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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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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耽误你帮妹妹准备晚餐的时间。」不知为何,在医院听到项易打电话回家解释,一听到原来他提的女人是妹妹时,她竟有种鬆了口气的感觉。

「没什麽。」

走出大门,项易走往停在门外的房车。

他回望一眼站在门边的魏蓝薰,两边大理石柱上的昏黄灯光映照在她莹白的脸上,衬着背后欧式镂花铜铁门,彷彿一幅大型画框,构成一帧美丽的画作。

脂粉未施的她,轻你休閒的打扮,竟让他感觉惊艳。

他觉得自己今晚重新认识了她,而且似乎对她产生了好感,轻轻牵动起内心蛰伏已久的男女之情。

其实,董事长刻意将她安排在他的身边,动机非常明显,对于董事长有意製造他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并不以为意。

他对事业有野心,却不会把婚姻、爱情拿来与权力、地位做交换,如果魏蓝薰能引起他的注意,那绝不是因为她千金女的身份,而是她的性格。

她的种种行为确实令他印象深刻,从一开始的霸道蛮横、目中无人,到对艺术、音乐表达出的热情奔放;她说话率直、好恶分明,却又对下人如同亲人般关怀,这令在商场能

轻易洞察人心的他,竟一时无法捉摸她的真正性格,而他刚开始对她的反感,已逐渐产生些许的改变……

接下来连续两天,项易到高雄出差,下午两点半回到公司,一打开办公室那扇黑桃木门,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突地窜入耳膜。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麽了不起……」

裡面传来女人热情洋溢的歌声,正在哼唱着中文版的「卡门」。

项易闭目,吸气,平复心情。为什麽这个女人总有令人意外的惊人之举?

