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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病房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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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的一声,手术室红灯半夜亮起,病人的家属面色惨白地留在手术室外,看着自己的亲人被送进手术室,半夜三更医院寂静无声只越发增添凄凉恐怖的感觉,让人全身发抖。

开颅……拨开脑组织,清除淤血,以动脉瘤夹夹闭动脉瘤经部……手术室里冰凉的手术器械撞击托盘的声音冷冰冰地、无节奏地响着,血从脑血管中流出,开颅的脑袋一片血肉模糊……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接近天亮的时候,织桥在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可爱的儿童披风,眨了眨眼,身前一个五六岁可爱的女孩子歪着头看他,“医生哥哥,妈妈说这样睡觉会生病的。”

织桥“嗯哼”地笑了,拉过身上的披风穿回孩子身上,“你真漂亮。”

小女孩拉拉织桥的袖子:“我听妈妈说你昨天晚上救了我爷爷。”她抬头看着织桥,“你救的是我爷爷。”

“这么早你怎么在医院里?没有回家吗?”织桥以鼻音说话,那声调偏甜,不脱他习惯的变态声调。

“我爸爸也在医院里。”小女孩笑得很灿烂。

遗传的高血压……织桥光洁白皙的脸上露出的是玫瑰般华丽的笑:“医生会治好你的爸爸和爷爷。”

“喂,医生哥哥。”小女孩的眼睛乌溜溜的很是可爱,转来转去,“医生哥哥为什么想要当医生呢?”

“当医生嘛……”织桥捏了捏她娇柔的下巴,吃了个小小的豆腐,“觉得当医生蛮神气嘛,既然当了医生,就要当一个好医生。”他一只手指轻轻地卷了卷自己的头发,“哥哥是个好医生吗?”

小女孩幸福地跳来跳去,小麻雀一样,点着头。

“吕医生,织桥。”上班的护士长远远走了过来,她总是忘形把实习生叫做“吕医生”,那是一股敬意,改了口之后说,“听说你昨天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晚上?回去睡觉吧,今天不用来了。”

护士长“赵飞燕”现年四十二岁,身高一米五八体重一百三十斤,织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明天见。”

他还缺少很多很多东西,理论和经验都不够,距离一个好医生……很远呢。织桥看了看表,早上九点多了,摸出手机一看:没电了,怪不得没人找他。伸手一摸口袋,他记得似乎口袋是满的,现在是空的,他掉了什么东西吗?停顿了三秒,不记得就是不重要的东西,回家去。

打算回家之前要去七0二看看,否则孝愉那家伙肯定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织桥走过七o二的门口,轻轻地靠在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房里的人大多数还没有醒,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隐隐将起的霞光,耳上戴着耳机。那耳机套着很可爱的浅蓝色的印小熊的套子,也不知道毕毕从哪里买回来的,映着他略显茶褐色的发色,煞是温柔可爱。也许是感觉到有人走到门口,毕毕转过头来对门口一笑。

织桥勾起嘴角,有些似笑非笑,左手软软地捋了捋左边稍微卷曲的头发,右手指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随后对着毕毕软绵绵地勾了勾手指。

毕毕揭开被子下了床,乖乖地跟着他出去。

“啪”的一声,织桥在他头上揍了-下,不算狠,但也不是开玩笑,对毕毕脑震荡的脑子来说绝对不是开玩笑,织桥从他身边走过,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电梯门开了,他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往楼下去。

毕毕有些眼冒金星地晃了一下,站稳看着紧闭的电梯门,正巧有个护士走过来奇怪地看着他,他对护士弯眉微笑,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为什么要打他……

织桥并没有生气。

那为什么要打人?

“伸缩自如的爱和轻薄假面”书吧。

“咿呀”一声,门开了。

站在吧台前的是系着粉红色围裙娴静的碧柔,见他进来有些惊讶,“你没有遇到孝榆吗?”

“孝榆?”织桥纤细的眉毛皱了一下,“没有。”

“她六点多就跑出去找你了。”碧柔有些慌张,“我以为她和你在医院坚吃早饭,你没有看见她?”

