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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同命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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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双槐树,就是大王庄。www.xiaoxiaocom.com

这是一个风萧萧、雨绵绵的秋夜,偶尔有一声两声犬吠鸡啼,更显得这寒夜凄凉恐怖。

夜色阴沉,凄风苦雨,四山就像张口欲噬的巨魔,双槐树就像作势扑人,伸向天空的一双巨灵魔爪。

三更刚过,只闻一阵蹄声得得,两骑马从庄中冲刺而出,直往庄西五峰山奔驰而去。

是何人,在这阴沉恐怖的风雨之夜,在这崎岖泥泞的山路上冒险奔驰?

转眼间,两骑已冲入五峰山中,强风劲雨,越来越大,山路陡滑,更加难行,两骑马自然而然地就缓慢下来。

后面坐骑上是个女的,她气喘吁吁地道:“一鸣,找一僻静之处,躲避一下风雨好吗?”

前面坐骑上的一鸣道:“小姐,真苦了你!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山洞,快到了。”

一鸣频频回顾,马行更加迟缓,加以山风呼啸,雨越来越大,不要说湿淋淋的人,就是两匹坐骑,也显得狼狈不堪。

一鸣对五峰山了如指掌,到前面山洞不过一里之遥,“心急马行迟”,他们似乎走了很久,一鸣才翻身下马,道:“小姐,山洞到了。”说着他扶着她下马。

马上女郎,并无弱不禁风之态,一身劲装,背上背了包狱长剑,一只手轻搭在一鸣肩上,纵身轻掠,离了马鞍。

一鸣搀扶着她,并不是说,她一定需人搀扶,而这种搀扶,是代表了一鸣更多的关心和爱意,她亦正乐于接受这一份怜爱,于是,他们携着手,一鸣另一只手牵着两匹健马,一步一挨地走进了山洞。

洞虽不大,但是可以容纳两马两人,洞内奇黑,一鸣仍然熟练地将马系好,然后转身扶着她,摸索着同坐在一块大石上。

两人自然而然地挤得很紧,他搂着她,她倚着他,深秋雨夜,夜凉如水,两个湿淋淋的人儿,都打心底涌起了暖意。

这片刻的宁静,谁都不肯打破,惟有洞外的风雨依旧,使人恢复到危险的现实。

一鸣轻舒健臂,低声道:“小姐!你快将湿衣换去吧!”

她没有理会他,紧贴在一鸣胸前,轻轻地扭捏着道:“一鸣,你为何老叫我小姐?”

一鸣道:“这是多日的习惯,一时如何能改?”

“不,你叫——”

一鸣俯首在她耳边,轻叫道:“丽娘!”

两人身不由己地拥抱在一起。

久久,两人同时长吁了一口气,一鸣道:“丽娘,你快换衣服吧。”

丽娘反而把一鸣抱得更紧,她道:“不,我怕,我怕他们追来,我们赶快走吧。”

突然,一声鸡啼,一鸣陡地推开丽娘,拔出身后长剑,跃身洞口,凝神观望。

洞外风雨仍炽,并无异响。

一鸣返身道:“丽娘,不要怕,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跑来这人迹罕至的五峰山中。”

丽娘道:“一鸣,我想回去了。”

一鸣悚然一怔,急道:“你怕?”

“不是。”

“你吃不了这苦?”

“不是。”

一鸣不由长叹一声道:“你坚持要与我同奔天涯,如今刚出庄门,你为何又改变初衷?”

丽娘无言。一鸣将长剑入鞘,双手轻抚其肩,才觉得她芳躯微颤,在偷偷地饮泣。

一鸣扶着丽娘坐下,轻搂着她,问道:“丽娘你后悔?”

丽娘将头靠在一鸣肩上,抽搐地道:“我不后悔。”

“那你为何要回去呢?”

丽娘犹豫片刻,她似乎作了一件难作的决定,道:“一鸣,我如果与你同走,庄主决不会放过你,江湖上哪儿有你我存身之地?”

