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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赤阳神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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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雨辰当先往那庙宇掠去,只见他跨入庙门,倏又疾逾电闪地退了回来,目露惊骇之容,面色大变。www.xiashucom.com

严晓星诧道:“高少堡主惊惧如此,难道庙内有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高雨辰面色才转平静,闻言不禁一红道:“殿内有多具尸体!”

严晓星不禁愕然。

陶氏姐妹缓缓跨入殿内,只见大殿上倒着十数具尸体,均是开瞠摘肚腔中无心肝五脏,鲜血溢流满地,腥臭直冲入鼻,显然死者被杀害不久,惨绝人寰,不忍卒睹。

严晓星与高雨辰双双偕入。

高雨辰突闪在一具尸体之前,惊呼道:“此人是敝堡中高手刘景清么?怎反会死在此处,其他之人咧!”

陶小燕冷冷说道:“高少堡主!你看真了么?”

高雨辰答道:“没错!他与家父同行。”

陶小燕道:“其余死者一个未识么?”

高雨辰摇首苦笑道:“从未见过!”

陶珊珊道:“其中必有蹊跷,莫非那庄屋中主人所为么?为何不毁尸灭迹,不怕恶名传播么?”

严晓星道:“此意在吓阻,藉我等之口传播开去,使江湖中人视为畏途。”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是极!你这小辈猜得很对,但你们四人只有一人能活,其余三人非死不可!”

语声寒冷如冰,令人不震而栗,大殿昏暗如暮,更增恐怖气氛。

严晓星心头骇然,循声望去,只见大殿之外闪进一白衣人,隐隐可见似神人世相传之白无常形象,丑恶狰狞,目中精芒闪烁。

陶氏姐妹及高雨辰均感心头如受重压,令人窒息无法舒喘。

严晓星冷冷笑道:“阁下大言不惭,好像我等死定了,究竟哪三人应死,谁可得活。”

那白衣人道:“谁人哀求乞怜,老夫当可饶恕一死!”

严晓星道:“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说着低声向高雨辰道:“少堡主,府上有双亲,等死无益,不如你先返回吧。”

高雨辰是个心高气傲之辈,家学渊源,武功极高,冷笑一声,手法极快,将肩头长剑拔在手中,一式“穿针引线”攻出。

他那剑势极快,一道寒芒贯取白衣人“七坎死穴”,破空锐啸。

白衣人目光一变,道:“原来你这小辈是高荆云孽子。”五指宛如鸟爪“捕风捉影”抓向高雨辰长剑,玄诡奇奥,凌厉绝伦。

高雨辰剑到中途,剑招突变“佛光普照”,宛若撒下一片光网,万朵寒星飞涌,剑势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变化万千,振起一片破风疾啸。

陶珊珊不禁低声赞道:“碧云堡绝学确是不同凡响,高雨辰将一套‘牟尼降魔廿八剑’习得炉火纯青,难怪他年岁甚轻,便已名扬大江南北了!”

白衣人一双死爪,抓、拿、夺、讨,变化诡奇之极,身形闪挪如电,只见一片白影卷出如山罡风,喉中频发怪啸,似震怒无比。

约莫一盏茶时分,双方仍无胜负。

严晓星眉头一皱,手中钢刀忽振臂挥出,一招“雷霆天怒”,刀势宛如海啸山崩般往白衣人砍去。

只听一声怪叫,血光迸现,白衣人震开二丈徐徐落下,只见他左肩臂上被严晓星削下一片皮肉,长约五寸,血涌如注,湿透半边白衣,腥红怵目。

严晓星冷笑道:“大言不惭之辈武功也不过尔尔,你是何来历?殿内尸体是何人杀害,速速说出,在下当饶汝不死!”

陶氏姐妹虽然纱巾蒙面,但仍然遮掩不住她们惊喜之色,不禁互望了一眼。

高雨辰大惑震惊,低声向陶珊珊道:“赵春城老师真是你罗刹门下么?”

