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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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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昏暗,夜幕低垂。www.mengyuanshucheng.com

用邵志衡的话说,就是:引人犯罪。

现在,他和她并肩躺在他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她的头枕着他的肩,他的手环着她的腰。

他能够闻到她的呼吸,她听着他的心跳。

该死的,他胸腔绷紧,身体燥热,心跳得那么快,连屏住呼吸也无法控制。她的黑发披散在他的枕上,颈背上柔软纤细的汗毛隐约可见。她的腰那么细,她兴奋的眼睫还在轻轻颤动,如两只扑闪的蝶。

他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该死的!若一个正常的男人,这样拥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喜欢了非常非常久的女人,还能够力持镇定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姓“柳”。

但,很不幸的,他正常,而且,他不姓柳。

邵志衡咬紧牙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阿志。”倪喃一只只把玩着他的手指。

“嗯哼。”

“你真的是在十六岁那年认识我的?”他的手指纤长,手型很漂亮,如果经过保养,应该也能成为一双钢琴之手,只可惜,他的手掌太过粗糙,指间生满老茧,而且,指骨也太过强壮。她有些遗憾,又有些疼惜地抚过他的指尖。

那种细微抚触的感觉如电流一般,颤入心底。

他忍不住叹息:“嗯——”

“那个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有多大?我弹琴的时候,你真的可以从院子外面看见我?”可惜,她兴致高昂,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只能忍耐地,乱七八糟地说:“是啊,你那时候真漂亮。”

倪喃蹙蹙眉,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她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胸口上,用手指戮他的胸膛,“在想什么?你根本不喜欢我,对不对?”

他感受不到她的开心和兴奋吗?居然给她开小差?可恶。

她又狠狠地捶了他两下。

手却蓦地被他抓住了,抓得那样紧。他看着她的目光真奇怪,灿亮的,黝暗的,那些光,仿佛在不断变换着色彩。

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怔怔地,思想明明在告诫自己,要逃开,快点逃开,可全身上下几千几百个细胞,都在尖叫,都在渴望……

渴望什么?

那是什么?

她还想不清楚,她还没有意识,然后,她已被他紧紧地,紧紧地揉入怀里。

他的吻,细密缠绵,一片片落在她的眼上,唇上。她的手无助地揪住他的衣服,身体被定住了,不能动。

还是,她根本舍不得移动?

她忐忑不安,又怕又兴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久久,久久……

他那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渗入她的肌肤,她轻轻地颤抖。然后,感觉到那吻被加深了,他的嘴开始变得蛮横、需索。

她的心狂跳。

呵!倪喃!倪喃!

你变坏了!你果然坏得可以!

你真的真的,是在引他犯罪!?

很久很久,在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溺毙在他的气息里的时候,邵志衡喘着气放开了她。

她抬起头来,眼眶里竟有些湿润。

“对不起。”他吓了一跳,那么自责,那么懊恼。

“不,”她微笑着,用手指按住他的唇,“别说谁对不起谁吧。我只是奇怪,你有那么多的热情,那时候,在小木屋里,怎么可以装得那么正经?”她的眼,明明还噙着幸福的泪水,可眨眼的时候,居然还是露出顽皮的神情。

那又哭又笑的样子,令他的心突然涌起一份难言的感动,和一份甜蜜的柔情。

他拥着她,他们重新躺回到床上。

窗外的月光流泻进来,映着他眼波如潮,缓缓拍击她的心。

“因为我睡着了啊。”他笑。

她捶他,“才怪,我明明听到你的呼吸声会加快。”

“啊?这样你还敢睡到我身后?”邵志衡怪叫。不得不重新打量他那纯洁的小天使。

“呵——”倪喃掩嘴笑起来,“因为老鼠比你更可怕啊。”

“呃?”邵志衡挫败地抓了抓头发,“原来我只是比老鼠好一点点哦。”

倪喃大笑起来,笑得气质全无。

她怎么想得到呢?自己有一天居然也可以这样开怀畅笑。

“喂,”倪喃突然坐起来,望着他那双深邃乌黑的眼睛,“比老鼠好一点点的,是不是老虎啊?你这人,那么奇怪,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是不是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嗯,”她偏头,打量着这个房间,“比如,你是做什么的?你住山上,是打猎么?可打猎不会那么有钱,除非你打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但,那山上肯定没有这类的。那么,你喜欢海,喜欢船,你是不是水手?或者,船长?你是否拥有着一座基督山宝藏?”她越说越兴奋,越说越离谱。