一鸣一下搂紧着丽娘,感动地道:“丽娘,我明白了!你想牺牲你自己来成全我,我不能让你走,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这时丽娘也紧紧地搂抱着一鸣,他们的身心似乎都融合在一起,丽娘梦幻地道:“哥……哥,我不离开你,我永远同你在一起!”

自此,他俩都不作声。

但是,他们抱得更加紧密。

爱,不是靠语言可以表达的,这热情感人的拥抱,远胜过干言万语也说不尽的爱意。

他俩飘然欲仙,似梦!似幻!就这样让灵魂升华在这静谧的黑夜里,久久……

风雨渐弱,曙色来临。

一鸣乍然惊觉,翘望洞外曙色迎入,立即站起,急向丽娘道:“天明后,此地即非安全之所,丽娘,快走。”

丽娘刚走向马旁,倏闻远远传来马嘶人喊。一鸣拉着丽娘,直往山上奔逃。

一鸣道:“从此上山,路狭势陡,马匹无法行走。”

马嘶人叫声越来越近,看情形是追向五峰山而来-

鸣又道:“丽娘,快!只要我们爬上雾峰,他们就没法找到我们了!”

雾峰为五峰山最高峰,终年云雾弥漫,鸟兽绝迹,故以“雾峰”得名。

虽然他们不是顶尖高手,一口气下来,那怕野草丛生,荆棘遍野,山势峻险,在他们手足并用之下,已经爬到山腰。

但是,雾霭氤氲,老是觉得在可望而不可及的顶上,一鸣越急心中越觉得浓雾始终是那么遥远。

一鸣拉着丽娘,跌跌撞撞,又爬了数十丈高。

“啊!”

丽娘正踏上一颗头大的石头,石头突然松动,滚落山下,丽娘不由惊叫一声,娇躯猛向后仰,眼看就要摔下山去。

一鸣眼明手快,急抓丽娘的右手,猛然把丽娘拉到怀里,抱着她的头,按着她的嘴,立刻止住了她的叫声。

一鸣急促而轻声道:“丽娘,不要怕,要小心!”

丽娘小鸟依人,双手抱着一鸣,似仍心有余悸,坚强地点着头道:“一鸣,不要紧,不要紧!”

这一来,鬓发散乱的丽娘,令人一见,更显得既可怜,又可爱。

一鸣正欲继续前行,突然又搂着丽娘,停了下来。

原来山脚下传来人声嚷嚷。

一鸣急向丽娘道:“糟了,遗下的马匹被他们发现了!”

山脚下传来尖叫的声音:“小姐,你出来,只要你随我们回去,庄主不会怪你!”

他俩长长地吁了口气,庆幸地暗忖:“苍天保佑,幸而庄主没有来。”-

鸣道:“丽娘,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快走。我们快往上爬。”

倏然,一阵振翅的声音。

一鸣急忙抱着丽娘,迅捷地伏到野草丛里,茅草锋利如刀,割破了脸,刺破了手,血流不止,疼痛难忍,但他俩连哼也不敢哼一声。

原来这飞来的正是大王庄豢养的大王鹰,它似乎已经有所发现,盘旋在他们上空,不肯离去。

大王鹰倏然一个急旋,俯冲而下。

一鸣拔剑在手,就要迎敌。

丽娘急忙拉着一鸣,直向大王鹰摆手。

大王鹰摇摇翅膀,一式“直向九霄”,冲起四五丈高,仍盘旋不去。

丽娘拉拉一鸣道:“大王鹰同我很好,它并无敌意,你赶快将剑归鞘,让我叫它离去。”

丽娘不敢出声,微微抬起身躯,发出令大王鹰离去的手式。

大王鹰越飞越低,缓缓翱翔,大有依依不舍之意。

大王鹰虽未进攻,但他俩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山下尖叫之声又起,只听得人毛骨悚然!

“大爷,二爷,小姐在这山边上,你们快绕过来。”

一鸣暗道:“糟了,前有阻挡,后有追兵,看来不流血是不行了!”

