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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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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先一员将领,黛黑的皮肤上细细碎碎的有些印痕,仔细看仿佛都是伤疤,长眉细目,容貌平凡,只是偶一转目间,那沉沉乌眉下压的眸子幽光闪动,宛如秋风拂过的稻田,金光,一闪。

他神色平静,唇线紧抿,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的官道,无遮无拦的阳光刺下来,却不曾令重甲在身的他生出微汗,他身后的士兵却没有这般的定力和内功打底,一个个汗透重衣,额头上的汗如流水般流进颈项,模糊了视线,模糊了视线,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移动分毫。

身后,便是宽阔荫凉的城门门洞,却没有一个人试图进入避暑。

“曹都督,”门洞里突然探出个人头来,伸手挡着阳光,眯着眼道:“实在是太热了,让兄弟们卸卸甲吧?”

马上,曹光世缓缓转身,用不屑的眼光看了下眼前这个“小白脸”,方淡淡道:“行伍之人,这点热,还能耐不得?”

说完立即转身,连多余的一眼也不回顾。

被晾在门洞里的男子,皱皱眉,苦笑了笑。

半晌,官道之上,终于隐隐出现车队,随着队伍的接近,渐渐可以看见飘扬的“李”字旗帜,曹光世眼中露出喜色,策马迎上。

队伍缓缓停下,面色沉肃的李翰,缓缓从车中迈出。

“刷”一声,数十人齐齐下马,跪倒尘埃,“见过国公!”

李翰急忙上前来扶,曹光世仰头,看着李翰,半晌,哽咽道:“国公,您——”

“回去再说吧。”李翰打断了他的话,两人目光一碰,通透了然,俱都带着一分令人寒悚的杀气。

两队人马,浮尘不惊的穿过城门,没有人看隐在暗处的男子一眼。

半晌,男子从城门的幽暗之处,缓缓走出,阳光射上他普通的青衫,映着昔年陇西枉生不可一世,如今经官场历练,逐渐沉潜深藏的眉宇。

观风使文正廷,于烈日下,城门前,远去马蹄肆无忌惮扬起的漫天尘土之中,忧心忡忡的转身,回望幽州巍巍高城浩浩河山,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风云将起,山雨欲来啊……”

午后的阳光,射在碧绿竹纹纱的明窗之上,将地面筛出了一片莹绿的色彩,看来颇有几分清凉。

同样清凉无汗的楚非欢,斜倚桌前,仔细的翻着一张图表。

“非欢,在看什么?”声到人到,秦长歌轻衣素衿,长发散披,一身闲适自在的走进来。

天热,怕热的秦长歌不仅搬了许多冰块来降温,还自制了凉鞋,解放解放自己总被闷在官靴里的脚,反正这个院子等闲人也闯不进来,当然是自己凉快比较重要。

凉鞋很简易,牛皮底,两根带子的鞋面,舒爽透气,秦长歌心情愉悦,悠然在院子里乱逛,经过的祁繁和容啸天,却都远远的避了开去。

她怡然自得的进屋,楚非欢放下图表,正要回答,忽然怔了怔。

那是什么鞋子?

还有……

黑色的,几乎等同没有鞋面的奇异鞋子里,少女的双足雪白晶莹,天生的精致玲珑的天足,脚趾圆润,指甲粉润如珍珠贝,脚背皮肤紧绷,闪着牛乳般的莹亮光泽,至脚踝处收束成一个流畅的弧度,弧度之上,是更为纤细优美的一截小腿。

楚非欢的手心里,突然微微生出薄汗……

天好像太热了些……

有点慌乱的将眼睛躲开,一时却又不知道往哪放才合适,往哪放,眼前都仿佛浮动着那雪白精致的影子,一点点的扰到眼底,那秋水横波般具有韵律美感的线条,尚未轻触,便觉心底柔软荡漾,有些欲诉不能诉的难言心思,在缠绵氤氲的心境蒸腾下,仿佛将要浮出一层冰清的露珠来。

一时竟然忘记她刚才说什么,素来聪慧的男子,微微红了脸,掩饰的咳了咳。

他的掌心紧紧抵在椅子冰凉的扶手上,那触手的温度令人稍稍收敛了心神,稳了稳自己,楚非欢抬眼,尽量平静的答:“在看风满楼的分店计划。”

秦长歌注视着他,刚才那一霎他的不自在她当然看在眼里,男子脸上泛起的薄红,令她有点好笑,然而淡淡的喜乐之心之后,心中突然微微一酸。

有多久,没看见他脸上现出正常的气色?

