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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酸走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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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小声地谈笑,都没有睡意,不知不觉地,天光已然大亮了,暖暖的阳光透射进来,大伙儿虽一夜未眠,却都没有倦色。www.xiashucom.com

卫紫衣早已将秦宝宝放在棉被上,此时见天光大亮,就站起身,推开门,走出了小店。

放眼望去,荒草萋萋,乌鹊惊飞,远处的山峦树木都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天空一片淡红,白云流动,地上的万物都抹上一层粉红,风从遥远的草丛中吹来,带着秋的肃杀,早晨的清凉,卫紫衣为之精神一振。

这样的清晨,卫紫衣从没有耽误过。不管前一天的公务多么疲惫,这是卫紫衣的几个好习惯之一。

听到身后的声音,一回头,见秦宝宝蹦蹦跳跳地是来,叫道:“大哥,又在独自享受清晨吗?”

将秦宝宝抱在怀里,卫紫衣道:“昨天可睡得好吗?”

秦宝宝点点头,道:“我们这就回济南吗?”

卫紫衣道:“那三个杀手昨夜并没有来,那我们就回济南等着他们,杀手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回子午岭。”

秦宝宝笑道:“大哥还是那副争强好胜的脾气,嘻嘻,和宝宝我也差不多。”

“哥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能不能说出来听听。”席如秀笑呵呵地走出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秦宝宝忽地伸出手来,去呵席如旁的肋下,席如秀最怕痒,嘻嘻地缩成一团。

殷大野大踏步走出来,见此情景也哈哈大笑,不提防秦宝宝又钻到他身后,伸手就去搔殷大野的粗腰,两大一小没大没小地开了起来。

卫紫衣微笑着,张子丹已牵着马过来,道:“大当家的,该上路了。”

卫紫衣点点头,伸手一搂,将秦宝宝纤腰抱住,足尖一点,飞身上了马。

席如秀拉着殷大野上马,殷大野连连摆手,道:“我骑不惯马,走路最好,也许你们的四条腿还赶不上我两条腿呢。”一大踏步跨出去,已在三丈开外了。

席如秀性起,将马交给阴武,也一纵身追了上去。

方自如也一时技痒,叫一声:“我也来了!”足不点地追了上去。

张子丹和阴武上了马,大家纵马去追三个人。

殷大野跑在最前头,一边跑一边大叫:“快点跑啊,有本事就追上我。”

他开口说话时,真气略有凝滞,席如秀已从他身后“嗖”地飞了过去,一愣神,方自如也跑到前头去了。

殷大野大急,拼命撒开两腿,一阵急冲,赶上两人,三人齐肩并进,大笑着跑了个没影。

秦宝宝刚才也好想施展轻功,只是不忍将卫紫衣一个人留下,这才作罢。

三匹马不快不慢地行着,离开了草丛,过了一丛灌木,前面渐渐有水声传来。

秦宝宝道:“大哥,昨天我们经过的那座小桥到了,快走快走,我要去抓鱼玩。”

卫紫衣一纵杆绳,胯下马如飞而去,前面是一条白练似的小河,河上有座小石桥,殷大野三人正坐在桥上歇息,一见秦宝宝就叫道:“宝少爷下来,捉条鱼给你玩。”

秦宝宝连忙下了马,不理桥上的三人,径直跑到河边,掬一捧水在手里,洗了洗脸。

那小河水清可见底,有许多寸把长的小鱼游来游去,秦宝宝聚精会神地提起鱼来。

河边还有三两个农妇在洗衣裳,这里靠济南很近,有人居住于此,不远处有几间农舍,炊烟已起,农人们开始做早餐了。

一个农妇洗好了衣服,将满篮子衣服抱起,往桥上走来,走到桥上时,河边的一个农妇叫道:“宋嫂,槌衣棒忘了拿啦!”

桥上的农妇“哎呀”一声,忙放下衣服篮子,急匆匆地下了桥,跑到河边。

卫紫衣倚在栏杆上,正望着远处的景色出神,忽地听到一阵“哧哧”声,声音固然轻微,但听在卫紫衣耳中却清晰异常,他的大脑立刻高速运转起来,脸色一变,厉声叫道:“跳河!”

声音未落,身子已冲天而起,双手拉住旁边的阴武,急速地向河中跳去。

几乎出于一种本能,席如秀、殷大野、张子丹、方自如想也不想,立刻点地而起,他们身在半空时,耳边听到一声巨响,强劲的气浪汹涌袭来,夹杂着碎石,打得人皮肉生疼。

待他们落到河中时,拳头大的石块也纷纷落下,众人纷纷闪避,见那座小椅已塌了一半。

卫紫衣跳下小桥时,扑住的是秦宝宝,用身躯盖在秦宝宝身上,自己身上却挨了不少石块。

爆炸声尚在身边回荡时,那三个农妇已冲了过来,一个农妇的一把柳叶刀疾刺扑在秦宝宝身上的卫紫衣。

这一刀,快、准、狠,带着凌人的气势,似乎有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

这一刀,无疑是致命的!

致命的一刀,可怕的一刀!