丽娘盈盈欲泪,拉着一鸣道:“一鸣,我还是回去吧?”

一鸣冷冷地道:“如果你为了你自己,我不阻拦你,如果你想牺牲你来成全我,我不让你走。”

丽娘泪珠涟涟,嗫嚅地道:“那……”-

鸣道:“庄主心狠手辣,你回去绝难活命,我俩赶快上山,如果遇上大爷、二爷,我们哀求他,即令不肯放过我们,他们也未必是我俩的对手,只要翻过雾峰,就是踏上生路,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此时,大王鹰已被召回,一鸣仗剑在前,丽娘紧随在后,披荆斩棘,直往山顶奔去,转眼即没入如涛似浪的云雾中。

雾峰之顶,其实一鸣亦并未到过,待他们两人登至峰巅,看到“鸟从人下过,云向我投身”的奇绝景象,亦不由惊讶不已!

严格说来,雾峰有顶,原来雾峰顶上,多少年以前是一个火山大喷射口,如今虽然早已凝固,但在浓雾中看来,是一个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大坑。

一鸣打量好方向,领头转向右边奔行,只要绕到峰顶对面寻路下山,追他们的人,到达峰顶,最少亦得一两个时辰,只要午时一过,山顶云雾更浓,山势奇险,绝难行走,他们就可安全远离了。

他俩一直前行,都未遇到大爷、二爷的踪迹。

但这条路越走越险,越走越狭,走来走去,几乎连落脚的位子也难以选择,看来是否能绕到对面,实在大成问题。

他俩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形势却越来越险恶,靠里是既深且陡的大坑,靠外则是峻崖,到后来简直变成了绝壁悬崖,他们就好像走在一道松动而不稳的石梁上似的,这情形简直危险之极!

“一失足成千古恨”,敢情是这情景最恰当不过的写照。

一鸣在前,为了替丽娘打气,使她不因寂寞而感到恐惧,乃叫道:“丽娘。”

丽娘没说话,只“嗯”了一声。

一鸣又道:“丽娘,前无阻拦,后无追兵,这真是我们不幸中的大幸!”

一鸣在这几句话之间,又窜前了三四丈,回顾丽娘,她正紧跟不舍,一鸣乃报以朗然一笑。

这笑,一半是鼓励,一半是安慰。

而丽娘却感到是甜蜜和温馨,打心底涌起一个媚笑,轻轻叫道:“一鸣!”

一鸣“嗯”了一声,继道:“丽娘,翻过此山,就是阳关大道,时一过午,雾大难行,庄主就是亲自前来也追不上我们了。”

丽娘娇嗔道:“你不要老讲话,小心了。”

话音刚停,丽娘突发一声惊叫!

一鸣回身抢前,以为她发生什么危险,闪电般紧拉着她的柔荑,满脸关怀之色地盯着丽娘。

丽娘侧视浓雾重重的天空,轻声道:“一鸣,你听!”

一鸣翘首望着丽娘身后,侧耳静听。

时已近午,峰顶云雾渐浓,一两丈开外,不辨人物,但他们都能听得出来,在天空和地面,俱都发现了敌踪。

一鸣拉过丽娘,道:“你在前,我断后,快走!”

丽娘轻扭蛮腰,双足点地,不顾一切艰险,就往前奔行。一鸣紧随在后,一边是深坑,一边是绝谷,这情景就像两人在万丈高空的钢绳上奔跑一样,令人屏声敛气,惊骇莫名!

天空中的鼓翅声来得迅速,一对大王鹰带着破空之声,冲破云层,“呱呱”锐叫两声,攻向一鸣。

“飕”的一声,一鸣拔剑在手,心中暗暗着急道:“两鹰同时出现,庄主必然到临,看情形……”

两鹰刚刚迫至一鸣头顶,危在旦夕,丽娘陡然一声娇斥,两鹰闻声冲起,但仍跃跃欲试,俟机进攻。

丽娘一把抱住一鸣,哭道:“一鸣!怎么办?”

