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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金天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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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绍乾冷冷说道:

“郭敦之死,就是一个前例,风雷真人外相道貌脱尘,内实阴险机诈!依我看来,这片石室中机关密布,我等已如坐在地狱中,生死于俄顷间,甬道易入难出,如取闯出甬道一途,只怕难于登天。”

南瑞麟道:

“室中群雄不下百数十人,难道无一人虑及生命之危么?”

马绍乾微笑道:

“他们焉有不虑及今日之危,只是无可奈何,外而从容谈笑,其实内心如若火焚,尚有抱着等待风雷真人日落时分进入,可有一线生机之望,此刻妄动无名,不啻自速其死。”说着,马绍乾四顾一眼,面色凝重道:

“室内群雄十有其九与马某均是日出时同时进入这片石室中,当时,风雷真人与观中弟子数十人亦进入室内,笑话片刻,忽然一阵狂风起处,室中灯光全熄,立时群雄翕动纷扰,其中一人掏出火折点燃灯火,发觉金天观道众形影俱杳,甬道中传出方才阴沉语声,劝令众人切不可自恃武勇,撞闯外出,自误生机。”

南瑞麟惊诧道:

“想必这狂风就是风雷真人拂袖所扬起。”

“这还清说得,”马绍乾冷笑道:

“不是他所为,还有何人?”

对面一凤目枣面的汉子大笑道:

“马兄,生死命定,何须忧虑,眼前美酒珍馑,百果俱足,倒不如享受一番,就是死也值得。”

一语惊四座,群雄目光不禁投向这面。

南瑞麟赶紧垂首饮酒,马绍乾寒着一张脸,怒视那人一眼。

那凤目枣面的汉子自知失言,面色讪讪地极不自然,斟酒鲸饮。

室中空气甚是混浊,渗有汗臭之味,令人感觉郁胀烦闷不畅。

片刻之后,南瑞麟突然一念生出,悄声问道:

“这片石室就是甬道一处可容出入么?”

马绍乾目光怔得一怔,倏地拾掌拍了一下前额,道:

“我怎如此糊涂,风雷真人等身形顿失在石屋尽头,如取径甬道,无论如何不会这么快,必是另有出处,不过……”

说此一顿,目光露出疑意,又接下去道:

“马某也暗中查视过,石室尽头处尚有两间小石室,一为贮放酒食饮水,

一为大小解处,马某曾有疑念粪坑下面必有通道,当一想到风雷真人决不可能由此取径,何况不能容人身,是以放弃此念。”

南瑞麟沉吟须臾,低声道:

“在下意欲前去探视一下。”

马绍乾道:

“也好,兄台先行,马某随后而来,千万不可露出形迹。”

当下南瑞麟立起,缓缓走向室内尽头处,由陇西二凶席旁走过。

忽地,麦鳅霍地立起,大喝道:

“你去何处?”

南瑞麟不禁停步,冷笑道:

“我内急出恭,这也要你管么?”