卫紫衣的身体姿态,正处在最不可能反击、闪避的状态,他的手被自己的身体压着,所以他无法反击,他的身下就是秦宝宝,所以他无法闪避。

席如秀等相距不近,他们也不可能伸手相助,就算相助,也是来不及了,但一直被卫紫衣牵着手的阴武却及时地抽出了刀,“当”的一声将刀挡开。

双刀相触,碰出一溜的火花,火花尚未消失时,一道逼人眉睫的剑锋已出,卫紫衣的银剑已经脱鞘。

那个妇人在一刀落空之时,身体已作退势,当卫紫衣银剑出鞘时,农妇已在三丈之外了,她显然已准备了退路,一击不中,立刻飘然身退──这本是杀手的原则。

可惜她遇到的是卫紫衣,卫紫衣银剑出鞘时,就绝不会留下活口的,虽然农妇已先退出了三丈,但疾若流星的银剑还是赶上,农妇眼睁睁地看着银剑从自己的前心剌出,显然剑是从后心刺进的,农妇的鲜血立刻喷涌出来,染红了河水。

另外两个农妇似乎想逃走,但身子动了动却静止了,其实她们已然没有逃走的可能,席如秀、张子丹、方自如、殷大野已从四面包围过来,农妇想要逃走,必须要先打倒四个人中的一个。

可是这四个人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困兽犹斗的农妇,在略一停顿之下,打出了致命的一击。

她们用的是暗器,无论哪一枚暗器,其速度、角度都是致命的,可是两个人却同时打出了将近百枚,暗器就像急雨,铺天盖地覆盖过来,任何人想同时击落近一百枚暗器都是绝对办不到的。

暗器的目标有三个人,阴武、秦宝宝、卫紫衣。

卫紫衣虽然最不好对付,但秦宝宝和阴武就难说了,这一百枚暗器纵然对付不了卫紫衣,但却可对付秦宝宝和阴武。

席如秀等人又陷入鞭长莫及,无可奈何的境地,不过,席如秀并没有露出紧张的神情,他似乎坚信卫紫衣有办法对付。

卫紫衣只做了一个动作──跳起,不是他一个人跳起,而是一手一个,将秦宝宝和阴武同时拉得跳起。

暗器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脚底板擦过的,纷纷射入河水中,彷佛下了一阵急雨,水花四溅,清澈的河水也在刹那间被染得漆黑。

身在半空的卫紫衣在几乎掠起的同时,就将手中的剑扣在拇指和食指上,当暗器落空后,卫紫衣手中的银剑立刻脱手而飞。

银剑盘旋飞舞,如风车一样。

盘旋的银剑带着极大的声音,飞向惊慌失措的两个农妇。

两个农妇几乎在飞剑将及头颅的瞬间,忽地矮身急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疾退。

一个农妇在急退的同时,曲起了手肘击向一个拦在身后的人的胸膛,那人却微闪、侧身、滑步、手腕一抬,架住了农妇的肘部,同时单手一翻,扣住了肘尖,接着农妇就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在晨风中清脆的断裂声。

农妇回头看去,就看到了席如秀一张肥胖嘻笑的脸。

几乎在同时,农妇也看到了自己同伴的两只手被殷大野的双手紧紧钳住。

冷汗从农妇同伴的额头上滴落,她全身的骨骼已在咯咯作响。

殷大野吐了一口气,将双手放开,那人就软瘫在地上,像一只被抽了筋的癞皮狗。

秦宝宝倒着双手,十足一个大人的样子走了过来,从两个农妇的脸上看过去,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不简单,不简单,居然能躲过大哥的随手一剑,可惜还是栽在席领主和殷大叔的手上。”

忽地又对席如秀一瞪眼,恶狠狠道:“大哥没有对付不了的人,你却趁机偷袭,这岂不是极端不信任大哥武功的表现,也是极端看不起大哥的表现,哼哼,你知道吗?”

席如秀一阵苦笑道:“想不到立了功,反倒要挨骂,真不如刚才就把她放走。”

秦宝宝瞪大了眼睛,极为惊讶地道:“你居然有这种念头,真是好可怕,想不到你居然是隐藏在‘子午岭’的头号奸细。”

众人哈哈大笑,殷大野笑得最开心,十足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幸亏我明智,没参加‘金龙社’,否则岂不是要受小主人的冤枉气了。”

拍了拍席如秀的肩膀,又道:“老席,还是跟我去云游天下吧!”

秦宝宝冷冷地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头号坏蛋,自己没有人要,却还要拉别人和你一块流浪,想瓦解我们‘金龙社’的实力,破坏‘金龙社’的团结,哼哼,罪当论斩!”

殷大野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席如秀的肩膀,道:“嘿,我实在是同情你的遭遇。”

席如秀一把把他的手打掉,正气凛然地道:“少来挑拨我们的关系,以前认为你是我们的朋友,现在倒要怀疑你是萧一霸的人了。”

殷大野苦笑道:“这年头的好人是万万做不得的,我到现在才明白。”

方自如笑道:“你主要是不明白席领主和秦宝宝之间的感情,席如秀这个人你难道还不明白?一天不挨秦宝宝的骂,就浑身不自在,他把挨骂当成最大的享受,你破坏他的享受,他当然要跟你张牙舞爪。”

卫紫衣微笑着走了过来,银剑不知何时已缠在了腰上,他看着倒在地上簌簌发抖的两个农妇,微笑着却语调森然地道:“燕子、将军、萧人本是一等一的杀手,你们最大的长处也在于能忍,这一次为何却不能忍了呢?”