陶珊珊道:“同门师兄怎能有假,此行由我姐妹为主,但遇事仍然须听命他三分。”

高雨辰闻言半信半疑,暗道:“罗刹门中真有如此高绝的身手么?看来罗刹夫人名震武林并非虚言浮夸。”

言时白衣人目露惊恐之色,仍自冷笑道:“尊驾何来历?”

陶珊珊忽取出慑魂旗,向白衣人一展。

白衣人面色一变,道:“罗刹谷!”身形突疾如脱弦之弩般穿出殿外。

严晓星大喝道:“你走不了!”身疾如电追出殿外而去。

陶氏姐妹与高雨辰跟踪掠出,却不见白衣人与严晓星两人踪影,不禁一呆。

高雨辰叹息一声道:“果然罗刹谷盛名并非幸致,武林中人只闻罗刹谷之名,并未得窥罗刹绝学,今日一见,自愧望尘莫及。”

陶小燕暗道:“不仅是你望尘莫及,就是我俩也自愧不如。”盈盈一笑道:“少堡主谬奖,小妹这位赵……”

声犹未了,严晓星已疾如闪电掠回。

陶珊珊道:“那白衣凶邪逃走了么?”

严晓星面色水冷,漠无表情,冷冷答道:“一步之差,被他逃逸无踪,我看此处凶恶无常,不如此行暂时作罢,返回龙游等候恩师相见再作计议如何?”

陶氏姐妹知严晓星必有道理,连声应允。

高雨辰因刘景清之死,只觉其父处境甚危,又不便拒绝同他们三人返回龙游,面露忧容道:“家父……”

严晓星道:“少堡主不必耽忧,那白衣人始终未提起令尊情事,可见贵属刘景清乃只身误陷入白衣人魔掌之下,致遭惨死,说不定令尊已然返回龙游。”

高雨辰点点头,黯然一笑道:“但愿如赵兄所言,见着家父必知刘景清惨死之因。”

四人疾转回龙游县城,大街上行人甚众,目赌二女蒙面均不胜惊异,伫立凝视。

陶小燕轻啐了一声,嗔道:“讨厌!”

严晓星道:“两位姑娘如将面巾揭走,更将为两位姑娘天香国色,绝色姿容神魂颠倒矣!”

陶小燕笑道:“贫嘴!”

陶珊珊轻声窃笑。

高雨辰走在前头,因刘景清之死神思不属,未曾察觉他们三人说笑,抵达安通客栈门前,转身抱拳道:“在下心忧如焚,急欲赶回探望家父安否,容再相见!”

严晓星道:“少堡主请使,白衣人虽然遁逃,但今晚慎防暗袭!”

高雨辰冷笑道:“在下定要将他生擒活捉,不然难消此恨。”抱拳别过飞奔而去。

陶胜三在室内负手眺望窗外沉思着,忽见人影一闪掠入,正是高雨辰,双眉微微一皱,道:“贤契怎么去了这么久,谅看见罗刹夫人了。”

高雨辰摇首答道:“未曾,家父回来了么?”

陶胜三道:“尚未回返,贤契神色不安,必有事故,不知可否见告。”

高雨辰将详情说出。

陶胜三两道煞眉紧蹙在一处,脸上如同罩上一层阴霾,说道:“贤契,老朽看来其中大有蹊跷,罗刹门中最是奸狡毒辣,两女举止大有可疑。”

高雨辰愕然诧道:“怒晚辈鲁钝茫然不解,前辈请道其详。”

陶胜三道:“老朽怀疑这两个女娃为何立即应允同往探视那龙潭虎穴?”

“家父与罗刹谷主交情不恶。”高雨辰道:“彼此均为骊龙谷藏珍,互为利用,有何不对?”

陶胜三笑道:“那二个女娃儿又为何提议去那庙内坐息商议,这不过是藉你之口,将殿内尸体传播开去。”

高雨辰怔得一怔道:“陶伯父是指那殿内尸体系罗刹门下所为,白衣人亦是故意串通一气,愚弄晚辈的么?”