孝榆去了医院找他?“我要睡觉上了。”织桥纤纤细细地笑笑,“她自己会回来的。”说着他路过吧台径自回白己的房间去了。

为什么可以一点都不但心……碧柔怔怔地看着织桥的背影,突然有一股冲动让她离开吧台追了上去,推开织桥房间的大门,“她六点钟出去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织桥刚刚拿了一张脑部扫描的片子出来,碧柔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停住,僵硬在织桥门口,过了好一会儿,退了一步关上他的房门,背靠在外面。织桥完全不在乎孝榆,他要做他自己的事,不能打扰他。她苦苦地闭着眼睛,眼睫下有晶莹的泪珠在闪,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在意我,我以为至少孝榆对你来说是特别的,难道一切什么也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幸福而已……我只是希望你幸福而已,我只是希望什么都不要改变,我只是希望……大家永远都在一起……

脸突然被人用力捏住,她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眼前是孝榆大大的笑脸:“孝榆?”

“你在发什么呆?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孝榆提起一个东西在她面前,“最新鲜出炉的蓝莓慕斯蛋糕,我特地排队去买的,准备让你带去给毕毕宝宝慰问伤情,好香啊,你闻闻看。”

碧柔一呆:“你不是去医院找织桥?”

孝榆像见了白痴一样鄙夷地看着她:“去医院找织桥?他自已有腿会回来,我干吗去医院找他?我又不是神经病,我去医院也是去找毕毕宝宝,找那牛郎干什么?他又不请我吃饭!”说着她往门内探头探脑,“那家伙回来了?身上有没口红什么的让我瞧瞧。”

碧柔又差点被她逗笑了:“我看你那么着急跑出去,怎么知道你去排队买蛋糕?”她还真是白掉了眼泪,擦掉眼泪,接过孝榆的蛋糕,突然领会到她是什么用心,脸上微微一红,“干吗你自己不送,要我送?”

“脸红了就是明知故问。”孝榆拍手笑,“我九点多有课啦,去去去,别在这里碍眼!”

为什么她总能这样无牵无挂、开开心心的?碧柔小心翼翼地拎着蓝莓蛋糕,解下粉红色围裙往医院走去。

“咯喇”一声,孝榆转了门把进织桥的房间,进去的时候她也怔了一下,织桥趴在桌上睡着了,白皙如瓷器的脸颊贴着桌面。她轻轻走到织桥身边弯腰仔细看了看他,“不回来也要打个电话回来嘛,真是……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她蹑手蹑脚地出去。

孝榆出去了以后,织桥睁开眼睛,他没有睡着。

又不是猪,哪有那么容易睡着的?他嘴角上翘勾起一个笑意,闭上眼睛继续睡。

等碧柔送蛋糕去医院回来却连毕毕一起带回来了,市立医院人满为患,这台风降温时节心脏病上呼吸道感染的人数爆增,像毕毕这种健康宝宝立刻被踢出病房,提早释放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日子都很平常,毕毕更经常去训练了,织桥更加不常在书吧,不知道整天去哪里,但是据说孝榆偷看他的手机,悄悄地告诉大家都是“赵飞燕”和另外一个叫做“杨雨环”的女人在找他,至于在干什么就不得而知,大家随便幻想。尤雅倒是尽职尽责常常在书吧,王室最近也勤快起来,翘课过来帮忙——前提是碧柔“坐台”的时候。

她对这种日子很满意,看着毕毕满身大汗地回来,茶褐色的发丝上汗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滑;看织桥不知道去哪里回来的时候,往往已经全身无力软绵绵地往孝榆身上倒;看尤雅泡花茶的技术越来越高超;看碧柔已经会渐渐看着毕毕脸红;看王室看着碧柔、看毕毕的眼光暴跳如雷;她觉得再不可能有比这种时光更快活的日子了,而且还可以当老板娘坐着收钱!学生会的经费越来越丰厚,她觉得提出这个倡议的自己是个伟人的程度随着钞票的增加而成正比……

星期天。

游乐场。

“yahoo!”——请注意,这是孝榆在欢呼咆哮请勿误会为某知名网站。

“嘉年华果然是很豪华的东西。”碧柔第一次来嘉年华,虽然之前已经在图片上见过很多次,“很宏伟啊,这么高的过山车,还有大转盘。”她的长发在风中微扬,脸颊微微发红,娇柔婉转煞是楚楚动人。

“我们去赌钱好不好?”孝榆一手拖着碧柔一手拖着王室,只有这两个呆瓜比较合适她赌钱的把戏,“往这里扔代币啊,也许里面的代币会全部掉出来的。”她指着一台机器,那里面成千上万的代币卡在机器口摇摇欲坠,似乎只差一点点就会全部掉出来。

“我来——”王室大声前进。

尤雅站在人群最后,毕毕站在尤雅前面,织桥斜斜地靠着另外一台鲜红色的机器似笑非笑地看着玩得很起劲的三个人。

“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吗?”毕毕耳朵还戴着耳机,难得他主动开口说话,对织桥说。

“嗯?”织桥似笑非笑的目光从孝榆身上转回来,看着毕毕,“嗯哼哼哼……”他笑得很妖,“怎么这样问我?”

