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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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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清晨透着一股沁心的凉。www.xiaoxiaocom.com

夏小汐将耳朵贴在门侧聆听半晌,确定没有人了,才以最快的速度开门进入,关门,冲向自己的房间,开门,闪进,关门。

耶!安全到达!

她用背抵住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就知道妈妈没有这么早回来,让她的第一次放纵,得到了完完全全的舒心与安然。

真的,现在想起来,她还不能确定,仿佛是做了一场梦般,那么不真实,自己竟然真的就这样跟他走了一夜?

怎么可能?

她的嘴角洋溢起一抹动人的笑,她记得,他说了很多话,她也说了很多,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没有一句是真正有意义的,全都是些傻乎乎的废话。

她昂着头,对着空气,傻傻地笑,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温馨甜蜜中。

忽然,“啪”的一声,一缕微弱得近乎苍白的光将她笼罩起来,令她无所遁形。

她吃了一惊,回过神来,触目可及的是母亲那一张愠怒的脸。

“妈?”她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化成墙上老旧的壁纸,一双惊恐的眸子止不住地抖动着。

“你说不舒服,要回来休息,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可是,你看看,我和你之间,哪一个的精神更好?”痛到麻木,就是这种感觉了吧?夏竹君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小汐竟然会骗她,竟然会背着她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她,还有什么是瞒着她的?

“妈,对不起,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只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早回来吧?”夏竹君打断女儿的话,眼神变得古怪,十七年前的往事仿佛与今天重叠。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年少,也是这般天真,不顾一切,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一生的声名尽毁,一世的恨怨不平。甚至,还不得不过早地背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

这,就是无知的代价!

她以为,自己所经历的种种困厄。已经是女儿最最有力的前证,却不料,她还是如自己一般,义无返顾地一头扎了下来。她的心,已经不仅仅是愤怒了。

“妈!我没有做什么,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夏小汐的身子顺着门框滑下来,在恐惧的压力下,敛住了呼吸。

“你还敢说你没有做什么?”夏竹君倏地站起来,扬高了音量,“说,他是什么人?你们认识多久了?昨天晚上去了哪里?他又是如何欺骗你的?”老天!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难道,她的错,用十七年的孤苦来赎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加上女儿的一辈子?

不!她绝不容许!这一次,她要用一个母亲的羽翼密密实实地将小汐保护起来,不容她有半点损伤。

“说,他是什么人?叫什么?住在哪里?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她恨恨地揪着女儿的衣领,摇晃着,似乎想将她脑中的愚笨统统摇走。

“我……我们……真的……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夏小汐觉得头晕,但更多的是无助,仿佛是一只小船,驶进了波涛汹涌的汪洋里,怎么划,都逃不了倾覆的命运。

“什么叫什么都没有做?他没有拉过你的手?没有亲过你的嘴?没有带你开房间?什么都没有做,怎么会一夜不归?”夏竹君越说越恼,有些失去理智般的歇斯底里。

夏小汐沉默了,咬着牙,忍受着母亲撕裂般的怒火。

“你为什么不说?感到羞愧了是吗?被人占尽了便宜还想维护他?你的脑子是榆木做的?怎么这么傻?”

要她说,她怎么说?明明什么都没有的,被母亲这么一嚷嚷,便好似被人始乱终弃似的,叫她情何以堪?“妈!我一个人走了一晚上不行吗?我去电影院看了通宵电影不行吗?为什么你一定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那么龌龊?”

不是都说丈夫出轨,妻子是最后知道的一个,孩子犯错,父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为什么她还来不及做错什么,就被母亲夸大成滔天巨祸了呢?她究竟是该喜,还是该悲?

“你还不肯承认?”夏竹君喘着气坐回椅子上,手指却仍不肯放松地抖动着,“我去你们学校问,总可以了吧?”每天上学放学都有定时,小汐想认识同学以外的男人都不太有可能,更要让她能抛却羞涩真心接纳的,又有几个?

去学校一打听,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你不可以去,妈,我求求你,不要去。”夏小汐腾出一只手,惊恐地拽住母亲的衣袖。

“哦?是同学吧?难怪你说今天有同学要为你庆祝生日呢,原来竟是这样的同学?”夏竹君冷冷地眯起眼,“所谓的幸福学园,原来就是给学生这样的‘幸福’?”

