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蕲县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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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年(公元197年)九月,曹操率领大军征讨袁术。www.xiashucom.com部队自许都出发,一路走一路就有袁术的散兵投靠。才刚到沛国境内,前来投奔的兵士就有千余人,这仗还没打袁术那边似乎已经自行崩溃了。开始时来投的还是散兵游勇,后来竟有袁术部将戚寄、秦翊率领大部队解甲归顺。细一打听,原来是沛国乡人刘馥游说他们来降的。

曹操大喜,在军中当即任命刘馥为司空掾属,请他讲述敌情。原来袁术率兵在陈国劫掠之际,忽然听说曹操亲自来攻,思起当初雍丘之败,吓得魂飞魄散,竟抛下军队独自逃回淮南了。袁术这一跑,他的部队可就乱了,许多兵丁就此北上投曹,而部将桥蕤、李丰、乐就、梁纲等人素为袁术死党,身有伪职高官皆属不赦之列,便匆忙率兵抢占蕲县,深沟高垒归拢人马,希图阻挡曹军进程。

得知敌人的动向,曹操赶忙调整部队直奔蕲县而去,一路上所见所闻全军上下无不嗟叹。陈国本是豫州富庶之地,陈王刘宠神箭威名赫赫,陈国相骆俊治理有方,因此自黄巾之乱以来从没人敢在陈国这片土地上为非作歹,即便袁术曾设立过伪陈国相,也只是在武平县落脚。

如今刘宠、骆俊死于刺客之手,袁术领兵乘虚而入大肆劫掠,不过半个月的工夫,这片富饶之地就被祸害成了另一番景象。所有的良田都被洗劫一空,老百姓的尸体横卧田间,割不完的麦子连同民房全被烧毁,桥蕤、李丰等人不但是坚壁清野,而且采用焦土之法将所有的物资都毁于一旦,想要彻底断绝曹操的粮草补给。

曹操震怒不已,意欲将前来投降的淮南军全部杀死,但一番巡视之后,他心中又有些不忍了。袁术这些年自顾恣意享乐,全然不管百姓和军队的死活。与吕布一战精兵死伤大半,他就拉来淮南的百姓充军。这些人一个个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全都面黄肌瘦,还有不少老弱病残,简直是一帮流民,到曹营见了粮食比见了亲爹还亲。面对这样凄惨的伪军,屠戮泄恨也太失民望。情急之下他下令将蕲县团团围住,务必要将袁术死党铲除,夺回城中的粮食物资。

蕲县城池本就坚固,加之敌人拆除城郊民房,又挖了数道沟堑,更加易守难攻。桥蕤根本没打算出战,只在城楼上置备强弓硬弩滚木雷石,分明是顽抗到底的姿态。曹操这次也别无他策了,命令淮南降军在前、嫡系人马在后,强攻蕲县县城。连着攻了三天三夜,曹军损伤无数,莫说无法攻克城池,甚至连最里面的两道壕沟都在敌人掩护下无法填平。

曹操本以为此番用兵可以一举荡平袁术之众,哪知陷入这种尴尬境地,不但攻不下城池,军中上下的情绪也渐渐陷入低迷。他闷坐在中军帐中,急得一筹莫展。就在这个时候,王必与繁钦又送来一个更坏的消息,孙策背弃讨伐袁术的盟约了。

曹操惊愕不已:“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孙策小儿也敢反叛朝廷,公然助袁术为虐吗?”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孙策忽然倒戈一击。

“这还不至于。”王必手捧着快报,“是陈瑀那里出了些乱子。”

曹操一拍桌案,厉声喝骂道:“陈瑀好歹也算朝廷委派的吴郡太守,关他姓孙的什么屁事?”

“这件事恐怕也不全怪孙策。”王必咽了口唾沫,双手递过紧急快报给他看。

原来朝廷前番派议郎王誧与刘琬持诏书拜孙策为骑都尉、袭爵乌程侯。但孙策已经占据会稽、豫章之地,认为区区骑都尉对自己而言太过轻慢,拒不接受诏命。无奈之下,王誧假编了一个“明汉将军”的名号,才使孙策别别扭扭出了兵。

按照原定计划,孙策应该与朝廷任命的吴郡太守陈瑀一同出兵攻打袁术,但俩人一开始就各自藏了心眼。孙策想要兼并陈瑀这股势力,陈瑀却又暗通江东豪强祖郎、焦己、严白虎等人,阴谋颠覆孙策在江东的统治。结果孙策密遣部下吕范、徐逸突袭陈瑀,大破陈瑀之众,俘获兵士四千余人,不再向寿春打袁术,反而挥师南下,忙着剿灭反叛豪强。

“这两个叵测小人!”曹操看罢怒冲冲把密报一摔,“陈瑀志大才疏,孙策狼子野心,全都不是好东西!又叫袁术逃过一劫……”

“现在咱们撤军吗?”繁钦怵生生问道。

“胡说!好不容易包围蕲县,怎么能轻易撤军?”曹操瞪了繁钦一眼,转而问道,“严象那边的情况如何?”他现在怕的是孙策连自己委派的扬州刺史严象一并干掉,那样他就等于跟朝廷完全翻脸了。

王必小心奏道:“严象那里目前还没事,就是无兵可派了。”

