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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野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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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缺乏实力?”

道夫自信地微微一笑。

“开头不会太顺利,可是,报刊宣传的作用不可低估,一篇拙劣的作品能说得尽善尽美,就是在画坛,也有人因为在报刊上介绍过.便严然摆出一副大家的面孔。宣传能够迷惑大众,其本人也会增强信心,振作精神,于是变成真有才能的人”

“可是,冈野有这种胸怀吗?他胆小懦弱,我不放心。”

道夫差一点说,那你就鼓励他嘛。

“当然,不是光在杂志上介绍冈野,我要根据宣传的反应,-为他拉生意。”

幸子不明白道夫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帮冈野成名。听他刚才的话,以为他是想帮助不走运的朋友,觉得他这种想法在男人来说也是常有的。

“你也来找找你认识的杂志编辑,周刊杂志不行吗?效果会来得更快。”

幸子想同福地藤子说说看。上次被退稿心中快快不乐,由于那件事,藤子欠她一笔人情债。

幸子觉得有必要先把这事告诉冈野正一,就往他的公寓控电话,却自称是委托冈野设计的一家广告代理店的女雇员。

好久没叫冈野到房间里来了。她转达了道夫的话。

“我才疏学浅,还要这么麻烦你。”开始冈野犹豫不决。

“那怕什么,这是个机会。”幸子劝道。

“虽然是机会,但范围太大,稍微给些帮助就感激不尽了

“佐山还要同你谈的,到时候你们再考虑吧。”

“好吧。

“不过,我叫你调查他的行踪的事,最好不要告诉他。”

“明白了。”冈野应道。

“他听了心里会不高兴的。”

“是的。”

“我不久就要同佐山结婚……”

冈野垂着脑袋,上次就发现他脸色慌停。

“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知能不能同他和睦相处。”

说这番话是为了引诱冈野,言下之意是希望婚姻破裂。往山今后肯定要同女人来往,现在就预料到会有离婚那一天,到时候,希望同现在一样向着我。弦外之者回荡在冈野的心头。

“佐山为什么想抬举我?”

冈野也觉得v疑。

“他说自己取得了成功,心中很满足,想报答你以前给他的好处,也最想显示自己的能耐。你就不声不响地利用,对他不必感恩。”

“啊”

“在这点上,我也想帮助你,让你获得成功。”

听起来好像让冈野出名的条件之一是,同佐山分手后幸子要依靠冈野。这使踌躇的冈野勇气倍增。

可能正像幸子说的那样,人在顺着阶梯往上爬的时候,也许会获得新的力量。光是站在阶梯下面往上看,只会心虚胆怯。

—这使冈野对自己的才能增强了信心。

“你会有力量的。”看到冈野有所动心,幸子说。

“我没有信心,但机会难得,试试看吧,只是心里不太踏实。”

“没关系,打起精神来g”

“说不定半途而废呢。”

“不能那么没有志气,气馁就要失败,有我呢,今后我会时常见你帮助你的。”

“能见我?”

“最近因为太忙没能见你,请你原谅,今后我会常见你的。”

“那样,我就有用不完的勇气!”

“我需要见你,就是结了婚,有关他的事还要像现在这样请你帮忙。”

就是说,同往山结婚以后仍要在唔中掌握他的行动。冈野终究是冈野,他以为幸子想了解佐山的行迹,不是为了永远保持婚姻关系,而是想早日同他离婚。

因此,后来往山把冈野约到酒吧告诉他那件事,他丝毫没提听幸子说过。他像第一次听到似地显得十分感激。其实,他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

“我已向两三家杂志社介绍过。”佐山手握酒杯,兴致勃勃地说,“以后,可能编辑还要找你采访。哦,别害怕,现在是舆论时代,社会对你刮目相看的时候,你的才能也会随之提高。以前你对社会是被动的,今后就变成社会对你是被动的了,你对社会成了主动的。在艺术界,被动与主动有如天壤之别,有了自信,就会像有神灵保佑一样左右逢源,万事亨通。”

“但愿能有那一天,诸多关照,我一定好好干!”

冈野垂首致意。

“好好干,我尽力帮助你。哦,对了,这些话有没有人给你说过?”