常人能有的,他已没有,秦长歌不会忘记,那日炽焰决斗,明明好武的非欢,除了她比试那场一直抬头注视战局外,其余几场,他都出神的望着远山,仿佛身前正在展开的,不是他以往最为在意的高手之争一般。

他,还是在意的吧?

闭了闭眼,秦长歌再转首时已微笑如常,轻轻在楚非欢对面坐了,笑问:“多少了?下一家打算开在哪里?”

“已有十七家了,溶儿说,陇北一线,还没有风满楼的招牌,下一家要开在陇北。”

“嗯,”秦长歌听着,脸上已渐渐失了笑容,皱眉问,“他不是要开在幽州吧?”

“是的,”楚非欢淡淡道:“知子莫如母,幽州军事重镇,人口众多,是陇北最为繁华的城,他早就和我说过,要在那里开店,这是第十八家,他说要讨个好……口彩,还要亲自去幽州剪裁,被我驳回了——长歌,开店和剪裁有关?”

“他这是在说剪彩,你别理他,”秦长歌语声快速,“非欢,溶儿什么时候说要到幽州开店?”

“前几日的事,”楚非欢道:“这几日轮到在宫中读书,他还没来过这里。”

霍然站起,险些碰翻了凳子,秦长歌道:“我得立即进宫一趟!”

她难得流露的紧张令楚非欢也吃了一惊,愕然道:“怎么?”

秦长歌拨脚向外走,一边道:“幽州战事在即,萧玦和我原本打算放虎出押,干干脆脆把那个毒瘤挤出来算了,现在溶儿……”

话未说完楚非欢已经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溶儿那个性子,说要去幽州开店,保不准早就有计划溜走,现在幽州大变在即,如果他恰恰碰上——

不敢再想,楚非欢疾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转身,看着男子坚决的神情,想着这对干父子情谊不同常人,秦长歌道:“好。”

天色已暗,宫城九门已闭,秦长歌选择走直通太后后宫的密道,毕竟,长寿宫正好在冠紫宫和龙章宫之间,而自从上次金弩事件后,江太后不久便“凤体欠安”,移居上林别苑西的晟宁行宫,由仍旧住在上林庵未曾回宫的文昌“照看”。

文昌一直没回宫,萧玦已经着手替她寻找合适的夫婿,目前仍在精挑细选中。

从长寿宫出来,楚非欢留在宫中等消息,秦长歌先去了冠紫宫,果然没人,连油条儿也不在,翻了翻冠棠宫书房桌上的东西,想了想,秦长歌直奔龙章宫。

外殿已经熄了灯火,老于海隐约知道这位赵大人在陛下心中地位不同,一言不发的将她引入内殿。

珠帘龙帷深处,萧玦正合拢了眼假寐,面前一堆奏章堆了好高。

近几日为了做好对幽州事变的应对,那些战争在即的准备工作,兵马粮草将领辎重,都需要先期布置,但又不能露出风声打草惊蛇,是以萧玦这几日颇费精力,和秦长歌日日议事完,再熬夜几近通宵。

两人当初就是否放李翰出京仔细商讨过,最终选择挤出李翰这个毒瘤,一方面是因为,幽平二州是西梁龙兴之地,最早的薛正嵩节度使,正是在幽州打出反元旗号,揭竿而起,带领两州儿郎冲出北地,铸就西梁萧氏皇朝前身的,所以幽州都督的地位不同于寻常将领,素来制霸一方,幽州军伍中的士兵军官,也骄悍非常,寻常外调去的将领,根本无法统御,而李翰作为最早期跟随薛正嵩的老牌将领,最初起事时,萧玦尚自是个伍长,李翰已经是副将,可以说在军中,尤其在幽州守军之中,李翰具有任何人都无法比及的威望,这是所有帝王都私心忌讳的事情,而这个李翰,又不肯韬光养晦,一直和曹光世暗通有无,每逢朝廷兵部欲待换防,他便发动诸般力量阻扰屡屡掣肘,以至于数年来,朝廷竟未能完全顺手的将幽州军权统归中央。

这本身是件十分危险的事,等于将整个西梁的北边门户安危交给了一个人的意志去选择,所以,萧玦多年来不间断的在幽州守军中换调中层军官,又在相邻的灵州平州布下重兵,呈犄角之势三足鼎立,才算可以安心睡觉。

幽州,虽还未至于再建出个小朝廷,但作为与北魏接壤的军事重镇,可以说在西梁典图上地位重要至牵一发可动全身,怎能任由这匹野马,脱缰在外?