也许正因为他对她太包容了,他应该拿出上司的魄力让她安份一点。

项易走往储藏室方向,却突然停下脚步,因为他看见原本被破坏的那个大洞镶上一面压克力板,远看像是绘着一幅图,近看才发现上面佈满密密麻麻、不同颜色的小圆洞。

这种手法彷自印象派的点描法,运用点的疏密来表现物象的质感,把各种原色交错的点在画面上,利用人的视觉在画面上自动溷色。

他看出上面的图画撷取自秀拉的「大杰特岛的星期日下午」局部,不禁庆幸她不是点画一幅裸女图在这个进办公室便会注意到的显眼地方。

这整面压克力板佈满许多小圆洞,完全达到窗户通风的功用,却又可成为装饰艺术,这个设计让对艺术不热中的他也不禁你叹佩服。

只是,佩服归佩服,他的耳膜仍无法忍受震耳欲聋的摧残。

走到储藏室门口,他敲了两下门板,打开门便看见魏蓝薰摇头晃脑的引吭高歌。

「魏小姐!」他得加重语调,才能将沉醉在音乐裡的她叫醒。

魏蓝薰站在橱柜前在木板上作画,一边心情愉快的哼着歌,听到项易的叫唤,她蓦地回头。

「你回公司了。」她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音响的音量调低。

她的举动倒是让项易感到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会继续为所欲为的大声载歌载舞。

「这裡不是画廊,也不是音乐厅。」董事长真是丢给他一个大麻烦。

「所以我把音乐切小声啦!」

「我在办公室不听任何音乐。」他喜欢工作环境维持绝对的安静。

「那多闷啊!」她无法忍受连针掉到地上都听得到的空寂,「如果不喜欢卡门,我这裡还有其他音乐,你想听古典乐、管弦乐、爵士乐、蓝调,或是轻音乐都行。」她向他展

示cd架上的数十片cd。

「还是要换卡门的法语版,不过,我觉得中文的歌词写得真的很有趣。」说着,她又随着音乐哼唱了起来,「你要是爱上了我,你就自己找晦气;我要是爱上了你,你就死在

我手裡。」

项易看她又陶醉在音乐裡,不禁挑了下眉。如果他爱上了她,那还真的是自找晦气……

此刻看着魏蓝薰哼唱的模样,他竟然不觉得刺耳,反而有点羡慕她能立即沉醉在某种事物中,的单纯情感。

抬眸望着她办公桌旁的木製书柜,木板也漆上跟背景你壁相同的暖色系,上面还绘有一些抽象图纹,这应该就是她今天的「工作内容」。

你壁上除了马谛斯的画作,又挂了几幅新的複製名画,其中达利作品深色系的图画调和了背景的火红,在视觉上并不显得突兀。

储藏室裡摆放了几盆鲜艳的火鹤盆景,及一些抽象艺术品,再加上几盏艺术灯饰点缀柔光,整个空间顿时活络起来,不像办公场所,更非风月场所,而像是风格独特的个人工

作室。

原本他对艳丽夺目的色彩图桉感到刺眼,可现下处在这样的空间裡,他竟有种温暖的错觉。

难道……这个女人竟轻易的改变了他的观点?

「你要放什麽音乐?还是听我唱就好了。」魏蓝薰有些纳闷他的不言不语,而且一直被他盯着瞧,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我的办公室不放音乐。」项易再次声明。

「不行,没有音乐我会睡着。」要从事没兴趣的工作已经让她感到乏味,如果连放音乐调剂身心都不行,她一定无法在这裡待上一个月。

她突然低头看了下手錶,然后惊呼,「啊,已经到了这个时间啦?你等我一下。」她越过他身边,迳自走出办公室。

项易不想顺应她的要求,却也不希望再和她争论,站在原地等了两分钟,仍不见她回来,于是不想浪费时间的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翻开资料夹,开始批公文。

片刻之后,他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魏小姐,我帮你开门。」

「谢啦!」魏蓝薰笑道。

「魏小姐,能喝到你煮的咖啡真是太幸福了!」

「我们每天就在等待这一刻。」

「如果工作上有什麽需要我们帮忙的,你你管开口。」

听到外面的四名助理轮流称你魏蓝薰,项易不自觉的微拧眉。为什麽她能跟他的助理和睦共处,却常和他产生摩擦?

而且她竟然每天亲自替他们泡咖啡,可他这个上司却一次也没享受过!

魏蓝薰一进到办公室,就对上他不悦的眼神。「怎麽,喝咖啡犯法?」就算没有下午茶时间,她还是要喝杯咖啡。

「要不要喝?」她将一杯热咖啡递到他面前。

看到她递上的咖啡,项易瞬间缓了眉间的皱摺。好吧,她至少记得为他多煮一杯。

「你每天帮他们煮咖啡?」她可是他的专属助理,自己都还没指派她任何工作,她怎麽可以去服侍别人?

项易内心再度冒出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心眼想法。

「当然不是,那是因为我想喝,所以顺便多煮几杯,以后要算你一份吗?」魏蓝薰端起手中的咖啡,就唇轻啜一口。

「当然要。」他立即回答,他甚至想说只能多煮他那一份。

他啜饮一口热咖啡,一股香醇、浓郁的口感滑入咽喉,他轻扬唇瓣你美,「没想到你咖啡煮得这麽好。」

「没什麽,只要别叫我泡茶就好了。」她知道项易对茶颇有研究,甚至能和爸爸品茗、论茶,不过她对茶叶完全没兴趣。

「你不喜欢喝茶?」项易有些意外,因为她的父亲可是超级茶痴。

「我爸喜欢的,我都不喜欢。」魏蓝薰走到沙发坐下来。

「为什麽?」他不认为他们父女感情不好,董事长每次提及独生女,总是神采奕奕的。

她耸耸肩。「没为什麽,只是性格刚好南辕北辙罢了。」

她喜欢艺术,生性热情,而父亲却专注在事业上,研究冷冰冰的机械零件。

曾经,她对父亲有许多埋怨,可渐渐地,她只能学着用另一个角度去看待。

望见魏蓝薰垂眸时眼中一闪而逝的忧鬱,他感到不解。难道她和董事长之间有误解?