麦鳅狞笑得一声,疾伸右掌,望“心俞”穴按下,快速无伦。

南瑞麟只觉一股刚猛潜力,急涌袭来,不觉大怒,身形只闪得一闪,立时让开来掌,左掌骈戟,猛向麦鳅腕脉切下,右手两指如若电光石火,飞望麦鳅“腹结”穴点去。

因南瑞麟测知时刻无多,不能与麦鳅多所耽误,“禹龟洛行四十五步”,“分筋错骨手”两种绝学同时施出。

只听麦鳅一声狂-,右腕已断,“腹结穴”被戮了一指,顿时身形翻倒,口喷鲜血而绝。

麦鲲一见乃弟惨死,大喝一声,长身扑出,南瑞麟身形微晃,已欺在他的身前,

一掌按在他的胸坎上。

麦鲲做梦也未料到南瑞麟有此快速的身法,只觉胸前一阵大震,双眼发黑,只闷哼了半声,颓倒于地上,已然震断心脉气绝而死,只见他七孔中渗渗溢出黑血,死状惨不忍睹。

室内群雄不禁大吃一惊,陇西双凶恶名久着西北,武功不同凡响,怎么一照面就丧在那面容甚怪,不知来历的少年身上,

一时之间窃窃私议,可无人替陇西双凶出头。

此时,回雁双剑马绍乾已离席而起,见状亦为之大骇色变。

南瑞麟杀了两人,若无其事般向前走去,只见尽头处为一乙字墙,由石室望去不见内面另有石室。

他先入贮放食物石室内,从怀中取出火折,嚓地一声,燃着了熊熊火焰,只见一隅摆着四只大缸,另一隅并列有两只大橱,橱内分置食物。

马绍乾已自进入,说道:

“火折不久燃尽,尚须留存备用,橱内想必备有灯烛。”身形欺至橱前,目光扫视了一眼,伸手取出一只牛油巨烛,就在火折上燃亮。

南瑞麟熄灭了火折,收置怀中,用手指着水缸说道:

“这缸底有无掣扭,马大侠可曾查探过。”

马绍乾点头笑道:

“马某曾移动细察过,只是一片天然石地,亦无可疑之处。”

“那么橱后呢?”南瑞麟急急问了一声。

马绍乾闻言呆了一呆,说道:

“这个并未移动细察过,马某臆测,金天观退去的迅疾无比,此橱似未曾移动过……”

话犹未了,南瑞麟已伸手摸那橱身,触手冰凉,黝黑不似木质,又用手推了推,不见丝毫动弹,才低声道:

“马大侠,此橱是熟铁所铸,深嵌石壁内,依在下推测,橱后必有通道。”

马绍乾意似不信,将手中油烛交与南瑞麟手中,两掌平按着橱侧,凝集平生真力,猛然一推。

只见铁橱沿近山石簌簌落下许多碎石,可是铁橱依然不动分毫。

马绍乾额角青筋冒出,满头大汗,摇头苦笑了笑,缩手闭目行功调息。

南瑞麟知他用力过大,见他调息,也不说话,仔细察视铁橱上下。

忽地,微风飒然,烛焰一阵摇晃,三条人影迅捷无比嗖地掠入室内。

南瑞麟身形疾晃,将马绍乾掩在身后,抬目望去,只见是三个黑衣劲装大汉,手持着寒光闪闪的缅刀斜斜伸出,显然是畏惧南瑞麟惊人武功,步步为防着。

其中一人冷笑道:

“你们两人藏在内面,鬼鬼祟祟作何勾当。”

南瑞麟沉声道:

“不关你们的事,快些退出,不然别怪我少爷手辣心狠。”

那人冷笑道:

“你又是牛鼻子派来暗算我等之人,想在此施逞鬼谋是也不是。”

南瑞麟剑眉猛剔,正待出手,猛又忍住,暗道:

“外面石室群雄,邪正双方都有,但不知这三人是何来历,如有误伤,岂不有伤和气。”正想动问三人来历姓名,忽马绍乾睁眼道:

“这三人均是黑道宵小,淫恶擢发无数,不如除之为妙。”

南瑞麟闻言,右手倏地拾起,尚未出手之际,忽见三个大汉闷哼得一声,身形突然翻倒于地,人影连闪,只见又是两人入室立定身前,面含微笑。

定眼望去,却是飞花手陆逢春及一面白长须中年人。

回雁双剑马绍乾忽跨出一步,指着那面白长须的中年人道:

“这位是马某总角之交,名满闽浙的凌风无影贺长龄。”

南瑞麟点头笑道:

“幸会,在下白玉瞵。”

陆逢春忽笑道:

“老弟,老朽费了半天思索,才想出是你。”

甫瑞麟笑笑急道:

“此时不宜叙阔,脱困要紧,两位若要逃命,且请护住门首,不容外人闯入。”

陆逢春与贺长龄闻言一点头,转身护住门口。

南瑞麟目注马绍乾道:

“如能找出通道,要否通知外合群雄?”说着将油烛递与马绍乾手中。

马绍乾想了一想,摇头道:

“群雄正邪均有,我等无法辩出孰正孰邪,万一引起纷扰,人心难测,我等图逃不成,反丧生于此,

似非所宜,我们逃出后,那怕他们不会寻来。”

说此,忽见南瑞麟仰身于地,挥手橱下一阵摸索,须臾,又伸出一手在另一只橱下缓缓移动。

南瑞麟左手忽觉触处有异,两指猛按了一下,突感橱身有移动趋势,疾缩两手跃身而起,急低声道:

“马大侠,请瞧!”

