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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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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大冢律师已经找到能证明你哥哥无罪的根据。以大冢先生的个性来看,他是个一干就不罢休的人。所以,我想准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即使同样看这份记录,大冢先生的洞察力要比一般律师强得多。所以,我认为从指定律师r君处寄来的记录上,大冢律师发现了无罪的证明。要不,大冢律师见到我的时候,不会装出这副模样。要是案子正象法庭判决的那样正确无误,律师见到我,会主动告诉我的。眼下,这样瞒着不说,我认为大冢先生已经得出跟法庭相反的结论。”

律师究竟为什么不将真情告诉阿部,阿部不说,桐子似乎也明白其中奥秘。桐子低下头久久地陷入沉思,整个身子就象块石头纹丝不动,那双睁大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咖啡杯。

今年春天,阿部在咖啡馆见到过周身竖起逆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桐子,可眼前的她,一副象要扑上去撕咬谁的神情,比那时候更怕人。阿部不由得一打了个寒噤。

大冢钦三刚洗完澡,浑身上下散发着热气,觉得暖烘烘的舒坦极了。他没穿薄薄的棉睡衣,裹了件浴衣伫立在窗前。窗外,箱根的山色在夕阳中渐渐隐去。这所旅馆居高临下,望得见座落在山谷间好多旅馆闪烁着点点的灯火。

这些灯火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对面山脚下腾起淡淡的暮霭。杉木林有一半显出白色,白茫茫的雾越来越浓了。大冢观望着雾气缓缓地翻腾,似乎听见浓雾发出隆隆的响声。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细细一瞧,山坡上有来往车辆的点点车灯在闪现着。

浴池里响起水声,大概是径子快洗完了。大冢还站在窗前眺望,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

“小心别感冒啊。”身后晌起径子的声音。大冢转过身去,径子穿着旅馆的棉睡衣,一副洗完澡后容光焕发的神态,手里拿件棉睡衣给大冢披上。

“你在看什么?”

“雾。”大冢的回答很简短,“你听见过雾发出的声响吗?”

“这,”径子坐到三面镜前,端详着自己的脸说,“没听见过。雾也会有声响?”

大冢默默不答话,点支烟坐在藤椅上。一坐下,顿时觉得今天玩高尔夫球带来的酸疼正袭上身来,不由得呻吟一声。

“累了吗?”径子一边化妆一边问。

“累了。已经不中用了。”大冢掸落了烟灰说。

“哎哟,”径子低低说了声,“不见得吧,今天也许太卖力了。”

“是上了年纪喽。”大冢笑了,“不行啦,马上就感到累极了。”

“不过,洗个澡就会恢复的。”

“跟年轻人不同喽,一上年纪,非得睡一晚才恢复。你还不能体会。”大冢在一边看着径子化妆,径子脖颈的皮肤,看去好似凝脂般地有光泽。

“你净说上了年纪、上了年纪这种怪话。”径子朝镜子翘起小嘴,涂着口红轻轻地笑道,“今天我输了。”径子扭过那张化完妆显得神采奕奕的脸蛋,说起高尔夫球,可来劲了。

“不,你打得越来越好啦。”大冢微笑着说,“快赶上我了。”

“是吗?”径子妩媚地瞅一眼大冢,“今天,你可不同寻常啊。我打得不好全怪风,球老是不听话。”

“我是把风力估计进去才发球的。”大冢笑着悦。

径子走到大冢身边,无意中看了看大冢伸出的那双脚:“你的脚趾甲长了。”说着又返身朝放旅行皮箱那儿走去。

径子穿着旅馆里备下的睡衣显得身材苗条,她回到大冢脚边蹲下,摊开张纸,给大冢剪起趾甲。

“刚洗完澡,趾甲很软啊。”径子自言自语地说。

房里不停地响起剪趾甲的声响。径子盘在头上的秀发,温漉漉地闪着光,耳边的一绺绺湿发紧贴头上。大冢还在凝望着窗外,随着暮色降临,山谷里旅馆的灯火象繁星似的越来越多。

“吃饭吧,肚子饿了。”大冢说。

“好的。”径子给大冢剪另一只脚,剪下的趾甲在纸上堆成一小堆。

“去饭厅还得换衣服,太麻烦了。”