毕毕仍然是眉眼弯弯笑得那么柔和,“真的是有什么打算吧……”

织桥软绵绵地从他靠的那台机器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在毕毕旁边:“我是不是应该重新估计你作为一个男人的危险性……”

“不要抛下孝榆。”毕毕眉眼弯弯,但不知是不是在微笑,“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和你分开。”

织桥歪着头看他,吃吃地笑了:“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毕毕的微笑依然,就像织桥妖娆的笑意依然一样:“嗯,很喜欢。”

织桥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告白,突然望了天空一眼,悠悠地说:“我也许会去坦桑尼亚。”清爽的三月的微风中,他一身绣花的衬衫微卷的头发,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妖娆花花公子的味道,却说他要去坦桑尼亚。

“为什么?”毕毕问。

“m市要派一支医疗队去坦桑尼亚做国际援助。”织桥回答,“我想去。”

“因为想要做医生,所以就放弃孝榆吗?”毕毕的发丝在阳光下丝丝闪烁。

织桥没有立刻回答,微微眯着眼睛望着嘉年华里面最多树丛的地方:“孝榆啊……”他拖了一个长长的声音,“那家伙是打不死的蟑螂,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会陪她是不是?她已经二十二岁了,也该长大面对现实,谁会永远在她身边陪她呢……至少不是我。”

毕毕一直都温柔微笑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他不笑了,惊讶地看着织桥,像他说了什么出乎他意料的怪谈。

反倒是织桥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诧异:“怎么?你不是很喜欢她?她是个聒噪的女人,但和她在一起总是蛮开心的。”

这两个人……毕毕微微垂下眼神,完全没有领会到彼此对彼此的心情,以为只是朋友而已……只是朋友……而已……他原以为是孝榆迟钝,现在才发现原来织桥竟然也……

为什么别人都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彼此却完全没有领悟,以为对方对自己来说,不过是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的话,你早就决定去了坦桑尼亚,为什么要说“也许”?

只是朋友的话,她不会开口就要骂你了。

羁绊已经深到以为原本就该如此,没有丝毫怀疑的程度,以至于他们从来不患得患失,当一个人不见的时候另一个人深信“她自己就会回来”而不怀疑她有一天会离开。没有想过有一人离开的后果,没有想过已经紧紧束缚在一起,二十年的生活一旦分开……会是怎样?他们以朋友的方式相处,从未涉及过爱情,他们的影子和影子重叠,根本拆解不开,让他和她都无法插足这两个人的世界——而织桥竟然轻而易举地说:他要去坦桑尼亚?

毕毕望了织桥很久,最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决定要去了吗?”

“嗯哼……”织桥轻轻细细地笑,“还没决定,不过快了。”他望着兴高采烈玩代币的孝榆,“我走了以后,你帮我告诉她,我可能要去整整一年。”

“嗯。”毕毕弯眉微笑,有点呆呆的,还有点懵懂懵懂的。

织桥在他头上再揍了一拳。

尤雅站在他们两个身后二十步以外,靠着一颗大树,似乎很漠然地看着热闹的游乐场。以他站的位置应该听不到织桥和毕毕的谈话,他只是站在他想站的地方,看他想看的东西。

接下来的行程是女生在前面狂玩器械游戏,王室被吓得面如土色,织桥宣布他恐高不去,毕毕陪着两个女生玩完了几乎所有的大型机械,尤雅全然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拿了通票什么也没玩,只站在旁边看。

玩完了器械,转去吃冰淇淋,横扫了嘉年华里冰淇淋店所有的品种,大家再去照了大头贴,最后找了一家茶馆坐下来聊天吃饭。

“喂喂喂,你们有没看过《人工智能》那部电影?”孝榆边吃茶馆特有的烧烤边笑,“史帝文?斯皮尔伯格导演的那部电影。”