马绍乾目光望去,只见那紧贴着两橱之石壁一端向内移去,轰轰作响,愈移愈速,显出一条深邃暗黑之腹径。

南瑞麟忙招呼陆逢春贺长龄两人,四人疾奔而入。

才走入不过十数丈,忽闻身后轰轰若闷雷声响,四人回面望去,只见石壁又渐渐合上。

马绍乾长叹一声道:

“群雄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南瑞麟暗然无语,心中只觉一种无名的愧疚。

藉着马绍乾手中烛光,小心翼翼向前走去,烛焰微弱,显然此条山腹中空气稀薄,不见流动之故。

四人有一种凛凛不安的感觉,足声回音嗡然不绝。

这条山腹曲折异常,有望上趋势,南瑞麟道:

“看来出口必在白塔山巅。”

飞花手陆逢春忽道:

“奇怪这条腹径,老无金天观中人把守,这等大意疏忽,老谋深算之人决不能如此。”

言中话意,大有菲薄风雷道人之意。

蓦然,一声阴恻恻冷笑飘来,迎面闪出五个道者,各持着一柄青芒耀目的长剑,猛劈而来,剑式奇诡,分攻四人要害重穴。

南瑞麟忽然疾跃而起,双手闪电抡转如轮,两足同时猛踢而出。

连续不断的-叫腾出,五道仰身倒地,口鼻之间,冒出鲜血,腕断骨折,南瑞麟手中却多出了五柄长剑。

马绍乾贺长龄见南瑞麟身法之快,出手之狠,是见所未见,只觉南瑞麟武功脱出各大门派之外,不禁微感惊骇,互望了一眼。

飞花手陆逢春已知南瑞麟是谁,却不以为异。

只见南瑞麟随手撩弃长剑,疾奔向前而去,马绍乾朗声道:

“兄台切勿轻率大意,兄台武功虽高,但谨访鼠辈突施暗算。”

南瑞麟心急出外,镇远镖局之事片刻均未能释怀,闻言缓下脚步来。

马绍乾赶上道:

“兄台好似心中有要事,急于外出,但兄台方才失算留下一个活口,挟制他引我等外出。”

南瑞麟点头笑道:

“在下情急出手,追悔已是来不及了。”

忽觉前面人影连闪,凌风无影贺长龄已自疾扑冲去,身法快愈闪电。

飞花手陆逢春跟着贺长龄身后而去。

南瑞麟寻怔间,前面喝叱声出,已是交上了手。

马绍乾手招油烛,不便与人交手,与南瑞麟双双纵出,烛光现处,只见陆贺两人已与两个长须中年道人打得难分难解。

那两道人均是徒手,举手投足,无不凌厉异常,掌风潜力逼荡,马绍乾手中烛火摇摇欲熄。

贺长龄忽地身形一侧,一掌猛切道人攻来手臂,左手向道人肩胛骨抓去,视道人凌厉攻来掌势如若无睹。

这种不惜性命的打法,道人大感意外,防身要紧,掌势猛撤,这一来,反落入贺长龄的术中。

道人虽然身形飘身疾退,却那里避得开贺长龄欺风闪电般的手法,攫来手指已抓在他的肩胛上。

贺长龄五指着力一-,只听克嚓一声微响,道人肩胛已被-碎,只哼得半声,贺长龄右手两指已飞出点在道人的“精促”穴上。

道人只觉痛麻袭身,气血逆涌,不禁啪嗒倒在地上,哼声颤鸣。

与陆逢春交手之道者,见状不禁震住,闪后两尺,收手不动,冷笑道:

“施主要杀就杀,不得任意凌辱贫道。”

飞花手陆逢春笑道:

“老夫如非是想留你活口,你早就在老夫手底丧生,只怕现在已由不得你了。”

那道人闻言,竟拾起手臂,举掌望自己头顶“百汇”穴拍下,那知南瑞麟眼明手快,迅疾无比的两指朝他胁下“天豁”穴点去。

只听道人唉了一声,那抬起的手臂猛然垂落,南瑞麟指势未撤,改向道人右胁一指,朗笑一声道:

“道长引我等出穴,我必饶你一条性命。”

那道人望了他一眼,闭目不语。

马绍乾倏地迈前一步,沉声道:

“我却不信你不惜死,哼,我看你倔傲到何时为止。”

道人闻言,暗中打了一个寒噤,睁开双眼,只见马绍乾持着油烛慢慢地向自己逼近……

不由眼中露出恐惧光芒,然而他却强挺着屹石后退。

马绍乾鼻中哼了一声,烛焰已燃着了道人长发,沙沙声响,满头长发迅速卷起,冒出一蓬浓烟,焦臭气味弥漫全室。

只见道人满头顿现密密麻麻水泡,禁不住惨-出声,面容狰狞扭曲,不胜苦痛,脚步浮动。

马绍乾大喝道:

“你再敢倔强,马某还有更厉害的手法,用剑挑断手足主筋,任你受尽缩筋催心之苦。”

这时道人已不复是人形,闻言惨笑道:

“施主真狠心手辣,倘观主采纳贫道之言,多派本门弟子在此,四位此刻还不是如贫道一样。”说着向前走去。

四人随在道人身后,转了两个弯,面前现出石阶,道人摇摇晃晃拾级而上。

尽头处只见一方大石阻住去路,道人说:

“移去左首一块阶石,内有掣扭,望左旋转三转,不得望右,否则大石即将压下。”

南瑞嶙走在道人身前,说道:

“人心难测,不可不防,我解了你的穴道,你自动手吧。”说时,两指已在道人左胁点了一指。

道人只觉左臂真气贯输,已可运用自如,嘴角不禁泛出一丝狞笑。

蓦然,顿感自己腿膝下披点了一指,一种从未曾经历过酸软感觉来回飞涌,心知自已谎诈心机已是白费,不由大骇,暗道:

“此人看来其貌不扬,怎地行事如此狠辣老练”,于是暗叹了一口气,敛起报复心机,伸出左手移去左方一块阶石,显露出一个铁裂轮扭,缓缓向右移动旋转,与方才所言大相矛盾。

马绍乾挑起姆指,向南瑞麟笑赞道:

“兄台委实心细如发,倘是马某,必遭暗算。”南瑞麟微微一笑,丝毫不露得意之色。

拾眼望去,只见那方大石缓缓向外开去,凉风涌入,不禁神清气爽,四人不觉长吁了一口气。

马绍乾掠住手中油烛,趁势旋身出掌,啪地一声大响,一掌击在道人前胸上。只见道人惨-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翻在数十级石阶之下,胸骨断折,鲜血冒出涌泉,气绝而死。

马绍乾骂道:

“这牛鼻子身已被制,尚有害人之心,留在世上害人不浅,不如击毙,免得后患无穷。”

四人一出洞口,只见存身在白塔山巅,长空朗月生辉,星斗满天,天风拂树生啸。

白塔山下,灯火万象,黄河如带,灯影随波浮动,迷离幻变,令人如入幻境,宠辱皆空。南瑞麟骇了

一声道:

“三位此刻要否再去金天观中窥探一次,石室中百数十人均是西北武林精英,断送在风雷真人之手,在下实在心悬不安。”

陆逢春摇首道:

“此刻风雷真人已在追踪我等,转瞬即由此洞口现身,我等不如隐身他处,天明时分,再作计议如何?”

南瑞麟等三人颔首同意,身形望山下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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