断裂了手肘的那农妇用没有受伤的手撕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乾枯瘦小的脸,他脸上并没有露出恐惧的神情,淡淡地道:“我知道在你们面前,机会是永远等不到的,现在你们身在旷野,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一旦你们走进你们兄弟的中间,我恐怕连接近你们的机会也没有。”

卫紫衣道:“其实世上根本就没有杀不死的强人,我也并非是无懈可击,只要你们能等,就一定会有机会,只不过你现在已经老了,耐心反而不如以前,因为你的心早已消沉,你杀人的目的不再是为了金钱或其他利益,而只是为了恢复你以前的锐气,所以,一旦有人可以杀的时候,你就会变得迫不及待。”

他眉毛一挑,又道:“是不是这样?”

将军死死地盯住卫紫衣,那眼神彷佛要将卫紫衣生吞活剥似的,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地道:“不错,你说得对极了,你说出了我心中早已想说出来的话,我的确已经老了,的确需要鲜血来刺激我麻木的神经,以前杀人对我来说是一种职业,现在杀人只是为了证明我自己还与以前一样年轻。唉,我知道这是一种悲剧,每一个老人总希望自己还能跟二十岁小伙子一样精力充沛,就像每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总希望自己还和年轻时一样能吸引很多男人。”

卫紫衣道:“这就是杀手的悲哀,英雄末路和美人迟暮是最可悲可叹的事情,我从不认为杀手是多么可卑的职业,事实上我杀的人比你还多,我杀人的目的也是为了钱财和权力。

其实,每一个身在江湖中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双手沾腥,无论是帮会首领还是普通江湖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另不过,有些人杀人可以成为英雄,有些人杀人却不可避免地遭人唾骂,这仅仅是因为他们杀人的手段不同而已。”

大家都在静静地听着,就连一向顽皮的秦宝宝也变得很乖,他们似乎都被卫紫衣话中的内容所惊呆,也似乎第一次领略了江湖的含义。

将军惊讶地望着卫紫衣,似乎对他的坦白感到震惊,他道:“你的话概括起来只有一句──‘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诚然,我对你杀我的这种行为并没有产生恨意,这是因为你同样也是身不由己,在以前,任何人想冒犯我,结局只有一个──死亡,现在我想通了。”

卫紫衣看了秦宝宝一眼,又道:“这是因为他持之以恒的影响的缘故,他让我懂得流血并非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办法。”

将军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将原谅我对你的冒犯?”

卫紫衣道:“我原谅你的理由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只是我绝不允许你的第二次冒犯,你用愚昧的幻想来挽回无可挽回的青春,既然已被证明是愚蠢的,你又何必再做呢?”

将军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道:“我的两个同伴已经死去,只剩下我孤身一人,我似乎已没有第二条路选择。”

卫紫衣道:“你可以复仇,不过我只希望你只来找我一个人。”

将军苦苦地一笑,道:“我现在手臂已废,就算有复仇的欲望,也没有复仇的能力,何况我现在也想通了许多事,我既然已经老了,就应该正视它的存在,我有过辉煌的过去,这些作为回忆,也许能够帮我打发以后的日子。”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然后,他就闭上嘴巴,看着远处的荒原。

晨风吹拂,夹杂着令人精神振奋的气息,枯黄的野草在朝露的滋润下,也彷佛有了一丝生机,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野草的清香,朝阳令一切生物都多了一份生命的活力。

当卫紫衣从远处收回目光时,将军已经走了。

河水是清澈的,若不是地上的两具体体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众人几乎已忘了刚才的惊心动魄。

秦宝宝拉着卫紫衣的手,笑嘻嘻地道:“大哥刚才一副教师爷的样子,看上去又新鲜又有趣,不过大哥的确比以前变了很多。”

卫紫衣笑道:“是变好还是变坏呢?”

秦宝宝道:“当然是变好了,无论大哥怎么变,在秦宝宝看来都是好的,除非大哥不要宝宝了。”

卫紫衣低声长吟道:“冬雷震,夏雨雪,天地台,乃敢与君绝。”

熟读诗书的秦宝宝自然知道这是“毛诗”中的一句话,这是表达男女忠贞不渝的爱情,秦宝宝当然不懂得男女之情,他只知道大哥这句话的意思是表明一种决心,所以他很开心地笑了,搂着大哥的脖子开始撒起娇来。

卫紫衣却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秦宝宝是聪明过人的,可偏偏却是永远也长不大,卫紫衣的心愿不知道何时方可以实现?不过卫紫衣并不着急,他可以等,等到秦宝宝真正长大的一天,等到秦宝宝真正变成女人的那一天。

马匹已经被炸药炸死,一行人只有徒步走回济南城了,不过秦宝宝说得好:“就当作是一次秋游罗,反正大家也是难得出来逛逛,以后恐怕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了。

从这里到济南城并不算太远,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进了城,满街的饭菜香立刻引得秦宝宝大叫:“哎呀!不好了,大哥。”

卫紫衣动容道:“怎么啦?”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秦宝宝大惊小怪地道:“宝宝要晕倒了,是饿昏的,哎呀,已经昏倒了!”说完,趁势倒在卫紫衣的怀里,作昏倒状,惹得大家为之莞尔。

卫紫衣搂住了秦宝宝的纤腰,带着大家上了最近的一家酒楼。

饭菜一上桌,秦宝宝就马上醒过来,并且老实不客气地用手抓住一个狮子头就往嘴里塞。

卫紫衣又爱怜又好笑,道:“手还没有洗就吃东西,不怕生病吗?”