“是库布力克导演了一半,斯皮尔伯格接下去导演的那一部?”织桥轻轻卷了卷头发,“听说过,没看过。”

“我讲故事给你们听。”孝榆神秘兮兮地说,“我昨天晚上看碟,这个故事很神奇的。”说着她摇晃了一下织桥的肩,“你不是很喜欢看恐怖片吗?《人工智能》那个导演原来是导演《闪灵》那部恐怖片的那个库布力克,是很有深度的导演。人工智能前面的故事很好看的,前面的故事大概是说人类发明了机器人而且得到广泛应用,有一个温馨的家庭儿子得病快要死了,他的妈妈定购了一个和他儿子很像的机器人。然后她儿子没死活过来了,机器人就没用了,妈妈呢,就把机器人儿子载到外面垃圾场去丢了。这个倒霉的机器人经历了种种倒霉的事情,但还是不忘要找他的妈妈,大约意思是说虽然我是机器人,但是我是真的很爱妈妈。开始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悲伤感人?”她笑眯眯地看着周围听她说故事的众人,很有肚子里小狐狸的味道。

“然后?”碧柔小心翼翼地问。织桥假装出一副很爱听的样子,毕毕戴着耳机昏昏欲睡,不知道有没在听,尤雅眼睛看茶室的门,只有王室听得津津有味,全神贯注。

“然后导演就死了。”孝榆笑眯眯地说。

“咳……”碧柔呛了一口,“但是故事还没结束是不是?”

“按照原来的故事,怎么看都应该是小机器人找到妈妈,最后证明:我就算是机器人也是真的很爱你的。对不对?”孝榆托着下巴,眨眨眼睛,“然后库布力克就死了,我不知道怎么会找了斯皮尔伯格来接班,他导演的是《侏罗纪公园》那种风格嘛,就是那种全世界与全人类啊,就是那种嘛。我怀疑库布力克临死的时候下了一道密诏,然后斯皮尔伯格把‘传位十四阿哥’改成了‘传位于四阿哥’,然后就隆重登场。然后电影就变成了突然之间,发明人工智能的老科学家横空出世,犹如泰山北斗武林盟主,他找到小机器人,带他去机器人制造车间。你们看不看脑白金的广告?机器人制造车间大概就是脑白金制造车间差不多,摆满了很多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机器……中间有一段我忘了,反正到最后就变成了小机器人在某神像面前祈祷,祈祷能再见到妈妈,过从前那样温馨的家庭生活。”

听她说到这里,还有那种怪怪的语气,碧柔已经笑得不行,“然后呢?”

“然后啊……”孝榆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神秘兮兮,“过了好多好多年……好多好多万年……”

王室摸了摸头皮:“祈祷没有效果吗?怎么突然过了好多好多年,他妈妈不会老吗?”

“人类都灭绝了……”孝榆一本正经地接下去说。

“咳咳……咳咳……”茶室里咳嗽之声四起,被这种残酷的事实呛到,“什么人类都灭绝了,机器人和妈妈的故事也能扯到人类都灭绝了……”

“世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孝榆说得很陶醉的样子,“世界上连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然后?”

“然后突然之间有一天,有一队外星人来地球参观旅游。”孝榆仍然一本正经地说,“他们看着看着觉得奇怪啊,不是听说地球上有人的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于是用仪器一找,哈哈,在xxxx海底还有一个。于是把经过了n千万年已经变成海底化石的小机器人捡了回来,又因为小机器人一直保持着他妈妈的一缕头发,所以外星人就很好奇:地球人是什么样子的呢?就用那头发复制了一个妈妈出来。”

碧柔已经笑到没力了:“我说……故事如果不是你这样说……谁会觉得它很好笑啊,孝榆你这个恶搞的女人……”

“听我说完啦,”孝榆已经忍不住开始笑,“然后复制出来的妈妈有-个缺点,只能活一天……”

“复制出来的人只是基因和原来的人一样,也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就算dna两边的端口比正常的短,往往在正常个体生命的壮年夭折,也不会只能活一天。”尤雅推了一下眼镜,他虽然没看孝-,但是却有在听。

“嘘——人家导演说只能活一天就是只能活一天,”孝榆开始爆笑,“然后外星人就给他们盖了一间房子,小机器人和妈妈就过了一天平凡的幸福生活——不要问我为什么外星人会盖人住的房子,也不要问我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怎么能过正常的幸福生活,哈哈哈……”她趴在桌上笑,“一天以后妈妈死了——啊人,又少了一个……”