陶胜三哈哈大笑道:“贤契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高雨辰摇首说道:“晚辈之见不同,倘真是罗刹门下所为,利用晚辈亲眼目睹传播开去未免多此一举,他暗中将风声散开,江湖中人好奇,必自动纷纷赶去,收效更宏。”

陶胜三面色微沉,道:“贤契不信,今晚就知。”

高雨辰笑笑不言,出外探听其父行踪,傍晚时分才回,面色忧郁难舒。

三更时分,万祥客栈后墙疾逾鬼魅掠入四条白影,落至陶胜三高雨辰所居的窗外,只听一声惊噫道:“为何高雨辰不见,莫非他已赶回碧云堡了么?”

但闻另一森冷语声道:“必是去安通客栈向那罗刹二女献媚送情去了,风闻高雨辰自比潘安宋玉,风流自赏,我等赶往安通客栈正好将其一网打尽。”

四白衣人如风闪电般离去。

暗中闪出陶胜三高雨辰二人,目露杀机。

高雨辰道:“老前辈,是你多疑那两位罗刹门下了。”

陶胜三老脸一热,道:“咱们赶去吧!”

秋风萧瑟,月色迷蒙。

陶珊珊所居独院内秋虫悲吟,灯火俱无,室内一片漆黑,只见四条白影曳空疾射落在窗前。

一白衣人取出一只铜嘴仙鹤,插入两女所居窗隙内,轻轻以嘴唇吹出一缕轻烟。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室内丝毫无一动静,只听另一白衣人低声道:“两女貌美如花,我等应怜香惜玉一点才是!”右臂疾伸,拍开窗叶,四人先后掠入室内。

房内景物井然有序,未见半点零乱,室内却阗无一人。

蓦地——

白衣人忽道:“在这里了!”

只见一具蜷缩躯体倒在椅角,手中握着柄钢刀,阴险一笑,右手五指舒展抓去。

突然,一道匹练寒光卷挥而出,只听一声凄厉呜嗥,白衣人身形暴起,叭哒一声跌下,胫骨以下生生切落,血涌如注,昏死过去。

其他三白衣人不禁大骇,一条灰色人影如鸟般挟看一片刀影凌空落下,封住三白衣人去路,冷笑道:“三位朋友速俯首就缚,不然在下钢刀无情。”

三白衣人见状知已中伏,大喝道:“凭你也配。”六臂同推出一片如潮狂飙。

那执刀人左掌一扬。

三白衣人忽狂嗥一声,翻身倒地,手护着双眼满地翻滚,指缝中流出殷红鲜血。

窗外忽传来高雨辰清朗语声道:“赵兄绝艺惊人,在下不胜钦佩。”

语声中高雨辰与陶胜三疾掠而入。

那执刀人正是严晓星,嚓的一声,火光大亮,燃着了火折,点亮桌上油烛,笑道:“高少堡主为何知道白衣凶邪来袭?”

高雨辰道:“这四白衣凶邪方才去万祥客栈,在下与陶老前辈窥听得四邪欲来此侵袭,是以追踪而来。”

严晓星道:“盛情心感。”说着急步走向那三白衣人身前,却见三凶不动弹,气绝毙命。

那被削断双足的白衣人亦已死去多时,严晓星不禁一呆,冷笑道:“他们四人虽视死如归,却死得右点不值。”立取出一瓶化尸散,泼少许倒在尸体上,须臾化为一滩黄水。

高雨辰诧道:“赵兄,两位姑娘咧?”

严晓星道:“两位姑娘已赶往钱塘去了。”语声一顿,又道:“二位请坐。”

陶胜三一抱拳笑道:“赵老师,为何不留活口?”

严晓星道:“非是在下不留活口,而是他们要自绝寻死,他们乃末从之辈,无法知悉甚多隐秘,何况他们主者能容忍无动于衷么?”

陶胜三颔首微笑赞道:“赵老师察微知著,料事如神,老朽委实钦佩。”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谬奖!”说着语声略顿,又道:“傍晚时分,赵某外出无意听得人事,谓风火头陀及丰都双判此次绝不会来骊龙谷,群雄无藏珍图无法将‘鲁阳戈’到手!”

陶胜三面色微变,道:“风火头陀与丰都双判有何胆惧?”