秦宝宝一边吃着狮子头,一边含糊地道:“大哥忘了宝宝是个大夫吗?大夫有病可以自己看嘛,小病一下没有关系,饿出毛病来才是大问题。”

众人忍不住,哄地一下笑了起来,和秦宝宝在一起,你没法不开心,就算最严肃的人和秦宝宝在一起,也要每天晚上揉一揉笑得发酸的脸。

甚至和秦宝宝在一起的时候,食欲也会大大的提高,因为秦宝宝狼吞虎咽的样子,大大刺激了众人咕咕叫的胃。

可以用八个字形容他们吃饭的样子──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席如秀、殷大野自然是如狼似虎,只恨一只手为何只能抓一双筷子,就连卫紫衣在众人的影响下,也是嘴里嚼着,筷子夹着,眼睛看着。

秦宝宝吃了几口之后,反而没有胃口,看着众人狼吞虎咽,尤其是卫紫衣不大斯文的样子,不由咯咯地笑起来了:“难得看大哥这样对饭菜残忍过。”

席如秀笑道:“今天终于看到你大哥的真面目啦!以前的样子可是伪装的,千万可别把他当成谦谦君子,记得有一天,我和子丹因为上厕所来迟了一点,结果满桌的饭菜被你大哥一扫而光,我和子丹只能用馒头沾着菜卤吃。”

“真的吗?”秦宝宝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道:“大哥原来是大粗人一个!”

卫紫衣微笑道:“席领主,你似乎记错了吧,那一次好像是你,而不是我。”

席如秀想了一想,不好意思地道:“的确是弄错了,那一次的确是我干的。”

众人又一阵哄笑,渐渐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张子丹比较实际,道:“大当家,萧一霸现在一定是在济南城,也一定在等待我们被杀的消息,现在是不是正是向他进攻的时候?”

“是的!”卫紫衣点点头,道:“萧一霸对那三个杀手寄予很大的信心,所以他现在准备得并不充分,现在进攻,的确是最佳的时候,不过.还需要等一等。”

席如秀道:“为什么要等一等?”

卫紫衣道:“萧一霸现在一定在等待消息,一定很着急,只是还不算太急,人们总把天黑当作一天的结束,所以,天黑的时候,就是他最着急的时候,此时正是他精力最差的时候,因此,致命一击将在黄昏进行。”

张子丹道:“萧一霸在济南的实力并不算小,进攻也不可能一帆风顺的,而从此时到黄昏时分,我们恰好可以调集济南城的所有弟兄。”

卫紫衣道:“前几日,我已向大领主展熹信鸽传书,估计增援的弟兄今天就可到达。”

席如秀笑道:“估计带队的一定是xx毛鬼,哈哈,这几天受的闷气总算可以发一下了。”

席如秀和阴离魂是一对“死敌”,这早已不是新闻了。

席如秀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阴离魂斗嘴,至于究竟是谁占便宜那就很难说了,席如秀希望的发泄闷气,很可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殷大野嚷嚷道:“有好事可千万别撇下我,我巴巴地从四川赶到,为的就是想过一过杀人不用担心后果的瘾。”

秦宝宝惊讶道:“哇,原来你是个冷血杀手,只是胆子太小了点,又想杀人却又不敢承担责任。”

殷大野道:“没有办法呀,谁叫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我死了,可是连收尸的人都没有,至于我的徒儿马泰和我一样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席如秀拍了拍殷大野的肩膀笑道:“这你尽管放心,‘金龙社’对朋友一向是有情有义,你如果不幸战死,‘金龙社’一定会为你准备一副棺材的,至于是楠木的还是薄皮的我想你是不会在乎的。”

殷大野哭丧着脸道:“我还没死,你就开始咒我,幸亏我和你根本就不是朋友。”

他一边点头,一边庆幸不已地道:“幸亏不是,幸亏不是。”

众人又笑了一笑,付了酒钱,起身下了酒楼,回到赌场。

阴离魂正在门口翘首远望,看见卫紫衣归来,尤其是看见秦宝宝宛然在列,阴沉沉难见笑容的黑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

席如秀快步走上前去,和阴离魂并肩而立,却仰首望天,喃喃地说:“奇怪呀,奇怪!”

阴离魂忍不住问道:“你奇怪什么?”

席如秀笑道:“今天的太阳好像不是从西边升起的,那么我们的阴老儿又怎么会笑出来的?”

阴离魂冷冷地道:“我现在能笑,回到岭上依然可以笑,只不知我们的席大领主回去后是否能笑得出来?”

席如秀笑道:“我自问这些日子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就算你们在我老婆面前造谣生事,拨弄是非,相信一向明智的老婆定会明察秋毫,矫枉过正的。”

阴离魂淡淡地道:“须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又所谓‘三人成虎’,大家众口一辞,你是百口莫辩。”

席如秀洋洋道:“这个方法更吓不倒我,就算你们一个个没了良心,大当家自然会为我说公道话的。”

他得意忘形之余又说了句令他后悔不迭的话,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现在已将老婆治得服服贴贴,温柔得就像一只小猫。”

阴离魂立刻道:“恭喜,恭喜,回岭之后,一定登门请教席领主治妻秘术。”席如秀哑然。

秦宝宝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地道:“好的,好的,到时候大伙儿一块去。”

席如秀汗透重衣。

众人哄然大笑,连卫紫衣也笑得露出雪自的牙齿,秦宝宝拉着阴离魂的衣袖道:“阴大执法,可曾从岭上带来好吃的比如松子糖、玫瑰糕之类的?”

