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绕口令吗?
「我是说真的。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我问你,十年后,你依然会喜欢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问问。
「不,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不知道十年后会是怎么样的。」
那如果有个女孩告诉我,她十年后会依然爱我,你觉得那个女孩怎么样?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怎么样,但我想,她一定非常非常爱你吧。」
我问芸卉为什么看见我的时候要哭的淅沥哗啦?她说因为她看见我的眼泪。
读完信的当晚,我跟小芊约好隔天下午在松山机场碰面。在电话中,小芊告诉了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她说八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也就是我跟她发生类似一夜情关系的那天晚上,她其实是想跟我在一起的。把时间再往前推几年,在我退伍的那一年,我曾经跑到小芊面前告诉她我想跟她在一起,但她霹雳啪啦讲了一大堆有关於什么安全感的东西都是唬烂我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其实那时候我们最好的关系不是朋友关系,而是情人关系,是吗?
「对。」小芊说。
那为什么你当时要拒绝我呢?
「因为雅容的关系。」
因为雅容?为什么?
「因为雅容当时就已经到我们公司来工作了好几个月了。」
那为什么你当时不告诉我?
「因为她请我不要告诉你。」
她的理由是什么?
「她告诉了我有关於十年的你的事情。」
十年的我?
「对,十年的你。她是这么说的。她问我如果一个人能跟另一个人分开了十年却依然爱着对方的话,那是不是代表对方已经住在自己的灵魂里?」
她接着说:「我回答是。所以雅容就告诉我,如果她爱了分开一年不见的你,那么她可以爱分开两年不见的你,她可以爱了分开两年不见的你,就可以爱分开三年不见的你,以此类推,直到分开十年不见的你。」
听完,我静默,因为我说不出话来。因为我不知道雅容提出跟我分手的意义竟然是要证明她心里面的某种爱情真理。
「尼尔,你在听吗?」
嗯,我在。
「所以雅容对你的爱让我无法去接受你,我认为她已经不能再被伤害。」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知道雅容当时在她的办公桌前贴了一张她在德国写给你的信吗?我每天都看,每天都看,看到我都会背了。」
什么信?
「她写说:「昨天晚上,我需要你。前天晚上也是,大前天晚上也是,大大前天晚上也是。可是,你只剩下一个电子邮件信箱位址,几个英文字母,几个点,一个@。这是一道一万四千公里的伤口,从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就开始被撕开……」」
嗯……我知道这封信。我打断小芊的说话。这是她写给我的分手信。最后一句是「我和你,这道伤口,就算花十年的时间,也补不回来了。」我说。
「不,不是。」小芊说。
小芊在松山机场接到我之后,便转往雅容的家。我问小芊为什么雅容没有跟她一起来,她说雅容已经在一年前离职了。
我从来没去过雅容的家,小芊告诉我雅容自从在台北工作之后,她们全家就搬到台北定居了。
车子转上高速公路,因为是下班时间,车子很多,塞车严重。我们下内湖交流道的时候,天已经晚了。
雅容她家在内湖吗?我问。
「嗯。」小芊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弯呀弯的进了一条小巷,停在一栋大楼前面。管理员要我们写下访客姓名及被访人姓名,我写上了我的名字,并且在被访人那一栏上面写上田雅容三个字。
「唔……嗯……田家在十七楼。」管理员说,「往那个方向走,那里有电梯。」他指了指我们的左前方。
在搭电梯的时候,我的呼吸急促,心跳很快,小芊要我冷静下来。
我正在试图冷静啊。我说。心跳依然急促。
「不,尼尔,我是说真正的冷静。」小芊的眼神让我感到不安。
终於,我知道为什么小芊要我真正的冷静下来。
因为,当田爸爸来开门的时候,直接映入我眼中的,是一张雅容的黑白照。
「爱女田雅容,生於一九七六年三月十一日,卒於二零零四年五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