而北魏多年来时常叩边,骚扰边境,北魏内乱导致各地将领生出割据之心,边境守将极有可能掠夺西梁的粮食百姓甚至土地以扩充自己的实力,这也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所以秦长歌和萧玦都觉得,时机成熟便可顺水推舟,长痛不如短痛,以短暂兵锋之起,拔除野心分子,换得边境军权完全回归中央;以雷霆行军之烈,震慑蠢蠢欲动的北魏边境守军,用境内一场军事力量的展现,换取边境百姓在一段时间内的平安生活,无论如何是值得的。

但前提是,必须迅速的,利落的,以绝对强而有力的厉杀手段,镇压下一切纷乱!

一旦拖延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人选又成了个难题。

朝中并非没有优秀将领,但纵观西梁甚至整个天下,世间最优秀的将领,居然就是坐在那里决策要打仗的那两个人。

秦长歌和萧玦为此已经争执过数次,萧玦要亲征,秦长歌不同意,认为区区荡平边境逆军也需要你皇帝陛下亲征的话,也就太没名气了,反倒被正在虎视眈眈的周边诸国笑话你朝中无人。秦长歌的意思是自己去,萧玦又不同意,至于为什么不同意,他理由充足,而且极其简单:

“不行,”他坚定的摇头,“你不能去,我不放心。”

想了想他又加了句,“你已离开我身边太久,我真的很害怕一不小心,又会丢了你。”

秦长歌至此默然,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应对这般灼热的坚持,这世间的伶牙俐齿,都是因为事不关己,流利的口舌,犀利的反应,痛快的解决方式,从来就不是为那些纠缠牵结的感情而准备的。

谈了数次没有结果,如今,也许真的要有结果了。

龙章宫内燃烧的巨大牛油蜡烛光影荧荧,烛光下假寐的萧玦却似睡得很沉,连秦长歌快步进来的脚步声都没能惊醒他。

皱皱眉,秦长歌示意于海出去带上门,自己上前仔细的看萧玦。

烛光下萧玦俊朗容颜上并无睡眠的宁静安适表情,反而隐隐有些烦躁的端倪,眉头皱得很紧,浓长而卷起的睫毛不住颤抖,呼吸也有些急促,似乎正在困扰在某个噩梦中。

噩梦?

秦长歌隐隐想起那个在心中搁了很久的疑问。

然而现在实在不是追索的时候,她直接伸手去摇他,却发现萧玦根本没醒,仍旧沉在梦中,口中极其低微的喃喃着一些字眼,秦长歌心中一动,附耳去听。

极其模糊的语声,近在咫尺也听不清爽,隐约有“……恨……去……”的字眼,秦长歌皱皱眉,半蹲下身,将脸又凑得离他嘴唇近了一些。

萧玦却突然睁开眼。

烛影摇红,影影绰绰,殿中一切景物晃荡在尚自有些流荡的视线里,还没能完全从刚才的深海妖红中挣扎出来的萧玦,睁开眼便觉得熟悉的幽凉芬芳沁人,一阵阵冲入鼻端,而脸侧有一片雪白在微微晃动,一抹润泽玉色,宛如一朵玉兰花,正姿态静好的开在唇边。

这本就是世间最为芬芳的邀请,最为旖旎的等候,最为纯真的诱惑,最为荡漾的姿态。

开放在尚未完全从噩梦中清醒,创裂的心正需要温暖安宁的感受来给与抚慰的萧玦眼前。

何必犹豫?