“那就叫到房里来吃吧。”径子抬头说。

“不,还是去饭厅。”大冢说,“在这种旅馆的饭厅里吃饭也很舒适。”

“这回倒难得。”径子惊讶地说。她以往跟大冢住过旅馆,知道大冢懒得走动。

大冢站起身,径子伺候他穿衣服,随后径子也换上西服。

第一流旅馆的餐厅装饰得豪华雅致,室外天色已暗,餐厅里却灯火辉煌。正是吃饭的时刻,客人满座,侍者好容易找到张空桌,四周的客人差不多全是外国人。径子看了菜单点了几个菜,大冢嫌麻烦,也跟着径子要了同样的菜。餐厅有暖气,显得春意融融。邻桌不时传来外国人的喧闹声和谈笑声。

径子瞧着大冢问:“明天什么时候回东京?”

“嗯。”大冢眼望天花板想了想,“白天赶回东京就行。”

“难得来,不多玩玩?”径子说。邻桌那些外国客人不时朝径子投来目光,明亮的灯光下,径子更显得光采动人。她姣好的容貌,即使走在繁华的银座街头,也往往会吸引路人的目光。今天晚上,又是难得离开东京住上旅馆,使她格外兴奋,一反往常变得喜欢饶舌,不停地翕动着那张好看的嘴唇,对大冢说个没完没了。这时,一个侍者蹑足走到径子身边,弯腰在她身边耳语几句。径子脸色一沉,拿着刀叉的手顿时僵滞不动,眼睛也往下凝视着,但很快又点点头示意侍者退下。

“怎么回事?”大冢瞧着她的脸色问。

“店里来了个人。”径子声调呆板地回答说。

“店里的人?”大冢吃了一惊,“从东京来?”

“是啊。真讨厌,没想到会找到这儿。”径子皱起眉头说。

“总有什么急事,你去一下吧!”

“嗳。”径子挪开椅子站起身。

门在大冢的背后,大冢想径子大概去了休息大厅,所以仍然吃他的饭。他无意扭头一瞧,见装饰着壁画华丽的饭厅门边,径子在跟一个小伙子说话。那小伙子有二十四、五岁光景,高个子,正对径子神情严肃地低声说着什么。从这儿望去看不见径子的脸,只觉得她有点焦躁不安的样子。忽然,那小伙子抬头朝这儿望了望,正巧跟大冢的视线相遇,便对大冢挺有礼貌地低了低头,径子也转身僵着脸看了看大冢。径子对那小伙子又说了两三句话,讲完之后,那小伙子快步朝大冢走来,又重新低头行礼。大冢从椅子上站起来,扯去胸前的餐巾。径子起来向大冢介绍这位小伙子:“这是我店里的领班杉浦。”

“啊。老远赶来,辛苦了。”大冢向这位站得笔直的青年微微一笑。

“谢谢。”那领班低头致谢。青年有一双大大的眼眼,长得挺神气,身上的西服款式新颖,显得潇洒大方。

“有点急事,打扰了。”青年口齿清晰,又重向大冢鞠躬道歉。

“你好不容易来了,就一块儿吃点吧。”大冢招呼说。

“不,行了。”径子插话说,“他必须马上赶回去。”

大冢怔怔地望着径子把那个领班送到餐厅门口。不多时,径子回到桌边,又象方才那样若无其事地拿起刀叉俯身吃饭。但大冢看来,她有点心神不定。

“怎么啦?”大冢掏出支烟问,“有什么急事吗?”

“不,没事。”径子平静地回答。

“老远从东京赶到这儿,不会没事吧?店里出了什么事?”