压抑了那么久的性子呵,如今,终于可以爆发。她像个孩子一般,缠着他,说他的传奇,她的倪版一千零一夜。

他只是微笑着,倾听。

不论她说什么,他都表示同意,再加上适当的好奇。

于是,她一直笑,一直说,仿佛是要把从前关在肚子里的话语一并说尽。

到最后,她说一句话,会连打三个呵欠。

他环在她肩头的手,轻轻拍抚着她。

那有节奏的拍抚,让她开始混乱,口齿不清。

她感觉到疲惫,倦意很快从肩头弥漫至全身。她侧过身子,枕着他的胳膊,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他的胸膛真舒服。她把头埋进去,含含糊糊地说:“借我靠一下,我不会睡着的,你别想歪念头。”

“知道了。”他微笑。

拉开毛毯,轻轻盖住两个依偎着的人。

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当倪喃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的是室内暗沉沉的光线和孤零零的房间。

脑子里有片刻的短路,发了一会儿怔,才蓦地掀开毯子,赤脚跳下了床。

邵志衡呢?

他的人呢?

在哪里?

她一阵心慌,又一阵犹疑。

不会吧?

难道,昨晚的那一切记忆,都只是一场梦?

一场渴望已久的梦?

拉开房门,急急往楼下跑。

跳下玄梯,站在偌大的客厅里,四周仍然是那样空旷、静谧。不知名的游鱼在“人造洋”底愉快地嬉戏,原木地板亲吻着她的脚趾,带来一阵沁凉的寒意。

她心中一阵茫然,感觉有些——荒谬。

多有意思,她这一觉,仿佛睡过千年,再醒来,居然物是人非。

邵志衡啊,邵志衡,我要如何才懂你?

她茫然跌坐在一堆像是轮胎一样的东西上面。她记得,昨晚,他应该告诉过她,这是沙发。

是沙发吗?

呵,感觉比沙发还要舒服,但,为什么要生成这样的外表?普普通通的沙发有什么不好?

倪喃蹙起眉头,努力地想。

从他嘴里听来的,属于他的,十六岁的记忆。到她记忆中的第一次在自家客厅里,看到的头戴鸭舌帽,沉默阴郁的司机。

这是多么不同的两种印象,这是多么不同的两个人。

他说的那一切,是真的发生过吗?

她抬起膝盖,将双脚搁在沙发上面,将自己蜷起来,这样,仿佛才显得安全。

她的性格,从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

若是从前,她一定会怀疑,会否认邵志衡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直觉地去抗拒,就像那一次,在山上一样。

她会为他编派一个理由,一个让自己足以相信的理由。

然而,这一次,她不愿那么去想。她宁肯相信他,宁肯去猜测,他是有逼不得已的理由。

或者,是出去帮她买早餐去了。但,时间过得太久。

又或者,他是要去上班,不忍心吵醒她。但,他的工作不是她的贴身保镖吗?

再或者,是有什么急事。但,是什么事呢?让他连打一个电话的工夫都没有?

除非……除非……

倪喃越想越紧张,昨晚,在直播现场的那一场大闹,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会不会……

她蓦地扑向电话机,手指颤抖,一连按错几次键,最后,才接通电话。

“喂?”电话里,母亲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沉稳优雅。但,不能消除她心里的疑虑和恐惧。

“妈。”

“喃喃?”倪母一惊,在那头嚷,“你还好吗?昨晚有没有受惊?邵司机说你在他那里?谢天谢地,幸亏……”

“阿志跟你说过了?什么时候?他现在在哪里?”倪喃等不及地打断母亲的唠叨。

“呃?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他不是说你在他家吗?等等——”倪母发觉不对劲,“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了?别慌,别怕,告诉我邵家的住址?我马上过来接你。”

倪喃愣了一下。

邵家的住址?这是——什么路?什么巷?什么门牌号码?不知道,她完全不清楚。

更好笑的是,居然连母亲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他是如何到她们家应聘的?

倪喃撑住额头,她感觉很不安,心很乱。轻轻靠着电话机旁的桌角,她对母亲说:“不用了,妈。我很好,昨晚睡了一个好觉,我只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让阿志给我去买吃的,他并没有走多久,我却已等得不耐烦,以为他顺道跑去家里给我拿换洗衣物去了,才打个电话想骂骂他,没事了,妈,我很好。真的……很好。”

声音低了下来,说得有些无奈。

倪母却在那头舒了一口气,“志衡这孩子,其实是不错的,你不要总是在他面前发小姐脾气。他那个人……傲气重。”

她心头一跳,低眉,“嗯”了一声。

母亲隔了好一会儿,又似不放心般地问:“你真的觉得很好?真的没觉得哪里不舒服?脑袋有没有觉得闷?有没有觉得想哭哭不出来?是不是觉得委屈?”

那些原本很熟悉的唠唠叨叨,这刹,听在她耳里竟觉出些温暖的味道。仿佛有些了解了母亲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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