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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红烛赌徒 老魔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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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云大师忽轩眉笑道:“你不是说过你暂不离山吗?但究竟逃不出你师神算中。www.xiashucom.com”

南瑞麟睁大了眼睛诧异道:“难道他老人家算出上清宫将有杀劫之事发生,那么他老人家为何见死不救,真个忍心。”

老和尚被他说得呆住,半晌,才微笑道:“孩子,你莫急,万事皆逃不出因果二字,究竟邙山出了什么事,你且说给老僧听听看。”

这时小沙弥送上两盏松子茶,南瑞麟谢了一声,取过一饮而尽,只觉清香甘列无比。

南瑞麟默了默神,道出经过,把上清宫发现红鹰会刀头滴血起,以致于现在,一一说出,老和尚闭目静听,俟他说完,才睁目微笑道:

“邙山三子,就是昔年‘南天三凶’,手中血腥杀孽无数,虽说放下屠刀,回头向善,我们佛家首重因果循环之说,终就逃不出报应二字,就连香火执役及小道丧身,可能是前生之孽今世应报,你岂不闻白起变猪之说,即因他坑杀无辜赵卒七十万之故,所以为人在世,一步都走错不得,老僧推测,你师算出后,心下盘算一番,总不能逆天行事,才致离山,再则也因本身有什么急事,非离开不可”,说此,望了南瑞麟一眼,见他一脸愤激之容,不由陪叹了一口气,忖道:

“此子真个至性过人,松隐兄见事明白,命他下山历练主意不错。”,又微笑道:

“你说镖局之事,不过是江湖上诡计凶杀阴谋而已,倒是‘降龙真诀’重现江湖确是一件大事,老衲曾听闻本门长辈说过此书来历,这班魔头得到手中,不能契悟书内无穷禅机,也是废物一样,你有心于此,未尝不可,瞧瞧你的缘份如何,但不可勉强……你可知道梧叶上人是老僧什么人?”

南瑞麟摇摇头表示不知,只见慈云大师道:

“梧叶上人就是老僧师兄,罗喉魔君虽负精湛武功,恐怕也不容易到手,等会老衲派人去通知一声,作个预防也好,你想出的以毒攻毒之计甚妙,可从城北群英馆着手,其地龙蛇混杂,泰半进出为武林中人,又与铁塔近在咫尺,呼应方便,那等神兵异珍,那有不上钩的”,说完,呵呵大笑,当年行道江湖之豪迈气慨,又重现于眉目之间。

慈云大师笑完,继又面色一正道:

“至于你的故居,老衲已派人照料,无庸探视,日后行道江湖时,不得说出你是南星白后人,于事不但无补,而且有害,记着了么!”

南瑞麟噙泪点首应了,从怀中取出紫檀木佛珠手串交还大师,立起告辞,大师忽道:

“且慢着走,你来此一趟也不容易,老僧无物相赠,有点说不过去,这样吧,老僧传你一套‘乾坤九式’掌法,虽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但与你师传之‘太极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多学一点总比较好。”

南瑞麟大喜,先拜谢了,慈云大师缓缓立起,离开云床,拉着南瑞麟步出云房,向桂香院中走去。

尚未踏进院门,就嗅得一种浓郁桂花香气,弥漫空中,风送十里,这桂香院不过十丈方圆,院中一片葱绿草地,墙隅植有一株金桂,高约四丈,在北国如此高的桂树,甚是罕见,气候地土关系,不易生长,这株金桂怕不有数百年寿龄。

两人立在草地中,大师道:

“乾,天也,天有四时变化,风云雷电之-,含有纯阳至刚之气,乾有三象,故乾坤九式掌法,乾掌占有三,诀云:‘刚强流纯,乾之无际,赋性无常,乾之易动,阳分有定,乾三刚强而偏弧’,坤、地也,地有孕育万物之机,生老病死之忌,蕴有阴柔之气,坤有六象,中分为二,又谓坤六二,乾坤九式坤掌占其六诀云:

‘柔顺正固,坤之有直,赋形有定,坤之端方,德合无疆,坤之至大,六二柔顺而正中’。

乾坤九式心诀虽简,寥寥虽数十字,其实义理深奥,极不易解,不过以你姿质而言,又学养有素,倘假以时日当不难悟澈,老僧虽身列禅门,但生平服膺阳明先生‘知难行易’之说,现在先演练一遍,让你知道用法,再慢慢体会出其中玄妙”,说着,一撩僧袍,立好椿式。

