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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同心弥六合 大业照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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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柄木剑以如此精纯的功力,掷在当地,那人吓了一跳,烟雨黄莺黄易青吓了一跳,玉面红孩儿吓了一跳,连同在西厢房里的朱火黄也吓了一跳,他回头看着戈易灵姑娘,戈姑娘满脸惊诧,正瞠然不知所以。www.xiaoxiaocom.com她的包裹在身后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木剑已经杳然。

那人怔了一阵之后,突然纵声哈哈大笑,回头对着烟雨黄莺说道:“二妹子!我今天可错怪你啦!我没有想到索命别庄今天所留的居然是出我意料的高人!”

他说着话,双手一张,叫声:“二位请吧!”

朱火黄和戈易灵对视一眼之后,不知道出去的好,或者是置之不理?

那人咦了—声接着说道:“阁下既然露了这一手,难道还不敢出来相见吗?”

朱火黄再回头朝西厢房里看了—下,除了房门是半掩着的,整个房间里没有第三者在。

朱火黄苦笑了一下对戈易灵说道:“小灵子!虽然我们不愿意掠人之美,看样子不出去是不行的了。”

戈易灵叫道:“朱伯伯!我的剑怎么会?……”

朱火黄点点头说道:“这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走吧!

迟早我们是要出去的,好在我们并不孤单。”

戈易灵说道:“玉面红孩儿和烟雨黄莺他们会帮我们吗?”

朱火黄说道:“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最重要的还有旁人。”

他说着话,大踏步地从西厢房里走到外面广场。

朱火黄和戈易灵一出现在广场上,首先惊讶的是玉面红孩儿,他哟了一声说道:“朱老哥!没有想到你是深藏不露哇!”

烟雨黄莺却朝着戈易灵问道:“小姑娘!就是你们两个人吗?”

那人沉着脸问道:“阁下是……?”

“朱火黄。”

“噢!笑面屠夫朱火黄!”

“以前是,现在不是。”

“现在不是笑面屠夫是什么?”

“以前为了隐姓埋名,我是笑面屠夫,现在我要当着你……啊!对了!尊驾就是御前带刀二品护卫,大内护卫的当家人物,尊姓是……?”

“林虎山。”

“这就是了。今天当着林大头目,当着你这位御前带刀二品护卫,告诉你一个你最需要知道的事,现在我不是笑面屠夫,而是大明福王殿下二世子朱烨。”

林虎山瞪着眼,一时没有说话。

朱火黄说道:“林大头目!……”此时站在林虎山身后的丁管事叱道:“林大人!”

朱火黄微微笑道:“在你是,在我的眼里,他只是清廷豢养下的一批鹰爪头头而已。”

林虎山突然呵呵冷笑道:“笑面屠夫!你这点小心眼实在不高明,凭你就能用李代桃僵来替别人一死?你还不配!”

朱火黄微笑说道:“就算你精明,我唬不住你,我这样挺身替代,又为了什么呢?”

林虎山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无非是你们这些笨蛋傻瓜要表现一下赤胆忠心罢了。你以为你这样顶替而死,就可以保护福王的两世子不受追杀吗?”

朱火黄笑笑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些赤胆忠心、毋忘大明的人,都是笨蛋傻瓜,你可曾想到你是什么吗?刚才烟雨黄莺大姊说得对,你这样吃过大明朝米粮的人,回头来帮助清廷来追杀大明的后裔与义民义士,你不但笨,简直就是给自己祖宗蒙羞的糊涂蛋!”

林虎山大怒叱道:“朱火黄!你……”

“论武功、论才干,你林大头目都不在烟雨黄莺大姊之下,也不会在玉面红孩儿老哥之下,至于粘三爷还是要逊你一筹,可是他们都服膺了道理……林大头目!你能让我讲完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完的勇气!”

林虎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他突然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来笑了一笑,说道:“看来今天一切你都占了上风,索性让你得意下去吧!告诉你,我林虎山能在御前混上一个二品带刀护卫,也不至于太脓包,你说吧!我听下去。”

朱火黄点点头说道:“在两军对阵的情形来讲,你是大将风范,好!现在我就说下去。

林大头目!你这样追杀下去,能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呢?是所有武林正直之土:与你为敌,是你生前死后留传骂名,除了这些之外,你还能得到什么?”

林虎山冷冷地说道:“朱火黄!你应该知道,两将相争,各为其主,你那里讲的是赤胆忠心,我呢?以一个出身江湖草莽,能够上邀恩宠,视为亲信,这算不算知遇之恩?照你们的标准而言,我是不是也要讲一讲赤胆忠心呢?”

朱火黄说道:“林大头目!想不到你还是一位能言善辩的高人,不过有一点我为你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将赤胆忠心和知遇之恩这八个字用错了地方。

古圣先贤给我们留下的道德规范,是不能乱用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林大头目!如果你面对一伙强盗,给你一点小恩小惠,你是否也要感恩图报呢?”

“当今不是强盗!”

“窃钩与窃国,见树不见林。满人入关,杀戮不尽,暴虐无道,比一般强盗还要可恶十分。”

林虎山冷冷地说道:“朱火黄!任凭你舌泛莲花,也说不动我的心。你忘了武林人士有了不同歧见,不做什么口舌之辩,胜者为能。”

朱火黄感激地说道:“林大头目!我知道要一个沉迷的人,觉醒而服膺道理,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我自然要陪你放手一搏。只不过我要提醒你,无论这一搏的结果如何,你都是输家!”

