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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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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廊坊的空间技术院育婴所正在忙于实验前的准备。www.mengyuanshucheng.com这个"育婴所"里并没有婴儿的笑声和哭闹,也没有奶嘴和婴儿车,它的正式名称其实是"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小尺度空间研究所",所里的捣蛋鬼们嫌名字太拗口,就给它起了这个绰号,而所长陈星北也欣然认可并带头使用,所以这名字在所里所外几乎成了官称,只是不上正式文件而已。

实验大厅是穹窿式建筑,有一个足球场大,大厅中央非常空旷,几乎没有什么设备——只有一个很小的球舱吊停在场地中央.离地有四米高。它是单人舱,样子多少类似太空飞船的回收舱,只是呈完美的球形,远远看去小得像一个篮球。它的外表面是反光镜面,看起来晶莹剔透,漂亮得无以复加。舱边站着两个小人,那是今天的舱员,旁边是一架四米高的舷梯车。

今天只是一次例行实验,类似的载人实验已经进行过五次,而不载人实验已经进行过十五次了,人人都轻车熟路,用不着指挥。因此,下边人忙忙碌碌,陈所长反倒非常悠闲地背着手,立在旁边观风景。这时,他的助手小孙匆匆从门口过来,低声说:

"所长,秦院长的车已经到了。"

陈星北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没有后续行动。小孙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催他。陈星北看看他,知道他的心思,没好气地说:"咋?有屁就放。"

小孙笑着说:"所长你还是到门口接一下的好。再怎么说,她也是咱的直接上级,肩上带着将星的大院长,尤其是咱的大金主。"顿了一下又说,"你知道的,这次她来视察,很可能就是为了决定给不给咱们继续拨款。"

陈星北满不在乎:"她给不给拨款不取决于我迎不迎接,我犯不着献殷勤。别忘了在大学里我就是她最崇拜的‘星北哥‘,整天跟屁虫似的豁在我后边,就跟现在小丫粘糊黏糊嘎子一个样。你让我到大门口迎她,她能承受得起?折了她的寿!"

小孙给弄得左右为难。陈所长的德性他是知道的,但所长可以胡说八道,自己作为所长秘书却不得不顾忌官场礼节。不过用不着他作难了,因为一身戎装的秦若怡院长已经健步走进来——而且把陈的胡说八道全听到了耳里。秦院长笑着说:

"不用接啦,小孙你可别害我折寿,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小孙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是替所长尴尬。偷眼看看,那位该尴尬的人却神色自若。秦院长拍拍小孙的肩膀安慰道,"你们所长没说错,上大学时我确实是他的跟屁虫。那时还一门心思想嫁他,就因为他常常几个月不洗澡让我受不了——我可不是夸大,他只要一迷上哪个难题,真能几个月不洗澡。小孙你说,他现在是不是还这德性?"

小孙也放松了,笑着凑趣:"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机敏地离开了。陈星北过来和院长握握手,算是过了应有的礼节。秦若怡和陈星北是北大同学,比他低一届,两人虽是学理的(陈学理论物理,秦学力学),却都爱好,是北大未名诗社"铁三角"的两冀,算得上铁哥儿们。铁三角的另一边是当年的诗社社长唐宗汉,国际政治系的才子,比陈星北高两届,如今更是一位天字号的人物——现任国家主席。这两届政府中有不少重量级人物均出自北大,人们都说清华的风水转到大这边了。

"育婴所"实际不是空间院的嫡系,五年前陈星北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秦院长,才成立了这个所。可以说这个建制完全是"因人而立",因为秦若怡素来相信这位学兄的怪才。而且,虽说陈星北为人狂放,平日说话满嘴放炮,但在关键时刻也能拿出苏秦、张仪的辩才,"把秦小妹骗得一愣一愣的"(陈星北语)。"育婴所"成立五年,花了空间院一个亿,在理论上确实取得了突破,但要转化成实际成果还遥遥无期。秘书刚才说得对,秦院长这次视察恐怕不是吉兆。