夏小汐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悲哀地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将要面临再一次的脱轨了,她手一松,颓然跌坐在地。

“怎么?没话说了?”

“妈,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她的语气变得飘渺,不含一丝火气。

夏竹君不觉皱了皱眉,“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

“只要您不去学校,我什么都能答应您。”

“不行!”夏竹君不由分说地摆了摆手,“我一定要找那个小子说清楚,要是你的肚子里有了孩子怎么办?你养?他养?还是我养?”

“如果真的有,我养!”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令她冲口而出。

“哪哪哪,你终于承认了是不是?”夏竹君激动地跳起来,“你养?你拿什么养?你连自己都还养不活,凭什么养小孩?”前车之鉴,她怎么就不好好看看?

“如果,如果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你是不是就不再去学校了?”为什么,在母亲的面前,她总像站在高台跳板上一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为什么,她和母亲之间总少了那么一点点灵犀,—点点信任?她的胸中仿佛被寒风扫过—般,刹时变得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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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过恋爱的人大概都知道,恋爱中的感觉就是有时甜蜜喜悦,有时紧张害怕,有时痛苦莫名,有时沮丧懊恼。—颗心仿佛坐云霄飞车似的,一下子飞至云端飘扬。一会儿又落至地心深处煎熬,胸腔里一下子涨得满满的,—会儿又无力地萎缩。

凌浩然就是处在这种典型的恋爱症候群中,前两天还满脸堆笑,此刻却又愁眉苦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季天恩支着头,冷眼看着凌浩然的心不在焉。

“她有两天没有上学了。”他趴在桌上,有气无力,所有心情全写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

“那又怎么样呢?她上不上学,关你什么事?”

季天恩继续问,

“你少混风凉话。”凌浩然白他一眼,“到一边凉快去,别在这里碍眼。”

“干吗急着赶我走?我走了,夏小汐就能来了吗?”

“你到底烦不烦?”凌浩然再白他一眼。

“我是看你不顺眼,来提醒你几句,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季天恩赖着不走。

“废话快说,说完走人,”

还嫌他不够烦啦?如果不是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他早就抡起拳头打他揍了。“你瞧你!一副落水狗的倒霉样,看着就晦气。”季天恩存心激怒他,“你趴在这里东想西想有什么用?脚长在你身上又有什么用?”真是的,想她不会去找她吗?季天恩摇首叹气。

可是——凌浩然迟疑的看他一眼,小汐似乎很怕她妈妈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存在,如果他贸贸然前去,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但是——前两天,她明明还好端端的,心情极好,为什么突然不来上学?是不是生病了?她一个人在病中,会不会觉得难熬?

纷纷扰扰,所有的念头里都是她,只有一个她。

他怎么可以不去呢?

蓦地,凌浩然正眼盯住季天恩:

“好了,我认输了。”

什么?季天恩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见凌浩然抓了他的机车钥匙,遽然转身离去。他愣怔片刻,有趣的笑容悄悄绽放。

这小子终于上战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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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她愿意永远忘却那一幕。

雪白的墙壁,冰冷的器械,淡漠的眼神,构筑了一场可怕的梦魇。是一场梦吧?却又明明不是梦。

只有当母亲眼底那一抹释然微笑着绽放时,她才从深沉无边的梦境中醒过来。

窗外,阳光被枯老的枝桠切割得支离破碎。天空,黯淡而藐远,仿佛是遥不可及。

夏小汐坐在桌边,瞪着一双空茫的眼睛,怔忡出了神,用这样的方式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多多少少是有些屈辱的,但是,她并非一无所得,不是吗?起码母亲答应她,不会去找他的麻烦,不是吗?只要,不去连累他,只要,还能保留一点点的自尊,她便已满足。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小汐。”门外,响起两声轻扣,“午饭做好你要出来吃还是妈妈给你送进来?”