林虎山冷呵呵地笑了一笑说道:“朱火黄!凭你笑面屠夫,你敢说这样的大话?”

朱火黄正色说道:“我会输给你,说不定我也会赢了你无论胜负,就在你这一举手之际,你已经决定与天下英豪为敌,所以说你是输定了的。”

林虎山说道:“好吧!我林某人能与天下武林为敌,输了也是值得的。不过在我与你交手之前,让我先办一件小事。”

朱火黄道声:“请便!”

林虎山冷笑一声,一股杀气,掠过他的眉宇,朱火黄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禁脱口叫道:“二位小心!”

几乎与朱火黄这样警告的同时,玉面红孩儿与烟雨黄莺同时站起身来,但是林虎山,只是微微地一族身,明向玉面红孩儿扑去,实则他的大斗篷一掀而起,飞出一蓬黑烟。快极了!朱火黄手中剑还没有出鞘,那股黑烟仿佛是有灵性,一转一掠,还来不及看清楚,那一蓬黑烟已经迎头罩向粘可五的身上。

因为这样声东击西,而且又是两次转折,粘可五等到发觉目标是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不是黑烟,是一张又黑又细又密的网,网里面挂满了带钩又带刃的倒刺。

此刻,粘可五粘三爷成了网中的一条鱼。

朱火黄叫道:“林虎山!你太卑鄙!”

林虎山笑道:“到现在才知道,已经迟了。”

说着话,他一抖手,粘三一阵惨叫。那张网仿佛是有灵性的活东西,林虎山一抖手,网里的倒刺都自动转了一圈,透过衣服,扎到皮肉。不但钩锋扎进肉里,那刀刃也旋在皮里。

林虎山根本无视于粘三的情形,随手一丢,将一根细细的绳索,丢给站在不远的了管事,淡淡地说道:“小丁!你替我牵好,等一会一齐算总帐,你要好好地替我将粘三爷的皮剥下来。”

朱火黄伸手拦住戈易灵,可是戈姑娘显然是急了,她在身后说道:“朱伯伯!粘三的事我们不能不管,如果粘三今天被林虎山活剥了人皮,往后还会有人响应我们,支持我们吗?

粘三的惨死,不是小事,会影响到江湖人心的。”

朱火黄正色说道:“小灵子!我们自然要管,现在我们已经处在绝对的下风,沉着是最重要的。”

林虎山偏偏把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仍然是冷呵呵地说道:“朱火黄,别以为你刚才露的那一手,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那你就错了。我这索命别庄不敢自夸,任凭武林高手如何,到了这里,你就拿命来吧!”

他人是朝着朱火黄说话,突然回身一踢太师椅,像极了在生气。可是就在他这样一踢之卜,太师椅向后一滑,只听哗啦一声,从上面有如千斤坠顶,摹地掉下来两个活动的钢丝罩,正好将烟雨黄莺和玉面红孩儿,连人连椅子,罩在当中。

因为事出突然,烟雨黄莺和玉面红孩儿任凭是如何了得,等到他们发觉情况不妙时,已经成了林虎山的笼中之物。

林虎山此刻得意已极,仰着头呵呵大笑,他指着烟雨黄莺和玉面红孩儿说道:“你们二位的功力可高着呐!要凭我林虎山拿下你们,还真要费一番手脚。不过……”

他的脸色变得寒酷无比,冰冷的声音说道:“像你们两位的身分,说叛离就叛离,如果不给你们应得的处罚,我这个大内护卫首领,也就不必干了。”

烟雨黄驾笑了一笑,隔着绸巾,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听声音,知道她有一份镇静。她缓缓地说道:“老大!跟你这么多年,知道你名堂不少,可是我不知索命别庄还有这一套,怪不得你这么得意,当今能让我和玉面红孩儿束手被缚,还不多哩!”

林虎山也缓缓地说道:“二妹子!我林某人要是都让你看清楚了,我能有今日吗?对不起!索命别庄有一个特别的玩意儿,就是活剥人皮!二妹子!你也不例外。”

这时候突然朱火黄人喝一声:“林虎山!你得意太早了!”

林虎山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冷笑,眼睛斜睨着朱火黄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吗?”

朱火黄的脸色变了,半抬起来的手,缓缓地垂下,微张着的口,说不出话来。

林虎山脸卜的冷笑之意,变得浓了。

他在烟雨黄莺和玉面红孩儿的钢丝罩之前,来回的走着,口中说道:“朱火黄!我们在江湖上混的,都是读书不多的人,但是,这些年在宫廷大内听也听得多了,也知道一些道理。两军对垒,讲求的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像他们二位……”

他立定脚,指着钢丝章里的烟雨黄莺和玉面红孩儿:“功力高,心性傲,用两句话一激,他们就自动地跟我回来。这是我了解他们,可是,他们了解我吗?了解得太少,对于索命别庄都没有听说过,所以,他们二位不得不成为瓮中之鳖!”