阴离魂黑脸上露出可亲的笑容道:“听说宝宝无恙归来,岭上众夫人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制出大量的糕点、糖果,我在临行前足足收集了两大麻袋,足可供宝宝吃上半年了。”

秦宝宝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咬着食指,迫不及待地道:“在哪里?在哪里?”

阴离魂往身后一指,身后的桌上果然放着两个麻袋,扑鼻的香气每个人都可以闻到。

秦宝宝喜不自禁,甚至于有点手舞足蹈了,兴冲冲地冲过去,一边掏麻袋,一边道:

“幸亏我刚才有先见之明,没有将肚子填饱,否则此时怎有胃口消化这些好吃的东西。”

席如秀见秦宝宝开心,也忘了刚才的难堪,笑嘻嘻地道:“宝宝号称‘小神仙’,这些小事自然一算就准。”

秦宝宝白了席如秀一眼,道:“宝宝仅是‘小神仙’,所以没能算出席领主现在已经是铁血大丈夫,嘻嘻,以后定发动全岭上做丈夫的人到席领主这儿取经,相信席领主一定会不吝赐教的。”

席如秀见旧事重提,老大的不自然,嘿嘿地乾笑几声道:“哪里,哪里!”

其实他心中已在暗暗打鼓,阴离魂和宝宝都是“居心不良”之辈,自己不怕老婆的大言一旦老婆得知,一段时间的苦头,是难免要吃的。

但又一想,老婆对自己的惩罚不过是不让上床、罚跪搓衣板、揪耳朵、踢屁股之类的而已,自己身经百战,江湖历险多多,老婆的那些手段和刀山火海一比不过是小菜一碟,这样一想后,胆气渐渐壮了,就又像没事一样地和别人大声说笑。

这几日赌场早已暂时关闭,变成“金龙社”临时的据点,大伙儿进了里屋,阴离魂吩咐手下儿郎收拾桌椅,备上茶点,然后向卫紫衣报告:“大当家,这一次一共从山上带了二百名弟兄,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干儿郎。”

卫紫衣道:“兵贵精不在多,二百名已足够。”

席如秀嚷嚷道:“二百名儿郎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阴离魂冷然一笑,道:“席领主原来是个猪脑子,在下今日方知,可惜我以前对席领主评价颇高,以为席领主不过是狗脑子而已!”

席如秀不以为然,仍然笑嘻嘻道:“只有理亏的人才会破口骂人,阴老鬼既然狗急跳墙,我席如秀大人大量,放你一马就是。”

阴离魂不看席如秀,对卫紫衣道:“我怕二百名弟兄一起出现目标太大,所以就建议众弟兄改装前来,化整为零来到济南,我刚才得到四个领队的报告,二百名弟兄除了几位因水土不服,中途染病而不得不回岭外,其余一百九十三位弟兄齐皆到达。”

卫紫衣道:“阴执法做得好。”

席如秀却挑阴离魂的刺,道:“弟兄们化整为零是不错,就怕化零为整时却聚集不齐,到那时何谈战斗力?”

阴离魂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任何人想进入这里,都必须在一百九十双眼睛注视下,我已将一百九十三名弟兄汇集在此居之前后,刚才你们在附近出现我就知道,否则我怎么会站在门口迎接?”

席如秀道:“不错,不错,阴老儿终于有长大的一天,也会做事了。”

阴离魂白了席如秀一眼,道:“我是比较晚熟,可是比起席领主来可差得远了,谁不知道,席领主现在还穿着开档裤呢!”

众人皆哄然大笑,将席如秀欲辩之辞压到肚里,席如秀只有愤愤然了,和阴老儿第一回合,就算自己略处下风吧!

卫紫衣挥挥手,众人立刻静下来,卫紫衣道:“阴执法,弟兄们既然已经准备好,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现在已是黄昏,萧一霸等我的消息一定是等急了,我和他多年的交情,可不能让他急得大冒肝火。”

众人一笑,秦宝宝边舔着松子糖边走过来,道:“我这里有席夫人亲手做的薄荷糖,清凉退火最有用处,要不要带上一点?”

卫紫衣一笑,道:“薄荷糖宝宝自用,其实萧一霸一见到我们自然火气全消。”

殷大野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对,死人不光没有火气,连放屁都放不得了。”

他在私底下已和席如秀商量:“席领主,我们俩的交情是顶顶好的,到时候能不能让我先上?你就算上吧,心慈手软点也行。”

席如秀满口答应道:“好说,好说,我以前是一刀一个,到时候一刀两个就是啦!”