“没有,没听说过,第一次听你这么说。”

冈野竭力掩饰内心的恐慌。

“那就好,这些话过早地透露出去会遭到麻烦,给工作带来障碍,我也从没把这些想法告诉别人。”佐山望着冈野的脸色,嗤嗤笑着说。

事后想来,冈野正一情绪反常就是从听了佐山那番话开始的。

可以说,自从枝村幸子同佐山订立婚约,幸子中断同他会面之后,冈野就情绪低落,连工作都无心坚持,妻子和子和朋友十分担忧。可是,他的病态又一下消除了。同幸子的交际使他恢复了生气。这一切没人知道。和子只是为丈夫精神振作感到高兴。

然而,同样的情绪反常,前后两次原因和性质却遇然不同。

—像往山所说,杂志记者来采访冈野了。那是一家不出名的杂志,报道也平平淡淡。不管怎样,总算是介绍冈野正一这位设计新秀的第一篇报道吧。

杂志的报道后来成了社会舆论的话题。终于,周刊杂志的女编辑来了。

那位不男不女的编辑拿出了福地藤子的名片。她让跟她来的摄影记者给他和那间斗室拍了照,客气地向他提出问题,不停地作着记录。

“你认识枝村吗?”男人气十足的女编辑最后问。

“…嗯,认识。”冈野茫然不知所措。

“你们是什么关系?”

“要说关系,也没有什么。只是,我同住山以前就认识,幸子是位山的未婚妻,所以他给介绍过一回。”

“是吗?真实,是幸子让我在杂志上介绍你的。”

那位男人气十足的女编辑走后,冈野想,自己说的那番话不能让佐山知道。他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幸子的名字。

“‘这不要紧,我马上告诉福地,让她不外传。”被冈野找来的幸子对他说。

“你同那女编辑早就认识?”

“是啊,我在《女性回廊》的时候就认识了,是我的好朋友,是我请她写的,那家周刊杂志发行量大,效果一定很好。”

“真不得了,已经有两三家杂志社到我这儿来过。”

“是佐山叫他们来的。不过,都是些小刊物吧?还是大刊物好。”幸于像炫耀自己的实力似地说。

“不过,一想到我那乱七八糟的工作间要拍成照片上杂志,心里就觉得不好意思。”

周刊杂志上刊出了冈野的报道和照片,报道长达两页纸。福地藤于描绘绝妙,称赞冈野是迄今埋没在设计界的奇才;并声称,在现在这个停滞不前的世界,应该珍视他的才能;他的崛起,必将带来一股新风。狭小而凌乱的工作间照片恰恰象征着冈野的奇才风格。现在的一流设计家都有豪华的工作室……

“写得很好,周刊杂志发行快,范围广,效果显著,会有反响的。”

下一次见面时,佐山说。

反响又从佐山的嘴里传来。不到两周,依山打电话找冈野。

“告诉你,好消息,我店里一位顾客是航空公司要员的太太,我一边给她做发型,一边介绍你。太太给她丈夫说了。她丈夫好像也读过周刊杂志的报道,最近正为没有合适的观光招贴画发愁,所以,想委托你。哎,a航空公司没说的吧?你的作品一旦成功,你就会一跃成为一流名家了,全世界都能看到你的作品。”

冈野正一高兴得跳了起来。

“a航空公司不会采用我的作品吧?”

“你说什么呀!好好干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我同那位要员的太太关系很好,我会劝说她的。妻子劝丈夫采用你的作品,这是最好的途径,已经谈定了。”

“哦,谈定了?”

“对,反正先让你画一次,但是有期限,时间不太宽裕。”

—第三次向a航空公司交付招贴画的日期延长了一个星期。然而,冈野正一却怎么也构不出图来。前两次交去的作品不合格,由于丧失信心和进退两难,头脑中乱作一团。

好容易得到a航空公司这块大显身手的舞台,倘若不能如期完成,幸运的大门便会永远关闭。消息已在同行中广为流传,事情的成败引人注目。这次如果误期而被撤销合同,人们便会议论说他到底不行,还会有人幸灾乐祸。a航空公司平常都是委托设计大家,今后再也不会同一个违约的“新秀”来往。

一星期还剩下五天。冈野夜不成眠,两眼充血,抱着胳臂阴沉着脸,在桌子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对和子也一言不发,对妻子担忧地送来的饭菜,几乎一口不尝,两三天中一直处于绝食的状态。

冈野将可供参考的大家和先辈的作品集、外国作家的作品集统统拿出来过目,但并未得到任何构思或技巧上的启发,越思考头脑越空虚,只觉得头晕目眩。

冈野已不是以前的他。似的名字刊登在杂志上,成了设计新秀。他不是街头图案设计匠,不能轻易违约。要对得起往山,是他给自己争取到这个有可能一鸣惊人的机会;也不能辜负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核材幸子。