他倏地一转身,指着朱火黄说道:“至于你,是不是福王世子朱烨?我不知道,但是,对于笑面屠夫,我了解得不少。”

朱火黄没有说话,站在那里有如木雕泥塑一般。

林虎山以十分悠闲的姿态,回到自己的座位,这个太师椅已经和烟雨黄莺、玉面红孩儿相隔得有一段距离了,他坐在那里指着朱火黄说道:“你,朱火黄,武功很高,数在当前武林中,排名一等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你用毒的技巧。如果我所得到的消息不错,你阁下可以在举手之间,使人中毒于无形,可对吗?”

朱火黄仍然没有说话。

林虎山带着一分微笑,点点头说道:“朱火黄!你是不轻易放毒的,只有在最紧要的时刻,你才施展你的毒技。因为,你刚才喝叫我不要得意太早的时候,你放了毒,而且是很重的毒,对不对!”

朱火黄一直没有说话,戈易灵姑娘站在那里已经感觉到了情况不妙。但是,她也感觉到自己插不上手。

林虎山说道:“可是,我却没有倒下来。非但没有倒下来,我的功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你看!”

他倏地右手一抬,披风随着一掀,嗖、嗖、嗖……一阵闪光从他的袖口射出,从朱火黄的两肩两耳之际,以丝毫之差而过,钉在身后西厢房的窗牖之上,八支银亮的月形镖,非常整齐地钉在窗上,正好切成一个圆形,那一块圆木头,悠悠地落了下来。

这份腕力和劲道,到如此分毫不差,真正是发暗器的绝顶高手。更叫人吃惊的是打出的速度,银光一闪,电花火石,说明这位大内护卫首领,确实不同凡响。

林虎山望着朱火黄说道:“怎么样?我没有中毒吧!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我林某人的毒技,要比你高出一等。第二你的毒受到了某种克制,失去效果。朱火黄!你知道是哪一种原因吗?”

朱火黄沉默依然,没有任何表示。

林虎山笑笑说道:“你看,你对我是一点也不了解,你如何能赢得了我?索命别庄今日之事,你是输定了,你还有打算吗?”

朱火黄开口说话了。

“我还是那句话,林虎山!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我认为今天胜负还在未定之天。”

林虎山说道:“你要作困兽之斗?”

朱火黄说道:“用毒失利,还有我手中的剑。”

“唰”地一声,剑出鞘了。左手握住剑鞘,并没有捏剑诀,右手宝剑微微搭在剑鞘之上,交叉成一个尖角,对着林虎山。朱火黄朗声说道:“我虽然不像你对我的了解如此之深,但是我也知道一点点。”

“你知道我一些什么?”

“你林虎山所增长的是一些鸡毛蒜皮零碎玩意儿,确实有你的一套,但是,正宗的武功,你只是一个二三流的脚色。”

林虎山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胡扯些什么?你了解些什么东西?”

朱火黄说道:“我说你只能在一些暗器小的技巧上,高人一等,除此之外,你的剑术,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脚色!”

林虎山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回头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剑术是第几流的。

现在我要先让你开开眼界,看看索命别庄,活剥人皮的技巧。”

他刚刚一站起来,朱火黄立即冷笑说道:“林虎山!你没有胆子!”

林虎山停下来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朱火黄说道:“我说你没有胆子,你不敢当着你这么多属下,和我比剑,因为你有自知之明,你怕输。”

“你在激我?”

“刚才你自己说的,我朱火黄的武功在武林中是一等高手,事实上我的击剑术在武林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因此,你不敢。”

“如果你输了呢?”

“哈!哈!那不是很简单吗?索命别庄擅长的就是剥人皮,你就多剥一张人皮好了!”

“这样好不好?我先让你见识一下,索命别庄活剥人皮的技巧,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被剥。”

林虎山抬起右手,那是叫大家准备的意思。

朱火黄更不稍待,宝剑一伸,人向前抢了两步,一连攻出三剑。这三剑是朱火黄的真才实学,出招缓,落剑快,变化莫测,实中带虚。

林虎山咦了一声,身形展开闪躲腾挪,就在原地三尺,闪避了这一抢攻击。

当朱火黄的一招“野火流萤”,剑光抖散一簇剑花,从林虎山的面门前一晃而收,宝剑回到原来搭在剑鞘的姿式,沉声说道:“林虎山!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拔剑,就休怪我不给你机会。”

林虎山缓缓地解开项下的丝带,脱下宽大的披风斗篷,一甩手,披风就如同一片云,直飞而去,落在靠近广场左边的一挂钩上,露出里面的紧身玄色排扣衣袄,薄底快靴,扎着一副黑白相间的绑腿。从他这一身穿着打扮,看不出他是当今大内的护卫首领,好像还是保持着他的江湖本色。

他一伸右手,叫声:“剑!”

立即有人从后面快步出来,双手捧着一柄装饰得极其美观华丽的宝剑。

林虎山剑一到手,立即按卡簧,铮地一声,宝剑出鞘,一股寒光,令人有针肤刺骨之感,宝剑横在林虎山的胸前,似乎泛起一层碧莹,使得林虎山的脸部似乎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

朱火黄不禁脱口说道:“莹光碧血剑!”

林虎山淡淡地笑道:“击剑的人如果连这柄剑都不认识,那也就是不入流的脚色了。”

他一撇剑鞘,左手捏着剑诀气定神闲,缓缓地向前迈了两步,朗声说道:“朱火黄!这柄剑在我只是一件佩饰,从来没有出鞘,因为,我从来还没有碰到过让我宝剑出鞘的对手。”

朱火黄说道:“今天是我朱某的荣幸!”

