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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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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贵的妃子哪里经得起这个,一声不吭的便吓昏了。

“冤魂索命啦!”

一声凄厉尖叫惊破惊魂的沉默,所有人都狂奔着,尖嘶着,四散而逃,转瞬跑个干净。

连晕倒的妃子都顾不得了。

只留下秦长歌负手而立于满院血色月光之中。

对担心的看着她的文昌微微一笑,秦长歌不急不忙的转身,轻轻走到柔妃身边,蹲下身端详了她一眼,淡淡道:“貌美心毒,终究有报,我现在不方便杀你,给你留点纪念吧。”

伸出双手,在柔妃左右耳后,重重一击。

半晌,柔妃的双耳里,缓缓流出血来。

细心的掏出帕子,把鲜血拭净,柔妃看起来完好无损。

“你再也听不见奸人挑唆之言了,”秦长歌微笑,“美人是最应该修心养性的。”

再不理会柔妃,步下台阶,秦长歌默默凝望锦云尸身。

这个女子,是她重生以来,唯一主动给予她温暖的人。

初见,阴暗的柴房,遍地零落的尸体,锦云隔着窗焦急的张望,看见她还活着的那一刻,由衷绽放的笑脸。她递过的那瓶药,在她这个睿懿皇后看来最为平常的物事,不曾想却成为致她死命的因由。

这宫中人情冷漠如隔远山,只有她揽她入怀,只有她微笑诚恳,说:“只是姑姑要提醒你一句,这宫中,步步危殆,时时杀机,你得小心着。”

不过几个时辰,这杀机便无声降临,葬送了她自己。

而秦长歌许诺的报答,将永无偿还之期。

她顶着明霜的身体,享受了她的关怀,却永不能如明霜一般,施恩于她。

月色微红,如冤魂双目欲流之血。

秦长歌看着她大睁的双眼,轻轻道:“我答应你,终有一日,我会结束以贵贱论分人命的不公,结束上位者可以任意支配他人生死的特权,我会让伤害我们的人在我们复仇的刀锋下呻【吟,以他们的血灌溉你我荒丘下的白骨,我会不惜踩碎无数人的头颅前进,只为不辜负这次不知悲喜的重逢。”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锦云的眼睑,温柔拂过。

手移开时,锦云已经安详的闭上了眼。

秦长歌站起身,再不回顾的离开。

文昌在殿口看着她,诧然道:“你不为她收尸?”

“尸体无知无觉,不过一堆皮囊,何必去收?”秦长歌平静的看着她。

“留下她,翠微宫才好隐瞒消息,才方便你我离开。”

第十八章挑灯

乾元三年十月十四日夜,翠微宫一宫女因不堪主子责骂而触柱自杀,死后冤魂作祟,致柔妃随身嬷嬷胡氏死,柔妃莫名失去听力,百治不愈,终身成残,自此宫中惶惶不安人心浮动,太后特命在护国寺作三日夜法事超度亡魂,三月后,帝命柔妃迁宫另居,封闭翠微宫。

乾元三年十月十五,文昌长公主自请离宫带发修行,素衣简从,轻车驱驰,只带着少许护卫和数个宫女,静默无声的进入上林别苑内,松柏绿树掩映间古朴庄重的皇家庵堂。

一线飞檐,斜挑于郁郁莹绿之中,檐下,秦长歌默然伫立,看着宫中正在建造的庞大工程,一道飞桥如矫龙,又似长虹贯日,自宫中延伸,飞搭向上林半山。

这是萧玦下的命令,因为上林庵离皇宫直线距离近,但真正要进宫需要下山绕路,颇费工夫,萧玦为了方便姐姐偶尔回宫,特令建造连接宫中和上林庵的飞桥。

听见身后脚步声,秦长歌回身,道:“文昌,如今天高皇帝远,我也不耽误时间了。”

“今夜我就下山。”

文昌一惊,道,“你如今没有武功在身,深夜下山如何能行?”

秦长歌笑道:“不妨,我虽无武功,反应未失,自保没有问题,只要能找到当初的旧人,日后安全更无问题,如果呆在你这庵里,我倒觉得不安心。”

“可也不用这么急……”文昌还待劝说,秦长歌一个笑意流眄的眼波过来,她无奈住口。

“宫廷闷杀人……”秦长歌说走就走,“我去散散心……”

她挥挥衣袖,骑上备好的马匹,漫然一鞭,轻驰下山,夜色里,很快只剩下一个淡黄色的纤弱背影。

文昌叹息着,回了庵,关上门。

秦长歌走出老远,回身,看门已被关上,无声一笑,下马,将马系在路边,徒步走回。

她起初走得寻常步伐,一直走回上林庵,却未从正门入,而是绕着围墙,一直走到庵后。

庵后不远处有林,林深茂密,少有人行,那些树,乍看来生得杂乱,东一棵西一棵,没个章法,且树形不知怎的,都长得奇突,歪斜难看,张牙舞爪的伸向天空,在一轮惨白的月亮映照下,凄森可怖。