一偏首,萧玦快速而又不管不顾的,狠狠吻住了那片熟悉的洁白。

轻轻的发现一声呻-吟,思念已久的香气立刻俘虏了他全部的理智,就势一伸手,将身侧的女子抱紧,萧玦沉醉的深深埋首,轻轻咬啮唇下那方明月般的肌肤。

熟悉而又陌生的湿软触感,满唇处子幽香暗散,一切都如此美好,萧玦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有什么在熊熊燃起,将他瞬间烧毁。

四海崩塌,长乐崩塌,自己也在崩塌,而烈火里谁一笑回首,如当年红罗帐中相顾粲然。

萧玦喘息着,一拂袖,袖风卷灭了烛火。

宽阔寝殿里,错金长窗被风重重关上,连那一轮欲待窥人的明月,也被阻隔在外。

萧玦已经什么都不想再想。

离别有多久,思念有多久,此刻欲待决堤的潮水,便已等待了多久。

他俯身,推倒。

却听见身下女子突然轻声道:“溶儿。”

“嗄?”

一怔之下急忙回身,难道是溶儿跑来偷窥了?

一回身,秦长歌已经坐起,理衣,挑眉,幽黑的眸子在更黑的大殿里熠熠闪光。

看着神色无奈的萧玦,秦长歌没有笑意的笑了笑,不欲令他尴尬的直奔主题,“溶儿去了幽州。”!!!

卷二:六国卷第二十四章兵锋

“他怎么会去幽州?”

豁然翻身而起,情欲全失,萧玦大惊之下急急便往冠棠宫而去,泰长歌道:“不必去了,我看过了。”她站起,皱起眉:“溶儿要去幽州开店,我看过了,大约已经走了一天以上,追是要追的,但是以溶儿的狡猾,我看等闲人还追不上,此事你我都有责任,所以,我自己去吧,正好把李翰解决掉。”

萧玦长眉一皱,直觉的否定,“不行,我去。”

“你去?”泰长歌一笑,指指龙案上堆成山高的奏折,“请问兵马调拨,粮草运送,将领布置,谁来下令?我?唔……我篡位为帝差不多了。”

这句话原本是玩笑,不想萧玦正色答:“你若是想做我就让你,反正这江山,你坐我坐,本就一样。”

泰长歌无语,想着这种玩笑果然不能乱开,萧玦不是史书上那种权欲至上的帝王,他至情至性坦荡磊落,皇帝这种职业在他看来也就是需要好好履行的责任而已,他心中,本就有许多比帝业更为重要的东西。

尤其泰长歌,萧玦从未忘记过,军功章有她的一半。

从来不喜欢挟恩望报这种德性的泰长歌,暗自后悔无心中牵出这个尴尬的话题,赶紧说正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这趟我都是走定了,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三月之内,我必带着蓉儿回来。”

萧玦默然,他立于琉璃瓦飞龙柱的龙章殿门畔,于一个半回身的姿势,就着满天满地穿堂入殿的如银鳞的月光,注视暗影深处神情萧散的泰长歌,她沐浴在月色光辉里的容颜,宁静、无畏、睿智、幽微而无限旷朗,这是个可以用自身尺寸之宽的心去容纳整个天下的女人,可是他却始终担心,她心中正因为什么都有了,反而挪不出小小的空间,去戚放他满满捧出的爱意。

当年结发时,一笑两心知,而今再相逢,人远天涯近。

是哪首命运的曲调错弹,划下无奈的休止符?又是谁的纤纤手指按下琴弦,将那一腔欲待喷薄而出的飞天之音,温柔而又沉静的阻止?

江山终成浅唱一曲,然而那一首相思调的尾音,却散在龙章长乐,开国帝后俯瞰天下的宫殿华堂的空气,欲待追寻,无从追寻。

萧玦捏紧了手指——刚才,她在他身下,一线青丝绕上了他的手指尖,他不舍得挥去。

那细润的发丝在指尖盘桓不休,他无意识的一层层的绕着,缠紧,心底有些言语千丝万缕,如茧密密的围上来,和那些奔腾翻涌的心事悍然相遇,然后再,抵死缠绵。

他沉默的站着,月光亮亮的浸上来,湿了殿廊下的夜芙蓉,湿了他绣金龙盘祥云的帝王袍角,他侧身看着幽州方向,那里,遥远,深暗,乌云密布而风云将起。

然而,良久后,他轻声道:“好,你保重。”

泰长歌一笑颔首。

她迈步而出。

经过他身侧时,听得他涩涩道:“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们若还不能回来,我去找你。”

顿了一顿,泰长歌在与萧玦齐肩的位置向背而立站定,侧首对他一笑。

她的笑容浸在月光中亦如一朵开得正好的夜芙蓉。

她道:“好。”

乾元四年八月,盛夏日光笼罩下的幽州。

一辆全黑的马车,毫不招摇的的驶进了幽州城门,马车虽然样式普通,但是做工讲究结实,车身上印着一个金色飞鱼的图案,鱼身跃动有腾龙之姿。

这个标记,目前的西梁,大约只有陇北一线现在还不认识,其余各州各地,谁不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风满楼的标志?