林虎山淡淡地说道:“未必!因为大凡一柄不常出鞘的宝剑,一旦出鞘,就为畅饮人血。”

朱火黄点点头,说道:“很好!我愿意以我的满腔热血,喂你的宝剑。我死了,是为了重光华夏,驱逐鞑虏,而洒下我的鲜血。林虎山如果是你死了呢?恐怕就要落个千载骂名了。在你我必有一死的情况之下,显然我是占了优势。”

林虎山根本不理睬,只说出两个字:“出剑!”

朱火黄这才一撇左手的剑鞘,收敛心神,准备面对最强劲的对手,作全力的一拼。

林虎山突然叫声:“注意了!”

只见他一个腾身,跳起五尺多高,然后以大鹏展翅凌空搏击的姿态,凌厉而快速地,迎头砍下一剑。

这是朱火黄说什么也想不到的情况。

因为击剑高手,着重在剑的“刺”,剑不是刀,“砍”是低级动作。尤其像林虎山这样的一流高手,腾跃起来,用剑砍人,是万万叫人料想不到的。

朱火黄只是瞬间一怔,剑锋已经临头。

无论怎样闪躲,都没有办法能逃过这一剑之危。

朱火黄没有选择,勉力一偏身,手中宝剑上迎硬架,像这样硬砍硬架,哪里是高手过招!就在大家十分诧异之下,只听得咔嚓、呛啷啷一阵火花之后,一阵金铁交鸣,朱火黄的手中宝剑,只剩下半截。

借着这一触的时问,朱火黄腾身撤步,向后倒退了八尺。

惊诧、愤怒、夹杂着自惭,朱火黄一手持着半截宝剑,站在那里,心头起伏不定,完全失上了一位高级击剑者应有的安详瑟宁静!

林虎山一剑得手,没有跟进,他用宝剑指着朱火黄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服气的,因为在击剑的剑术,还没有见真章,你是剑不如人,而不是技不如人。没有关系,稍安毋躁,我会给你留一个公个斗剑的机会。现在,我最先要做的事,是整顿纪律。”

突然这时候有人叱道:“慢着!”

戈易灵姑娘以极快的身法,绕过朱火黄的身旁,一掠身,从地上拔起那白杨木的木剑,挺立在林虎山的前用。

林虎山望着她笑笑说道:“你是戈平的女儿,还能动手跟我一搏吗?老实说,我不想伤你。”

戈易灵姑娘说道:“你以诈术毁伤我朱伯伯的宝剑,不是一个正宗击剑者的风范。如果你真的凭击剑的功夫,你赢不了我手中的木剑。”

林虎山皱着眉锋,说道:“你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拖延时间,等待奇迹吗?告诉你,索命别庄是不会有奇迹发生的。人到了这里,只有接受我所安排的命运!”

戈易灵更不答话,抢上前几步,身后却听到朱火黄喝上她道:“小灵子!你停下来!”

戈易灵没有理会,探身展臂,单演一招“懒龙探爪”,木剑晃动着剑花,指向林虎山的面前。

林虎山宝剑一护面门,人却呵呵一笑,盘步迂回,单掌舒爪,抓向戈易灵的左肩。

戈易灵居然不闪不躲,手中木剑倏地一收,闪电横削,转变为“流云出岫”,削向林虎山的右腰。

这种两败俱伤的豁出去杀法,旨在拼命。但是,如果先后之间,有了一瞬的差别,后果就完全不同了。

林虎山探爪抓人,显然要比戈易灵快得一丝占先,只要他的五指搭上戈易灵的肩头,戈易灵的木剑就会失去准头,落个肩碎人伤!

朱火黄一看情形不妙,大叫:“林虎山!”

人也扑上前去。他如此一喊一扑,原在影响林虎山的心神,分散他的注意力,争取一瞬间的缓冲,好让戈易灵姑娘躲过这一关。

没有料到就在他如此一扑未到的刹那,突然间,一股劲风涌至,潜力汹涌无比,直逼得朱火黄向后退了几步,戈易灵向斜地里冲出去,林虎山向后噔、噔、噔退了三五步。

三个人同时被这一股出奇强有力的劲道,突如其来的逼开,化解了这一刹那间非死即伤的场面,三个人各自惊讶猜疑之际,一个老婆婆不知何时站在三个人之中。

没有人认识她。

鸡皮鹤发,瘦矮佝偻,一身蓝布衣袄,宽大不沾身,站在当中,眼睛先落在戈易灵的身上。

那眼光有一种特殊的力量,看得戈姑娘浑身感受到一股压力。戈易灵嗫嚅地问道:“老婆婆!我们认识吗?”

老婆婆满脸皱纹地笑笑说道:“孩子!把你手中的剑给我。”

戈易灵迟疑了一下,然后立即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木剑,交给了老婆婆。

老婆婆接过木剑,用手摩婆着,轻微地叹息,眼神流露着对往事的无限怀念。

朱火黄觉察到这位老婆婆的出现,对他们没有恶意,便问道:“请问……”

老婆婆对朱火黄笑了笑,掉过头去,没有理他。

林虎山受了一震之后,他一直在全神贯注留心这位奇特的老婆婆。他知道索命别庄今夜有一个难过的关口,他自己暗中告诉自己:方才阻止惩罚粘三的,一定就是这位老婆婆,而且飞掷木剑入地,也一定是这位老婆婆。不仅是个难缠的人物,说不定整个计划从此破坏无遗,自己的一世英名,也就到此为止。

他在思忖:要用什么方式,来对忖这位老婆婆。

可是他发觉:老婆婆和朱火黄以及戈易灵并不是一伙的,他们之间,并不熟识。

林虎山一时心头大定,坦然迎上去。

老婆婆倒提着木剑,对着林虎山拱一拱手,口称:“林大人!”