陈、秦两人对这一点都心知肚明,这会儿却都不提它。秦若怡说:

"星北你刚才说小丫豁糊嘎子,这个嘎子是何方神圣,能入小丫的法眼?"她笑着说,"也太早了吧,小丫才十三岁。"

陈星北指指大厅中央:"诺,嘎子就在那儿。不过你别想歪了,小丫的豁糊扯不到男女的事上,他们是表兄妹呢。嘎子是我外甥,内蒙古达拉特旗的,蒙族,原名叫巴特尔。他的年纪也不大,今年十五岁,等开学就是清华一年级的学生了。这小子聪明,有股子嘎劲,对我的脾味。你嫂子说他像电影《小兵张嘎》里的嘎子,那个小演员正好就是蒙族。后来嘎子说,这正是他在家乡的绰号。"

"达拉特旗就是嫂子的老家吧。我记得四年前你千里迢迢跑到那儿,为一所初中举办讲座,是不是就为这个孩子?"

"对,他们学校的物理课外小组相当不错,办得不循常规。"秦若怡知道,"不循常规"在陈星北这儿就是最高评价了。陈星北笑着说,"小丫这孩子你是知道的,有点鬼聪明,长得又靓,平日里眼高于顶,没想到这个内蒙草原来的野小子把她给降住了。"

他对着场地中央大声喊:"嘎子!小丫!你们过来见见秦阿姨!"

那两人听见了,开始往这边跑。陈星北说:"今天是他俩进舱做实验。"秦若怡震惊地扬起眉,陈星北早料到她的反应,紧接着解释,"是嘎子死缠活磨要去做实验。我想也好,实验中最重要的是人对异相空间的感觉,也许孩子们的感觉更敏锐一些。再说我还有点私心——想让嘎子提前参与,将来接我的班,这小子是个好苗子。小丫知道后非要和她嘎子哥一块儿去,我也同意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就那么一纳秒的时间,十米的距离。而且载人试验已经做过五次了,我本人就做了一次。"

秦若怡从心底不赞成这个决定,但又不想干涉陈星北的工作,于是说了一句:"据我所知,那是非常狭窄的单人舱啊。"

"没关系,这俩人都又矮又瘦,合起来也抵不上一个大人。"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跑过来了,他们确实都又瘦又小。两双眼睛黑溜溜的特别有神。皮肤一黑一白,反差强烈。小丫穿吊带小背心,短裙,光脚皮凉鞋;嘎子则穿一件不灰不白的文化衫,正面是六个字:科学pk上帝,下边是又宽又大的短裤。秦若怡在心中暗暗摇头: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是一个重大科学实验的参与者。小丫与秦阿姨熟,扑过来攀住了她的脖子,说:"秦阿姨你是不是专程跑来看我做实验?"嘎子毕竟生分,只是叫了一声"秦阿姨",就笑嘻嘻地立在一边——不过,眼睛可没闲着,一直眼巴巴地盯着秦的戎装。他肯定是看中了院长肩上的将星,巴不得穿上过过瘾。秦若怡搂着小丫,问:

"马上要开始实验了,紧张不紧张?"小丫笑着摇头,想想又老实承认:"多少有一点吧。"

"嘎子你呢?"

"我是嘎子我还能害怕?电影里那个嘎子对着小日本的枪口也不怕。"

"对实验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有预案吗?"嘎子说:"有,舅舅和孙叔叔已经讲过了。"小丫则老老实实地说:"爸爸说,让我一切听嘎子哥指挥。"

秦若怡笑着拍拍小丫的后背:"好了,你们去吧。"

