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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虚应千招约 突传万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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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都峰水莲村,翠柏丛中,荷塘埂畔的净室茅庐之中,鲁颖姑娘三复斯言,说出她邀约祁灵来到天都峰,是别有用心。www.xiaoxiaocom.com这“别有用心”所指为何?鲁颖虽然当时没有说出,但是,在祁灵的心里,仿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感到鲁颖姑娘既然如此约他前来,想必恶意不多。

这一瞬间的感觉上改变,祁灵似乎也说不上来有何理由。事实上,往往有许多心灵上的感受,不是一般道理所能论直的。

所以,当鲁颖隔窗遥指之际,祁灵消除了一切防范的心情,站在鲁颖身侧,朝上看去。

这间净室的窗牖,正是盘竹缕花,别饶风味。隔窗看去,但见窗外仍旧是蒙蒙一片,难辨西东。他不知道鲁颖要他看,究竟看的是什么?

正是祁灵微有不解之际,鲁颖微侧回视,含笑说道:“家兄一身巧艺,誉如巧夺天工,当不为过。水莲村虽然看不见天都峰上的一切,但是,天都峰对于水莲村内若干动静,虽不能称之为了若指掌,却也历历在目。”

祁灵闻言大骇,不觉说道:“武林之中,但闻练有‘天耳通’的神功,数十丈之内,蚊蚋之声可辨。这还只是耳闻,未曾实见,是否有此一说,尚在未可尽信之间。难道令兄竟练就比天耳通更为精奥的神功,能够相隔数里,而暗中视物么?”

鲁颖微微一笑,轻盈走上前去,随手施下窗帘,掩住室内灯光,不会外泄。然后摇头笑道:“数里之外,暗中视物,非神仙莫能如此,家兄岂能有此能耐。其中巧妙,容再详叙,此刻时间仓促,不容多谈。不过我可以告诉祁兄,此时此地,我们不仅无惧于家兄的窥视,更盼他能亲目所睹。”

祁灵等到鲁颖说完,便接着恍然说道:“让他亲自目睹,祁灵与鲁姑娘,真作千招之拼。”

鲁颖点头说道:“千招未必,但是,力斗数百招,便可尽释所疑。然后祁兄且在水莲村安居数日,鲁颖自白用心。”

祁灵严谨地点头说道:“鲁姑娘用心良苦,必有极重大之事,相告于祁灵。萍水相逢,荷承姑娘如此开诚相视,祁灵至为感佩。正如姑娘所言,时不我与,不容延宕,以免生变。

祁灵就此与鲁姑娘,各自长剑在手,虚应故事,然后祁灵再洗耳恭听。”

鲁颖摇头说道:“挥剑举手之间,断不可虚应故事。家兄机智过人,真假岂有分不出之理。如此反而弄巧成拙,画虎不成。祁灵兄尽管使出掌剑真实功夫,鲁颖但求力保,支撑下来,料无妨碍,祁兄毋须在这上面耽心。”

祁灵闻言脸上不觉微微一红,顿时使他想起黄盖湖畔的往事,自己曾以一着机先之失,几乎被鲁颖姑娘逼落湖底。一时只好搭讪着说道:“令兄如果坚持不信,亲来水莲村察问又当如何?”

鲁颖抢着说道:“我们兄妹之间,有这项口头之约,他不来水莲村,至少在这一次。”

鲁颖说完话,脸上无由无故地泛起一阵红霞,螓首不觉微微低垂,顿有娇羞不胜之状。

但是,顷刻间,又恢复了原状,抬起头来,两只晶莹大眼,此刻竟又闪着泪光,若有无限悲愤之意,婉委地说道:“鲁颖不顾一切忌讳,争取得家兄这项协定,又不顾一切后果,邀约祁兄前来天都峰。用心之苦,无法畅言,且等稍后再谈。祁兄请。”

祁灵对于鲁颖如此情绪变化无常,忽而娇羞无限,忽而泪眼盈眶,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当时他竟不禁连想起住在北岳的须少蓝姑娘,和此刻不知是否业已抵达黄山的丛慕白姑娘。难道这位鲁颖姑娘与万巧剑客鲁半班之间,也有一段难言的隐痛么?难道鲁颖与鲁半班之间,兄妹关系容有置疑之处么?

祁灵一时之间,想不透其中道理,而当时也不容他多想。就在鲁颖举手一让之际,跨出这间净室。

刚一走出净室,鲁颖用手向右一指,说道:“此处林木边缘,视界辽阔,若要人家看到我们动手过招,自必要选一处令人易于看到之地。”

说到此处,鲁颖高叱一声:“掌灯!”

