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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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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互杀

他只好上前几步,站在浴缸边上,顺便摸摸水温,手一伸进水里,他就被烫得大叫一声,这水已经开了,烫得要命,还冒着白泡,像有什么东西在加温。www.xiashucom.com

热水器是不可能有这么热的水的,安离弦惊慌到了极点,已经顾不上把头泡在开水里自言自语的朱时珍了,那洁白的浴缸中飘满了枯黄的头发,朱时珍弯下去的脖子已经被开水烫得通红,安离弦往后退时,朱时珍忽然抬起了头。

只见她若无其事地还在那里洗头,手伸进去抓了两下,整个脸和脖子还有前胸都已经是通红的,眼睛因为头倒垂着而充满了血丝,脸上却是那种很舒服的笑容。

她一边笑,一边抓着头发,烫过的黄发贴在头皮上,呈现出一种尸体的死黄色。

她一边干笑着说:“好舒服,不怎么痒了。”一边手还是用力地抓着,安离弦退到了浴室门口,惊恐地望着她。

只见她猛地一扯,所有头发连着头皮都和身体分了家,血像喷泉一样地涌出,溅得满地都是,手却举着头皮朝他丢过来。安离弦说不出话,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想喊却已经完全喊不出来,只看到一块血淋淋的头皮顶着一些黄发就被抛落在自己的身上。

朱时珍却缓缓地转过身去,一头扎进了开水浴缸中,刹间血水充满了整个浴缸。

安离弦的眼睛一片血红,脑子里轰的一下,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许久,保姆小玉从外面回来,看到浴室门关得死死的,里面还有哗哗的水声,而自己的男主人正背对着厨房门,在厨房的大理石地面上,用力地一下下地磨着刀,声音很是沉重剌耳,她奇怪地说了一句:“这刀不用磨的,这样磨是没有用的。”

没有回答,沉默中夹着有节奏的磨刀声,小玉又说了一句:“糖水已经煮好了,在煲里,你要不要我帮你盛好。”

还是没有回答,算了,这家人有点怪,还是先去看电视吧!

她坐在痴呆症的爷爷身边,拿起遥控器开始换台,那个平时痴痴呆呆没有反应的老人,忽然盯着电视对她说:“你走吧,这里待不得了。”

她感觉很奇怪,也很惊喜,对着厨房的男主人喊了一声:“爷爷会说话了。”

老头还是盯着电视,面无表情,眼神依旧是痴痴呆呆的,却一字一句轻轻地重复:“这里待不得了,这里待不得了。”

小玉这边却已经沉迷到肥皂剧情中去了,看着电视里那可爱的春光灿烂的猪哥哥,笑得前仰后合的。

忽然,身边的爷爷不再说话了,笑声中的小玉好奇地扭头一看,爷爷的表情还是那样僵僵的,却有一股血从头顶流下来,抬头一看,安离弦面无表情地站在爷爷后面,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已经没入了爷爷的脑袋里,从天门盖上刺入,一直没到刀柄。

她尖叫一声,声音都已经变调,想跑,头发却已经被绑在了红木沙发的把手上了,那一头青丝已经被打成死结,而失去理智的男主人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中的刀子慢慢地落下来。小玉挣扎着,尖叫着,刀锋划过的感觉是那样的冰凉。

死亡或许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等待死的过程,刀子刺破喉咙直入后脑,小玉的脚踢了几下就不动了。

安离弦的目光没有焦点,眼睛盯着电视,手却熟练地割着爷爷和小玉尸体的头皮,加上口袋里的那个朱时珍的头皮,他已经有三个头皮。

他心满意足地从血泊里站起来,拿着小玉的头皮,轻轻地温柔地摸着小玉的头皮上的青丝,细而柔软。

头发温柔如母亲的子宫,他把头埋进那些发丝间,有一股人体的肉香扑鼻而来,真是甜美泌心,整个世界都像是不见了,只要躲在这些头发中就好,要与更多的头发合而为一,这样才能体会到这种快乐。

他将头埋在头发中,就那样久久地埋着,身子慢慢地抽搐——因为缺氧而引起的抽搐,头发已经黏满了喉头鼻腔,像异形的种子可以落在身体里生发,整个身子都被头发给包围,食管、胃、脑子、心脑和大肠也充满了头发,他无法呼吸,也不愿抬起头。

笑容依然是那样的诡异,带着一点娇媚的温暖,终于他不动了,眼角滥出一两根长发,过堂风一吹就不见了。

天快亮的时候,一股异样的香味笼罩了这栋房子。一只路过的流浪猫用力闻了几下,喵的叫了一声,快步跑开了。

张伟军站在现场,望着如此血腥的场面,眉头皱得紧紧的。

有人过来拍他:“军哥,快拍照,一会儿法医就来了。”

“我想仔细看看现场。”张伟军心里想,法医来了有什么用?这里不过一盆肉汤而已。

拍他的小警察耸了耸肩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张伟军的资格比他老得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个案子肯定是王队挑头,王队又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意见来着?想也白想。

在没有进一步证据之前,谁都不知道浴缸里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张伟军认定那就是朱时珍。看起来她已经被煮熟了,只要稍微动一动,皮肉就会从骨头上剥离下来似的。张伟军虽然不下厨,但是他也知道,要煮到这种程度,没有四五个小时是不可能的。毕竟浴缸不像炖锅,是没有盖子的。他仔细察看过,热水器加热的最高温度是80摄氏度。是什么使得一浴缸水始终沸腾着?