两人又跑步回到大厅中央,小孙跟着过去。已经到时间了,小孙帮他们爬到舷梯上,挤进球舱。毕竟是单人舱,虽然两人都是小号身材,坐里面也够紧张的,嘎子只有半个屁股坐在座位上,小丫基本上是半侧着身子偎在嘎子的怀里。关闭舱门之前,小孙对他们细心地重复着注意事项,这是最后一次了:"舱内的无线电通话器有效距离为五千公里,足以应付意外情况,不必担心;密封舱内的食物、水和氧气可以维持七天的生存;呼出的二氧化碳由回收器自动回收。舱内也配有便器,就在座椅下面,大小便(以及漱口水)暂存在密封容器内,以免污染异相空间。

"球舱的动力推进装置可以完成前进及下降时的,反喷减速,不能后退和转弯。但燃料(无水肼)有限,只能保证三个小时的使用。"

"万一球舱‘重入‘地点比较偏远,不要着急,它带有供glonass(伽利略全球定位装置)识别的信号发生器,总部可以随时掌握重入地点。但要记住,你们没穿太空服,在确定回到地球环境之前,不要贸然打开舱门——谁也不知道异相空间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些实际都是不必要的谨慎。按以往的实验情况,球舱会在一纳秒后即现身,位移距离不会超过十米。所以,舱内的物品和设备其实根本没有用处。但作为实验组织来说,必须考虑到所有的万一。小丫乖乖听着,不住地点头。她打心底不认为这实验有什么危险,但小孙叔叔这种"诀别赠言"式的谆谆嘱托,弄得她心里毛毛的。扭头看看嘎子哥,那混小子仍是满脸的不在乎。嘎子向小孙挥挥手,说:"我早就把这些背熟了,再见,我要关舱门了。"

他手动关闭了舱门和舷窗,外面的小孙向指挥台做个手势,开上舷梯车驶离场地中央。

球舱孤零零地悬在空中。在它的正下方周围有一圈十米红线。十米。这道红线简直成了突不破的音障,近几次实验都停滞在这个距离。刚才陈星北说"实验非常安全"时,实际上是带着苦味的——正因为突不破十米,所以才非常安全。这次实验前,他们对技术方案尽可能地做了改进,但陈星北心中有数,这些改进都是枝节的,想靠这些改进取得重大突破希望渺茫。

小孙跑过来时,陈所长和秦院长正在轻松地闲聊,至于内心是否轻松就难说了,毕竟,决定是否让项目下马是痛苦的,而且只要这个项目下马,意味着"育婴所"的编制也很难保住。秦院长正说道:

"我记得第一次的空间挪移只有零点一毫米?"

"没错,说来不怕你见笑,对超维旅行的距离要用千分尺来测量,真是弥天大笑话。"

秦院长笑着说:"我不认为是什么笑话,能够确证的零点一毫米也是大突破;而且又三次实验后就大步跃到十米,增加了一万倍。"

"可惜以后就停滞了。"

"只要再来一次那样的跃升就行,再增加一万倍,就是一百公里,已经到实用的尺度了。"

陈星北停顿了片刻。他下面说的话让小孙很吃惊,小孙绝对想不到,所长竟然把这些底细全都倒给秦院长。他悲观地想,自打秦院长听到这番话后,"育婴所"的下马就不必怀疑了。陈星北坦率地说:

"若怡,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实话说吧,这项技术非常、非常困难,不光是难在增加挪移距离,更难的是重人母空间时的定向和定位。因为后者别说技术方案,连起码的理论设想都没有。这么说吧,现代物理学还远远达不到这个高度,去控制异相宇宙一个物体的运动轨迹——在那个世界里,牛顿定律和相对论是否适用,我们还没搞明白呢。"陈星北看看她,决定把话彻底说透,"若怡,别抱不切实际的幻想,别指望在你的任内把这个技术用到二炮部队。我不是说它绝对不能成功,但那很可能是一千年以后的事。"

秦若怡停顿片刻,尽量放缓语气说:"你个鬼东西,你当时游说我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陈星北一点也不脸红:"男人求爱时说的话你能全信吗?不过结婚后就得实话实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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