虽说扬州刺史已形同虚设,但是只要孙策没撕破脸,事情就还有挽回余地。曹操长出一口气,捏了捏生疼的眉头,这个时候决不能为自己树敌,他反复提醒自己要戒急用忍,好半天才抬头道:“如今南北围剿之势已破,袁术缓过神来可能还会再组织人马救援这里。可是咱们绝不能撤,撤了就等于给他喘息之机。现在你们马上替我行文到许都,有两件大事要办。”

提起耍笔杆子,繁钦可谓内行,王必还未反应过来呢,繁钦已经扯过了空白竹简、拿起了笔。

“第一件大事,增添了淮南降军,粮食恐怕不够吃了,速叫任峻派人运粮过来。第二件事,叫荀彧表奏孙策为讨逆将军、晋封吴侯,这个时候万不可与孙郎小儿翻脸。告诉文若不要走正常手续了,不必等奏章上传,叫使者拿着印绶日夜兼程赶紧去!”曹操吩咐完还不禁抱怨道,“王誧真是胡来,孙策不就是想要个将军头衔嘛,给他个将军又掉不了肉,还瞎编了一个。编个什么名不好,还竟编出一个‘明汉将军’来!这是什么意思?叫他孙策光明大汉社稷,那我干什么去?真是一群废物!岂有此理……”

繁钦手底下真麻利,没等他抱怨完,笔走龙蛇已将文书写成了,恭恭敬敬捧过来,谄笑道:“请主公过目,看看词句如何。”

曹操白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又不是作诗,写明白了不就行了吗?王必,你快马加鞭亲自去送!”

王必一把抢过文书,风风火火出了帐。繁钦瞧曹操这会儿脸色不善,生恐马屁拍到马蹄上,赶紧退出去了。一个人静下来,曹操越发感觉烦闷,荀彧在许都主持朝政、程昱坐镇兖州监视河北、郭嘉也派给曹洪用了,现在身边连个能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夜幕降临眼瞅着又是一天,蕲县依旧攻不下来,他有心叫许褚陪他去前敌看看,哪知刚迈出大帐,就和一个低头过来的军校撞了个满怀。守在门口的许褚一把将他搀住,那个军校则仰面摔了个跟头。

“你眼睛瞎了吗?”许褚厉声呵斥道。

那军校慢吞吞爬起来:“该死该死,小的有秘密军情禀报主公。”

曹操瞧他眼生得很,打量了好半天,见相貌话语透着忠厚老实,才抬手道:“随我进去讲话……你是哪一处的军校?”

那人跪倒在地:“小的王垕,乃是任峻中郎将帐下之人,督管军粮的校尉。”

曹操一听是管粮的人,心里已了然八九分,赶忙走到帐口,见除了许褚四下无人;随手放下帐帘,这才扭头问:“粮食不够了吗?”

王垕是任峻刚刚提拔上来的,第一次与曹操面对面说话,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低声道:“此番出兵粮食本是足够用的。不过淮南来了这么多降兵,凭空添了两千多张嘴,而且几十里内田地全叫桥蕤祸害了,烧得干干净净颗粒无收,咱们补给不上了。”

“现在的存粮还能供给几天?”

“不到五天吧。”

王必到许都催粮,任峻调拨粮食,还得准备车马运输,再快也得七天多。只要士兵一挨饿,不但仗打不了,而且随时可能发生哗变。

曹操在帐中踱了一阵,突然眯眼瞅着王垕:“缺粮这件事军中还有谁知道?”

“此事关乎军心,在下绝不敢声张,不过……”王垕也不敢把弓拉得太满,“司粮的兵丁肯定知道,但大伙都是任大人调教出来的,即便就剩一粒粮食,他们也不敢胡说八道。”

“很好……很好……”曹操不住捋髯。

“恕在下多口,主公得马上调粮才是。”

“粮食要多少有多少,不过都在蕲县里面罢了。”

王垕微抬眼皮:“那现在该怎么办?”

曹操又扒开帐帘看一眼,见没有人,才凑到王垕身边低声道:“你把分粮的大斛大斗都换成小的……”军中分粮都以斛斗为单位供给,每个营都取定额的斛斗数量,换大为小虽然斛斗数未变,但实际散发的粮食就会减少,这是变相克扣的办法。

“克扣军粮?!”王垕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别嚷。”曹操赶忙捂住他的嘴,“不就是换一换斗吗?”

“克扣军粮会惹起众怒,在下死也不敢这么干啊……”王垕体似筛糠颤抖不已。

“怕什么?有我给你撑腰,你只管这么干。等渡过这个难关,我去跟任峻说,叫他升你的官!”

“这个……”王垕真是个老实人,鼓了半天气才道,“在下遵命就是,不过还请您再想想,是不是可以遣散一些……”

“不必多言了。”曹操一摆手,“说不定这两天一卯劲就能拿下蕲县,那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只管去办吧!”

“诺。”王垕不敢再说什么,起身告退。

曹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这件事可不要声张哦,绝不能叫人知道是我的主意,不然的话你项上人头可就要……”

王垕吓得一激灵:“不敢不敢,这事一定保密。”

“你放轻松点儿,不用那么紧张。”曹操手挑帐帘,亲自把他送了出去。王垕还不知道,曹操已有攻取蕲县之策。

第二天午时散发军粮,立时就出了乱子。谁也不是瞎子,以小换大能看不出来吗?这几天强攻城池军兵本就不满,摊上克扣军粮的事更加心烦,吵吵嚷嚷就在军营里闹起来了,有胆大的还跑到中军营门骂骂咧咧不肯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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