此种椿式别人不知者,尚以为是极普通之身架,却在南瑞麟眼中瞧出,这是“十八善才拜观音”步法,暗藏诡奇变化。

但闻慈云大师高声道:“孩子,你要瞧清楚了,乾坤九式共是八十一招,一式九招,乾坤二十七,坤式五十四”,说时一掌缓缓推出,身法如行云流水地自然晃动,接着掌式演开来,风雷之声嗡嗡不绝。

南瑞麟嗜武成癖,心知慈云大师此时此地传他掌法,必不寻常,因此,心不旁骛专心观摩。

他瞧出慈云大师此刻所展的正是乾天廿七式,阳罡真气充沛,至大至刚,因大师只使出二成真力,不然,这桂香院必定颓废。

一转至坤象五十四式,阳刚罡气尽饮,一变为阴柔,略不带风,犹如柳絮沾水,软不着力,他又瞧出乾坤九式无论那一招发出,似缓实速,含育着无尽禅机变化,极难封架闪避。

慈云大师将乾坤九式施完,笑道:“孩子,你记下了没有”,南瑞麟点点头,道:

“待晚辈演练一遍,倘有错误之处,尚望大师指正。”

慈云大师心甚骇异,暗忖:“我这乾坤九式,虽是基本招式,但小动作甚多,且含有无数变化,休说演了一遍,再演十遍,外人也无法在短短时间内可以学全”,意似不信。

但南瑞麟一演展开来,非但一招一式无舛连小动作也不改分毫,遂慨叹一声,道:

“好孩子,果然你师说得不差,根骨绝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希好自为之,老僧回房去了,日后有缘相见”,说时,袍袖一扬,微风飒然,身形顿杳。

南瑞麟默默神,将乾坤象诀背默了一遍,口诀虽不碍口,只觉玄奥费解,心知欲速则不达之故,于是澄心虑志把“乾坤九式”从首至尾又练了一遍,被他悟出不少道理,心喜之余,看看星象,此刻已是亥初时分。

他由寺后小门而出,迳往城北群英馆。

夜凉似水,盈月中天,映在偌大的汴京,一片清辉,万里无云,繁星满天,南瑞麟迎着习习清风缓缓而行,白色纺衫微微飘动,月色之下见着,有一种出尘绝俗的感觉。

群英馆座落于城北一条大街上,建筑古雅,因其烹调甚精,烩乏人口,汴京居民,趋之若骛,从早到晚,嗜口腹之欲者,川流不息,每有三更将尽,犹如食客临门,又因其名“群英”,武林人士甚是偏爱,大小酒宴恒在此举行,故群英馆之名,借武林中人之推荐,不陉而走,中原五省无不知汴京有家群英馆的。

南瑞麟犹未出双龙巷口,老远就见群英馆华灯高张,人笑声哗,他一踏上楼口,便有店伙迎着,高嚷道:“楼上看坐啦!”

楼上几乎满座,上了九成半,食客泰半都是虎背鸢肩大汉,眉头丝穗晃飘,

一望而知全是武林人物。

恰好窗口侧首空着一付座头,酒保引着南瑞麟入座,送上手巾把。

南瑞麟随便要了两三个菜,两斤荷叶青,抬目望了望自己这付座头上三人。

对面坐着一个鹰眼长颈的中年汉子,左颊上有三处紫红刀疤,

一脸奸狡之容,见南瑞麟望他,面上泛上笑容,这笑容只是嘴角牵了一牵,南瑞麟微微颔首为礼。

左面一个是白净脸瞠四十不到的汉子,疏眉豆眼,面阔目小,甚是不相称。

右侧坐的一个身材瘦小,面色姜黄,小口鼠须双目斜视的老者,这三人都不似正派人物,南瑞麟垂首盘算以毒攻毒之策。

人声笑嚷,有几张桌面的人,正在猜掌行令,楼板被跳跃得震天价响,南瑞麟不禁皱了皱眉。

此刻,酒保已送上酒菜,南瑞麟举杯独酌,面望着窗外,正好望着铁塔,玉蟾辉映之下,似一具巨人矗立着。

南瑞麟故意做作,时而望着铁塔皱眉,时而向楼口张望,意似等人模样,又漫不经意地用手按按肩头刀柄。

同座三人虽然在互说着一点不着边际的话,但眼中对南瑞麟这种动作,可留下了心。

南瑞麟英俊不凡,丰神如玉,整座楼面上独有他鹤立鸡群,是以十分显目,他这一做作,更招来邻座儿注意。

群英馆生意兴盛,顾客我纷至沓来,每有一人踏上楼面;南瑞麟都张望了一眼,手指在桌面上不住地轻敲,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没来,可误了大事啦!”