秦长歌闭目沉思了一会,迈入林中。

只行一步,她便站定,环顾四周,低低道:“他们未曾忘记我啊……”

慢慢的按照进三退一,先左后右,再进二侧左,再进二退一的步伐,扭扭歪歪的绕树而行,一步步慢慢接近林中。

最后停在一方普通青石前。

蹲下身,缓缓抚上那青石,手指一点点摸过那青石,在靠近底端的部位,按到小小突起。

伸手,抵住青石旁一株古树,古树上有些节疤,秦长歌的手指,正正抵在顺数第二个节疤上。

将身子微侧,直到避开古树的范围,秦长歌才按下那突起。

一阵轧轧声响,古树平平无奇的树身,突然露出一方黝黑的洞口。

黑暗的洞内,有什么东西在幽幽闪光。

秦长歌松开一直按住节疤的手指,似笑非笑骂一声。

“一群混蛋,也不知道偶尔改动下机关,被人发现怎么办?”

眯着眼看看那机关,想想也觉得,这样步步为营的机密之处,实在很难为人发现,比如刚才,就算找到了青石上那个突起或者不小心碰到,不按住那个节疤伪装的机簧的话,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

取出准备好的布,包住手,取出那方搁在洞内锦缎上的幽幽闪光的令牌,小心的不让自己的手碰到洞内任何地方,秦长歌微微自嘲的笑了一下。

当年,自己亲自设置这机关时,非欢倚在树边,姣好如女子的秀丽颜容一片冷漠,出神看着天边明月,淡淡道:“真是个不置人死地绝不罢休的毒辣女人。”

洞内,有最后一招杀着,整个洞壁,涂满沾肤即死的毒汁,任何人,发现此洞欢喜探掌而入时,只怕都不会想到,千辛万苦破解了重重机关,最后一步,依然有死神殷殷等候。

她秦长歌,一向就是个很擅长抓住人最为疏忽的时刻施以攻击的女子。

而楚非欢……是个连她秦长歌也不能不愿轻忽的男人。

身世离奇,因特异的,时灵时不灵的预言能力而被视为鬼怪异端,饱受斥逐的一国王子,才智出众,仅凭一本拣到的破烂册子便学成武功,并有所新创的一代武学奇才,宁愿漂泊天涯,宁愿似有似无的跟在她身边,也不愿再回到那华贵糜烂的王宫,去和野心权欲膨胀泛滥的哥哥妹妹们,为黄金座,碧玉杵,天下权,作你死我活,血肉横飞的争夺。

他被放逐,亦自我放逐。

非欢,你,现在可好?

是回了离国,还是依旧在西梁飘荡?

……

突有夜枭尖笑。

扑楞楞的飞过树顶。

秦长歌抬起头,看着天际那一轮微微泛着血色的月亮。

那淡红的,似乎散发着腥味的颜色,看来有如杀人无数的兵器上生出的血锈般令人厌恶,觉得不洁。

一抹同样微红的云漂移过来,遮了半边月色。

秦长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个人,在这样的血月之夜里,便行径奇异,喜欢挑灯行走,那盏灯,鲜艳如血,如流着不绝鲜血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悠游。

一阵微凉的风掠过。

林子里,最黑暗之处,突然出现一点红光,无声漂移。

第十九章红衣

林子里,最黑暗之处,突然出现一点红光,无声漂移。

秦长歌睁大眼。

不会吧……

当真是想到曹操曹操到吗?

轻轻站起身,回复机关,将玉牌塞进怀里,秦长歌直起腰,看着那一点红灯,在林子中旁若无人的飘摇。

那步伐,根本不对!

怎么会没有触到机关?

秦长歌极慢极慢的,跟过去,隐约看见红色的影子,挑着红色的灯,一路逶迤走过,仔细的看去,才发现那影子是微微离地的,足底并未沾着泥土,换句话说,那人是悬浮在空中行走的。

本应该尖声大叫“有鬼!”的,秦长歌却意味不明的笑了。

是你啊……我该说,真巧,对吧?