叱声未了,顿时数十盏高挑纱灯,同时亮起,围成一上圆圈,空出一块约莫有十丈方圆的地方,这想必就是鲁颖所谓的“容易让别人看到的地方”。祁灵毫不迟疑地,飘然拧身一掠,从许多高挑纱灯之间,穿身而过,落在当中,顺手亮出七星紫虹软剑,气停山岳,抱元守一,等待着鲁颖的进场,便要展开一场似真似假,非真非假的拼斗。

武林之中,尽管许多对掌过招,毫无一点恩怨,渗杂其间,甚至纯粹为了印证武学,但是,颜面攸关,当仁不让,谁也不肯轻易输上一招半式。所以,祁灵这次与鲁颖的辟场比划,虽然双方都已经言明当面,只是为了掩饰天都峰上万巧剑客鲁半班的耳目,实地里,祁灵却是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面对这场似真似假的拼斗。虽然祁灵并不是要存心找回黄盖湖畔的面子,至少,他是准备全心全力地来领教这位万巧剑客鲁半班之妹,究竟真才实学如何?这未尝不是探听虚实的一种方式。

就在祁灵横挑软剑,亮开门户的时候,鲁颖飘然跟进这数十盏高挑纱灯的圈内,左手倒背着铁剑,右手突然向下遽伸,虚空一按地面。只见她右手一按即起之际,周围的纱灯“呼”

地一阵,分从四周向中间猬集而来。

祁灵心神不禁为之微微一分,七星紫虹一交左手右手横掌内圈,正待翻掌而起,挥出一掌劈空劲道。正是他蓄劲待发未发,心情微有勃然之意之时,四周高挑纱灯,业已停止不动,依然竖立在四周,只不过是将原来十丈方圆之场地,如今围成三丈不到,缩小了一倍有余。

在三丈方圆的周围,高挂着数十盏纱灯,光亮倍增,直同白昼。

鲁颖收回右掌,望着祁灵,面含微笑说道:“祁灵兄请勿以鲁颖故意卖弄,而有所见责,若要表现逼真,必须处处以天都峰一贯行径相对,方可减人疑窦。天都峰虽然从不与外人交往,但是平素自诩称绝武林,独步当今的,便是这些巧夺天工的技巧设置。祁兄是一外来人,炫耀这些技巧设置,自然是顺理成章之事,所以,我若不卖弄炫耀,便要启人疑窦。”

祁灵缓缓放下右手,不自觉地点点头说道:“鲁姑娘心细如发,顾虑周全,令人好生敬佩。祁灵斗胆请问姑娘,水莲村这些技巧设置,都是令兄的杰作么?”

鲁颖含笑说道:“水莲村这点粗陋设置,算得了什么?也不过是家兄略加指点,手下人所仿造的而已。比起天都峰上那种步步都是危机,时时都成死域的情形,水莲村只能算是小巫之见大巫,值不得一提。”

祁灵皱着眉头问道:“如此说来,天都峰上的众人,如何行走其间?”

鲁颖忽然说道:“你我如此柱剑相对而谈,那像是订约千招互拼高下之人?我知道你要问的问题太多,此时我却无法一一回答。”

说着话左腕霍然一翻,铁剑一交右手,随势就荡开剑式,活开身形,口中并且说道:

“祁兄留神。”

鲁颖刚一荡开剑式,左手剑诀一领眼神,右手铁剑,振腕抖花,顿时剑影重重,似刺还削,一招极其正宗的剑法“闲指落花”,展身、攻招、恍神、探意,无一不是中规中矩,极具威力地疾攻祁灵前胸“七坎”以下各大穴。

祁灵自然不敢怠慢,吸气缩胸,脚下流水行云,不着痕迹地悠然闪身,避招卸势,而且间不容缓的贴身抢进,左手七星紫虹稳抱不动,右手巧施大力指法,两指如钳,迳夹姑娘剑身。

祁灵心里多少还是畏惧姑娘铁剑之上,那些难以防范的无名毒梭,所以,上手一招,便出手想要力取铁剑。而且祁灵还暗藏了一着绝计,趁着右手出指取剑之际,左手软剑回肘袭人。即使右手钳不到铁剑,左手的七星紫虹,也要削个正着。

祁灵如此深谋取剑的用心,显然是出乎鲁姑娘意料之外。长剑上手一招递式已满,一时招老无功,不易在千钧一发之际,闪电收回。眼见得这柄铁剑,不是沾在祁灵右手,落个互拼真力夺剑;便是挨上七星紫虹,落个应声而断。

鲁姑娘一身功力原不在祁灵之下,只是心存大意,才招致如此窘境。但是她毕竟是使剑高手,岂能如此上手一招,便再蹈黄盖湖畔的覆辙?