径子仍然边吃边答:“给我说点儿小事。其实来个电话就得了,还用得着赶来找我?真是太不会办事了,让我说了一通。”

“哎呀,这太可怜了。”大冢说,“你也用不着马上打发他回去,该让他喝杯咖啡,吃点儿东西再走。”

“成了习惯不好。”径子口气强硬地说,“在训斥他的当口,还是不这么做更好。如今的年轻伙计没这种念头。”——在这个时候,径子才显出了女店主的派头来。

“从东京来这儿,总有要急办的事,明天早点儿回东京吧?”大冢说。

“不要紧。”径子没留神,刀碰上盘子,发出“铛”地一声,“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让他去找经理。”

大冢钦三不好再追问下去,这是径子店里的事,不必去操这份多余的心。但是,打那以后,径子的神态有点不一样,在这之前还欢快地叽叽咕咕说个没完,可眼下,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这不过是大冢的推测,但看来她店里确实象出了什么事。径子绝口不提它,怕是让自己担心吧。好不容易来箱根度个愉快的假日,为了体谅我,不让自己扫兴。对这一点大冢心里很感激,但心中又暗暗为径子担忧。

“好象出了件让你担忧的事啊。”回到房里,大冢对径子说。

“不,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径子回到房间没有马上换衣服,怔怔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来临了,在夜色里还能感觉出雾比刚才更浓,路灯下,夜雾象浓烟在不停地翻滚。

“然而,你是在担忧什么。”大冢靠着椅子固执地说,“你的神色不对。”

“你别说了。”径子说,“我说过没什么可担心的事。你不知道我店里的事,请别放在心上。”

“那就好。”大冢讨好似地笑了笑。“你一个人管这么大一家店也真不容易。虽说可以让经理去管,总还有些事非得你过问不可。唉,要做买卖,总有操不完的心哪。”

“我们就是为了抛开这些烦恼来这儿的呀。”径子对着大冢,睁大了眼,闪烁着难得见到的好似火焰般的光芒。

将近十一点半,海草酒吧的最后一位客人打算离开的时候,门被推开,走进一位客人。信子正要转身,想请这客人明日光临,定睛一看不禁吃了一惊。这位来客个子很高,大步朝账台走去,信子见状上前说:“小健,怎么这么晚才来?”

信子正要伺候来客脱大衣,那位客人侧了侧身表示不想脱,就这么支着肘坐到账台边。明亮的灯光照在客人脸上,他就是去箱根旅馆找河野径子的那个小伙子,二十四、五岁,眼睛大大的,长着张端正的脸。

“欢迎光临!”账台酒保向小伙子打招呼,“您要点儿什么?”

“兑水威士忌。”小伙子大声说着,又环顾一下店里,“我姐姐在吗?”

“刚有位客来,老板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青年鼻子里嗯了一声。信子走到他身边紧挨着坐下。

“小健,今晚的手气好吗?”信子打量着小伙子说。

“嗯,稍微赢了点儿。”那小伙子瞧也不瞧信子回答说。

“怎么啦,你们店今天关得这么早?”

“我们店?”青年还是朝着一边说,“打白天就没去上班。”

“啊,这可有点儿糟糕,没去哪儿逛逛?”

“那儿都去了。”青年把招待送来的一杯威士忌伸向信子,“你喝点儿吗?”

“谢谢。”信子有些喜出望外,“酒保,来杯杜松子酒。”

“好的。”那个男招待朝信子眨眨眼笑了。

小伙子叫杉浦健次,是这儿海草酒吧老板娘的弟弟。他就在河野径子开在银座的西餐馆里当领班。杉浦健次郁郁不乐地喝着威士忌,突然他咬咬嘴唇,手伸进口袋寻找着什么。

“找什么,烟吗?”

他对信子的问话一句没答,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本记事册,胡乱地翻找时,一个女招待走过身边。

“喂,”杉浦健次眼睛抬也不抬,伸出手唤住那个女招待,“给我拨个电话!”

杉浦看一眼记事本,报了个号码。被唤的女招待就是柳田桐子。

桐子认识这个客人,他是前天晚上把信子带上车去的那个小伙子。这以前,在家里也见过两三回,听说是女老板的弟弟,跟信子似乎特别亲热。桐子按杉浦健次说的一个个数字拨了电话。忽然,桐子觉得这个号码跟自己曾经拨过的号码一模一样,那是在今年春天。桐子怔怔地望着这一连串的数字,蓦地,倒吸了口气,没错,是大冢钦三律师事务所的号码,那一串数字还清清楚楚记在脑子里。

桐子耳边传来了咕——、咕——的信号声,这是今年春天桐子挂过的那个律师事务所的电话铃在响。

“喂,”杉浦健次突然大声制止道:“别打了,挂断它!”

桐子见那青年苦恼不堪地抱着脑袋,她搁下电话怔怔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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