至于为什么会是这个logo,灵感自然来自楚非欢,这标记,就是他身上的离国皇族与生俱来的胎记。

马车在幽州城最为繁荣的十方大街“居安酒楼”门口停下,车帘一掀,一个黑黑瘦瘦,看来只有十岁左右的伶俐小子跳了下来。对迎上来的小二道:“两间最好的上房,另外,雅座给我开一桌最好的席面,我家少爷要用膳。”

“抱歉那您,”小二笑嘻嘻的鞠躬,“上房只剩下一间,雅座也没了,两位包涵则个。”

“怎么会这样?”黑瘦小子自然是油条儿,皱皱眉,顺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过去,“你费心,给安排一下。”

小二接过银子,脸上都笑开了花,一哈腰道:“上房着实是没有了,雅座倒还能为两位挪出一个,今天曹都督家三公子在敝店请客,原本是要清场的,既然这样,请两位在隔间坐了,只是请不要发出声音来便是了。”

“自然不会,”这回掀帘出来的是一对小丫头,脆生生的嗓子,乌亮亮的大眼睛,雪肤樱唇,气韵清零,竟然是难得的美人双胞胎。,

小二眼睛一亮,一时竟怔在那里,那么漂亮的双胞胎丫鬟,北地还未见过,哪家的豪门巨户,用得起这样的美人胚子?

小姑娘一边一个跳下来,绸巾覆手,便要去搀车中人。

“去去去!”一双小爪子突然伸出来,气吞山河的一挥手,将绸巾直接挥的远远,“我又不是娘们,别玩你们以前伺候人那一套!”

双胞胎看着地面上的绸巾,未取得抽抽鼻子,退开去。

车帘一拉,一个漂亮的大头钻出来,比前面这几个孩子还有小几分,一双眼睛乌黑灵动,亮如星辰。

自然是萧溶萧太子萧掌柜了。

小二愕然的看着包子,又往车子里张了张--这家的大人呢?

伸掌柜他的脸不客气的推开,包子抬腿就往里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你懂不懂?”

看他几步就奔上楼,小二赶紧上前引路,原以为这不懂事的毛孩子,一定会闹着坐曹三公子早已定好的大席面,不想那孩子对席面望了望,却按安排坐了。

小二放下心,源源不断的送上菜,见那几个孩子老老实实吃饭,不多时也便忘记了。

“主子,”油条儿压着声音,“郢都风满楼郭二掌柜在幽州等您,您怎么不直接去见他?”

“见他?”包子声音更低,“见他的后果就是我被立刻送回郢都,你以为我爹不会下令幽州刺史找我?我是来干大事的,我不要这么快回去。”

“还有,”包子皱眉,“你没发觉进幽州城很难啊,要不是我们几个年纪小,又塞了银子,差点被堵在城门外,我看城门口盘查的好严格,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主子我们还是去联系郭掌柜打败,”油条儿自觉身负保护太子安危重任,肩头重量直若千钧,忧心忡忡道:“万一有什么事······”

“万一,我还怕万一?我是未来的一万岁!”包子一挥手,“幽州人民,太子爷我来解放你们了······”

他一转头看见双胞怯怯的站在他身后伺候,一皱眉,指了指凳子,道:“你们,吃饭!”

“奴婢们是下人······”

“呸,什么上人下人,不听我的话就是傻人!”包子不耐烦,“我不缺丫鬟,不耐烦看人跟着,你们在啰唆,我不带你们走了。”

双胞胎一激灵,赶紧靠着凳子边乖乖坐了,她们是华州大户柳百万家的侍婢,因为长得好,被嫉妒的大夫人赶出去,流落无依时被路经华州的包子收留,自此便认定了五岁的小主人是恩人,死心塌地的伺候,不想主子很古怪主子很风骚,主子想做的都和一般人不一样,双胞胎小美女不习惯,也只好乖乖的学。

刚坐下,便听得楼梯踏踏的响,一群人寒暄着上来,众星捧月的拱着一个少年,在前面席面坐了,有人探头望了望包子这边,皱眉道:“怎么还有一桌,赶走!”