两鹰盘旋头顶,虽不进攻,但他们亦不敢动一动,只要一动,两鹰绝然乘虚进袭,而此时追兵又近,脱逃无望,一对同命鸳鸯,眼看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其将奈何?

一鸣环抱着丽娘,哽咽着道:“丽娘!不要怕,我终久是属于你的。”

丽娘也道:“一鸣!我一定不离开你。”

他俩抱得更紧,头靠着头,差不多是同时同声地又说道:“不管生死,我永远属于你的!”

两只大王鹰,神鸟通灵,睹此情形,亦将敌意完全化除,振翅而去,大有不忍卒睹之慨。

一鸣同丽娘,目睹大王鹰已去,手牵着手,在这绝壁深坑间,急往前奔。

此时,身后足音渐近,他俩更显慌乱。大王鹰又穿云而出,虽未进攻,但却增加他俩的顾虑,而他们在跌跌撞撞中,全身衣衫划破多处,几次险些葬身绝谷深坑,幸而互相搀扶,这才没有跌下去。

随着步履的移动,渐渐地身后的足音更近,只听一声喝斥,大王鹰双双飞扑而下。

一鸣同丽娘急忙闪身避开,又窜出数丈,堪堪躲过,那两只大王鹰甫一扑空,又展翅而起,兜一大弧扑了下来,利瓜如钧,鹰嘴似剑,哗啦啦地攻击而来。

这两只大王鹰着实厉害,别说是被大王鹰的嘴爪攻上,就是被它的翅膀扫中,也吃不消。

一鸣爱丽娘比自己的性命犹胜,一见大王鹰来势汹汹,只得将扶着丽娘的手松去,长身抖剑,一式“花飞满天”,剑影如雾,罩满两人头顶,使两只大王鹰无隙可攻。

大王鹰迅捷灵利,仰身一滚,一怒冲天,躲过这一剑,急旋回身,又双双攻向一鸣。

丽娘知道一鸣在大王鹰翼下,讨不了便宜,生怕爱人遭遇危险,她不由奋不顾身,一边喝令大王鹰停止攻击,一边双足点地,一支雪白如银的剑,斜斜地刺出,竟欲阻止大王鹰的攻击。

那知,剑刚刺出一半,足下着力之处,突然松动,丽娘不由惊叫一声,娇躯就向悬崖外倒去。

千钧一发,危在旦夕,大王鹰不由惊得也呆滞空中。

大王鹰虽然听命攻击,但丽娘究竟是它俩的多年同伴,虽然它们是畜牲,仍有它善良的本性,所以自动地停止了攻击。

幸而一鸣眼明手快,弃剑在地,双手一下抱过丽娘,脱离了粉身碎骨的险境。

正在绝处逢生,人畜共庆之时,陡然近处响起一声暴吼,好似春雷乍发,平地霹雳,破空传来劲风嘶啸之声。

一鸣、丽娘不由地同时暗叫一声:“完了!”

这劲风嘶啸之声,是大王庄庄主旱天一鹞胡奎,闻名江湖的一绝“惊风十字镖”发出的声音。

江湖上黑白两道丧命在惊风十字镖手下者,不知几何?闻者无不丧胆。

如今胡奎一上来,抖手所发,就是他最利害的一着,五镖同时梅花形发出,江湖上能躲过这一着的,寥寥无几,所以一鸣、丽娘自知难讨公道,暗暗叫道:“完了!”

急中生智,两人把手一松,各自往后一倒,“惊风十字镖”堪堪擦身而过,出乎意料之外,连衣服亦未沾上一点,不知是旱天一鹞手下留情?还是雾峰雾大,未能看得真切?