门口响起脚步声,噔噔噔的进来的几个人。张伟军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王建来了。

王建就是王队长。此人雷厉风行又聪明能干,虽然有点暴躁,但是大家都服他。毕竟两个二等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手底下得有点真功夫才行。王建跟张伟军打了个招呼,“有什么发现,老张?”

“王队。”张伟军指指浴缸。“煮熟了。”

王建皱了皱眉头。做刑警做了二十年,分尸、碎尸、焚尸倒也遇见过几回,不过这么有创意的方法倒是头一次见到。

“怎么加热的?”毕竟是老刑警,一下子就问到点子上。

“水样已经拿回去化验了。没发现什么别的加热装置的迹象。”

“不是电热?”

“不会。这屋子总闸保险丝是二十安的,即使全用来接电热,也不会超过五千瓦,根本烧不开这么一大缸水。再说,就算接上的话,插座肯定早就烧爆了。这里没有一个插座有烧过的痕迹。”

“嗯。”王建点点头,眉毛也开始拧到一块去了。

“王队,我觉得……”张伟军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老张,等等。”王建打断张伟军,把他拉出屋子。

“你不会觉得这又是什么鬼怪干的吧?”王建低声问道。

“我就是这么觉得。你看……”

“老张!”王建又一次打断他,“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事情私下说一说就行了,不要当着大家的面讲。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升上去你真不知道为什么吗?”

“……”张伟军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不是不清楚,可是一个人说出自己的看法又有什么错呢?

“算了,你这两天一直在外面跑,今天就放个假吧,反正现场你也看过了。明天案情讨论的时候回来开会。”王建撇下张伟军,转身进去了。

张伟军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苏怡正在店里忙着做清洁,忽然远远看到有警察走过来,忙跑去把门给关上。

钟原在吧台里被吓了一跳:“你发神经啊,一会儿天就黑了,客人要来了,现在关门做什么啊!”

“那个革命警察又来了,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反正每次看到他都没有好事,咱们就装着不在好了。”

“八成是看上你了,快开门,妨碍警察公务是要吃官司的你懂不懂啊?”

苏怡不屑地望了他一眼:“文盲,你就吹啊,看你还懂法律似的。”

不过,苏怡一边骂钟原,一边还是把门给慢慢地推开,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想做一个好公民,开开小店,挣挣大钱,上上市,过幸福生活罢了,她可不想和警察过不去。

张伟军好像料定她一定会开门,已经站定在门前等着。苏怡满脸堆笑,张伟军也好像她没有关过门一样,两人都礼貌客气而且互相问候,钟原在吧台里大翻白眼:“都是做戏的人才。”

“安离弦死了。”

张伟军开门见山地说道。

苏怡端在手里的杯子叭的掉下来了,落地开花,四处都是玻璃的碎片,连钟原都被吓了一跳,忙从吧台里跑了出来。

“怎么死的?”

“现在还不知道,从现场来看,好像是自杀,和洛美的死差不多,头皮都被扯了下来。”

苏怡这才回过神来:“那朱时珍呢?”

“用开水把自己的头给烫熟了。”

话音未落,就见苏怡闪动的身影已经进了卫生间中,紧接着传来了呕吐之声,声如雷动,连钟原都为她感到害羞。

钟原强作镇定地递上一杯水,但因为手抖水洒得只剩半杯了。

“他们两个是不是曾经在你们酒吧里过夜?”张伟军严肃地问。

钟原忙真诚地坐下来,连他从前第一次向暗恋的女孩子表白时都没有这么真诚这么认真过。

“警察同志,这真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在我们这里睡还没有给我们房租,是他们自己说要等洛美的,你们要查清楚。”

苏怡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看到自己和杀人案扯上了关系,忙跑过来帮钟原的腔:“是啊,好人警察,安离弦和朱时珍与我们无怨无仇,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就算他们有钱又怎么样?我现在开店一样可以当百万富翁。”

钟原心里暗骂了一句:“财迷苏,你不做地主婆真是浪费天分,这种时候还说这样的话。”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从三人身后传来,三个人在这个黑乎乎的店里讨论着死人和鬼,却猛地听到这样的声音,每个人的身上都涌出一阵寒意,吓出一身鸡皮,三个人同时扭过头去。

愤怒的眼光如果可以杀人的话,那么那个不识相地提问的女生早就已经死掉几千万次了。

钟原把灯的亮度调到最大,还是只能依稀看清那个女人的眉目。这个女生并不是很漂亮,不过眉眼间那股认真的劲头,还是让人过目不忘。

她看到大家都回头望着她,也不慌张,很镇定地拿出一个证件:“我是《城市晚报》的记者,我想采访一下这件事情。”

“你怎么知道到这里来采访?”苏怡奇怪地问。钟原拿过记者证开始翻看,盯了一会儿女记者,又低头和手里的记者证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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