同桌的鼠须斜视老者,见情有点心奇,忍不住出口相问道:

“这位小哥儿尊姓,是等人么?”

南瑞麟知计将售,心中微喜,面可不露神色,望着鼠须斜视老者微笑道:

“小可姓南,正是等着一个人,约定此时在此晤面,不想还未见来………老丈尊姓?”

那老者手持鼠须,斜祝了南瑞麟一眼,笑道:

“哦,是南小哥,老朽姓曹,方才见小哥焦灼不安,敢莫是有什么重大的事待办么?”

南瑞麟故作沉吟为难之状,迟疑了一阵,微叹了声道:

“说给老丈听也不要紧,只是恐会引起一场纷争,反正小可一人之力也不能到手,看老丈的形像,必是武林名宿,侠义中人……”

这一记摸着了曹姓老丈痒处,听得耳内十分受用,数十年来非但没有人称他是武林名宿,侠义人物更不消说了,乐得一张口直合不拢,不觉把语声放高了一点道:

“南小哥有什么为难的事,说出听听,不论大小老朽总要给你拿个主意。”

语声甫落,右侧邻座忽起了一声雄沉冷笑道:

“年岁轻轻,什么人不好交,单与下三滥人物攀上了交情,吃了亏时已来不及啦!”这个话,任谁听见,即指明南瑞麟这张座上发的。

姓曹的老者及另二人面上微微变色,南瑞麟眼角一掠,见那张座上满坐了四人,发话的却是一个年岁极大,七旬左右老者,

一部花白胡须,精神矍烁,气度不凡,身着一件土黄色川绸长衫,袖管高高卷起,左手带着一枚汉白玉板指,按着酒杯,望着对面人,神气极似方才说话是向着对面的人而发的。

那坐着对面及老者左侧的都是年未三旬青年人,一脸诚谨之色,那右侧的是一花信年华的少女,眉目娟好,皮肤白嫩,清秀端丽,闻老者说话,即娇笑道:

“爷爷,您可别错怪了人家,也许他年岁轻,阅历浅,错把冤家当亲家,您不是常说,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人家可不能以貌分清善恶呀!”

那老者呵呵笑道:

“你这丫头,可抓着爷爷话柄了,你可知:逢人只说三分话,莫全抛弃一片心,交浅不可言深,这个道理他都不懂吗?”

少女格格娇笑道:“爷爷又来说教了,酒凉啦,赶紧喝吧!”

南瑞麟心中一动,心知这一老一女都是把话点破他,好生感激,不过他们可不知道自己的心机,当下向曹姓鼠须老者笑道:

“这个消息不知三位知道没有?”,音量放得极小,神情甚是诡秘,接着又道:

“就是关于‘降龙真诀’的事。”,曹姓老者诧道:“那本上册,你得知下落吗?”

南瑞麟眼角微掠,见少女那座上的三人都在按杯凝身静听,他语音虽放得极小,但有意将真气敛聚可放得极远,故那座上听得十分清晰,遂摇摇头道:

“小可并不知道,所约的人略知端倪,可是他守口如瓶,只字不露,小可也无可奈何,不过小可无心于降龙真诀,因为只粗知拳技,对这部奇书莫测高深,到手亦同废纸一般,所以小可需要的是另一物,就一是一柄千古神兵,湛卢宝剑。”

同席三人都睁大了眼睛,这等神物,那能不要垂涎,曹姓老者忽低声问道:

“湛卢宝剑是与‘降龙真诀’上册在一处吗?”,其他两人虽是一言不发,可脸上都露出贪婪希冀之色。

南瑞麟对这问话避不作答,接着道:

“小可虽然年轻,对如今武林形势可了然于胸,天下英雄纷聚于中州道上,莫不与‘降龙真诀’有关,小可深信三位也都是有心而来的,是么?”

三人点点头,又互望了一眼,只听南瑞麟又道:

“小可所约朋友,原是萍水相逢,由陇西一路而来,蒙他十分瞧得起小可,推心置腹,除开降龙真诀上册下落无话不谈,后来到得洛阳,小可为事耽误,他迳来开封,约好今晚会晤,却未料他竟失约,无奈湛卢宝剑之事,许多人士都已知道,不先下手为强,到时剑已化龙,徒唤奈何了”,说至此处一顿,忽又转口道:

“三位还是志在降龙真诀,还是志在宝剑呢?”