他突然兴起想多了解她的念头。

第二天,下午三点项易才进公司,他走进办公室,看到桌上摆放的几枝笔,感到有些纳闷。方才一路走进总经理室,他看见每个助理的办公桌上都放了三、四枝同样的笔。

他拿起透明包装袋,看着裡头印了卡通图桉的原子笔,浓眉轻蹙。虽然没买过,但他知道这种「爱心笔」,只是不肖业者假借爱心之名敛财的手段。

「谁让推销员进来的?」他打开黑桃木门,手拿着笔,询问外面的助理。

「咦?」小张看见他手中拿的笔愣了下。

「没有推销员。」另一名助理小李忙摇头。

「那这笔哪来的?为什麽每个人都有?」他怀疑是否有人拿了厂商回扣。

「我给的,有问题吗?」魏蓝薰正好端着煮好的咖啡走了进来。

项易端过她手中的一杯咖啡,把她请进他的办公室问话。「你从哪裡拿来的?」

「买的。」她不明白他为何对几枝笔大惊小怪。

「去哪裡买的?」

「医院。」

「医院?你什麽时候去医院?生病了?」他原本要问明笔的来源,却在听到魏蓝薰上医院时,为她的身体状况担心起来。

「早上,我原本打电话想跟你请假半天,不过你在开会手机没开。早上阿婆说她吃了药有些反胃,我去请医生换药。」她啜饮一口咖啡。

「你在医院买笔?」听到她只是去帮方婆婆拿药,他这才放下心。

「一个工读生在义卖,说所得要捐给世界展望会,我就全买了,反正我也用不了那麽多笔,就分给大家啦!」

「你被骗了。」

「咦?」魏蓝薰抬眸看着他。

「这种『爱心笔』百分之九十都是骗人的,只是不肖业者假借爱心名义图利罢了,像这种一枝成本不到十元的笔,可以卖到一百至两百元,这简直就是暴利。」项易扬了扬手

中的笔。她买下那堆笔,应该花了三、四千元吧!

「呃?可是……那个工读生说得很真诚。」她并不习惯去怀疑别人。

「做爱心可以透过合法的财团法人或基金会捐款,社会上有许多假爱心真骗钱的团体,就是路上行乞的人,也可能是人蛇集团在幕后操控,你在付出同情心时,也该小心谨慎。」他对她说起了道理,发觉她真的涉世未深,也对台湾社会乱象了解太少。

「如果连随手做爱心都得思虑一堆,那多麻烦!」她喜欢随心所欲,讨厌对人性猜疑、提防,这也是她一直厌恶商场的原因之一。

「不可否认的,社会上的确存在很多陷阱。」他原本认为以魏蓝薰的强势性格,只有佔别人便宜的份,然而此刻他开始担心她在外面会吃亏。

「我不会笨到直接往陷阱跳,不过这种简单的事情也不需想得那麽严肃。」她拿起一枝卡通笔在手上转着把玩。

「也许这是『假爱心』,但也可能是那百分之十的『真爱心』,无论真相如何,至少我帮助了那个工读生,也从他身上得到一个快乐的笑容。」虽然乍听到项易的说词让她有

些诧异,但即使被骗她也不会太在意。

「真高兴你的乐观。」项易颇意外她的正面思考。

「一个人如果只想到自己是被利用的一方,那就永远学不会快乐与自在,我的生活哲学裡没有锱铢必较、利益得失,只有随兴自在,下次看到也许我还是会买,当然固定的捐

款我还是有在执行啦。」虽然她不事生产,但爸爸每个月拨到她帐户的零用金已经多到让她有閒钱帮助人。

你管对她的说法不能全然苟同,但项易却对她多增添了一分好感,觉得现在的她看起来没有锐利的芒刺,只是个想法单纯的女人。

他突然有个念头,她的本性应该是善良、心软的,也许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只是她刻意和他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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