林虎山始而二怔,立即回神过来,拱手说道:“老前辈,你说笑了。像我这种人能称得上是大人老爷吗?”

老婆婆说道:“林大人是当朝二品,总管大内护卫事宜,并且御前带刀,真可以说深得当今信赖,当前权贵,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林大人。”

林虎山顿时陪着笑脸说道:“老前辈谬奖,在下惭愧得很。”

老婆婆说道:“在江湖上打熬气力习武的,能够爬到林大人这种地位,真正是凤毛麟角。”

林虎山眼睛一转,立即说道:“老前辈!恕在下放肆,当今皇上礼贤下士,尤其对于我辈武林中人,更是求才若渴。

像老前辈这样的高人,如果能前往京城,在下保荐到大内,所受的尊荣富贵,在下这点点,哪里能比得上的呢?”

老婆婆笑笑说道:“像我这种快要入土的人了,对于那些尊荣富贵,已经是淡泊了。”

林虎山抢着说道:“老前辈不愿受束缚,闲云野鹤,那是不勉强的,可否请到京城逗留一二日,也容我做武林晚辈的,稍尽一份敬意可好!”

老婆婆淡淡地说道:“林大人此话可是出自诚心?”

林虎山连忙接口说道:“怎么敢轻慢老前辈!我是发自内心的一份虔诚。”

老婆婆点点头说道:“我相信林大人的一片诚心。既然如此,我请林大人将这份诚心,转答应我老婆子一点点请求。”

“请求?老前辈这两个字实在不敢当。”

“我是真心的请求林大人!”

“这,老前辈你是见过场面的人,你一定不会让我为难。只要不悖法、不背理,我林虎山承当得了的,我无不承当。”

“多谢林大人!”

“老前辈的意思是……?”

“请林大人将他们三位放了吧!”老婆婆手指着粘三、玉面红孩儿、烟雨黄莺,认真地望着林虎山。

林虎山冷冷地摇摇头说道:“老前辈!我方才说过,是要我林某人能承当得起来的,我无不承当。他们三个背叛了大清律,我没有这种权力可以放他们。”

“林大人!你有权力剥他们的人皮吗?”

“这……”

“林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老前辈与他们三位沾亲带故?”

“没有。因为他们三位能够及时回头,悬崖勒马,同为光我华夏的大业尽力,这种放下屠刀的人,值得人尊敬,我老婆子就为这个替他们讲情。”

林虎山脸色变了,呵呵冷笑一声,说道:“老前辈!你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不!林大人!我老婆子不是那种刻薄口舌的人。常言道:人各有志。我老婆子只是基于一分炎黄世胄的心清,愿意在就木之前,还要为驱逐鞑虏而尽力。至于你林大人报知遇之恩,也不算错。只是这三个人实在不应身遭如此惨刑。

林大人!念在江湖同道……”

“不!老前辈!就是这件事,我不能答应,真是抱歉!”

林虎山突然嗔目大喝:“下手!”

姓丁的管事,似乎早有默契,就在这一声吆喝之下,牵在手上的绳子就开始收动。

也就在这样一声吆喝的同时,只见人影一闪,掠过一阵亮光,一股寒风,有人哎呀出声,一切又归于平静。

就在这一瞬间林虎山打出一蓬雪亮钩刀。

老婆婆闪身穿过这一蓬钩刀,右手木剑点卸了林虎山右肩,左手带走了林虎山的萤光碧血剑,人如旋风,剑走寒流,粘三的一身密网,削成两截,玉面红孩儿和烟雨黄莺的钢罩,化作数截落地。

烟雨黄莺和玉面红孩儿双双扑上前,挟住林虎山。

朱火黄在粘三的身边,为他轻轻摘下那带钩、带刃的密网。

只有戈易灵呆在那里,让这一瞬间的变化,怔住了!

老婆婆对烟雨黄莺说道:“放开林大人吧!”

烟雨黄莺和玉面红孩儿对视一眼,松手放开林虎山,回到老婆婆面前,正要行礼,却被老婆婆拦住,连说道:“志同道合的人,可以共生死,可当不得一个谢字。”

她缓缓地走过来,站在林虎山的背后,说道:“林大人!抱歉的是我,但是,借一句你的话说,我们是各为其主,谁也不要怪谁。”

林虎山没有回身,看个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从十分平静的说话语气,可以说明她是一个遇事沉稳得住的人。他淡淡地问了一句:“可以请教尊姓大名吗?”

老婆婆说道:“不必了!”

“是怕我日后报复吗?”

“自从我决定抛弃掉山林隐居的生活,就没有将个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大明朝几百年的锦绣江山,都已经没了,个人生死算什么呢?”

“那你为什么不能留下姓名?”