躲过了追魂镖,逃不了死亡劫。

倏然,一鸣同丽娘,接着一声长长的惨叫,一个掉下悬崖,一个滚下深坑,浓雾重重,不知所终。

山谷悲鸣,同声一哭……

雷一鸣滚落深坑亦不知有多深,亦不知过了多久。

昏迷的他,又从死亡边缘醒了过来。

黑黝黝的,既不见天日,复不见阳光,他既不知置身何处?一时亦想不起过去的遭遇。

他翻身爬起,仍坐在地上,闭上眼睛,理理思路,才想起那惊险的往事,以至丽娘不知所终,不由地滴下几滴英雄泪。

他想,自己一定负伤不轻,他摸摸全身,除了衣衫挂破,有几处隐隐作痛以外,并无大碍。

他睁眼看看,此处似乎是一地底隧道。

洞并不大,真巧,却怎么让他滚了进来?

他站了起来,扭了扭腰,全身无恙,洞高足可容身,他左右回顾,但不知那一端是出路?

一端比较陡峻,一端比较平坦,他选择了平坦的一端,缓缓前进。

起初甚狭,行不多时,渐有微光。复行数十丈,豁然开朗,顿感强光跃眼生花,一鸣停步洞口,惊异莫名。

洞外是一座大殿,空旷高大,奇伟绝伦,虽然看来断梁破瓦,并不完整,但建筑规模宏大,气象开阔,是一座罕有的大建筑。

一鸣跨出洞外,转过正面,只见大殿顶上,横匾依旧,金字犹新,斗大四字:“大雄宝殿”。

两旁一排四根大石柱,粗可合围,这一对是双龙抱柱,第二对是八仙过海,第三对是莲花坐佛,第四对是松鹤福鹿,雕刻极为精致有力,色彩斑斓犹新,气象庄严,令人仰慕。

柱的两旁是花色美丽的大理石高台,高踞台上的是较常人犹为高大的降龙伏虎等十八尊罗汉。

每一尊罗汉有一个雄姿,每一个雄姿都非常美妙有力,令人不免要多看几眼。

最使人惊异的是大殿之中七零八落,参差不齐,姿态不一的站立了数十个僧人。

这是所有佛庙没有的。

这些僧人,有的手拿持兵器,有的一双肉掌,有的单足而立,有的如岳停峙,一个个俱与生人一般无二。

一鸣伸手去摸,那知触手之处,立即化为灰尘,一鸣不由大惊。

一鸣返身走至大殿门口,才知他的想法果然不错,原来这是座被火山溶岩埋藏在地底的大庙,一切虽然看来完好如初,其实早已都变成了化石,适才触手成灰的兽像,都是真人。

大殿之外,是一高大的山洞,光线就是从洞顶的缝隙中,曲折射入,一鸣才知道自己仍在地下,并未出得洞外。

大殿外,石阶下,有一水池。

一鸣两眼凝视水池,一瞬不瞬的,为这水池中的奇异景象震惊莫名!

水池中的荷叶莲花,欣欣向荣,在绿叶红花中,只有独一无二的莲实一个,高踞水池的中央。

这明明是秋天,洞外已经是叶落草衰之时,为何地下有此反常现象?

这时,一鸣才发觉到自己衣衫破烂,几乎赤身露体,而丝毫不感觉寒意,原来这地下温暖如春,难怪莲花盛开!

荷叶莲花飘来阵阵清香,饱满的莲实,看在眼里,使一鸣感到腹中饥饿,他坐在石阶上,取下背上的包袱,拿出干粮,一阵思潮涌起,他并不觉得太饿,只把干粮慢慢地咀嚼着。

丽娘坠落悬崖,一鸣侥幸不死,如今阴阳殊途,今后他该何去何从?不禁茫然无主!

如何才能出此大庙?又如何去为丽娘报仇呢?