严晓星道:“惧怕神木令。”

陶胜三面色更是一变道:“神木令又再出江湖么?”

严晓星摇首道:“三年前云龙一现,便未再出,但风火头陀丰都双判惧怕神木令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实来源有自,或系风火头陀及酆都双判已遇上神木令传人。”说着望了陶胜三一眼,又道:“老英雄也志在鲁阳戈么?”

陶胜三闻言长叹一声道:“老朽年已望七,雄心已老,怎敢妄念?老朽数年来仆仆江湖,意在寻觅舍弟及弟媳,但迄无蛛丝马迹可循。”

严晓星道:“舍弟是否就是江湖中卓著盛名的迷魂谷主陶泰麟。”

陶胜三黯然一笑道:“正是!老朽预感舍弟昔年仇怨甚多,恐遭灭门之祸,乃送两位侄女往清心老尼处习艺,不久,清心老尼亦遭杀害,两位侄女至今仍生死下落不明,迷魂谷众星散离去,想不到老朽多年来寻不出一丝端倪,令老朽愧憾难已。”

严脸星心中暗笑道:“你两位侄女就在此处,谁叫你心怀叵测!”他下意识中只觉陶胜三系罪魁祸首,遂微笑道:“老英雄不必难受,终有水落石出之日,但赵某总觉得令弟未死,似为人囚禁在不见天日之处。”

陶胜三只觉心神巨震,面色微变,摇首苦笑道:“江湖中阴险毒辣,舍弟必尸骨成灰,若凶手秘不外泄,则永难获知真象,老朽心念恐不易称偿了。”言下唏嘘不已。

三人又谈论了半个时辰,陶胜三守口如瓶,严晓星儿闻不出所以然来,遂道:“赵某决心独自一人前往窥探那所庄院隐秘,再决定行止,依赵某推测,那鲁阳戈似子虚乌有之事,两位何妨在此稍坐.赵某去去就回。”身影一闪,穿出窗外疾杳。

陶胜三与高雨辰不禁一怔,但感赵春城此举委实不近人情,他们身为宾客,何能弃之不顾翩然独离。

其实,严晓星此举实藏有深意,高雨辰忽道:“老前辈,你认为家父吉凶如何?”

陶胜三摇首一笑道:“事实真象未明,不敢妄断,老朽只觉罗刹门下怎有如此高的武功,我等方才窥见赵春城诛戮四白衣人刀法,委实凌厉莫测,咱们离去吧。”

两人先后掠出室外,须臾,只见陶氏二女惊叫疾闪返回室内。

严晓星片刻之后,亦返回客栈。

二女盈盈一笑道:“少侠认为家伯有无可疑?”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二位须唤我师兄!”

陶小燕知严晓星有意装着,噗嗤一笑,嗔道:“你别想。”

严晓星笑笑道:“两位既然不愿见我这不成器的师兄,那我也无颜再留下了!”

正说之际,车把式忽疾掠而入,道:“果不出少侠所料,陶胜三并未与高雨辰同道客栈,往城南匆匆而去。”

严晓星面色一变,忙道:“我们快追!”手臂一带车把式疾如闪电穿出室外而杳。

城南郊外五里之遥,一弯清溪之傍,花木笼翳中隐现一所宅院,楼阁亭台,飞檐走角,景物宏丽。

一株大树之后突闪出严晓星,似已恢复本来面目,丰神如玉,倜傥飘逸,凝神注视那所宅院,忽闻一极轻微语声传来道:“是严少侠么?”

