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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玄冰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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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麻姑藉着与少女问答,耳目并用,首先探出少女的声音,是从身后地底传出,同时凝神往后谛视,但见离身不远,有三尺方圆一团,冰色有异,上面毫无积雪,那么大的鹅毛大雪,落到上面,好似溜滑异常,不能附上,知少女藏处,十九就在地底,是以敞声大笑。

麻姑恐白虹剑威力太大,少女在下面不及防备,受到伤害,复大声说道:“老前辈注意,当心白虹宝剑伤你!”

少女哈哈笑道:“白虹剑么?吾家故物,那能伤我?”

麻姑听出声音,果从冰下发出,心中甚喜,将白虹剑先朝那玄色坚冰周围划了一圈,现出两尺深,三寸宽一道裂痕,再挥剑交叉划了一下,然后用剑一挑把冰块挑落山下深壑中。

连续不断四五次,已开出丈多深一个圆形井穴。

麻姑身在穴中,方欲继续下开时,耳听“嚓嚓”连声,足下一虚,连人带剑,往下坠去!

登时把她骇了一跳!

幸而下面并不太深,约两丈高,已经足踏实地了。

定睛一看,才知这是一个五尺方圆的井穴,正中央有一个五寸大凹槽,槽中射出一股拇指粗的白芒,又劲又急,朝上激射,她站立之处,离那股白芒,祇尺许远,登时感觉寒气尽退,满洞生春,天上降下的鹅毛大雪,居然碰上白芒,立刻消溶,没有一片能够飞落下来。

南面洞壁上,有个三尺高,两尺宽,神龛似的孔洞,内中坐着一个仪态万千,花信年华的白衣女尼,满面含笑,望着自己。

乍看上去,似乎与师父面貌相仿,但却没有师父那样神采照人。

她知道这女尼看去年纪虽轻,但没有绝顶的功夫,那能忍受得了终年寒气侵肌之苦,尤以那股白芒,更觉怪异,不是奇珍,也属稀世之物,慌下迭地沉神静虑,朝着女尼,拜了三拜,口称道:“弟子麻姑,参见大师。”

女尼把手一挥说道:“罢了!”

麻姑感觉自己身体,被一股无穷的潜力,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不禁感到惊异,呆呆地看着她出神。

女尼身形一动,顿失所在。

麻姑武功如此了得,竟未看出女尼是怎样走的,她内心中这分惊异,实非局外人能够理解。

麻姑正在惊异之际,忽听女尼的声音道:“你且过来!”

麻姑急忙回顾,见女尼手掌上,托着一柄八寸长,形如斩月的金刀和一粒雪白晶莹龙眼大的珠子,含笑递给麻姑道:“这是雪魄珠与本门无心戒刀,将来自有用处,好生收藏起来!”

女尼刚说到这里,忽听玄冰地狱中,有一阵刚劲宏亮的龙吟声传来。

女尼倏然色变!

麻姑正要叩问女尼法讳时,女尼把手一挥说道:“以后再说,我走之后,如有一个身材高大,红脸白须,长眉凤目,背上微驼的老人问起我,就说我已离开个多时辰了,千万不要和他顶嘴,任他如何喝骂,祇要谦和相对,他自会离开。”

女尼话刚讲完,但见白影一晃,身侧微风飒飒,登时踪迹不见。

麻姑见女尼走时神色那样匆忙,以为是她的对头寻来,心中替她着急!

但听女尼之言,却又不似这般情形,顾不得多所思虑。

便匆匆将无心戒刀和雪魄珠贴身收藏起来,纵身而上。

足刚着地,那龙吟的声音尚在空中摇曳之际,忽听一个宏亮刚劲的声音,发自身后道:“九天罗刹是你放的么?”

麻姑回身一看,来人果是女尼所说形貌,连忙含笑道:“老人家,是晚辈放的!”

红脸老头意似不快,寿眉一扬,伸出白玉般的手,抓住麻姑肩头,暴喝道:“你是受了何人指使,赶快实说!”

麻姑觉得老人家腕力奇大,疼痛难禁,又不敢运气相抗,唯恐激怒,幸而她有无相气功护身,否则,恐怕已被老人的金刚手,抓得筋断骨折了。

勉强按捺怒火,忍受痛苦,神色自若道:“老人家,请息怒,晚辈因追赶雪山老魅,不想被他诱入玄冰地狱中,是以误打误闯来到这里,并无人指使!”

老人闻言,仔细看了麻姑一眼,见她脸上,并无作伪痕迹,尤以她的定力,更使人惊奇,自己金刚手,用了五成功力,祇能令她受苦,却未损她一根毫发,内心亦暗自称许,面色稍霁,将手松开,笑问道:“你是何人门下?”