那人一直行到林子深处,不疾不徐的停下,注目林中一方汉白玉石台,似是轻笑了一声,然后,轻提袍袂,姿态极其优美的,一步跨上。

他懒懒卧倒在石台上,红色的灯悬挂在石台旁一株树上,血光般的灯光照下来,雪白的石台被映得微红,如一片被晚霞镀上丹色的轻软浮云,而他就卧在云中,姿态轻懒,红衣半敞,长发垂落一缕,微微挡了似笑非笑的优魅眼神。

如一只长卧云端的美丽火狐。

这个男子,是那种任谁一看都会觉得心头巨撞,灵魂飘散,失却说话能力的男子。

他明明卧在幽深恐怖的林中,造型怪异的石台上,四面夜枭怪啼,树影婆娑,石台侧杂草丛生,爬着肥蚁巨虫,经年掉落的落叶,层层腐积,散发着怪异如死尸的气味。

可他的姿态,便如于九天上,琉璃榻,深帘幕,淡春风,就明光璀璨夜光杯,饮丝缎般深红颜色的葡萄酒,身前舞姬姿态翩跹,香风阵阵,而他如此随意,只因看遍粱园美景,赏尽洛阳繁花。

他一个眼神,连枯骨也似可瞬间丰润肌肤,亭亭而起,作惊鸿之舞。

月下,游灯,红衣,白石台,夜枭啼,百鬼哭,妖娆绝伦,邪气冲天。

秦长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静静站在树后,看着那妖狐般的男子。

冷月,艳灯,红衣铺漫玉石台。

他以腕支颊,眼波流动胜过月色瑶华,默默似在沉思,半晌忽幽幽道:“我想睡你很久了……”——

……

拼命咬住嘴唇,秦长歌早有准备,她就知道,这个人,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有惊人之语。

他又道:“你真让人挫败……我想睡你,还得等你死了,才能在你上面。”

秦长歌哀悯的看了一眼那石台,这是谁家的姐妹啊,真可怜,死了还要被这流()氓意()淫。

他再次叹息,神情哀婉,“不过我总觉得,你那么阴毒的女人,谁在你上面,都要心虚吧?他呢?他心虚不心虚?”

秦长歌沉思……听起来好耳熟啊……

拍拍身下石台,他的神情仿佛拍着美人香肩,“你瞧,枕边人未必有情义,倒是我这个被你一脚踢到一边的,巴巴的替你收了尸,选了个好地儿给你葬了,你说,你要怎么感谢我?”

秦长歌环顾阴凄凄的四周,啼笑皆非,好地儿?这叫好地儿?

“不过说收尸也不对啊……”美男手一摊,无奈得令人心痛,“你那破烂尸体,本来就只剩一把乱七八糟的骨头……还被几个人抢夺,谁都说只有自己配葬你……我也不知道我抢到的是你的臻首呢,还是玉足?”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毛骨悚然?

美男一腿曲起,手轻轻搁在曲起的膝上,垂落的手指如玉簪花洁白似玉的花朵,在夜风中柔曼舒展,他婉转叹息的姿态,仿佛在爱怜早谢的春花,说不尽妩媚情致,美好风流。

说出的话,却让人恨不得五雷轰顶。

“咱们分尸了你……萧玦那里,剩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渣渣……哈哈气死他……”

……

萧玦……

……嗯?

敢情这倒霉的,被这流氓睡在身下,被数个男人分掉尸骨,死后还被人调戏的,自己同情了半天的女子,是,我,自,己?

第二十章藩王

秦长歌难得的竖起了眉毛。

再好的性子,看见这深夜乱林,红衣白石,妖魅而鬼气森森的男子大剌剌睡在自己遗骨上一番胡扯乱弹,只怕也要气得灵魂出窍。

不过秦长歌也就竖竖眉毛而已。

死都死了,骨头都烂了,他爱怎么调戏就怎么调戏,他愿意于这血月之夜抱尸谈情,也由得他。

跟他,跟玉自熙讨论道德是非,就象和豺虎讨论要不要改吃素,白搭。

不知道别人,还不知道他?

名动西梁,号称西梁第一绝色,功勋彪炳的开国功臣,本朝唯一的一位外姓藩王的玉自熙,外人都只看见他无尽尊荣无上辉煌,她秦长歌却很早就知道,所谓光鲜亮丽熠熠生辉得能刺瞎人眼睛的静安王,其实既不静也不安,就是个自恋跋扈,很会失眠,血月之夜会血脉躁动,然后挑盏灯四处乱窜吓死人不赔命还会说你活该的变态。

不过她不计较某人,某人却未必肯不计较她。

“喂,你”,美男水盈盈的眼波荡过来,不需言语也足够勾魂,“站很久了,累了吧,来歇歇。”

他拍拍身下白石,本就半解的衣襟因这动作又向外敞了敞,一抹玉色胸膛,肌肤润泽,香艳无边。

秦长歌脸红也不红,微笑迈出树后,本想装出畏怯害怕的模样,想想也算了,玉自熙面前,装了也是白费,何况这林中,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她既然出现在这里,便没有什么理由再去装白痴。

施施然踱到他身侧,秦长歌俯身看了看白石座,笑道:“这石头看起来怪冷的,你要我睡?把你袍子脱了给我垫吧?反正你穿着也是白穿。”