就在这一瞬即逝的时机,鲁颖右手铁剑原式不收,手腕一使阴劲,铁剑宛如脱弩之矢,冲天直起,迳自脱离了祁灵左剑右指的范围。鲁颖人却一滑而起,折身一式“海浪涛沙”,美妙无比地,只见她白裳微起,人从祁灵身旁,一掠而过,迎着那柄冲天而起,复又陨星坠地的铁剑接个正着。

鲁颖一把接住铁剑,没有旋回身形,铁剑反身上撩下探,轻灵已极的以攻为守,化过祁灵攻来的两剑。立即娇躯微转,口中娇叱道:“三丈方圆,活动不大,挥剑游斗,不易看出真假。”

祁灵一怔,但是他毕竟是机灵之人,虽然一瞬之间,没有会意出鲁颖的用意,可是手中的七星紫虹却已经一变剑式,左右插花,上削下扎,剑幕重重,招招不实,看得人眼花撩乱,实际上没有一招是真正地递到部位,也没有一招是递到两成劲道。

鲁颖人在对面,一支铁剑更是使得剑花朵朵,剑啸连连,但是,她也和祁灵一样,没有一招是递满送到。

鲁颖一面把手中铁剑使得铁雨缤纷,一面口中赞道:“祁灵兄!你果然机灵聪颖,一点即透。”

祁灵手中七星紫虹呼呼两剑,两式“铁树银花”,一连使出,顿时紫芒大盛,使得周围纱灯为之失色。一面口中说道:“鲁姑娘休要谬奖?姑娘究竟是何存心,祁灵至今未尽了然。

方才姑娘不是说过,虚应故事,易露破绽么?此刻为何……”

鲁颖铁剑避开迎头紫芒,飞快地挥出一招“江流千里”,身形飞快地旋动,口中说道:

“如今高挑纱灯蜗集周围,反而遮挡住不少,如此游斗,远处无法分开真假。就在这样双剑并举,剑锋四掠的情形下,任何言谈,都无法传人第三者的耳中。”

祁灵刚一闪身,避开迎面一剑,七星紫虹兜圈又起,口中轻轻地“哦”了一声。

鲁颖接着说道:“方才你问到天都峰的何事?”

祁灵腾身一点,拔起两丈多高,凌空一扫之后,飘然而下,七星紫虹疾划圆弧,一式“天外飞虹”,几乎将两条人影罩住,口中说道:“天都峰既是步步危机,自己人如何行走?

难道也是步步小心,时时吊胆么?”

鲁颖轻轻地“嗯”了一声,铁剑疾走一招“落英缤纷”,洒开一圈剑雨,口中接着说道:

“天都峰步步危机,能够知道其中全盘奥妙者,只有家兄一人。平时众人各守其位,各司其事。超出自己司守的范围,一如外人一样,动掣得咎,随时都有陷入死境。”

鲁颖人在说这几句话当中,手中铁剑一连攻出三招,连环三式,严密无比。

祁灵显然为鲁颖这几句话所分神,一时落得缚手缚脚,险象丛生。好不容易左闪右挪.避开攻势,这才反攻一招“云出山壑”,抢进圈内,口中问道:“姑娘此话可否有未到之处?

既然山上众人也是不能轻出自己司守之地一步,日常行动,岂不都受拘束么?”

鲁颖铁剑上下翻飞,身形矫若游龙,在三丈方圆的范围内,人随剑走,剑随人行,口中应了一声说道:“你问得极是,我应该说明一点,在平时,只要各种机关禁制,没有发动之前,天都峰一如平常山岳,安然无碍,任何人都可以畅行其间。我方才所说的那种情形,系指一旦发生事故之时。”

祁灵忽然一收七星紫虹,退到一旁,略含惊意地问道:“鲁姑娘!你身为万巧剑客之妹,这天都峰全盘情形,是否知晓。”

鲁颖也收回铁剑,望了一下山峰的远处,说道:“你我相拼已不下两百招,稍作休憩,亦是情理之中。”

说着话,缓缓地走上前两步,微微摇头说道:“方才我说过,天都峰上除了家兄本人,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全盘的机关禁制的设置情形,我也不能例外。”