度过这一难关,前面就是充满着我色光彩的世界,想到这些,他真想祈求神灵保佑。

还剩四天。制作至少要三天,必须在一天之中决定构图。他急得全身冒汗。

和子也为他揪心。她一张口说什么,他就愤然斥责,看到她那提心吊胆的样子就不顺眼,就不由得火上心来。现在已不是到外面散心的时候,他在屋里来回地踱步,看到不顺眼的东西,抬手就把它扔出去。他忽而躺到榻榻米上,忽而坐起身,急得抓耳挠肥,恨不得自杀了事。

还剩三天的那天晚上,冈野终于来了灵感,决定了构思。这是垂死挣扎的结果。无论如何,要按期完成。

第二天一早,他开始在浸贴在画板上的绘图纸上画了起来。连日来他几乎彻夜未眠,此刻却丝毫没有睡意。头脑不清醒时,就唱几口呶球。和子也几乎没合眼。

到了晚上,完成了三分之一。他稍微松7口气。当然心里并不踏实。结局怎样还说不定呢!

到第二天傍晚,完成了一半。终于有把握按期完成了。图案设计得也不错。也许是在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神灵保佑的。身子疲惫不堪,神经却异常敏锐。进行到一半,是成功还是失败,尚不能定论。

傍晚6点半左右,公寓管理人员来叫他接电话。

“一个叫安西的人打来的。”

安西是枝村幸于同他联系时的化名。和子要去接,他止住了她。冈野走下楼来,拿起管理人屋里的听筒。

“冈野,是我,今晚我要见你,8点钟能到我的房间来吗?”

是幸子的声音。

“噢!”

冈野不知如何是好。他担心的是眼下的工作。这当儿如果耽误时间,就要误期了。可是又不能拒绝。不论有什么事,幸子邀请就不能不去。

而且,见到幸子就能消除疲劳。她能给已陷入不安与绝望的自己以勇气。

连日苦干使肺中积满了浊气,他想到外面呼吸一下夜晚清凉而新鲜的空气,那样,一定能把招贴画画好,会更加得心应手。

冈野说8点到。于是幸于说,“唔,是吗?我等着你。”

冈野回到房间,又圆了几笔,刮胡子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精神振奋。他对和子说要去见一个业务联系人。

和子也好像为他恢复了生气松了一口气。

“出去慢一点儿。”

妻子望着准备出门的丈夫,心中很高兴。

“傻瓜,慢了怎么行呢?耽误了工作,那就误期了。”

冈野打算见了幸子就回来。

—离开“公寓”时是几点钟?(检察官调查笔录)

“当时看了一下手表,是7点35分,5月”留下午7点35分。”

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往枝树幸子的公寓驶去。来到公寓时,正好8点。当时他曾想,说是8点到,果然准时到达。

幸子的房间在四楼。电梯里有四五个男人,那三个人背着脸。三个人都在四楼下,他们顺着走廊往那头走去。幸于曾经皱着眉头说过,那头的一间屋子里最近成立了一个“愉快的待老”俱乐部,外来者很多。

往那头去的几个男人是俱乐部的客人。

冈野敲了敲幸子的房门。没有回答。一拧把手,门吱地一声开了。冈野以为说过8点到,幸于在搞着门等地。

他走进房间。电灯亮着,幸子不在。他不敢贸然往里进,便站在那里等她出来。等了两分钟左右,他轻轻地说了一声“晚上好”,可是仍未见幸子的身影。

房间他经常来,里面他很熟悉。他又往里走几步看了看,只见长沙发前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女人的头发。在地板上。

冈野以为是幸于身体不适病倒了。周围的器具搁置得井井有条,桌子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椅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冈野绕到沙发前的前头,只见枝树幸子脸朝下以在地板_t。

他蹲在她身旁,晃着她的脊背,叫道:

“枝村,枝村!”

