向左边,绕行过去。

卓方也施展轻身功夫跟了过去,两人凭着一口气在枯草尖上飞驰而过,不一会就绕到石岩之后,两人心知这姑娘既是一云台钩徒的弟子之辈,武功定然不弱,因此益发不敢弄出声响。

那石岩看来不高,但是却极是陡削,远望上去几乎是无处可攀,两人跑到岩下,仰首上望,只见石层光溜溜,还有一层青苔,简直无处落足。

若论两人轻功,这石岩原可一跃而上,但是这样一长身形势必被岩上姑娘发现不可,两人一时竞征得一怔。

一方正仔细寻找一个石缝之类可以落足,卓方忽然一撩身形,身子如大雁一般冲了起来,眼看就要高过岩顶,他却身形一窒,登时全身轻飘往横飞了半丈,落了下来。

这手化上冲之势为横飞之势的轻功绝学正是岳家绝技“波澜不惊”。

一方暗赞了一声好,身形也是一纵而上,同样也是一式“波澜不惊”落在岩上。

一方轻声道:“她没发觉么?”

卓方摇了摇头。

两人从树枝空隙中望去,只见那姑娘正背着身,用双手蒙着眼睛,悄声道:“小灰、大白,躲好没有?”

那两只松鼠敢情是她养畜的,一只白色,一只灰色,两只头上都系着一条大红缎带,极是可爱。这一只松鼠似乎和她玩惯了,竟似听得懂她的话,一齐在右面一棵大松根下的树洞中藏去。那只灰鼠更是滑贼,先在左面故意弄出一些声音来,才躲在洞中。

一方兄弟童心未泯,悄声道:“咱们溜到树后,先将松鼠捉起来玩玩。”

两人乘着那姑娘背对着这方,一溜烟钻到大松之后。

一方伸手入洞把一只灰鼠捉了出来,那松鼠正要尖叫。却被一方用衣衫蒙住头。

那知另一只却大叫一声,逃了出洞。

卓方大吃一惊,正要追将上去。却见那白衣姑娘已转过身来,正好被她看见。

那姑娘原是略带嗔意,但是一看是卓方和一方。便笑了笑道:“岳公子早。”

一方极其尴尬地道:“姑娘这两只松鼠当真可爱的紧。”

那姑娘轻嗯了一声就低头逗着“大白”玩。

卓方见那姑娘一身雪白,衬着俏丽的脸,益发落得仪态万千,一时不禁看得呆了。

一方想了半天,始终想不出该用何话来打破僵局,最后忽然想到便问道:“姑娘可是白老前辈的高足?”

此话一出,他又觉得有点不妥,正急间,那姑娘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他是我爹爹。”

一方登时觉得又没有什么话好讲了,只得胡乱应道:“啊,原来姑娘是白老英雄的千金。”

这句话重复的极是无聊,平素口尖齿利的岳一方这时竟然讷讷然不知所云。

卓方怔怔地望着那姑娘低头逗弄那只松鼠,那姑娘脚上的白纱随着风飘扬着。象春天的粉蝶儿鼓翼翩翩,霎时,她脚下的枯草象是忽然褪去了枯黄,渐渐染上绿油油的一片,遍地万紫千红,野花送香,寒冬的空气一扫而空……

白衣姑娘悄悄抬起眼光,正碰上卓方的眼神,她悄悄垂下眼皮,头压得更低,于是,一丝红晕偷偷地袭上她白晰的脸颊。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于是她的脸更红了。一方双手一松,那只灰松鼠一跃落地,回头狠狠瞪了一方一眼,飞快地跑到姑娘的脚旁挨擦着。是冬天,又是山顶上,寒气令人感到刺骨,但是在这石岩上面,一方和卓方却如能够嗅到玫瑰的馥香。

“哈哈,还是小伙子们行,起得早,起得早。”

三个人都斗然一惊。只见一个人走上石岩来,那姑娘首先叫道:“爹!”