严晓星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丛密叶中钻出一个小童人首。

那小童低声道:“少侠若不见疑,速入林内僻处相晤,小化子有紧要之事禀报。”倏忽人首疾缩入树丛中不见。

严晓星回顾了一眼,神态舒闲,似随意浏览,信步所之,无意走入小童藏身之花木丛中。

那小童似神色忧急,目睹严晓星走来,疾闪向前塞一纸卷在严晓星手内,低声道:“有人来了,你我不能叙话,宅内凶险,但必须前往。”身形疾闪而杳。

严晓星不禁呆住,他乃聪明绝顶之人,知小童此举必有道理,佯作目旷神怡,口内吟哦出声:

“临水人家深宅院

墙下残花

门外斜阳岸

柳舞麴尘千万线

青楼百尺临天半

楼上东风春不浅

十二栏干

尽日珠帘卷

有个离人凝泪吟

淡烟芳草连云眼”

他吟哦时只感身后起了极轻微衣袂飘风声,一缕幽如麝袭送入鼻,不禁一呆。

但闻一声清脆娇笑道:“好个青楼百尺临天半。”

严晓星蓦然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一娇小玲珑青衣少女,嫣然含笑凝注着自己,不由耳根一热,抱拳微揖道:“在下见此间景物幽丽,不禁有感而发,致冒渎姑娘清听,请勿见笑。”

青衣少女星眸含情,道:“果然我家小姐料得不错,公子心有所思,以词寄情……”

严晓星诧道:“你家小姐,人在何处?”

青衣少女娇笑道:“小姐回去啦。”说着手指宅中一角高楼,接道:“小姐就住在楼上,公了难道不知么?”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不知。”

青衣少女眼睑眨了眨道:“那么公子是偶经路过?”

“可以这么说。”

“倘婢子猜测无外,公子必有一身上乘武功。”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略知拳脚,不堪入目。”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然则公子必因骊龙谷藏珍而来。”.

严晓星道:“那是一骗局,骊龙谷藏珍本子虚乌有,在下亦不愿涉身江湖是非中,因胸中郁闷难舒,出得郊外信步所之,以致冒渎清听。”。

青衣少女娇笑道:“公子太以谦虚,婢子奉姑娘之命,可否枉驾一叙。”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素昧平生,应避瓜田李下之嫌,在下虽不足惜,却有玷小姐清白,此断然不可,在下告辞了。”

青衣少女抿嘴笑道:“公子怎么如此迂腐,我等同系武林人物,哪能拘泥世俗礼法,本来小姐应与公子相见,因小姐罹有宿疾,赶回服药,何况小姐更有下情禀告。”

严晓星面露为难之色,道:“在下与你小姐毫无渊源……”

青衣少女道:“婢子句句真话,公子不去也不行了,此处四外伏桩密布,却不敢有意为敌,但公子不允小姐所请,婢子定受责不轻。”此时满面惶急,眸中泪光莹然欲滴。

严晓星面露困惑之色,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有勉为其难了,但请问你小姐有何用意?”

青衣少女笑靥轻展,娇媚如花,嗔道:“若然此时此地可说,婢子早就说了,公子请随婢子来。”莲步轻盈,领看严晓星走去。

严晓星默默随行,脑中油然泛起许飞琼小鸟依人,柔情万斛的倩影,本意赶回大名探望于她,却不料途中横生枝节,竟遇上了陶珊珊陶小燕姐妹,虽说心地清白,却不免愧对红粉知己,此刻更是变生不测,但为了小化子塞在他手中纸卷不得不去。

他在吟哦之间,用巧妙隐蔽手法将纸卷舒展掌中,只见蝇头小楷,密密麻麻,但仓促一瞥,已了然于胸。

纸卷乃偷天二鼠所书,大意谓骊龙谷藏珍实有其事,丰都双判持有藏图无用,非须另一图形叠合映日方知确处,那图为岳阳铁掌追魂屠三山所有,屠三山应丰都双判之邀,赶往龙游途经赣中樟树镇客栈内为二鼠所悉,以巧妙手法偷取图样,刚刚偷到手内,岂料为著名宇内魔头逍遥太岁冯叔康携眷亦住在店内同时下手,察觉屠三山藏图已为人窈去,吕鄯急将图缝制在其女貂皮袄内……

写在此处已然中断,这图缝制在皮袄内系用隐语写出,只有严晓星可解,显然二鼠当时情势危急,知吉凶难卜,不禁忧形于色。

青衣少女频频回首,察觉严晓星忧虑之色,暗道:“此人分明是老诚君子,丝毫儇薄习气俱无,小姐真个慧眼识人。”

不久,青衣少女推开一扇小红门,领着严晓星走入。

晚秋时分,园中花木仍是绚烂葱郁,亭台楼阁掩映在花树中,意境盎然。

青衣少女引着严晓星进入一座飞阁楼下大厅内落座,沏上一杯香茗,嫣然笑道:“小姐就住在楼上,公子尊姓,容婢子过禀小姐下楼。”

严晓星道:“在下姓严!”