曹姓老者人最好狡,鉴言辨色,方在听南瑞麟说是需要湛卢宝剑,那会直认志于宝剑,便道:

“小哥儿需要之物,老朽纵然心爱,岂能夺人所好,你且放心,老朽等必助你完成心愿”,侠心义风,溢于言表,恳切之至。

南瑞麟心中为之一笑,面露感激之容,道:

“如此小可放心了,这宝剑的藏处,也是那朋友说的,他说,降龙真诀中册落在八爪龙叟蒲胜手下,下册又落在嵩山,想逐个到手,实要费一番手脚,何况中册被蒲胜用十万斤钢铁铸成一藏书庭,除开它的重量体积不算,单那厚度就有三尺,无论以何种凌厉的掌力均劈他不开,是以非用宝剑切开不可,小可那朋友因人单力薄,坚邀小可相助,小可就提出条件,得来宝剑赐小可所有,但可借他切开书库,他应允了,可又今天失约,不知何故?”

左首白净脸瞠汉子此刻也发话了,他道:

“也许你那朋友事后反悔,如此奇珍岂可由你所有,故而失约,或者他找得另一人助手,亦说不定,这湛卢宝剑究竟落在何处呢?”,他究竟忍不住了。

南瑞麟笑笑,道:

“就在那铁塔十一层内”,用手指了一指窗外。

同席三人随着手指方向都张望了一眼,曹姓老者迟疑了一会,面露不解之色,问道:

“即然小哥朋友知道藏处,那么为何不自己去取,反借重他人相助”。

南瑞麟笑道:“谈何容易,塔内隐着一位奇人,功力绝世,只可智取,不可力夺,不然,小可何以这等焦灼,就是要等那朋友商量步骤”。

三人互望了望,这种神兵利器对他们诱惑太大了,可又不知道塔内奇人是谁。

很久的沉默,曹姓老者终于决定了,对南瑞麟道:

“老朽说话,素来是一不二,说了助小哥一臂之力,决不反悔,既有奇人守护宝剑,我们四人似嫌力薄,老朽等现去邀请能手,四更天我们在塔前见面吧”,说着,与另二人使一眼色,道了声再见,同时起立步下楼去,咚咚咚,走得很快。

南瑞麟心中好笑,但又泛起一阵歉疚,这不是驱使别人去送死么?但为了维护武林正义,“降龙真诀”绝不能落入邪恶手中,不得不如此。

忽闻邻座老者低语道:“这不是与虎谋皮么,我老人家越听越气。”

又听得少女格格娇笑道:“爹爹,您老就是这直心肠,孙女猜测世间没这蠢的人,难道不许人家使诡,驱使唐家门三个鼠贼去送死吗?”

那老者似乎一怔,猛拍一下左腿,道:

“对,我老人家怎想不及此,嗯,如今年青人越来越聪明了,我们这班老头子被他们耍了狗熊,还不知道。”

说得少女及两青年人都哈哈大笑,他们也不好意思过来问问南瑞麟详情。

南瑞麟暗赞少女聪颖灵慧,却不好意思望她,依然正襟危坐。

此刻,天将亥正,离四更天已自不远,遂要了两碗饭,就冷菜冷汤,胡乱塞饱,丢下一锭银子,离座自去。

街道行人绝迹,灯光全无,只有几条野狗逡巡街头。月色倍明,清风悠悠,南瑞麟施展“浮云掠月”绝世轻功飞驰,瞬眼就到达铁塔寺前,寺门紧闭着,他双臂一振,嗖地拔上墙头,接着往里直翻,越过三座殿脊,轻轻落在塔前。

只见铁塔矗立云霄,四下寂然,了无人迹,他暗忖:

“我不免隐身树上,看看罗喉魔君来未”,想定,倏地一鹤冲天,拔上塔旁一株大树,隐于密枝繁叶中。

铁塔,其实不是用铁铸造,塔始建于宋仁宗庆历年闻,用铁色瓷砖砌成,每砖模佛像,或罗汉,或诸禽兽状,巧思匠心,塔为八棱十三级,高十九丈,巍然矗立,高出云霄,由北洞门入,盘旋而升,如行螺壳中,极顶尽处,坐铁佛一尊,每层俱有门户可以眺望,当门壁上都嵌有黄琉璃佛一尊,高约三尺,由最上级北望,只见黄河一线,白沙万顷,蔚为壮观,寺本名上方寺,明天顺年间改名铁塔寺,清乾隆十五年又漱赐名甘露寺,当地居民还是以铁塔寺为名,可惜道光廿年间,黄河泛滥成灾,河水围汴,居民不得已拆取寺砖碑碣护城,寺遂废,只剩一塔,令人惋惜。

