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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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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静默的荒原上,马蹄声犹如远古敲响的鼓声,伴着恒动的节奏,仿佛踏进人的心中。www.xiashucom.com清一色的黑衣男子,胯下皆是高大骏马,背上亦负着五尺长刀。那绝非武林人士所惯用的武器,外观亦不过是乌沉沉的,刀脊足有半指厚——倒更像是沙场上征战砍伐用的马刀了。为首的男子一身简单不过的灰袍,不负一刀一剑,纵马疾驰。

他的视力亦比常人敏锐得多,地平线尽头那幢房子还只是如尘埃般一点,他却尽收眼底,微一扬手——十二人齐齐均是默不作声的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紫临渊,这个近乎武林传奇的人物,已蛰伏了十余年时间,而最近的传闻则是和授衣传人的华山斗剑。那场斗剑,亦只是坊间的谣传缓缓遮掩住了那最贴近事实的真相。

这个男子,以寞落的姿态全盛了紫家十年的纵横捭阖。连他的私事,那些儿女情长的故事,似乎也比一般的英雄美女荡气回肠。那个武功和谋略并不下于他的女子,与他错过,终不复见。

而今日,为了被困的幼妹,他终于又一次出手,一同而来的,还有紫家十二剑——只是这些名震江湖的剑客们,出门之日便已将往日长剑的轻灵洒脱抛在了身后。身后负着的长刀,以沉默的姿态,无言的告诉敌人——他们需要做的,不再是江湖义气的纵马技击,只是……杀戮。

不过片刻,已经逼近了正门。紫临渊负手,身子往后轻轻一退,原本在他身后的十二人像是得令,齐齐踏上一步,又散开,分守院落各处。

他的声音却清闲:“白先生,临渊冒昧,来接小妹回去。”

一声临渊,便是放低了姿态,执后辈之礼相待。这世上,还能受得起紫临渊一声“先生”的,却也不多了——然而院中良久没有回音,紫临渊轻咳一声,眉峰间一皱,淡然道:“既然不欢迎咱们,那么便只能失礼了。”这句话是对着十二剑客说的,话音还未落,十二道黑影已经如同旋风,眨眼间掠过了墙头。

只有紫临渊独自一人立在墙外,听到闷顿的一声声响——就像是在肉铺外,看着掌刀人重重的劈在猪脊梁上,深深嵌在了骨肉之中。他微一闭眼,片刻之后,声响愈发的多了起来,虽然未见,却仿佛可见一场沉默的厮杀,连一丝响声也没有。

那扇大门开了一丝缝,小到看不清院中状况。他隐约觉得有些怪异,推门而入。

紫临渊以为,十年前的云山之盟后,已经没有什么画面可以残酷到人心深处了。然而眼前这一幕,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不可思议。旋即,那些人对死亡的漠视,对生命的践踏,却又让他隐隐生出愤怒。

他所携来的十二剑客,自然是江湖上绝顶的好手,手中的长刀如同耀眼的银光,轻轻一声哗啦,就有一条人命如雪片消融。院子并不大,却密密麻麻的立满数十人,瞧那些打扮和装束,大约是略通武艺的下人。

他们并没有坐以待毙,隐忍的抵抗。行家眼中,那些招式很粗糙,上盘下盘皆是破绽。其中一个伙夫模样的男子,竟活生生的用左臂去格大刀,轻轻嗤的一声,裂骨而断的手臂落在地上,而他的感官似乎麻木着,仿佛那不过是冬日的皮袄。余下半截断臂轻轻一挥,那鲜血如泼墨,在地上绽开极大的红花。

他悄然立在厮斗之后,缓缓说道:“莫再伤人性命。”声音虽轻,却清晰的传进每一个人耳中。黑衣男子们蓦然全然如同换了招式。对着那个独臂男子,甚至看不清那黑衣剑客如何轻巧的一转,长约五尺的大刀刀柄向前,恰巧撞在那人胸前鹰窗穴上。那人闷哼一声倒地,黑衣男子足尖轻轻踏过他的左臂,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踢上臂间大穴,那手臂上的鲜血立止。

他回过头,冲着紫临渊大声道:“我去里屋看看阿苏在不在。”

正要往里掠去,忽然见到那些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惊恐的看着地下。那个男子开始痛苦的扭曲身子——那样剧烈,就像是将他放在了火上炙烤。片刻过去,那只本已止血的断臂开始慢慢膨胀,像是装满了水的皮囊,肤色透明薄亮,而骨肉正在消融成血水。

那人正是一剑微雨紫言,此刻一脸茫然,喃喃道:“我是替他止血啊……”

说话间地上的男子又重重吐出鲜血,嘴巴微张,那一口牙齿和舌头,开始泛黑,融化,像是小小的黑色洞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一旁有人拾起地上的兵刃,面无表情,走到他的身边,冲着他的心窝狠狠戳下,断臂人微微一动,终于僵直着死去。

那人抬起脸,仔细的打量紫言,平板道:“他断了一臂,你杀了他倒也罢了,何苦再点他大穴?”

紫言一时间讷讷,混然不解。

“凡断种蛊血肉,又断脉截穴,无异于自引毒发。”他淡淡说道,“与其这样死,倒不如拼个痛快了。”他掂量手中极普通的钢刀,忽地狠命一扑,向紫言砍去。

器随心走,这一招接得突兀,紫言慌乱间随手一格,挑开了长刀,刀锋未尽,向他腰间掠去。磕嗤一声,两截身子在众人眼前缓缓分离,内脏、鲜血铺天盖地而来。然而那人咧嘴阴恻恻一笑:“多谢你,给我个痛快。”

终于引燃了一个屠场般的世界。紫家剑客们面对的是前所未有诡异局面。他们是屠戮者,是猎人,是强者,而那些猎物,却并非一哄而散,像是被挑逗而发怒的公牛,争先恐后的向他们围去。仿佛那一刀是恬美至极的果实而竞相采摘。

紫家剑客们下手分明是谨遵了家主的命令,极有分寸。然而刀锋触到了人的肌体,那些猎物们往往挺胸,狠狠的向前一送——生生在温暖的体内,用自己的肋骨夹住冰冷的金属,发出低闷的吱咯声。这样近乎自残的打斗,开始另江湖上有赫赫声名的剑士们生出寒意,进而不知所措。

这般乱局,紫家众人心中未免存了不适,大有自身以强欺弱之意,倒反缚手束脚起来。紫临渊更不多话,欺身而进战局之中。离他最近的是一个年轻少女,双手似爪,势若癫狂。他毫不迟疑,如同闲庭散步般,像是轻灵拂花,击在了她膻中穴上。少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萎顿在地。一击得手,他并不停下,接连拂倒三人,低声喝道:“弃刀。”哐啷之声不绝,部下十二人舍刀用掌,不过半炷香时间,院内横七竖八躺下的人几乎让院子再无下脚之处。

炎风疾吹,又是激斗之后,让人起了薄汗。

而紫临渊不动神色的表情,终于微微起了变化。那双深邃的黑眸轻轻一漾,极快的滑过一丝担忧,却也没说什么,声音低沉:“去找人。”

众人应了一声,散开而去,只有紫言立在原地,似乎有些惘然。

“阿言,怎么?”

紫言将手臂伸给兄长看,腕处正慢慢渗出淡粉色的一块斑印,奇道:“这是什么?”

紫临渊心下一惊,正要说话,左侧厢房忽然传出一记惊呼:“找到了!小姐在这里!”

紫言还不等家主开口,当先便往厢房走去,嘴里还在喃喃而道:“这个丫头,总算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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