一鸣形影孤单,武功更不是胡奎的对手,想至此处,一鸣哽咽得更加使干粮难以下咽。

他收拾停当,伏在池边,捧着池水猛喝几口,池水碧清见底,五彩大小游鱼,被惊动得如箭似地游到远处去,池水清凉可口,香甜滑润,一鸣精神为之大振。

他挺身抬头,不禁为之大惊,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池中央莲实上,坐着一个裸体美女,那是丽娘,不,那应该是丽娘的灵魂,但一鸣却为这梦幻似的现实,所惊愕得愣住了。

他想哭,他心中想喊“丽娘”。但嘴唇直抖,却喊不出声来。

以一鸣的轻功,池中央,根本找不出落足存身之地,然而这裸体美女坐在莲实上,似乎稳如泰山,连动也不动。

这地下,这庙中,不像有人的样子,这裸女是从何处来的,而且她又太像丽娘,一鸣眨了几下眼睛,说这是丽娘的灵魂吧?而自己却又清醒得很。

裸女莞尔一笑,那笑,简直美极了!

一鸣怔怔然,更加呆住了。

裸女从莲实上腾身跃起,像一阵风,一片落叶,在数十丈宽的池面上,荷叶莲花间,像幽灵似的,飞舞得令人眼花缭乱。

一鸣想:“这一定是丽娘的灵魂,她就会这样渐渐地隐没在虚无飘渺间。”

一鸣两眼凝视着裸女,眼前似乎全是飞舞着的粉腿玉臂,他痴呆地跪在地上,似梦似醒,似惊似奇,茫然不知所措。

当一鸣清醒过来时,眨眨眼再看,什么也没有。

奇了,一鸣暗忖:刚才我并不是做梦呀?

他想:“这一定是丽娘的灵魂归来,与自己见面,但阴阳殊途,故无法交谈,所以眨眨眼她又不见了。”他思想至此,不禁又掉下几颗热泪。

一鸣爬了起来,缓缓地走入殿中,穿过那些奇形古怪的化石人像,走到释伽牟尼佛像的大供桌前,他停了下来。

供桌前有七个蒲团,七个蒲团上围坐着七个人,七人中僧道俗全有,而其中有两人是女子,一个是须眉皆白,至少都是七八十岁以上的老人。

这些人当然已都变为化石,一鸣不敢触摸,只围绕着察着,看看这些人生前为何而聚此?

七人虽都是垂暮之年,但看来仍是英姿勃勃,神采飞扬,虽然已变成化石,但与活人仍一般无二,只要稍为注意,就能看出这七人都是当年武林绝顶高手,他们坐在一起,似在商谈,又好似在印证武功。

但是,这些人坐在此地,有多少年了?实非一鸣所能得知。

一鸣看不出什么结果,乃转过供桌,从侧门转出殿后。殿后是一个天井,井中有种过花树的痕迹,如今却寸草不生,天井顶上仍是溶岩的洞顶,只有很小的石缝,透进光线,无法察知这地底大庙究竟在雾峰何处。

一鸣转过天井,进入后殿,后殿有知客室,禅房,方丈室……还有一排很完好而整齐的七八间房屋。

当然这大庙显然不会如此之小,但除此以外,其他均为溶岩埋葬,无法进入了。

一鸣走向那排完好而整齐的房屋,他想:“这地底下如果要能生存,住在这几间房屋中倒不错。”

一鸣走到第一个门口,向内一看,雕梁画栋,确是不凡,房间宽大,内中禅床石桌,雕花座椅,屏风古玩,银灯茶具,应有尽有。

一鸣跨过门槛,抬头看到墙上铁划银勾的几行宇:

“古佛银灯玉如意。

金鼎鱼肠铁拂尘。”

下款是:“东海神龙岛主海浮生内寅年题。”

前面两句,一鸣根本不知把这些东西的名字联在一起,所为何来,何所含义。神龙岛主是几甲子前的人物,更不得而知了。

字后面画了三个人,每个人都画了十双八双手,很显然的这是三种不同的招式,每一种招式还写了名称:

第一招:“神龙出海”

第二招:“潜龙升天”

第三招:“龙现于野”

这三招,招式之奇,出手之怪,变化之复杂,一鸣一时也领略不透,他此时亦没有心思来研究武功,于是转身走出房门。

一鸣又一连看了三四间,每间大小一致,内中陈设大致不差,每一间室内墙上,都画有三个小人,两个小人,每一个小人头上都有名称,如:“我佛如来”,“修罗般若”,“太上无极”及“观音得道”等,似乎都是招式的名称。