一方卓方二人见是“云台钓徒”白玄霜来了,连忙上前行礼道:“晚辈参见白老前辈。”

白玄霜大笑道:“岳家英雄出少年,岳老英雄大可告慰老怀了,哈哈。”

白玄霜爽朗的笑声荡漾着,两个少年带着异样的情怀走岩石下。

距离少林开府还有一天的日子,少林寺的和尚们都在忙着,岳家三兄弟是唯一的外宾,处处要算上一份,倒是岳家三兄弟和他的爱女白冰已混得相熟。

少林寺自来是海内第一大寺,塔殿参差,檐牙高琢。

芷青他们到底仍是童心未泯,呆坐不动,一起走出禅院,准备四下溜荡溜荡。

信步行来,左弯右折,僧院禅室一间接着一间,好大的气派,来到寺前的大雄宝殿时,三人才停下足来。

一路上把这名震天下的少林寺院瞻仰了个够,心中莫不佩服这寺院建筑之广阔,气势之雄伟,而且对寺中个个终生长伴古佛的和尚们也升起无限的敬意。

大雄宝殿乃是少林寺入寺的第一座建筑物,当门而立,香客们上香拜佛都是在这院子中,是以宝殿中堂佛象林立,香烟袅袅,加上单调的木鱼声和肃穆的梵唱声,益发显出这千古宝刹的庄严与肃穆。

这几天是少林寺开府大会的会期,山麓下有少林弟子拦阻上香的客人,委婉的说明原因。是以这几天大雄宝殿上到处是一片清静,只有寥寥几位和尚在传诵经典和佛法。

三兄弟渐渐来到近处,索性进入一看,于是鱼贯走入大厅,厅中的少林弟子也都识得芷青他们三兄弟,是以三兄弟进入大厅,他们并没有拦阻。

这大雄宝殿好大的地方,殿中四壁上刻立着各种各样的佛像,每尊佛像前都有上香膜拜的地方,这便可见这少林寺的规模之大了。

芷青和卓方正被一方拉着对一尊护法金刚瞻仰,但见那佛像塑造得甚是精致,面容真是栩栩如生,加下双手横持着降魔大杵,益发显得它的威猛。

三兄弟仍是小孩子心理,一瞧至此,不由一齐向往这护法的神勇,不约而同喃喃说道:“这菩萨的模样到象是个外家功夫绝顶之士哩!”

正在这时,大雄宝殿中又走入一个人。

这个人好不怪异,入得殿来,一声不响,轻悄悄的负手对着一尊尊高大的佛像-一浏览,最奇怪的是他这一进入大殿,殿中的和尚除了是面对着大殿正门的以外,其余的竟没有一个发现这殿中多了一个人。

就是连芷青他们,除了芷青是斜对着殿门,可以看见那人的进入,一方和卓方两人背向着大门,竟也没有发现这个人的进入。

芷青猛然一惊,皱皱眉忖道:“此人行踪神秘,身怀上乘轻功,倒是奇了-一”

心中一动,用手肘撞撞卓方和一方,使个眼色,叫两人注意那人的行动。

正在这时,少林的僧人见有一个外人进入大殿,立刻有一个年约四句的中年僧人匆匆上前去。

来到那人跟前,那人犹自负手而立,背朝着少林僧人,并没有回身的举动。

那中年僧人微微一咳,说道:“这位施主,敝寺这三日因是开府大会之期,恕不能接待香客,这一点尚请施主见谅……”

那人仍是不开口,而且连身子都不动一下。

这一来那少林僧人可就挂不住脸了,又再说道:“山麓下敝派弟子林立,为的是想阻拦一切上香的客人,施主上得山来,想是敝派弟子有失职责,而令施主途劳上山,这一点到是敝派不对,等会-一”

他说到这里,见那人仍是有若不闻,心中一动,停下口来,忖道:“非得用话来挤他一挤了……”

于是接口说道:“敢问施主是从山南抑或山北上得山来?还望见教……”

芷青他们一听此话,都不由暗笑道:“这位大师到底是老姜之性,他分明见得这怪人是一身功夫,一定是越过那些山下的少林弟子而上来的,却始终以话套他,说是少林弟子失责,这倒要看那人怎生回答了-一”

正沉吟间,那人蓦一转身,芷青三人瞧得明白,只见那人面上张着一面黑布,竟不以面容示人,看来属于五短身材,不过瞧模样是十分沉稳。

芷青仔细一瞧,发觉那人双足所立之处,似乎一直有点儿虚幌不定的样子,心中忖道:“看来这汉子马步虚忽不定,难道竟非会家子不成?抑或是以实若虚,怀才不露?”

心中不能决定,耳中却听那人道:“大师请了,在下上山并非从山南或是山北而来-一”

中年僧暗暗一笑,接口道:“啊!原来如此……”

那汉子微一点首,又道:“那么,方才听大师说这半月来少林不接客人上香?”