“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只是我遁迹山林,从没有一天涉足江湖。在武林中十足无名小卒,跟你讲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如果把你的姓名告诉我,我回去之后,会竭尽一切力量,来搜捕你,我比不过你,我相信人外有人,我要遍请四塞八荒的奇人来斗你。”

烟雨黄莺冷冷地说道:“林老大!今天这种情形之下,你还能全身而去吗?”

玉面红孩儿也冷峻地说道:“即使这位老前辈对你宽大为怀,我也要斗斗你。看你除了阴险使坏之外,你还有多少斤两!”

老婆婆说道:“二位恕我老婆子多言,方才我也说过:在各为其主的情形之下,林大人的行为是可以被谅解的。至于……”

她提高了声音,朗朗地说下去。

“至于林大人要决心报复一事,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在台面上的人物,在这种情况下的心情,是十分痛苦的。不过,我所想的与林大人不同……”

“什么不同?”

“我还想不到那么远,因为我要是林大人,我应该想想眼前的两件事。”

她的眼神朝四下里巡视了一圈。

“第一件事,索命别庄这些人,日后如何相处?如何统率?”

林虎山瞪着眼,没有答腔。

“我老婆子可以想得到,随你林大人到索命别庄来的人,都是百中选一的高手,至少也都是你林大人的亲信。他们平日对你林大人敬畏有加,可是今大眼见着你林大人不但在武场上败了,更重要的是在道理上一点站不住脚,武林好汉,怕的就是理亏,请问你林大人要怎样在今后的日子里,再让他们心服?”

“你在挑拨?”

“我是在为你设身而想。事实上,在场的人都是血性汉子,如果他们了解,你是在帮着凶残的异族,追杀前朝遗孤,他们即使不投身到反清的行列,至少他们不会为虎作怅!他们会离计你。我说过:他们都是血性汉子,他们要站的只是一个理字,不是你那份金钱酒肉可以笼络得了的。因此,我为你担心。”

老婆婆这一段话,说得铿锵有力,入情入理。当时就有人应声说道:“老人家!多谢你指点迷津。我们空有一身武功,只不过做了残害人的爪牙,这不是一个血性汉子做得出来的事。对不起!我要走了!”

这一声“走”,四停人走掉了三停。

林虎山抬起手来,刚说得一声“你们”……终于垂下手,缓缓地说道:“你们都走吧!”

剩下的一停人,互相对觑一眼之后,大家规规矩矩向林虎山行礼,并且放下了兵刃和暗器,一言不发地走了。

在林虎山附近站着没走的,只有姓丁的管事。

老婆婆继续说道:“还有第二个问题,你林大人显然奉了旨意,前来追杀福王两世子,寻找遗诏。当今命你亲自出马,是对你的重视,也表示对你期望之殷。如今你林大人赤手空拳回到京城,连手下的人都没有了,请问你如何向是皇上回话?你如何报知遇之恩?伴君如伴虎!所谓‘天威一怒’后果是可以想得到的。”

林虎山突然抬起头来,对那位丁管事的叱喝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丁管事的嗫嚅地说道:“我……这时候……觉得……”

林虎山咆哮着:“走!即刻走!”

丁管事也恭恭敬敬行礼,站起来有一分黯然,他忽然轻轻地问道:“爷还要回去大内吗?”

林虎山近似疯狂地吼着:“叫你滚,你还问的什么?”

索命别庄只剩墙上几支松脂,在哗哗剥剥地燃烧着,跳动的火光,照耀着空荡荡的广场,有一分虚空的感觉。

林虎山回顾一周之后,面对着老婆婆说道:“你的武功,高不可测,我是比不上你,你的口才心计,更是高人一等,今天我认输到底,你说吧!你要把我怎么办?”

老婆婆呻吟了一会,缓缓地说道:“林大人虽然在江湖上有名气,而且在官场中又混了这么久,各种场面见得多了,还要我老婆子饶舌吗?再说林大人遣走最后一名亲信,想必对自己的去处早就有了安排,更何必多此一问?”

林虎山冷极了的表情,两眼朝天,轻描淡写地说道:“刚才我说过,你的武功高不可测,因此,我林虎山今天是笼中鸡、砧板上的肉,只有待宰待割的份儿,我不问你,又待问谁?”

老婆婆连连摇手说道:“林大人!你言重了。如果林大人真的要问我该如何办,老婆子也愿意真心回答一个浅见。”

林虎山说道:“先别管我是真心假意,且说出来听听,能听得进去的,我自然会听。”

老婆婆说道:“无论如何你我都是大明朝的子民……”

林虎山立即说道:“好了!这种话我听不进去的。我不知清兵入关之前,明朝皇帝对我们这些平民有多少好处!”

老婆婆沉声说道:“林大人!这句话道尽了你心里的不平。其实你可曾想到:大明朝对我们做了民的有千般不好,我们这些做子民的又对大明朝有多少贡献?清兵入关,著名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至少这是明朝做不出来的残暴吧!

亲疏之间,就在这种血流飘杵的暴政之中,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林大人!我老婆子一辈子没有与官府打过交道,我今天也不是为朱姓打江山,而是为涂炭的生灵,争取一条生存活路,如此而已。林大人!这话听得进去吗?”

林虎山冷笑说道:“好大的口气!当前顺逆之势,是凭你们这些力量能挽回的吗?”