一鸣刚走到第六间门口,陡然惊吓莫名,差点晕了过去。

只见房内光线微弱,刚才在荷花池现身的裸女,赫然又在房内出现,是神是鬼?一鸣毛发悚然,呆立当地。

惊吓和过分想念之情混合在一起,使一鸣不禁哭喊一声:“丽娘!”双臂一伸,就向裸女扑去。

一鸣刚作势欲扑,眼睛一花,左脸颊上就着了一下,既不轻,亦不重,只感到火辣辣的。

这一下,倒叫一鸣清醒了过来,他知道这裸女像丽娘,但却不是丽娘的灵魂,一个人在失望的时候,就剩下了一股莫名的愤怒,他双手变扑为抓,一招“金钩挂玉”,就向裸女抓到。

裸女灵巧已极,一鸣刚刚抓到,已不见身影。

裸女一身细皮白肉,柔嫩已极,如果真要被一鸣抓到,那简直是暴殄天物,令人可惜!

裸女失踪,一鸣正惊疑问,“啪!”一鸣臀部又中了一足。

一鸣气愤填胸,一翻身,“苏泰背剑”长伸右臂,闪电般向裸女攻到。

裸女身形一晃,好快捷的动作,只见白色身影绕着手臂变成一道光影,顺着手臂一溜,“通”的一声,一鸣胸口上又着了一拳。

这一足一拳一巴掌,裸女显然都手下留情,一鸣是初尝粉拳玉腿的味道,按说有很多人求之不得,而一鸣此时是一腔怒气,根本想不到粉拳玉腿令人遐想的味道。

一鸣急怒攻心,双手一展,急如旋风,他想以快攻快,手足并用,分四路向裸女攻到。

裸女一脸的稚笑,她觉得很好玩,眼看一鸣这种泼妇似的打法,堪堪就要攻到之际,晃身就从他左肋下穿过去,顺手将柔荑伸进一鸣衣服破烂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一鸣正奇怪裸女失踪不见时,裸女已经又从右肋下穿了回,又顺手拧了一鸣一把。

一鸣眨眼睛都来不及,裸女又出现在眼前,他明明知道绝非裸女的对手,但顶天立地的男儿,岂能在一弱女子前屈服投降?

宁为玉碎,不愿瓦全。一鸣早把生死置之度处,他双掌一拍一挥,半圈半倚,“嗖”的一招“挟山超海”,又向裸女扑去。

一鸣一掌比一掌凶,一掌比一掌快,但裸女仍轻松活泼,嬉戏以对,一来一往,瞬间就是二三十招。

幸而裸女亦看出一鸣真急了,在这二三十招中,没有对一鸣饱以粉拳玉腿。

但一鸣似乎精神恍惚,一味疯狂地抢攻,裸女一看这场打斗,无从结束,五指轻点,一鸣像推金山倒玉柱似地,“扑通”一声,颓然倒地,昏了过去。

一鸣被点了晕穴,他早已不复知道自己的存在,当他腰眼上一麻,悠悠醒来时,他又以为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鸣恢复知觉后,他连眼睛也不敢睁,因为他恐怕看到地狱的狰狞相。