“都是孩子?”那少年看了看,笑道:“大约也是和我一样,老子管得忒紧,流出来吃顿好的,算了。”

“三公子最是厚德之人!”立即有人拍马屁,“您这个身份,这个地位,还能有这么体贴百姓的,真是我们幽州桑梓之福!”转头对包子喝道:“你们!来给三公子磕头谢恩。”

“我呸!”油条儿大怒,低声呸了一声,道:“什么玩意儿,主子,我去教训他!”

“你拿什么去教训?拿你的花拳绣腿?”包子翻白眼,慢吞吞道:“谢恩嘛,叫本大爷谢恩?那就谢咯。”

他慢条斯理的站起来,端了酒壶酒杯,笑嘻嘻的过去,双胞胎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个小姑娘,一摸一样的打扮,一摸一样的容貌,娇花照水剔透晶莹,雪搓粉揉的一对妙人儿,立时让席上众人眼睛一亮。

那小年也忍不住看了过来,道:“这对丫头好!”想了想又叹息,“可惜爹爹要我去军中磨练,收了也用不着。”

“独独怎么舍得让三公子去军中?”有人接口笑道:“不过应个卯罢了。”

“你错了,”那少年摇头,皱眉道:“怕是要······”

他话说到一半,生生打住,转目对过来的包子看了看,道:“你对这丫鬟,卖不卖?”

“卖!”包子毫不犹豫,根本不管双胞胎立刻扁了小嘴珠泪欲滴,“一万两,不还价!”

“三公子要你的人是瞧得起你,不敢要银子?”立刻有人喝骂。

“我不要他的钱才是瞧不起,”包子笑嘻嘻,“堂堂三公子,买对丫鬟买不起?”

“你这话说的好,”那少年傲然道:“我曹家玉堂金马,威震幽州,怎么会买不起你家婢子?来人,取一万两给他!”

“三公子!”收了银票的包子,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冲前一步,眼泪涟涟的抓住三公子的手,道:“您真是好人啊,我走遍一路,还没遇见过象您这样贵而不骄放的贵人啊,你就行行好,顺便把我也给收留了吧?”

······

满厅僵木的人群中,包子紧抓膛木瞪着他的三公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呜呜呜······我家败了,爹娘没了······这婢子不卖给您也得卖给别人······我这顿是最后一顿了,吃完了我就没银子付账······三天没吃肉,想得慌啊······”

一边唱苦情一边悄悄扭了张大嘴愣在那里的油条儿一把,油条儿痛得咝一声,顺势哭上了。

“公子······行行好吧······咱们一起做你家奴仆,只求给我主子不要再流浪······能有个窝呆着······”

尽忠职守的油条儿哭得声情并茂,唱做俱佳,哭得满座几欲泣下,这孩子悲惨啊,可怜啊,沦落成这样啊······

包子早已觉得哭得累,顺势收了声,好整以暇的观赏,心里却在大小九九——老娘啊,不得已哭了你一把,你别找我算账啊······

韩元四年九月,风云乍起,九州激荡,鹰击长空,剑吼西风。

武威公李翰,偕同幽州都督曹光世在幽州起兵作,以“帝王无道,义拯天下”为名,将猎猎兵锋,灼灼利剑,指向西梁腹地,富威繁华的无上帝都,指向了君临天下,高踞九重的萧氏皇朝。

誓师之日,杀幽州刺史唐武,长史武原琦,录事参军傅子赢祭旗,炮声一响,三颗朝廷地方官员的血淋淋人头落地,昭示着李翰一往无前孤注一掷,定于萧玦你死我活的无穷杀气和悍然决心。

鹰旗翻卷如云,遮没北地久已平静的天空。

龙章宫偌大黄绢興图之上,幽州数十万叛军,以一个粗壮黑的蛇形箭头,狰狞盘旋于边境重镇,与周围两股红色军锋扭缠一起,那宛如毒蛇之目的幽黑箭头所指:帝都之心。

长风卷荡,扑不灭龙章宫长明灯火,重重帷幕后年轻帝王面色疲倦而目光灼热,深深注视箭头纵横的舆图,良久,喃喃道:“长歌,愿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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