祁灵顿生失望之意,望着鲁颖,轻轻地“哦”了一声。

鲁颖不动声色地说道:“但是,家兄有一幅图样,是记载全盘机关禁制的设置情形。若有人能得到这幅图样,再加上武功卓越,天都峰上,便可以如人无人之境。”

祁灵一听之下,大感意外,不觉两眼顿射疑惑之色,半晌才摇头说道:“鲁姑娘!请恕祁灵大胆直言,如果不是你言中有诈,便是你用心欠明。姑娘与万巧剑客情属手足,谊属同胞,你为何将这等机密之言,告诉一个平素不熟之人。姑娘如能易地相处,当能体察祁灵此刻启疑之心。”

鲁颖慢慢地横起铁剑,晶莹大眼望着远处。极其沉重地说道:“鲁颖与家兄之间,不止是同胞手足,而且还有师徒情份,鲁颖一身功力,都是家兄亲自传授,按常理而言,我若如此吃里扒外,断为天理人情之难容。但是……”

鲁颖说到此处,满脸黯然神伤,低头半晌无语。

良久,鲁颖才抬起头来,向祁灵说道:“家兄近十数年来,所行所为……”

刚一说到此处,突然一顿,两眼神光迸射,对着山峰远处,一看之后,复又向祁灵说道:

“祁兄相疑于我,合乎情理之中。但是鲁颖此刻无法详言,只能告诉祁兄,鲁颖所言种切,俱是事实。至于鲁颖为何要背叛兄长,稍后祁兄自然知道。”

言犹未了,就听到不远处有人朗声传话:“奉万巧令牌,紧急求见姑娘。”

鲁颖右手朝地上一按一推之际,数十盏高挑纱灯,一齐转向来人发话的位置照去。只见一个中年黑衣汉子,双手捧着一封书简,上面插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小令箭,恭恭敬敬地站在八丈开外的地方。

祁灵这时才看出鲁颖姑娘,满面秋霜,不怒而威,令人不寒而悚。站在那里缓缓地说道:

“留话来即可,水莲村不容轻进。”

那人躬身应是,紧接着说道:“万巧令牌传话,请姑娘拆阅书简,按书简上所言行事。”

鲁颖勃然说道:“胡说!天都峰上任何书简,都不能命水莲村照书行事,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明白,还怎么能担任这趟差事?”

那人一听鲁颖如此一说,灯光下顿时脸无人色,躬身说道:“小的奉万巧令牌所差之时,确是如此命小的传话。姑娘看过书简,想必自有分晓。”

鲁颖“嗯”了一声,刚一挥动左手,立即一阵衣袂生风,从黑影中闪出一人,直扑那人面前,祁灵看到正是鲁颖身旁的白衣小婢。

白衣小婢走到那人面前。取过书简,验过万巧令牌,便飘然回到鲁颖面前,递上书简。

对面那人接回万巧令牌之后,如释重负一般,躬身后掠,直奔山峰隐暗不见。

祁灵目睹这一连串的事情,心里忽然有广种奇异地想法,当时微微地向后退了一步,右手依然紧握着七星紫虹,望着鲁颖轻轻地说了一声,接着说道:“鲁姑娘!请原宥祁灵不请礼数,我要请问姑娘,这封万巧令牌紧急送来的书简,是否为令兄万巧剑客之手笔?”

鲁颖闻言微微一愕,随即嫣然一笑,点点头说道:“祁兄明察秋毫,所猜极是。”

祁灵笑道:“如此祁灵索性要放肆一回,我要猜测这封书简的内容,不知鲁姑娘可容祁灵一猜。”

鲁颖点点头笑道:“这封书简,来得突然,我兄妹之间,虽然极少往还,但是,间或有事,家兄也偶来水莲村彼此面谈。像这等持万巧令牌传递书简,尚属首次。既然祁兄要猜测信的内容,鲁颖索性也不开拆这书信简,我也稍作猜测,然后当面开拆,互作对照如何?”

祁灵闻言一怔,不觉说道:“鲁姑娘你真的不知道令兄传递书简的用意么?”

鲁颖一正脸色说道:“祁兄!你至今尚在怀疑鲁颖是存心叵测,要危害于你,而我们兄妹之间早经勾结好的么?”