他奇怪,为何感不到地狱的阴森寒冷?只感到有人轻轻抱着他,一种细嫩温滑的感觉,在他右颊摩擦着。

这种摩擦而产生的快感,使得他微感颤栗,他不禁想起丽娘,因为这种快感只有从丽娘身上获得过。

他微微睁开眼睛,“哎呀,我的妈呀!”他差点惊叫出声。

原来裸女正在他的面前,一对饱满浑圆,细白有致的乳峰,刚好在他眼前晃动。

一鸣赶快又把眼睛闭上,他以为裸女没有看见,他惟恐裸女知道他偷看她,恼羞成怒,又得饱尝粉腿玉拳滋味。

一鸣已经知道她现在是睡在石床上,这当然是裸女救了他,他闭上眼睛就在想,看来裸女并没有太多的恶意。

其实裸女已经看到他张开过眼了,裸女毫无羞怯之色,她只奇怪一鸣为什么张开眼立刻又闭上,她笑笑,用力推了一鸣两下。

一鸣再不便装腔作势了,睁眼看看裸女,只见裸女玉臂一伸,原来要他起来吃桌上摆着的野果。

盛情难却,一鸣起身走到桌前,“谢谢”一声,就坐下吃了起来。

裸女只是一脸稚气地笑笑,一鸣要她吃,她仍然是笑。

一鸣才发觉,她不会讲话,一鸣与她比划比划,原来她不是哑巴,她连比划也不会-

鸣想:“原来她是一个野人,她从来没见过人,所以她连讲话也不会。”

她为何能生存在这地底?她的身世如何?除非她有一天会讲话,不然谁也没法揭开这个谜底。

一鸣在吃果子时,连比带说地问过裸女几次,如何能到达地面?

裸女似懂非懂地只是摇头,一鸣拉着她走出房外,走至殿中,到达一鸣来时的洞口,指手划足地告诉裸女,说他是由此洞进来,意思是说仍可由此洞出去。

裸女直摇头,一鸣急了,就想往洞中走进,裸女一下拉住他,只是摆手。

一鸣看到裸女一片诚心善意,心想这洞中能进不能出,必有道理,一鸣又比手划足地问她:“你能不能出去呢?”

问了好几遍,裸女好像听懂了,拉着一鸣,走出殿外,指着荷花池上二三十丈高洞顶上的石缝。

一鸣吃惊地看着洞顶,洞顶上三条石缝,最大一条宽不盈尺,决非常人能进出,而且洞高二三十丈,既无落足,又无攀手之地,裸女如何能上?

一鸣又比手势叫她试试。

裸女一蹲身,一鸣惊讶出声。

原来裸女在一蹲身间,变成婴儿一般大小,只见一道白影,平地升起,眨眼就穿石缝而出。

一鸣呆立当地,暗暗惊忖:“这女子既然未与外界接触,这一身惊人的武功,又从何而来?”

这又是一个谜。

裸女出去很久,一鸣久等不耐,乃缓步绕着水池行走。

洞中无日月,天色渐暗,想来一天的黄昏又该到临,一鸣正望着石缝,缓步呆想,忽然洞中响起一声短促而悦耳的笑声。

一鸣正不安于这短暂的寂寞,从笑声起处,又看到裸女坐在池中莲实之上,这一分惊,这一分喜,使一鸣忘了未来这洞中日月的难挨!

裸女腾身飞到一鸣的面前,拉着他就奔进大殿,她似乎也因为久处孤独的寂寞,今天凭添了一个同类而感到高兴。

两人双双奔进室中,一鸣感到她赤身露体,实在令人心跳,首先把包袱打开,将自己的衣服取出一套给她穿,裸女当然不会穿,一鸣好不容易比手划足地说服了她,帮助她穿上,衣服太长大,她实在感到不舒服,几把又把它扯掉了。

一鸣无奈,只得把身上破烂的衣服脱下,撕出两块完好的布,一块给裸女斜遮着胸部,一块系在腰间,这样既不失裸女原始的美,同时也可以遮羞,而裸女亦感到洒脱利落,再不扯掉了。

做完这些事,一鸣一看天色不早,就走到隔室准备就寝,一鸣回头一看,裸女亦随后跟来,站在室中,既不说话,亦不出去。

裸女的脑子里,当然不会有“男女受授不亲”这些观念,这叫一鸣如何比,如何说,亦无法将这意思表达清楚。

其实,这洞中就只有他们两人,住得近,住得远,还不都一样的“男女受授不亲。”

不知何时,他俩都沉醉在甜蜜的梦中。

从此,一鸣首先教她说话,识字。

为了纪念丽娘,也因为裸女实在很像丽娘,所以一鸣给她取名:“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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