等了半晌,见屋内毫无动静,夏竹君迟疑了一抬起脚,又止住,终于叹口气,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妈妈现在要出去一会儿,你饿了,就自己出来吃吧。”当最后一个字符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落地之后,屋内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夏小汐震动了一下,既而挑了挑眉,仿佛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她忽然又想起,这个动作是属于凌浩然的。

他和她,是分开了吧?已经分开了吗?她怔一怔,忽然猛地拉开抽屉,取出—面小圆镜,然后对着镜子,挑眉,再挑眉。

这样,就算是面对面了吧?她恍惚一笑。

当这个单调的动作重复到第四十七次时,她倏的站了起来,将镜子“啪”的一声扣在桌面上。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即使是不得已,她也要给他一个交代的,不是吗?明明已经下了决心,可为何心仍是这样痛?

她深吸一口气,飞快的戴上帽子、围巾,然后取过手套,带着紧张雀跃的心情,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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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浩然!”突然从暗影里窜出来的一声叫唤吓了他一跳。

他定睛细看,一抹纯白的身影立于昏黄迷蒙的路灯之下,光与影在她亦嗔亦喜的瞳眸里无声流转,惟独那一双黑眸却出奇地晶亮扰人。

他的心里迅速被一种澎湃激昂的感觉涨满,像是水防决堤,溃不可挡。“小汐?”他奔过去,抱住她的双肩,分开才两天,再次见到她,他竟无法自持,“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为什么两天没有消息?我怕你生病了,担心得要死,刚才去你家又……”

“你刚去过我家?”细致的秀眉迅速皱起。

“是呀,可是你家里都没有人。”

夏小汐极轻极微地吐了一口气,嘴角漾起—抹顽皮的笑,“你真那么担心我?”

凌浩然眨眨眼,“我是想,要是有什么人旷课躲在家里偷懒,我就好去打小报告立功请赏啊。”

夏小汐横他一眼,“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啐!我是好心没好报才对。”他提一提手里的水果花篮。

“我知道啦。”她甜甜—笑,主动挽住他的胳膊,“可是我现在肚子饿了,你的水果填不饱啊,这怎么办?”

“那有什么不好办的?到我家去,我给你做猪扒饭。”

“还是免了吧!我可不做那只扒饭的猪。”

凌浩然尽量维持嘴角保持一字形,无论如何都不能使其上翘,“这位女侠,小生府上虽无山珍海味,但胜在心诚意嘉,更可备薄酒几杯,聊慰知己,不知女侠可肯赏光?”

说来说去,还是要去他家,与她来此的初衷有违。夏小汐翻了翻白眼,抱拳道:“多谢公子美意,只不过小女子向来对番邦蛮食毫无兴趣,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小女子倒是可以做东,请公子尝一尝中原佳肴,品一品杏花佳酿。”

“中原佳肴?杏花佳酿?”凌浩然两眼放光,“久闻大名,只是不曾亲眼见过,亲口尝过,如今幸蒙女侠慷慨解囊,小生真是不胜感激耳。”

“有完没完啦?”夏小汐抖了抖双肩,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完了。”凌浩然无辜地摊摊手,迎来她一记白眼。

“这就是你的中原佳肴?”凌浩然拨一拨面前的小笼包、脆皮卷。

“这就是你的杏花佳酿?”

“对呀,你能说它不是酒吗?”夏小汐从堆成小山的食物中抬起头来,舀了一勺飘着蛋花的清酒晃晃荡荡地递到他的面前。

“尝尝才知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凌浩然猛一倾身,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勺清酒,然后咂着舌,满意地靠回椅子里,“不错不错,小生如今才知道原来这杏花佳酿是混合了女儿香做成的。”

“大胆!番邦小子竟敢调戏本姑娘?看我的‘回风舞瓢’。”夏小汐一个勺子丢了过去。

“呀呀呀,什么暗器这么厉害?”凌浩然一手操起勺子,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然后疑惑地蹙起了眉心.喃喃自语道:“此物非金非银,非铜非铁,沾地即爆,破坏力超强,是‘煮饭婆凌娘子’的独门暗器。”说着,他又小心翼翼地瞅一眼夏小汐,一本正经地问:“敢问这位小娘子,可是凌家煮饭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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