中年僧人点点头,心中却道:“这厮分明轻功尽世,可不要开罪他了-一”

口中说道:“不过施主既已上得山来,如不见外就请参观敝寺的开府大会,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他乃是心存顾忌,否则一定委婉叫客人下山归去,但那知那蒙面怪人摇摇首头:“好说!好说,恕在下最近尚有要事待办,在下只四下溜溜,瞻仰瞻仰佛像好了-一”

说着也不理会那中年僧人,迳自走向左侧的墙前,对着一尊佛祖盘生的佛像呆呆注视。

中年僧人微微一怔,不再言语,瞧那怪人时,却见他面对佛祖笑容可掬慈祥的面孔呆呆注视,口中喃喃有语。

心中一惊,上前数步,只听那怪人道:“菩萨啊!你整日笑口常开,须知人生愁恨何能兔,却不知是真心无忧,怎知你胸腹中真是没有烦恼之事?……”

中年僧人一惊,忖道:“这厮却不知是何许人物,别看他功夫高强,佛理倒也甚是精深,瞧他出口似愚非愚,到是古怪得很哩?”

忍不住缓缓接口道:“无欲便是无情,我佛已成金刚不坏之身,况且心腹胸襟宽大,自是无忧无虑,笑口常开的了……”

那怪客一怔,哼了一声道:“好说,好说,大师好见解。”

语气却是满口不屑和讥讽。

中年僧人乃是少林第二代弟子中的一位,由于年纪尚轻,是以性子始终不能太为和平,见那厮满口讽刺之语,不由拂然一哼道:“我佛上本天心,下救万民,其无边佛心又岂是一般凡夫俗子所能度量的着?”

那怪人一怔,长声笑道:“大师满腹玄机,佛法高深,自然认为咱们是凡夫俗子了!哈!哈!哈!”

他自进入大雄宝殿来,这乃是第一次畅声发话,却是含劲而发,其声有若金属相击,直可裂石。

芷青等三兄弟齐齐一怔,忖道:“此人好精深的内力-一”

却见他右手缓缓伸出搭在那佛祖像上一摸,口中道:“天心即是佛心,无欲便是无情,好!好!”

中年僧人见他突发此言,心中一怔,蓦然面色一变。

卓方瞧得清楚,对兄弟说:“糟了!糟了!适才那人动用内力将那尊弥勒像毁去了。这一下少林寺可不肯放手呢……”

芷青和一方闻言瞧去,却见佛像端然,但他们都是一等眼力,一瞥之下,确知佛相已然被毁,只是那人内力甚为精纯,佛相已成细粉却是一时还不会塌毁。

大殿中除了岳氏三兄弟以外,中年僧人也发觉到了,其余那些少年和尚却尚不知端倪,独自懵懵然不明其所以然。

那蒙面怪客长笑一顿,反身走出大殿。

中年僧人冷叱二声,身形一恍,便自闪到那人面前,斯身拦住,口中沉声说道:“贫僧元果,请教施主出手伤毁我佛宝相,是何居心?”须知佛祖乃是佛门中之第一人物,其塑像却被人毁去,是以元果大师心中甚为忿怒,语气也甚不客气。

那怪客两眼在布蒙后一翻,神光奕奕的道:“怎么?出家人岂能动武?”

中年僧人元果双掌合什:“阿弥陀佛!贫僧岂敢妄动魄念?只望施主能将伤毁佛像之因见告!”

那怪客疾哼一声,头向左一偏,不屑的一哼,竟不作答。

元果岂不知他乃是不屑和自己对答,不由脸上一红,冷冷又道:“施主如此卖狂,贫僧虽是出家人,到也看不入眼!”

那怪客仍是不答,仅摆摆手,又哼一声。

元果心性本不十分柔和,又一再遭人冷辱,嗔心大盛,疾哼一声,说道:“施主既不肯道出原委,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之于人,嘿嘿,说不得贫僧只好得罪了!”

“得罪”两字方一出口,左肩陡然一塌,右手大袍一拂,呼的一股劲风直袭那蒙面怪人。

他这一掌乃是用的少林寺“排山运掌”,掌风飘激处,目的是想揭开那怪客的蒙面黑巾。

那怪客疾哼一声,身形直立,动也不动,运气于身,但见一阵劲风一卷,那怪客连衣角也没有被拂动一下。

岳芷青、岳一方、岳卓方都吃了一惊,一齐忖道:“这怪人用的乃是佛门至高‘金刚不动’身法,看来功力之深,远在元果大师之上!”

元果一掌走空,脸上一红。

心中惊忖道:“这怪客用的是佛门身法,但比我还要精深,难道他竟是佛门中人?”

心念及此,敌念渐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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