“该死的孝榆!”碧柔捶了她两下,“我看电影介绍完全不是这样的,当心影迷把你打死。”

“哈哈哈,我昨天晚上看碟感觉就是这样的,你怎么能不让我说……不让我说我会憋死……实在是太搞笑了嘛……”孝榆趴在桌上一阵一阵地笑,“哎哟,你不知道我昨天在房间里笑得肚子痛死了。”

织桥的眼睛笑意盎然地看着孝榆,轻轻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拖着他妩媚纤纤的腔调:“那,你既然那么开心了,给我吻一下……”一手抓住孝榆的手,他把她拉过来吻了下去。

孝榆正在爆笑,一不留神人给织桥拉走了,转过脸来正要说话,织桥那一吻本来要吻在她脸颊上,结果不小心轻轻的落在她唇上。

“哇!”王室还是第一次看到正牌kiss,爬起来目瞪口呆地叫。

碧柔心里微微一恸,她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很难过、也很黯然,织桥和孝榆都是她喜欢的人,都希望他们幸福,可是她自己的幸福呢?不知不觉怔怔地望向毕毕,毕毕戴着耳机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像孩子一样。她用五味陈杂的心情看着另一边的墙角,毕毕比她聪明,她是个虚伪的善人,当织桥不在乎孝榆的时候她为孝榆不平,当织桥吻了孝-的时候她为自己黯然伤神。

她到底想要织桥怎么样?两个都爱吗?她为自己的想法惊吓,别过头去,突然发现,坐在这个茶室里想要逃避什么的话,目光就会望着门口的——那是惟一一个可以长时间凝视也不会太刻意的地方。

“喂!”孝榆的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葬送在织桥的游戏下,一把把他推开,“你有病啊?”

“失误、失误。”织桥的手指插入头发,懒洋洋、软绵绵地靠着手臂支在桌上,“要不要让你来一下?”

孝榆抓起茶室里的座垫往他那里砸去,笑骂:“你去死啦!赔我初吻来!”

“怎么赔?”织桥不动,每当孝榆往他身上砸东西的时候,他都深信不疑那东西绝对不会砸在身上,座垫自脸颊边掠过,带起他头发傲飘,好死不死每次都没有砸正。

“我要买碟片,你买正版的《生如夏花》给我。”孝榆笑颜灿烂,“你从远方而来,赴我一面之约……我好喜欢那首歌。”

“ok.”织桥轻轻柔柔地笑了,刚才那一下完全出乎他意料,从来没有想过要吻孝榆的唇,感觉很奇怪,一时想不清楚,“烧烤昧和酱油味、混合油和焦炭……”

他说了一半孝榆扑过来打他:“占了人家便宜还说!你要找口水甜甜的美女怎么不找碧柔?”她奸笑地指着碧柔面前的花茶,“玫瑰花和甘草,橘子和红枣的味道,保管是香香甜甜我闻犹怜,你找我干什么!”她重重地敲了织桥的头。

碧柔一下子脸全部涨红了,孝榆在说什么……

织桥闭目卷着头发的手指僵了一下,为什么……人当然都是和自己比较亲的东西开玩笑……

正当气氛令碧柔严重尴尬的时候,王室无心地说了一句,“我们叫他们接麦克风来唱歌好不好?”

“好!”孝榆拍手叫好,“我要唱《生如夏花》!”

众人皆以“你唱得出来吗”的鄙夷的目光看着她,孝榆浑然不觉,跳过去抓毕毕,“起来,你这么喜欢听歌,肯定也会唱歌,起床了,唱歌给我听!”

那一天,人人都唱了歌。

孝榆唱了她最心爱的《生如夏花》,虽然过程惨不忍听,人民群众都不可忍受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嘴巴里吃的零食或者地板上,但是孝榆敢闯敢拼的精神还是勇气可嘉的,受到人民群众的一致好评。

碧柔唱了一首《尘缘》,古典的女孩唱古典的歌曲,就像皎白明月下温柔凄凉的萋萋芳草,别有一种伤心的味道:

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到如今,都成烟云;情也成空,宛如回首袖底风,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繁华落尽,一身憔悴在风里,回头是无情也无语……

也许是碧柔的心情太过凄凉,王室蒙头蒙脑地唱了一首《男儿当自强》:

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我奋发图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

王室想要发愤图强做黄飞鸿的渴望跃然桌上,浑厚的内力十足的声音震得窗户啷啷响,茶馆小姐在门外探头探脑,欲救其玻璃而不敢。

好不容易热血沸腾的好男儿唱完,孝榆蒙着嘴笑到差点抽筋:“下一个!”