身子晃动,脸孔依然趴在下面。他以为她是不好受,还是趴着。

他把手放到她肩膀上,把她的头扶起来。明亮的灯光无情地照亮了那张黑紫色的脸孔。鼻孔里流出了血,嘴里流着白色混浊的呕吐物。睁着的瞳孔一动也不动。就在这时,他发现她脖颈上缠着一条女人用的蓝纱巾。

冈野放下她的身于。纱巾的结在脖颈的头发下面。

他在惊慌失措中考虑自己此刻的处境。他想到了妻子,身子本能地朝门口移动,想尽快从这儿脱身,可是像作恶梦一样两腿瘫软无力,似乎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他耳鸣目眩,头脑里像风车旋转,心中惶恐不安。乘电梯会遇见人,他从楼梯下楼,遇到一个上楼的女人,擦身而过时他把脸扭到一边。

来到了外面。清凉的空气也没使他有丝毫感觉。回头一看,公寓的窗户灯火通明,可以听到电视里的音乐。没人追来,迎面来的人也没注意他。

他看到一个公共电话亭。冈野踉踉跄跄地走进亭内,半天才从钱包里取出10元硬币。手指颤抖丧失了机能。

他拨了两次电话,都失败了。必须把这一变故通知佐山。他是她的未婚夫这种意识使他形成了一丝不苟的义务观念。2月20日举行婚礼,已经收到请帖。

硬币当地响了一下之后,传来对方的声音。

“喂,喂!”

是个女人。

佐山住在青山美容室的二楼。电话号码是直通他房间的。房间里有女人。也许是店里的人没走,去找他有事。

“佐山君在吗?”

他的腔调都变了。

“在呼,你是谁?”

若是女店员,她这样说话未免有失礼貌。听声音似乎很年轻。

“我是冈野。”

于是没有回答,只听她朝远处叫道:

“道夫,电话!”

可以听出,她用手捂着送话器。

听到女人称他道夫,冈野知道她不是店里的雇员。雇员不会这样随便称呼老板。

“谁打来的?”

佐山的问话从远处传送了送话器。

“他说叫冈野。”

若是店里的雇员,大都知道自己的名字。她不知道,才这样转达的。

“这时候来电话,什么事?”

从听筒里听出住山一面说一面往这边走。

“喂,喂!”

佐山继续呼叫。冈野仍然沉默不语,只是咽喉啥啥了两下。

“……奇怪啊,没有声音!”佐山对女人说。

“怎么回事?刚才还有人讲话。”

冈野挂上电话走了。

如果开始就是佐山接电话,或者是女雇员接电话转达,冈野都会马上向他报告幸子的变故;可是,知道同佐山关系亲密的女人在一分,他打消了报告的念头。

—离开“公共电话亭”是什么时间?(检察官调查笔录)

“我看过手表,是8点25分。”

—为什么看手表?

“在电话里听佐山说,‘这时候来电话,什么事?’我也看了一下手表。”

—那么,离开枝村幸子的房间是什么时候?

“我想是8点14一18分左右吧,离开房间时没看表,当时没顾得上。”

—这么说,你在枝树幸子的房间里停留了10分钟左右,是吗?除掉乘电梯上楼和从楼梯下楼的时间,就是这样,对吗?

“当时糊里糊涂,自己不知道在屋里待多久。”

—为什么后来没打电话报警?

冈野正—一度想过报警,可是,他的处境不同寻常,遭到怀疑也解释不清。他明白,即使解除嫌疑也要作为重要参考人受到审讯。

向a航空公司交付作品的期限是后天。现在被警方拘留,那就绝对不能按期完成了,幸运将永不再来。必须履行同佐山的约定,对a航空公司的义务虽然是间接的,却更为重要。

如果没有这项工作,那就可能毫不踌躇地去报告警察。还有两天。再等两天!

回到公寓,已经过了9点。

和子兴冲冲地迎上前来,忽然又呆若木鸡。

“丈夫好久没外出过,这次我认为他回来时要开心些。可是看到他脸色苍白的样子,我不禁愣住了。我想他一定是在外面受到了什么‘打击’。因为丈夫以前就曾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绪反常’过,所以我什么也没问。我送上热茶,丈夫却叫我拿凉水来,一口气喝下一杯水之后,就坐在工作间的画板前,发呆地瞅着上面的画出神。他坐在那儿什么也没干。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他‘衬衫’袖口上有血迹。”

和子在地方检察厅检察官的面前这样说。

冈野想,这件事不能让妻子知道。虽然同枝村幸于没有肉体关系,可是以往同她会面都是唔地里进行的,什么都瞒着她,在这一点上可以说是欺骗了妻子。妻子怎样瞎猜、指责,他都无法辩解。急忙离开枝村幸子的房间,没打电话报警,这也是一个缘由。

可是,翌日下午两个刑警就来带冈野了。画比以前略有进展,但显然是失败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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