殷大野愣愣地看了席如秀半天,喃喃地说:“阴老儿说得不错,你这人果然是猪脑子。”

黄昏。

济南的黄昏。

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多了许多张陌生的面孔,济南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也平添了许多做小生意、打把式卖艺以及心不在焉的顾客和看客们。

所有陌生人的目光都不时地从人群的头顶越过,扫向这条最热闹、最繁华的大街上的最豪华、最气派的酒楼。

这里是萧一霸在济南的据点,种种消息证实,萧一霸自昨夜黎明时分进入这里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萧一霸暂不放弃这里,是因为他对“燕子、将军、萧人”充满信已,这是江湖上最优秀的杀手,他们就算行刺失败也可全身而退,无论行刺是否得手,萧一霸只有在得到确实的消息后才会离开这里。

现在尚未有消息传来,这说明三名杀手正在和卫紫衣等周旋,萧一霸是这样推断的。

这个推断是错误的,可惜萧一霸并不知道,因此,萧一霸的结局就这样注定了。

大街上匆匆行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正是北方绿林领袖“金龙社”大当家卫紫衣,他的身后则依次是二领主“无情手”张子丹、三领主“银狐”席如秀、“金龙社”大执法阴离魂、“快刀”马泰、“杀无赦”战平、“侠盗”方自如。

秦宝宝自然是不会少的,此时他正拉着大哥卫紫衣的手,一蹦一跳地走着。

殷大野摩拳擦掌,和席如秀、阴离魂并肩走着。

来之前,他们拟定了许多进攻方案,又被一一否定,最后他们采取了最直接的一种──叩门而入。

一行人已来到高大的酒楼门前,昔日车水马龙的酒楼此时却静悄悄的,偌大的酒楼,没有任何一种声音。

这并不令人奇怪,反而使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手指情不自禁地扣住了各自的兵器,大战将临的紧张感令每一个人血脉贲张,心脏跳动剧烈。

殷大野忍不住轻轻道:“好紧张,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人打架时的情景。”

一个人微笑着将手伸过来,握住了殷大野的手,这只手乾燥而温暖,有力而灵活,殷大野感激地看了这只手的主人──方自如一眼,方自如轻声笑道:“我也一样,就好像我第一次把钱包从别人口袋放入我的口袋时的情景一样。”

殷大野拍了拍方自如的手,没有说什么,方自如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

酒楼的大门被卫紫衣一掌震碎,碎木纷飞,巨大的声响在空荡荡的酒楼回荡,酒楼中桌椅井然,一个人正端坐在楼上一张大桌前。

那人正是萧一霸。

萧一霸双目紧紧地盯在卫紫衣的脸上,卫紫衣缓缓地走了进来,众人鱼贯而入。

萧一霸目中露出讥讽的笑意,好像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嘎声道:“卫大当家,请上来,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卫紫衣只沉吟了一刻,就向属下摆了摆手,松开秦宝宝,拾阶一步步走上楼,秦宝宝刚想扑上去,却被席如秀一把抱住。

萧一霸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张椅子,道:“坐。”

卫紫衣坐下。

萧一霸久久凝视着卫紫衣,缓缓地道:“我现在非常后悔一件事,非常后悔。”

卫紫衣淡淡地道:“你后悔什么?”

萧一霸叹道:“我后悔我为何不在少年时就认识你,如果那时相识,你我就不会有今天。”

“你错了。”卫紫衣道:“你有许多机会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可是你并不屑为之。”

萧一霸摇了摇头,道:“不是不屑为之,当我们都成为一方之主时,我们只能是对头。”

卫紫衣承认,枭雄之间的友谊只能是暂时的,必须符合当时的需要。

卫紫衣和萧一霸都是枭雄。

萧一霸叹道:“我的确不如你,在许多方面都不如你,所以,今天这个结局是无可避免的,我不可避免地成为你的对手,同样不可避免地失败。”

他的目光渐渐失去了灵活,也渐渐少了平素的霸气,有的只是消沉、沮丧和绝望,卫紫衣注视着萧一霸的眼睛,忽地动容道:“你已中毒!”

楼下的人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绷紧了的神经似乎松弛下来,人人仰首而望。

萧一霸叹了一口气,道:“我的确已中毒,就在我今日黎明回来的时候,现在毒性已快蔓延到我的胸腹,我真怕你来的时候,我已然中毒身亡了。”

卫紫衣道:“是谁下的毒?”凝眉一想立刻明白,叹道:“莫非是左燕留?”

“是的。”萧一霸在提到在燕留这个人时,神情很平静地道:“我也想不到他会杀我,也从来没有提防过他,所以,再也没有任何人比他杀我更容易。”

卫紫衣道:“那么你一直坚持等到我来是为了什么?”

作为一代枭雄,萧一霸本不应是个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失败的人,故卫紫衣有此一问。

卫紫衣地想到过失败乃至死亡,任何一个人都有失败的可能,卫紫衣设想中的失败是一个人静静地死去,不愿让任何一个人看到,他只愿意让别人记住他的辉煌。

萧一霸道:“你和我一样,都算是一方霸主,所以我们不可避免地有相同和相似之处。”

卫紫衣承认,无论任何人得到他现在的这种地位,都必定走过一段大同小异的道路,有时行侠仗义,有时翻脸无情,甚至有时为了组织的利益而做出违反道德的处事方法。

相同的经历,必然也造成些许相似的个性和处事方法。

萧一霸道:“我们这种人最大的相同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有仇必报,有冤必伸。”

“是的。”卫紫衣承认道。

萧一霸叹道:“所以我甘愿忍受让你亲眼看到我失败结局的耻辱,只是希望你为我报仇。”

“报仇?”