青衣少女道了一声失陪,登楼而去。

须臾,只见一清丽脱俗紫衣少女盈盈下得楼来,向严晓星裣衽一福,道:“事急腼腆求人,冒渎严公子,请勿见责。”

严晓星忙躬身长揖道:“不敢,小姐有何急事,望请见告,但恐力有不逮。”

紫衣少女道:“贱妾冯杏兰,家父冯叔康,严公子必谅有耳闻家父之名……”说时一面分宾主落座。

严晓星心神一震,故作茫然道:“恕在下初出江湖,令尊定是望重海内,威震武林的前辈英雄人物。”

冯杏兰颦眉一笑道:“家父堪称威震武林,但望重海内之说则未必得当,身为子女不能揭父母之短,然深知家父习性除了刚愎自负,出手狠辣外,外间传说均是渲染附会,公子日久自知……”说时玉靥上泛起淡淡霞晕。

严晓星唯唯喏喏,不置一词。

冯吉兰凝眸望了严晓星一眼,忽道:“公子可识得吕鄯姜大年两人么?”

严晓星目露诧容道:“他们两久与在下三年前无意邂逅,在下却敬重他们劫富济贫,侠肝义胆的英雄人物,小姐为何问起?”

冯杏兰幽幽一笑叹息道:“两位前辈已遭不白之冤,如非贱妾,险为家父所杀……”

严晓星不禁面色微变,道:“他们现在何处?”

冯杏兰正要启齿作答,忽闻阁外朗声笑道:“小姐,不速之客可愿一见么?”

严晓星不禁一怔。

冯杏兰面色如罩严霜,倏转幽怨之色,颦眉一笑,盈盈立起,道:“屠少侠么?请进!”

一条身影昂然跨入厅内,只见一玉面朱唇蓝衫少年,眉目之间隐泛英悍之气,瞥见严晓星眼中闪出一抹杀机。

冯杏兰道:“小妹为两位引见,这位是威震三湘铁掌追魂屠三山前辈公子屠玉坤少侠,这位是严公子。”

严晓星抱拳一拱道:“久仰!”

屠玉坤神情冷漠,淡淡一笑道:“幸会。”倨傲无常。

严晓星内心一阵激动,强行压抑下去。

冯杏兰道:“屠少侠有何见教?”

屠玉坤道:“令尊说是小姐尽日含愁恹恹,闺中寂寥,为此命在下陪伴出游聊解积郁。”

冯杏兰道:“少侠盛情可感,小妹外出方回,困顿异常,望少侠回覆家父明日再说吧!”

此无异逐客,屠玉坤两道剑眉微剔,淡淡一笑道:“此乃一段小事,何须禀明令尊。”说着目光转注严晓星,接道:“兄台师承来历可否见告?”

严晓星道:“在下来历师承与屠少侠何干?”

屠玉坤冷笑道:“来历不明,形迹可疑,焉知兄台夤缘近身不心怀叵测。”

严晓星怒道:“少夫此言欺人太甚,在下身来是客,有何叵测可言,速请离去,以免在下无礼。”

屠玉坤目中凶光暴射,冷笑道:“你在找死。”说着右掌直击而出,一股潜劲如山撞向严晓星前胸。

严晓星身形不动,右臂疾逾电闪迎向来掌,叭的一声,双掌猛接。

屠玉坤忽反身宛如离弦之弩般射出厅外,挟着一声怨毒已极冷笑声远逝而去。

此乃瞬眼间事,冯杏兰欲出言排解已是不及,不禁发出一声幽怨叹息道:“此人器量狭隘,仇已结下,恐非善言可了!”