老婆婆说道:“对极了!顺逆之势,不是人力所能挽回。问题在于什么是顺逆之势?你以为目前这样霸住了大好江山,就是顺吗?我老婆了和你的看法正好相反,用残暴的手段,施之于广大百姓,使之俯首听命,那不是顺,那正是逆的根源。林大人!听你谈吐不俗,暴秦之亡于揭竿而起的故事,你应该是听说过。秦始皇扫平六国之时,是顺是逆?而他的结果呢?林大人!”

林虎山没有说话,他沉默,他紧闭着嘴。他的这种沉默,包含了多少不同的意见。

老婆婆说道:“林大人!话说多了,未必能让人心服。我们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你请吧!”

林虎山一顿,刚要迈步,却又停下来说了一句:“可惜!”

“林大人有话尽管说。”

“可惜我林虎山在一时疏忽之下,伤了右肩。”

“老婆子下手不重,那不是重伤。”

“虽然不是重伤,至少让我无法动手。”

“老婆子明白了!”

“如果不是我的右肩受伤,至少我有机会凭我生平所学,和你拼一场真功夫,即令我仍然是输,我仍然是落得伤残,甚或丢掉性命,我是心服口服。”

“林大人!我老婆子知道你说这话,真正的用意不在跟我拼一场真功夫,而是别有所图。”

林虎山突然冷笑说道:“就算我别有所图,你又怕的是什么呢?”

老婆婆干瘪的脸上,突然有一种古怪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林大人!我会让你如愿的。”

林虎山哦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你能让我如愿吗?”

老婆婆对林虎山点点头说声:“林大人!你请坐下吧!”

林虎山盯了她一眼,果然依言盘坐在地上。老婆婆慢慢走上前去,从身上取出一瓶白药,送给林虎山,叫他服下。

朱火黄在旁边一直很仔细地看着这里的一切,这时候他忍不住说话了:“老婆婆!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老婆婆说道:“请你不要劝阻我不为林大人治伤。”

朱火黄恳声说道:“老婆婆!林虎山是什么样的人,老人家知道得比我更清楚。再说,老婆婆你老人家已经再三为他指点迷津,他却迷恋着那一套荣华富贵,固执如初。这种人留着是一种祸害……”

老婆婆没有答话,只是自顾地走到林虎山的身后,用双手不停地搓捏着林虎山的右肩。

林虎山满脸汗珠,连嘴唇都变得苍白而在颤抖。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的光景,老婆婆突然双手停止了搓捏,只是两掌一前一后,合拊在林虎山的右肩,顷刻之间,林虎山满头满脸汗水,变得热气腾腾,他的脸也从苍白转变为红润。

倏地老婆婆双掌一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林大人!你可以用你的真功夫,来拼个上下高低了。你不是就这份心愿吗?”

林虎山依然闭着眼睛,一面默察,一面行功,终于一跃而起,伸舒了几下手臂,呵呵笑道:“果然!果然!灵药配着深厚的内功,我这脱臼离骨的手臂,如今活动如常,虽然我还要竭尽全力所能,和你拼个到死方休,但是,此刻我要感激的。”

他说着话,又重新披上了大斗篷,极其潇洒地一抬手,道声:“诸位请。”

老婆婆问道:“要到何处去?”

林虎山正色说道:“我这个人从不服人的,这一点大概你也可以看得出,不过今天我已经表示再三,你的功力是我望尘莫及的。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可拼的呢?”

老婆婆说道:“林大人!有话尽管说,不必绕弯子。”

林虎山说道:“老实说我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并没有太大的名气,而实际上我是横行了半辈子,还从来没有尽全力去和一个对手硬拼。今天我明知是输,我是要为自己掂掂斤两,拼到底是怎么样的结果。”

“拣重要的说吧!”

“既然是尽全力,就是要将一切力量都用上。索命别庄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对我个人来说,有一些帮助。你是不是能够让我借重这些这些……”

老婆婆笑笑说道:“去罢!有什么帮助你的,尽管拿出来,既然让你拼全力,你就尽其一切好了。”

朱火黄微微皱着眉头说道:“老婆婆!我们有这样做的需要吗?林虎山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老婆婆说道:“我已经答应了是不是?我这样的年龄,总不该失信于人吧!”

烟雨黄莺淡淡地接口说道:“我不知道林老大玩的是什么花样,但是我可以断定一点的,那就是他从没有好的存心。

不过,老婆婆的见识和功力,是林老大所无法能比的,他存心使坏,又能占到什么便宜呢?”

林虎山将这些话都听在耳里,他没有搭腔,只是一脸诡谲地微笑,满身轻松地站在那里。

老婆婆点点头说道:“林大人!带路哇!”

林虎山一旋身,大踏步地朝着屋里走进去。老婆婆随在后面,刚一迈进门槛,忽又停下来,回头朝戈易灵和朱火黄说道:“姑娘!你和你朱伯伯暂时留在原处吧!”

朱火黄只微微顿了一下,便立即说道:“不!老婆婆!我要随你进去。”

老婆婆多皱的脸上,皱出笑容说道:“有原因吗?”

朱火黄认真地说道:“老婆婆!我虽然愚蠢,可也看得出林虎山是一个陷阱,也因此老婆婆才命我和小灵子留在外面。”

老婆婆说道:“因此你才要随着进去?那又代表什么呢?