“是的,报仇!”萧一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我相信大当家也不愿看到左燕留这种人活在世上,他连我都敢害,自然会害更多的人。”

卫紫衣点头道:“当然,我并不喜欢出卖主人的人,我也最恨‘背叛’。”

萧一霸已然了无生机的脸上绽出喜悦,声音在颤抖:“你真的愿意为我报仇,真的可以忘记你我之间的仇恨?真的?”

卫紫衣叹道:“其实你我之间的仇恨只因为你恰恰是萧一霸,而我恰恰是卫紫衣,我们的仇恨也只是因为你我都是江湖人,当其中任何一个人无论以何种方式退出,这种仇恨就不会继续,所以,你的仇我可以替你报。”

萧一霸注视着卫紫衣平静的脸,道:“其实你心中一定有个想法,父债子还,父仇子报,我本该让我的儿子来替我报仇。”

卫紫衣道:“我并没有这种想法,我知道傲云是个很温和很善良的孩子,他不太适合江湖生涯,也习惯不了血腥,他固然极愿为你报仇,但却未必能做到,左燕留能够骗得了你,也可以骗得了萧傲云。”

萧一霸吁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好像落了地,欣慰地一笑,道:“事情是出乎意料,你我本是大仇,却似乎又成了朋友,昨天我还想置你于死地,可是今日却希望你为我报仇。”

卫紫衣道:“正因为世事难测,悲欢难料,人们才愿意活在世上而不愿离去。”

“可是我却可以很平静地死去。”萧一霸微笑道:“我对这尘世已无牵挂。”

卫紫衣看到一股淡淡的灰色袭上了萧一霸的脸,萧一霸却还在微笑,并且就这样微笑着死去。

卫紫衣看着萧一霸软软地趴在桌上,慢慢地站起,低声道:“阴执法。”

“在。”阴离魂上了楼。

卫紫衣道:“将萧一霸的尸体用最好的棺木装殓,派人送到‘黑蝎子帮’萧傲云处,不必对他说明什么,萧傲云若知道左燕留是凶手,反而对他不利。”

阴离魂点头,伸手解开长衫,裹住萧一霸的身体,此时门外早已站满了“金龙社”的儿郎,他们从头到尾看到了一切。

有四名弟兄走上楼来,运走了萧一为的尸体。

一切准备充分的战斗还末开始就已经结束,这本是大获全胜之局,但目睹萧一霸之死的人心情并不太好。

门口的儿郎在阴离魂的率领下迅速离去,其余人似也不愿意在这间充满死亡气氛的屋子里待下去,众人又回到了赌场。

该在的人都在,只是大家反而少了兴高采烈的心情,席如秀皱了皱眉头,忽地笑道:

“不管怎么说,这一战算我们胜了,大家应该高兴才对,干嘛苦着脸?好像你们每个人都欠我一百两银子似的。”

众人不由笑了,殷大野呵呵笑道:“对对对,大伙儿可别苦着脸,否则席领主岂不成了大债主?”

众人又笑了,阴离魂吩咐准备的酒宴已开始,杯盘一响,大家都开始开心起来。

秦宝宝窜到席如秀身边,嘻嘻笑道:“席领主,我欠你的一百两银子我不会赖的,一旦我有钱就还,宝宝信用好,席领主不应该担心。”

席如秀开始犯嘀咕:“小鬼头什么时候做过吃亏的事,他这一招必有圈套在里面,我可万万不能上他的当。”

想罢忙堆下笑脸,道:“宝宝和席领主的关系顶好顶好,一百两银子不用还了,就当我给你买零食吃好了。”

秦宝宝道:“是不是关系和席领主顶好顶好的人都可以不用还钱,就当真零食吃?”

席如秀想不出这句话有什么玄虚,便顺手推舟,道:“不用还,不用还,关系这么好还什么银子。”

秦宝宝笑了,笑得又得意又古怪,只听他大声道:“大伙儿快向席领主借银子吧,席领主和大伙儿的关系都是顶好顶好,借了钱不要还的,快来,快来!”

席如秀大叫:“惨也!”经宝宝这样一叫,不出三分钟,他可就必定破产了。

于是连忙端起酒来猛喝,拼命想把自己灌醉,自己一醉,自然可以不借钱,别人借钱自己也听不到。

一个人想灌醉别人需要手段,灌醉自己再简单不过,所以席如秀醉了,醉得极快。

这次的酒宴大家尽醉而倒。

子午岭。

回到阔别多日的子午岭,宝宝感到好亲切,这里的小草、树木都熟悉而亲切,每个人的笑容都是那么可亲、真诚。

经过了这几个月的风风雨雨,宝宝身材长高了,以前定做的衣服都赚小了一号,必须重新做了。

院子里的小树也长高了,以前只到宝宝胸前的小树苗现在比宝宝两个人都高了。

第一天回到子午岭时,宝宝几乎看不到卫紫衣,因为岭上的夫人们强拉硬推,非得叫宝宝进屋坐一坐,临走时,自然不忘往宝宝的口袋里塞满零食。

小棒头跟在宝宝后面,自然也得了好处,估计这三、四天里可以不用吃饭了。

傍晚时,宝宝来到卫紫衣的寝居“黑云楼”,卫紫衣正披衣挑烛,批阅公文。

见宝宝进来,卫紫衣放下公文,笑道:“宝宝可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被人瓜分了呢!”