怔了一怔,玉自熙头一仰,轻轻的笑起来,笑容如优昙般神秘舒展,精致的下颌、洁白的额头映着远月的光辉,分不清哪个更莹润更似明珠,又或者就是一整块完美绝伦的玉,在眼波深水般荡漾的波影中盈盈生光。

“难得啊难得……这么多年了,居然还会有被人调戏的一天……”玉自熙笑得开心,眼色里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上次被调戏是什么时候?那女人……哼哼……”

秦长歌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普天之下,敢不将他惑人无形的绝顶媚功当回事,毫不客气的反调戏回来的,当然只有她秦长歌了。

“我很喜欢你,”玉自熙媚笑深深,“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丝罗锦绣,金银珠玉,家人封官,重赏厚禄,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

秦长歌微微倾身,挑起他美丽的下颌,笑道:“我也很喜欢你,你跟我走吧,青灯古佛,米饭素菜,天上星星,地下木鱼,应有尽有,不用你开口,我也都给你。”

“我还能给你你不能给我的名分,”秦长歌微笑着用指尖轻轻蹭了蹭那丝缎也不能比拟的光滑肌肤,“咱们一起侍奉佛祖,你看,多有缘?”

浅浅笑着,秦长歌等待这妖精变色。

“哦?”妖狐这几年功力大进,眼睛眨也不眨,不退反进,一拉秦长歌的手,“你是上林庵的人?长公主带来的宫女吗?听说公主为挑选能够静心修禅的宫女,很费了心思,我看这回真是挑对人了,你真是时时不忘佛祖啊……来来,咱们既然有缘,那就幕天席地,借这花月良宵,共修欢喜禅如何?”

他微笑着来为秦长歌解衣,居然还很准确及时的红了脸。

秦长歌心中大赞这家伙几年不见,越发修炼得炉火纯青,什么欢喜禅,不就是要看看她深夜潜入林子是为什么嘛,不就是要摸出她怀中的东西嘛,我要给你摸到,我还是秦长歌?

微微一让,秦长歌垂目看看脚下,笑道:“别急嘛……”

玉自熙偏偏头,笑道:“怎么,看不上我?”

秦长歌笑着摇头:“你这样的人物,天底下哪家女子会不愿和你欢好?只是,在这里?”

“是啊?”玉自熙无辜的眨眨眼,一天的星光都似被眨到他眼睛里,再被他眼中波光湮灭,“安静优美,平坦洁净,不好么?”

“好,”秦长歌笑吟吟,踩了踩脚下石台,“只是这底下埋得有死人吧?你我在死人头顶欢好……万一气着人家,爬起来找你索命怎么办?”

有那么一瞬间,秦长歌确信自己看见,那目光的波影里掠过一丝迷茫和黯黑之色,仿如飞鸟的翅膀掠过深渊的粼粼水面,划出一圈流丽痕迹,转瞬无迹。

轻轻放开手,玉自熙吃吃笑,声音悄悄:“那我明日来找你,你要等我……”

“嗯……”秦长歌声音比他还缠绵,“一定要来,不许失约……”

两人相视而笑,眼波盈盈,言笑晏晏,好一番温情脉脉如水流淌。

周旋一番,看看天色,秦长歌微微一笑,道:“我要回去了,记得来找我。”玉自熙微笑点头,斜躺不动,含笑看她,秦长歌娇嗔:“哎呀,你这样看人家,人家路都不会走了……”

“那好办,”玉自熙懒懒一笑,“锦罗绣帕,玉人手泽,赏一块擦我因不忍别离而流出的眼泪吧?”

抿嘴一笑,秦长歌摸出一方锦帕,仔细的扎在他眼上,嘱咐,“不许自己拿下哦。”

玉自熙嘴角一抹销魂笑意,轻轻点头。

秦长歌蒙上他眼睛,笑容一收。

你以为你肯蒙眼睛,我就会相信你听不出我的步法?

飞快的在身边树上,采下一枚宽长的树叶。

就唇一吹。

玉自熙轻轻抚弄着眼上锦帕,柔声道:“你在吹什么?”

秦长歌侧耳听林中细碎之声渐生,遮掩了她的脚步声,满意点头,一边悄然后退,一边笑道:“唱山歌给你听……”

玉自熙笑意更深:“你的歌声倒特别,居然招蛇引虫?”

秦长歌已飞快走完步伐,远远笑道:“寻常俗曲,怎能入你之耳?可喜欢?”

一句话功夫,她又退出好远,已到林外。

忽听一声长笑。

回身看去。

红影冲天飞起,半空中妖娆艳丽如罂粟绽开,一个宛如舞姿的流畅转身,已到了最高的树梢。

红衣人静静高坐树顶,身后是一轮惨白的硕大的月亮,而狰狞的树的枝桠,映在月亮上,如同被人用力砍出的巨大的豁裂,其色深黑。

那团红影,因而越发热烈,宛如跳动着的火焰。

诡异而妖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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