麻姑见老人虽是面带笑容,但那一双精光灼灼的眸子,却如两支火炬般,注视着自己,下禁倒抽一口冷气,心说道:“不能够瞒他呀!”

麻姑脑中略为转念,正容答道∶“恩师枯禅子!”

老人闻得枯禅子三字,好似晴天霹雳般,全身倏然振动一下,须眉倒竖,大声问道:“她还没有死?”

麻姑故意装蒜道:“二十几岁人,那里会死?”

老人闻言,越发惊讶,满面迷惘道:“你的师父到底是那个枯禅子?”

麻姑笑说道:“枯禅子祇听人说起一个,那有许多?”

老人越发弄糊涂了,仰天想了一想,敞声说道:“我说的枯禅子,是在八十年前,被微山湖鬼漩卷去那个呀!”

麻姑面上虽是谦恭和蔼,笑容满面,内心实在想气他一气,忙接口道:“晚辈说的,也是那个呀!”

老人面孔一板,骂道:“胡说!枯禅子那有这么年轻?”

麻姑欲答的时候,忽听一个老妇声音道∶“不相信,你不会自己去看吗?”

老人越发愤怒,厉声道:“是谁?”

说时,不住朝四周纵目张望!

良久,不见老妇踪影,老人面上,不免露出惊讶神色!

麻姑笑道:“老人家不用生气,那位老前辈说的本是实情!”

老人好似对麻姑的话,毫不理会,祇怔怔地睁着一双精光灼灼的眸子,往山下搜索不停。

忽听老妇道:“凭你那双鬼眨眼,能看见我吗?”

老人闻言,倏地寿眉一扬,暴喝道:“老虔婆何人?亮出相来……”

老人话未说完,祇听冷冷一笑,但见五尺方圆白忽忽一团,朝老人迎面扑来!

老人武功,已臻化境,那能把它放在眼里?右手一抬,立有一股凌厉无比的劲风,迎向前去。

劲风过处,那片白忽忽冰雪,立被击落山下。

经此撩拨,老人已被激怒!

祇见他须眉倒竖,目射炯炯寒光,红脸上,变成了猪肝颜色,厉吼一声,一条长大的身躯,朝山下扑去!

麻姑见老人的身法,不仅奇快绝伦,宛如电光石火,而且声势猛烈惊人,恍如春雷乍放,亦感到吃惊不小。

急忙移步岩边,朝山下注视,更令她惊异不置!

原来,就在她略为惊顾,相差不过瞬间,老人已失去踪迹,并未看出他是从甚么地方走的。

麻姑发楞一阵,轻微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实非虚假。”

她口中叹息着,足下并未稍停,纵身下山,往来路回赶,来到原发足处,略为张望一下,立刻展开足程,往右侧冰径而去。

经约个把时辰,行约二百余里,已来到女尼所说的玄冰地狱生门所在,抬头一看,果见这座冰山,与绝门大小形式雷同,仅山后十几丈处,有一条五尺宽的曲径,横架在五里宽的深壑上,直到对岸岩边。

离岸祇十几丈,有座孤伶伶的峻岭,横亘于前!往来路上顺延过去,不知到底有多长?

麻姑在生门山顶上,将情形看清后,知出路就在后面曲径,情不自禁,发出哈哈大笑!

忽听一个刚劲的男人口音道:“小姑娘已经脱困了么?真是可喜可贺!”

麻姑听出那声音甚熟,好似在那里听过,但因印象不深,一时间,想它不起,凝神注视深壑发声处,不见人影,内心暗暗惊异,开口道:“多蒙关切,不胜感激,不知是那一位前辈,能赐示否?”

当时未听有人答话。

麻姑深感诧异,注视深壑,连问两遍,仍然未听有人答话,不禁万分狐疑,反覆思索一阵,实想不出所以然来。

当她正站在山顶发楞之时,忽听对面山岭,传来一声清啸,那声音清悦异常,似乎离此尚远。

麻姑循声注视,并未发现踪迹,祇听壑中男人道:“小姑娘,事情甚为紧急,来人武功甚高,敌友难分,你赶快到横梁上,然后朝左面贴着山壁纵出十丈远,顺山壁下降,约三十丈高,以‘燕子穿帘’身法,就可到达我的居处了。”

麻姑依言纵落横梁上,略为打量地形。

耳听壑中人急促的声音道:“时机稍纵即逝,要快!”

麻姑听壑中人如此惶急,心中亦甚着慌,那清啸的声音,亦愈来愈近了,再不容许她有犹豫的机会,急忙提气轻身,往壑中纵落。

下降三十丈,按照壑中人所说,双掌一分,两腿微微伸缩,“燕子穿帘”招术,往山壁投去!