忽见青衣少女托看一盘水果下得楼来,笑道:“婢子最是厌恶此人,心性鄙劣,自命不凡,认为小姐非他莫属……”

冯吉兰粉靥通红,叱道:“萍儿,你胡说什么?”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纤手拿起一个拳大石榴,递与严晓星,道:“此乃异种珍品,实厚核细,香甜甘冽,可补中益气。”

严晓星谢了一声接过。

冯杏兰道:“公子请坐!”

严晓星坐下剥食石榴,果然甘冽清香,齿颊留芳,不禁赞不绝口。

冯杏兰忽纤手捧胸,面现痛楚不胜之色,娇躯摇摇欲倒。

萍儿趋前扶着,道:“小姐又宿疾复发了。”

严晓星忙从身旁取出一只翠绿小瓶,倾出三颗朱红丹药,道:“小姐快请服下!”

冯杏兰面色苍白如纸,闻言樱唇翕张。

严晓星将丹药喂服冯杏兰口内。

冯杏兰只觉丹药入嘴即化为一缕香甜甘液咽入腹中,立时痛楚消失,精神一振。

严晓星疾近电闪,抓住冯杏兰右手腕脉要穴,五指一紧,察视冯杏兰体内血行变化。

萍儿瞥见严晓星两道剑眉微蹙,道:“可怜我家小姐罹此疾数年之久,每月必发,缠绵床榻数日,老爷子遍访天下名医,搜觅良药,均无法根治此疾,每发作一次真元必损耗甚钜,所服之药,只不过延续小姐生命而已,待真元衰竭,气血干枯,小姐便撒手永绝人寰,望请公子垂怜相助。”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姑娘说得不错,你小姐之病果然不轻,但并非绝症,只要觅得稀世珍药,定然可愈。”

冯杏兰嫣然一笑道:“是真的么?公子,不要骗慰贱妾。”

严晓星道:“在下怎敢相欺。”

萍儿娇笑道:“骊龙谷藏有九颗千年雪莲实,我小姐但得服下一颗,非但能此疾可愈,而且能延年益寿。”

严晓星闻言面露惶惑之色,道:“骊龙谷藏珍果是事实么?”

蓦地——

忽闻阁外随风传来一声森沉语声道:“兰儿出来与父回话。”

冯杏兰闻声面色微变,道:“我父来了,公子稍坐!”与萍儿双双姗姗走出阁外而去。

严晓星顿时心头不由泛起一缕无名怅触,只觉偷天二鼠凶多吉少。

冯杏兰与萍儿双双走出,只见其父逍遥太岁冯叔康面罩严霜,眉泛煞气,心头顿感小鹿撞胸,只觉其父从未对她如此严厉神色,不禁盈盈下拜道:“爹爹。”

萍儿亦跪在身侧,面色镇定如恒。

逍遥大岁冯叔康目睹其女惶悸神态,不禁伸手扶起,面色略霁道:“我儿起来,休看为父痛爱我儿宛如掌上明珠,但犯了事一样责罚,我儿为何不知检点引来来历不明的男子。”

萍儿道:“主人休要责怪小姐。”

冯叔康厉喝道:“谁要你多口,此事大概是你引起。”说着右掌微微抬起。

冯杏兰星眸含泪,唤道:“爹爹手下留情。”

萍儿叩首道:“主人纵然将婢子处死,婢子也要将下情禀明。”

冯叔康呆得一呆,道:“你且说出,哼,如有一言不实,老夫定不饶你这贱婢。”

萍儿道:“小姐今晨起来,只觉胸中郁闷难舒,婢子恐小姐宿疾突发,便强请小姐同往宅外溪旁游赏,无意邂逅那位公子,小姐知书达礼,怎会与陌生男子搭讪,岂料小姐心疾复发,痛楚不胜,顿时四肢冰冷倒在地上,气如游丝,那公子见状,忙在怀中取出三颗丹药喂服小姐,小姐顿时病情若失,一跃而起。那公子从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见小姐复原,便转身飘然离去,婢子心想哪有受恩不报之理,何况小姐此疾是否从此不发难明,是婢子坚阻留住,强邀同返,叙明小姐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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