且说南瑞麟存身树间密枝繁叶中,闻得城楼更鼓频催,已是四更敲罢,傍西月华似玉,不由屏息以待,这时万籁俱寂,仅余虫声唧唧,风韵树涛。

忽见一条黑影,捷如飞鸟,由寺墙前翻入,在塔前停住身形,仰首端详一下塔身,咧嘴狞笑。

月色清辉,织毫毕露,看得来人身形十分清楚,南瑞麟心内暗惊,忖道:

“这魔头果然来了”,只是他一人来到,却未见有人相助。

原来这正是罗喉魔君丁翰,只见他绕着塔身盘旋一匝,又立定原处默默沉思,谅是思索入塔之策。

南瑞麟心中焦急,酒楼上曹姓老者三人还未见来,莫不是他们付出自己使诡不成,倘为罗喉魔君轻易得剑,岂不是一番苦心付之流水。

他正在心烦意乱时,喽,嗖……五六条身影翻墙过来,直扑塔前。

那五六条身影似是被罗喉魔君巍立在塔前所惊,同地刹住,双方不过相距三尺之遥,夜风吹着他们衣袖,猎猎作响,尤其是罗喉魔君的一头蓬长乱发,似一团柳絮般柔波晃漾,月夜下,这几人,均是黑色长衫,更默不作声,双方僵立,宛如鬼魅,胆小人见了,怕不毛骨悚然。

双方僵持了片刻,罗喉魔君发出低沉声音,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到铁塔前为了什么?”

跟着回了一个声音,道:

“朋友,你不要问我们是什么人,就像我们也不问你一样,彼此装一个糊涂,反正我们与朋友是同一目的而来。”

这声音很熟,南瑞麟悟出酒楼曹姓老者果然邀请助手来了,因为,后来的五六人,却是东向而立,西斜月色照不着脸部,故他不能立刻判出来者是谁。

南瑞麟此时内心暗怪那姓曹的,为何要说出同一目的而来,若被罗喉魔君套出是自己透露……嗯……这个阴魂不敌,极难招惹。

果不其然,罗喉魔君发出低沉喉音,怒道:“这事你们从那得知的,快说”,这魔头尽量抑压愤怒,恐惊动塔中梧叶上人。

南瑞麟心头大急………

那姓曹的发出尖锐笑声,忧戛怪鸣,道:“朋友,你这问话忒也奇怪了,你能知道,难道不准我们知道吗?”姓曹的脑际体会出,这当前的怪人,就是南瑞麟所说的那位朋友。

罗喉魔君从三十年归隐以前,就是名负一时,威震海内的魔头,武林中差一点的高手,均不敢对他正眼相视,甚至于老远见他迤迤而来,即刻避道而来,不料被姓曹的左一声朋友,右一声朋友,已自有气,又将自己问话顶撞过来,心头更是火发。

倏地,罗喉魔君电似地全身笔立腾起,只提到一丈左右,猛一拧身,双掌猛扬齐压,这种掌力,逼出劲风,似一串密浪,紧接着发出波波声响。

曹姓老者大惊,疾往后跃,退得虽快,罗喉魔君掌力更疾,右股已沾着一点,只见他全身半栽,叭地一声大震,伏在地下惨-怪叫,罗喉魔君身形堪堪落地,紧接着又是一掌打下。

随着曹姓老者同伴五人,见势危急,五件兵双纷纷指向罗喉魔君重穴。

罗喉魔君冷哼了一声,将打向曹姓老者的掌势撤回,双腕一拧一甩,五件兵刃登时脱手震飞,

一截短戟恰与南瑞麟擦身而过,笃,插在另一株树杆上。

南瑞麟惊出一声冷汗,罗喉魔君这种凌厉掌力,更合他心骇,因为他这掌力似乎奇怪,

一掌推出的劲风,宛如数十掌连续推出,绵绵不绝,大逾常情之事,怎不舍他骇异。

曹姓老者幸得同伴抢救,解开掌下之危,奋力纵起,可显已受伤不轻,身形有点蹒跚,只闻他大叫道“合字,点子硬,暗青子喂他。”