秦宝宝爬到卫紫衣的腿上,道:“大哥一回来就办理公务,不会给自己放假吗?”

“听宝宝的。”卫紫衣笑道:“大哥今晚不做事,只陪宝宝说话。”

宝宝兴奋地道:“那大哥快给我讲故事,我有好长好长的时间没听大哥说故事啦!”

卫紫衣笑道:“在外面跑了那么多天,宝宝听到见到的故事一定不少,还会稀罕大哥的陈腔烂调?”

“稀罕,稀罕!”宝宝叫道:“大哥说的故事宝宝百听不厌,只要是大哥说的,宝宝就爱听。”

卫紫衣心中有股暖流在流动,抚着宝宝的长发,温言道:“真不明白为何宝宝对大哥这样好,或许是大哥前辈子尽做好事,所以今生才修来好弟弟秦宝宝。”

宝宝开心地道:“大哥对我好,宝宝自然不能没有良心,大哥对我好一分,我就对大哥好十分,可气的是,大哥对我好得不能再好,宝宝对大哥实在做不到比大哥对我好还要好了。”

卫紫衣大笑,笑得差一点喘不过气来,迭声道:“饶了大哥吧,饶了大哥吧,你这话说得就像绕口令,我听得喘不过气来了。”

宝宝笑道:“不管大哥喘不喘得过气来,大哥只知道宝宝永远会对大哥好就行了!”

“知道,知道。”卫紫衣笑道:“我若听不明白,岂不证明大哥理解力大差,或宝宝口齿不过关!”

正说着,仆人送宵夜来,是炖燕窝粥。

卫紫衣习惯性地拿起调羹要喂宝宝,宝宝却说:“不用大哥喂了,宝宝自己可以吃,宝宝不是小孩子了,只有小孩子才会让人喂饭吃。”

卫紫衣一愣,不想宝宝居然这样痛快地就改掉这个毛病,不由欣慰地笑道:“宝宝的确是长大了不少,不过这还不算完全长大。”

宝宝不服,道:“宝宝已是个大人了,夫人们都说我长高了,像大人了,不知大哥认为大人有何标准?”

“标准可说不上。”卫紫衣道:“不过作为大人,最起码有一条,就是要正视现实,对宝宝而言,就是宝宝应该承认自己是个女孩子,等到宝宝哪一天可以毫不别扭地换上女装,才说明宝宝已长大。”

宝宝停了吃宵饭,低头想了半天,良久抬起头来,仰着可爱的小脸蛋,很认真地道:

“宝宝很久以来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不是不敢面对现实,只是我不明白,当女孩子又有什么好处?当男孩子又有什么坏处?”

卫紫衣很欣喜,宝宝终于可以面对,说明她已消除了恢复女装的最大障碍,卫紫衣清了清嗓子,道:“当男孩和当女孩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只是,是男孩就该是男孩,是女孩就该是女孩,宝宝是个女孩子,这点宝宝也承认了,既然宝宝迟早有一天要成为女孩,又何必拖延呢?”

宝宝道:“那好,我答应大哥,先只在大哥面前扮作女装,大哥可千万不要笑我。”

“绝对不会。”卫紫衣斩钉截铁地回答。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九九重阳节,每年此时,子午岭的山前山后都长满了菊花。

菊花使整个子午岭成了花海,变成了花园,大家的心情因为节日的关系而非常愉快,厨师从京城采购了大量的蔬菜、水果、食品、以备晚上开宴之用。

秦宝宝只胡乱地扒了几口稀粥,就拎着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小包袱,兴冲冲地来“黑云楼”找大哥卫紫衣。

卫紫衣正在和众领主们谈话,见宝宝来了,都笑道:“宝少爷可是又要下山了?”

宝宝一愣道:“你们怎么知道?”忽又想通,道:“对了,每次我和大哥下山都带着一个包袱,所以这一次看到包袱就猜到了,是不是?”

众人笑道:“是。”

席如秀叹道:“实在羡慕大当家,可以有幸一睹宝宝换上女装时的样子,想来那一定是有如天仙下凡。”

宝宝笑道:“席夫人也是大美人,席领主天天在看天仙还不够吗?”

席如秀苦苦一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膝盖,叹道:“夫人固然是天仙,只可惜是脾气较大的那一类。”

阴离魂注意到席如秀抚摸膝盖的动作,打趣道:“席领主可要狗皮膏药?”

席如秀愣愣道:“我要狗皮膏干什么?”

阴离魂道:“据说膝盖若是长期跪在搓衣板上就会气血不畅,久了必成残废,用上好的狗皮膏药一贴,可保无虞。”

席如秀笑道:“原来阴老鬼挺有经验,以阴老儿功力,一天跪坏三千个搓衣板也不成问题。”

阴离魂道:“怕老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何必不承认,我们是多年的弟兄,不会取笑于你的。”

“对,对,对。”席如秀接口道:“既然说出来也没关系,阴大执法何不承认,我们大家都会同情你的。”

阴离魂急道:“谁怕老婆?我把老婆管得多好,你难道没见到?叫她向东不敢向西。”

席如秀笑道:“我记得我刚怕上老婆那阵子也经常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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