你能消除这次陷阱所带来的灾害吗?”

“这……”

“如果你随着进去,并不能减除任何灾害,除表示你同赴患难的情谊之外,我看不出有其他的好处。”老婆婆把语气放缓,淡淡地接着说道:“请你们二位留在外面,并不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而是……唉!留下吧!如果说是陷阱,外面又何尝不是可以成为陷阱。”

朱火黄心里涌起一阵感激之情,便不再言语,携着戈易灵留在西厢房的跨院。他明知道林虎山在后进有变化,但是,除了等待,他几乎没有可做的事。

老婆婆偕着烟雨黄莺和玉面红孩儿缓缓地进了后厅,宽大、单调,没有什么特别的陈设,只是在大厅正面后座有一排非常精致的屏风,雕花缕刻,是属于珍品。透过屏风看过去,有人影晃动。

老婆婆打量一阵之后,便绕过屏风,就看到迎面是一条通道,没有灯亮,黑漆无光。

烟雨黄莺抢上前一步,拦住老婆婆说道:“老人家!容我走在前面如何?”

老婆婆笑笑说道:“到了这里恐怕就容不得你我的主张了。”

言犹未了,从通道的那一端,传来林虎山的笑声,说话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回音:“哈!

哈!哈!黄易青,你那点功力还是给我省省吧!就你和玉面红孩儿,恐怕进不了我这条铜人巷十尺之地。”

老婆婆哦了一声说道:“铜人巷吗?”

林虎山应声说道:“不错!正是铜人巷。少林寺有铜人巷,索命别庄也有。所不同的,少林钢人技是给弟子考验功力的,我这索命别庄的铜人巷是拦截敌人、杀追敌人的,目的不一样,在设置的构造上,也就大不相同。”

老婆婆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烟雨黄莺却忍不住说道:“林老大!一个人的信誉还是很重要的,你说要凭你的所学,要竭尽所能,和老婆婆拼上一拼,你要老婆婆为你治好肩伤。现在你又搞出一个什么铜人巷,你是在弄什么鬼?”

林虎山呵呵笑道:“二妹子!亏你还跟我联手合作过很长的一段时期,你怎么立刻就把我忘掉了。林老大最大的长处,不在刀剑拳脚,而在鸡零狗碎的一些玩意儿。我说过我要竭尽所能,竭尽所能这四个字你明白吗?”

烟雨黄莺说道:“那你这铜人巷是什么意思?”

林虎山说道:“索命别庄的铜人巷设置了十二件机关削器,通过十二道机关削器,最后我在这里以逸待劳,这就是我的竭尽所能。我要提醒你们,索命别庄的铜人巷是杀人的,不是练武的,任何一样东西招呼下来,都可以致命。”

这一阵话之后,声音寂然。

面对着这样一条漆黑无光的铜人巷,老婆婆正要迈步进去,烟雨黄莺缓缓地说了一句:

“老婆婆!我们这样做值得吗?”

老婆婆回头看着她,等她继续再说下去。

“林虎山只是为他的失败,捞回一点面子,我们这样下去为的是什么呢?是为了击败林虎山?老婆婆你早就已经击败他了。是为了我们宽大吗?这种人恐怕是不能点头的顽石。什么也不为,而去冒这种险,所以我说值不得。”

老婆婆笑笑说道:“你很关心我?”

烟雨黄莺说道:“铜人巷十二道机关削器,当然伤不到你,只是我以为有一种所为何来的感觉。”

老婆婆说道:“走吧!有很多事还真是没法说清楚的。”

玉面红孩儿抢上前一步说道:“让我走前面。”

说着他大踏步走进那黑洞洞的雨道,只听得他呼地一掌,一阵亮光随手而起,一个特制的火折子从玉面红孩儿的手中飞出,钉在一丈开外的甬道墙壁上,虽然只是一团昏黄的光,已经将甬道里面照得很清楚。

甬道约有六尺宽,可以容三个人并肩前进。

南道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人的脚步虽然只是轻轻的踩下,却也引起重重的回音。

甬道一直通到前面,因为光亮不够,看不到尽头,不知道有多深多远。

玉面红孩儿开始的时候,走得很慢,他全神贯注,谨防着任何方向来的攻击。

烟雨黄莺走在第二,老婆婆紧挨在身旁。

这样一直走下去,将近走了二十多步,甬道里平静无事,除脚步回音,连任何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

玉面红孩儿突然加快脚步,几乎是向前冲了几十步,仍然是没有任何一点机关削器的攻击。

这时候,距离那支火折子已经远了。黄昏的光已经照不到这里,玉面红孩儿所站的地方,已经是一团漆黑。

玉面红孩儿刚刚掏出第二支火折了,随手抖亮,不觉脱口叫道:“糟了!我们上当了。”

这样的突然叫声,引起嗡嗡如潮的回音。

老婆婆和烟雨黄莺已经来到近前。烟雨黄莺立即接着说道:“这是一条普通的地道,大概是用作必要时逃生之用,根本不是什么铜人巷,也根本没有什么机关削器。”

老婆婆点头说道:“我走入地道之初,就有这种感觉,决不是什么铜人巷,但是却不晓得他是什么存心!”

玉面红孩儿急忙说道:“我们快撤吧!”

老婆婆说道:“来不及了!如果他是一项阴谋,那是绝对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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