话声甫落,但见斜月光辉下,数十百件银芒黑点,如毒蜂归巢般,群向罗喉魔君身上打到。

罗喉魔君一声狂笑,袍袖连挥,将打来的暗器,悉数震飞。

那知打来的暗器,经他袍袖一震,波的一串脆响,进出千百蓬绿色光雨,向罗喉魔君电疾地射来,假如这不是生死博斗-会,月夜之下,的是奇景。

原来这暗器是双层脆铜铸造的,内蕴毒针蛇涎,若周这种阴毒暗器,只能闪避,不能硬击,打出的力道越大,反作用力越强,不明此理的人,丧生更速。

罗喉魔君丁翰猝不及防,几乎被它扬得手忙脚乱,百忙中双袖掩护头面,两足一蹬,全身拔起半空,可是那千百蓬绿色光雨,却已射在他那宽大袍面上,立时燃着起来,火焰并不甚强,黯绿蜿蜒流动,活似鬼火,敢情暗器内含有阴磷。尚幸罗喉魔君拔起时,双足缩在袍内,否则,不堪设想了。

罗喉魔君半空中大叫道:

“好个唐家门下鼠贼,竟敢在老夫罗喉魔君面前卖弄暗器,你们在找死!”声出之际,一拧腰,全身猛向唐家门六贼扑去,箭似地疾,无与伦比,这魔头连袍面上磷火也无暇扑灭,自顾伤人,想是愤怒已极。

那六贼听得是罗喉魔君,一声风紧扯活,各个回头窜去,

一贼慢了一步,被罗喉魔头一掌叭地打出寺墙外面,只闻得一声惨-,随之寂然。

罗喉魔君丁翰不追,定住身形,用双袖扑灭袍上磷火,袍面却已烧得千疮百孔了。

只见他狠狠地自言自语道:

“以后若遇见唐家门鼠贼,老夫不把他神销魄散,誓不为人”,继又轻笑一声,摇摇头,道:

“想不到八十老娘,今晚倒绷在孩儿手中”,说完,又缓步走近塔前,仰面端详塔顶。

忽地,底层塔门“呀”声缓缓开启,走出一面像清癯,身材干瘦的老僧人来,右手持着一支红烛,发出的光亮虽不大,但老僧的面目轮廓,瞧得极为清晰。

那红烛光焰在风中仍是屹立不摇,这一点令树上的南瑞麟惊异不止。

却见那老僧缓缓说道:“是那位施主,半夜三更还要来惊扰老衲的禅课。”

罗喉魔君大笑道:“梧叶贼秃,你装得很像,老夫就立地你身前,怎么视而不见?”

梧叶上人紧走出一步,将红烛扬了扬,微呀了一声,单掌问讯道:

“恕老僧双目唇花,竟至有目无睹,夤夜施主光临,请问其故?”

罗喉魔君暴喝一声,道:“梧叶,闻得你有一柄湛庐宝剑,你留着也没用,不如借老夫一用,

一年后当面奉还”,这魔头实在自负得可以,当着梧叶上人自称老夫,其实他比梧叶上人还相差了几岁年纪呢。

梧叶上人微微一笑道:“原来施主是为着湛庐宝剑而来,不错,是有的,不过老衲并非得主,长年护持无非是等候有缘人来,老衲看施主并不是得主,依老衲奉劝,别动这种妄念吧。”

罗喉魔君嘿嘿冷笑,心存恶念,双掌由外向内一圈,倏又交叉伸出,猛向梧叶肩搭去,电璇飞射,去势之疾得未曾见。

这一手,令南瑞麟大为吃惊,与夜袭镖局蒙面人手法如出一辙,却奇诡得多,但蒙面人身材瘦小,与身高体硕的罗喉魔君身形迥异,但这念头掠过脑际后,就联想到方凌云失踪的事,无疑与罗喉魔君有莫大的关连。

且说梧叶上人见罗喉魔君实施杀手,眉头一皱,身形微微一晃,轻飘飘脱出掌力之外。

罗喉魔君这一招,辣手非常,他存心就不让梧叶上人逃出双手之外,他心知这湛庐宝剑不是善言可求故尔施出“阴阳连环扣”这一记绝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却未料梧叶上人武学已臻化境,岂是他能伤得到的,当时罗喉魔君不禁一愕。

皆因梧叶上人用的什么身法,均未瞧清,极像是无意之间随便一让,就这么轻易避开,在罗喉魔君眼中是这样的,可是在他心内,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知今晚撞上了最厉害的高手,数十年的名望系于一线,不禁凛凛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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