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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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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学的任何结论,无须评论界劳神,便会土崩瓦解,不著痕迹,只须论者对一或大或小的前后不连贯的单元加以考察就行了;评论界总有权利这样做,任何一个历史单元不也是任意截取的吗?

只有采取无限小的观察单位——历史的微分,即人们的共同倾向,并运用积分法(即得出这些无限小的总和),我们才有希望了解历史的规律。

十九世纪最初的十五年,欧洲出现了一次数百万人的不寻常的运动。人们抛弃他们的日常职业,从欧洲的一边到另一边去抢动和撕杀,凯歌胜利和绝望呻吟,因而整个生活的进程在几年间变化不定,表现为一种先高涨而后衰落的激烈运动。这一运动的原因何在,它是按照什么规律运行的呢?——人类的智慧要问个明白。

历史学家回答这一问题时,向我们叙述巴黎城内一座大楼里的几十个人的言行,称这些言行为革命;然后出版拿破仑的,以及同情或敌视他的人物的详细传记,讲述其中一些人对另一些人的影响,说出:这就是这一运动发生的原因,这就是它的规律。

但是,人类的智慧不仅不肯相信这种解释,还干脆说,这种解释方法就不可信以为真,因为这种解释是把最微弱的现象视为最有力的论据。人们无意识行为的总和造成了革命,也造就了拿破仑,也只是这些无意识行为的总和,才容忍了,尔后又消灭了前后两者。

“但无论何时,有战伐必有征服者;无论何时,国家有变,必出伟人。”历史如是说。事实上,每当征服者出现,便爆发战争,这是人类智慧的回答,但这并不证明征服者便是战争的原因,且在个别人物的个人行动中能找出战争的规律。每当我看看钟,看到钟的指针走到十,便会听见邻近的教堂敲起钟声,但是,从指针走到十点祈祷钟声便敲响这一点出发,我无权下结论说,指针的位置是教堂的钟运动的原因。

每当我看到火车头起动,便听到汽笛声,看到阀门打开,车轮转动;但我无权由此得出结论:汽笛声和车轮转动是机车运动的实质原因。

农民说,暮春刮寒风,是因为橡树的芽苞绽开了,而事实上,每年春天当橡树抽芽时,都刮冷风。但是,虽然我不知道橡树抽芽时刮冷风的原因,我亦不同意农民的看法,认为橡树抽芽是刮冷风的原因,因为芽苞影响不到风力。我只看到日常生命现象中一些条件的偶合,我清楚,无论我多么仔细地观察时钟的指针,机车的阀门和车轮及橡树芽,我依然不会明白祈祷钟声,机车运动和倒春寒的原因。要明白其究竟,我必须完全改变观察点,去研究蒸汽、教堂大钟及风力的运动规律。史学也应如此。而且有人做了这方面的尝试。

为了研究历史规律,我们应该完全改变观察目标,敞开帝王大臣将军们,转而研究民众所遵循的同一类型的无穷小的因素。谁也无法说出,用这一方法,人类能获得对历史规律的几许了解;但是显而易见,这条途径有获取历史规律的机会;且这条途径使人类智慧付出的努力,还不及史学家用来描述帝王将相的行动,和据此行动发挥其想象所费精力的百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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