目光所及,但见山壁有一座高大的洞门,门口有一条三尺宽的石梁,朝对岸伸延,石梁上,站着一个白须白发,年约七旬的清瘦老道,正睁着精光灼灼的眸子,仰首眺望,面露惊讶之色,见麻姑到来,忽转喜容。

麻姑纵落洞口,急忙回身朝老道合十施礼。

老头颔首微笑,将手一挥,倏地纵目朝上扫了一眼,急忙飘身入洞,不容麻姑开口,拉着她的手就走!

入洞不及十丈,那清啸的声音,似乎已来到对岸壑边。

麻姑听出啸声甚熟,足步一停,老道不容分说,拉着她的手道:“大雪山因广成子藏珍古玉符出现,冰魄玉蟾亦快成形,是以高手云集,互相抢夺,不十分拿稳,少惹麻烦。”

麻姑听老道说得那样慎重,又看出老道神态,似乎功力甚深,不由不信,祇得随着老道,往洞中走去。

转了两个弯,方才来到一间圆形洞室内。

这洞室方圆亩许,高约丈许,陈设简单,除了两张青石榻及炊具丹炉外,其他别无长物!

老道坐定后,命麻姑在石榻落坐。

麻姑含笑点首,恭恭敬敬朝老道叩头行礼,问道:“老前辈面貌甚熟,好似在那里见过!”

老道闻言,面现惊讶,纵目凝神谛视,说道:“你曾在何处见过我!”

麻姑道:“似乎在豫鲁边境。”

老道沉吟有顷,忽然敞声大笑,自言自语道:“哦!是了!’麻姑感觉老道脸色有异,迷惘地望着他。

老道扫了她一眼笑道:“小姑娘,你认错人了!”

麻姑仔细打量一下老道面上,越发感到惊异,怔怔地望着发楞,不知所措。

老道解释道:“三十年来,我从未离此一步,几曾去过豫鲁?”

麻姑半信半疑,睁目谛视道:“真奇怪,后辈所见道长,与老前辈一般无二!”

老道沉吟一下,答道:“有这般事吗?”

麻姑将在吕陵店,曾见卧云道长,被一个灰衣矮瘦人挟持西行,及此来大雪山,主要寻访卧云道长之事说出。

老道闻言,面上掠过一丝惊讶之色,“哦”了一声。

麻姑问道:“雪崩前,晚辈正向玄冰地狱疾驰,听得身后有人呼唤,刚想回头,雪崩就开始了,听那声音,好似和老前辈相似,莫非是老前辈么?”

老道点点头道:“正是!”

稍停片刻,复继续说:“当时因相隔太远,无法抢救,又因避免踪迹泄露,是以匆匆回到这里,我尚以为你葬身冰壑哩!”

麻姑道:“祇差一点。”

老道叹息说:“真是万幸!”

麻姑问老道法讳。

老道答道:“贫道星云,你所说的卧云道长,乃我的同门师兄,他就住在对岸岭脊南端,距此不过百余里路,几十年前离开旧居,从此断绝音闻,不想他又被人挟持来大雪山,我当协助你们寻觅便了。”

正说到这里,忽听有一个少年口音道:“明明见到一双瘦小人影,在这山顶一闪而没,如今各处全找遍了,为何不见她的踪迹?”

又有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道:“相隔这远,那能确定是她呢?”

少年带着坚决的语气道:“虽不能看清形貌,但她晃动间,现出两条人影的标志,却是一个显著目标,一望就知道,除了她还有谁呢?”

麻姑听见男女二人的谈话,不禁大喜、急从榻上跃起,移步往外赶去。

星云见状,关切麻姑的安危,纵身尾随出洞。

两人刚抵洞门,麻姑立刻大声喊道:“师兄!梅姐姐!”

耳听山顶上有惊“噫”的声音传来。

霎时,李晓岚、蔡雪梅、星云道长、麻姑四人,在冰山上相晤,麻姑忙与双方引见,互相行礼毕,麻姑依在晓岚身侧。

晓岚瞥了她一眼,面有不悦之色。

雪梅恐他发作,当着星云面前不好看,抢着说道:“师妹,你走时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几乎让敌人乘机侵入腹地,费了不少的气力,才将敌人逐走,又关心你的安危,经历不少艰难,才找到这里来!”

麻姑见师兄面色不快,又听梅姐姐这么说,内心难过极了,眼圈一红,掉下几滴泪来,颤声说道:“师兄!梅姐姐!原谅妹子!”

说着,扑到雪梅怀里,嘤嘤啜泣起来。

雪梅抚着她的癫痢头,一面轻声安慰,一面把经历告诉她。

麻姑听完雪梅的话,几乎激动得跪在地上,请祈宽恕她的罪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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