麦克风递到织桥手上,织桥轻咳了一声,他点了一首《becauseyoulovedme》:

forallthosetimesyoustoodbyme

forallthetruththatyoumademesee

forallthejoyyoubroughttomylife

forallthewrongthatyoumaderight

foreverydreamyoumadecometrue

foralltheloveifoundinyou……

毕毕微微睁开了眼睛,望着唱歌的织桥,织桥似乎只在卖弄他流利的英语,字宇强调发音如何圆转准确,心情完全不在歌词里,就像他选择这首歌并没有任何喻意,而仅仅是巧合而已。

youweremystrengthwheniwasweakyouweremyvoicewhenicould'tspeakyouweremyeyeswhenicouldn'tsee……

那首歌里唱道,织桥也唱得十分认真,但并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但仍然选择了这首歌:《becauseyoulovedme》

孝榆听得十分专注,像她从来没听过织桥唱歌,她也确实从来没有听过织桥唱歌,这首歌听起来感觉怪怪的,她觉得,不大开心似的,虽然其实歌曲本身是很深情,肯定是唱歌的人有问题!她很简单地想,全部都是织桥不对。

这首歌唱起来感觉不太对劲,织桥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唱着唱着总有不大对劲的感觉萦绕小去,像有什么事情很不好,有些模糊的画面随着歌词闪过脑海:从小到大和孝榆两个人玩,一起复习读书,一起考上m大;他找女朋友的时候,她帮他出主意帮他挑剔;他懒得干活的时候,她虽然也懒但是会顶替他干,她为他端茶递水作牛作马,虽然不甘不愿却从来没有真的生气过……突然一个孝榆泼妇般叉腰却递茶水给他的影子一晃而过,嘴里刚刚唱到“youwerealwaysthereforme……”

心里悚然一惊,二十多年没有这么深刻的不安,像有什么大事绝对弄错了而他却想不起来。

“喂,织桥变态,为什么你唱得很伤感啊?”孝榆支着下巴呆呆地问,“你的赵飞燕杨雨环和你吵架了?”

碧柔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孝榆,她迟钝到罪恶的地步,她完全不在乎织桥和别人交往,在她以为永远不会和织桥分开的前提下。她完全不会吃醋,因为她根本不怀疑织桥会变成“别人的”,在她心里的织桥和她自己的手脚一样,是永远不可能不在一起的。

“嗯哼哼哼……”织桥轻笑,“我永远不会让女人生气的。”

“下一个!”孝榆把麦克风塞在毕毕手里,充满期待的目光闪闪发光像小狗一样,“唱歌唱歌。”

毕毕唱《两只老虎》让大家大跌眼镜,笑得半死。碧柔诧异地看着他,他连在唱歌的时候都戴面具,不让“别人”看见他温柔微笑之下的东西,这个人真的打算一辈子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笑笑过去了,连期待都不想有。

尤雅十分低沉斯文地唱了一首《横颜》,但因为是日文,所以大家面面相觑,全然不知所云,也不知他有没唱错,反正调子蛮好听,马马虎虎,全体鼓掌吹牛拍马,因为今天尤雅看来并不怎么高兴,所以孝榆还特地赞了他声音很好听,虽然碧柔一直拉着她暗示她赞得太狗腿太夸张,一听就知道在拍马屁,但孝榆坚持己见,尤雅的声音就是很好听,虽然她不知道他在唱什么。

那天十分快活,非常非常快活,每个人都玩得很高兴,就算有细微的感情纠葛,大体上大家的注意力还在热闹欢愉的气氛中,不自然的心情被刻意忘记,到了晚上八点大笑而归,整整疯狂了一天。

那天晚上。

孝榆在镜子面前涂甜蜜润滑的唇彩,端详自己的嘴唇,她的唇形也不是很难看嘛,涂上唇彩也是水水可爱的,有什么好嫌弃的?还烧烤味和酱油味、混合油和焦炭呢!她又不是牛肉串烧章龟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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