祁灵心事,被鲁颖一语道破,不由地脸上一红,面对着鲁颖这天仙化人而薄有怒气的时候,他又呐呐不能成言了。

鲁颖接着说道:“不怕祁兄生气,鲁颖大胆狂言,如若鲁颖要成心算计于阁下,还要如此假意周旋么?当初无须祁兄进入水莲村,便要阁下束手被擒。即是此刻鲁颖一挥手之间,祁兄只怕也难逃阶下之囚的命运。”

祁灵闻言勃然大怒,七星紫虹上挑直起,扬眉昂首,正待说话。鲁颖摆手说道:“我绝无轻侮祁兄之意,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暗算。在天都峰上,没有人和你硬拼硬斗,祁兄纵有惊人之功,也徒唤奈何。”

祁灵豪气又减,朗声叫道:“鲁姑娘……”

鲁颖这才露出一丝笑容,轻轻地说道:“祁兄!请原谅鲁颖如此冒犯,涉嫌不敬!为了证明鲁颖并无勾结陷害之心,言词之间,也就不免稍有得罪,但是,祁兄当能相信,鲁颖句句言出由衷。”

祁灵此时也觉得自己也确是有些过份紧张,而易起疑窦。当时鲁颖如此侃侃而言,反而一时无话可说。

鲁颖眼看着祁灵一脸窘意,不觉又嫣然一笑,说道:“鲁颖一时为证心迹,口不择言,祁兄幸勿介意。你我这一段争执,原为这封书简而起,如今我当面拆开这封书简,公开内容,以消祁兄心头之疑,以平祁兄胸间之气,如何?”

祁灵此时倒是不好意思看这封书简的内容,当时拱手说道:“为了避免别人生疑,祁灵此时不便过目。”

鲁颖略一思忖,将书简放进腰间,说道:“这样也好!容待鲁颖说明一切之后,再看这封书简不迟。”

谁知道就因为这一刻时间的耽搁,几乎断送了一对良缘,也几乎将祁灵毁之于黄山天都峰上。

这一场似真似假的拼斗,由于这一封书简突如其来,而形成中断,这千招之约,是否就如此了事?祁灵尚未决定。忽然山上号角大鸣,到处火光闪动,隐约之中,人影到处闪动。

祁灵不觉心里一惊,回头看鲁颖时,鲁姑娘也正露出惊诧之色,转头向身后不远,叱声问道:

“小云去察问一下,山上出了何事?”

说着转面又向祁灵说道:“若无重大事件发生,不致如此深夜.全山齐动。祁兄请勿惊疑,稍待自有分晓。”

祁灵心里忽然有一种想法,不觉脱口说道:“莫非天都峰另有外客到此,引起全山齐动。”

鲁颖脸色沉重地说道:“天都峰十数年来,从无外人撞进。”

祁灵有意地说道:“啸傲风云的游客,伐柯为生的樵子,追逐虎豹的猎人,难道都能够裹足不前么?若是无意之中撞来,那倒是挥之不尽,而禁之不绝的,天都峰只怕难得落到如此安静。如果明目张胆地禁止行人,岂不是易于引起武林人等的多心,越发终朝多事,难能安静?鲁姑娘方才所说的十数年从无外客,倒是令人莫测高深,难知所以。”

鲁颖抬起头来,看了祁灵一眼,微笑着说道:“说穿其中奥秘,毫无可怪之处。此时无暇多说,回头祁兄自然明白。”

祁灵接着说道:“如此说来此刻黄山天都峰,全山齐动,如临大敌,不是有外人到此,又何至如此。”

鲁颖眼睛凝神望着前面,只轻轻地说道:“世事尽在意料中者,毕竟不多,黄山天都峰不惜运用一切方法,保持其遗世独立,与外界断绝往来,谁又能料到今日此时,会有天翻地覆的骚动呢?”

鲁颖姑娘这几句话,说来确是无限感慨。物极必反,天理循环,像万巧剑客鲁半班这等深谋远虑,险阴毒辣,十数年来虽然未曾露面江湖,但是在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丧在他的手下,冥冥之中,能让他如此称心如意,阴谋得逞么?正如鲁颖所说,谁又能料到,方才的无边安静,顷刻就会变得天翻地覆的变乱非常呢?

从鲁颖这两句无意之中的感慨,祁灵仿佛看到了这位玲珑心窍,狠毒心肠的万巧剑客鲁半班,凄凉的下场与应得的报应。

此刻,山中雾气忽浓冷露加重,黎明前的黑暗,无疑是告诉人们,曙光将临.深夜已逝,祁灵静静地站在一旁,借着高挑纱灯的光亮。看着那位白衣素裳,人间绝色的鲁颖姑娘,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塑像,庄严肃穆,圣洁美丽,但是,却也给人有一种寂寞的感觉。

雾重了,灯光黯淡了,晨风渐渐拂起姑娘衣裾,柔顺的飘动,令人增加了一种朦胧之美,使人进而想起了嫦娥。月宫里的嫦娥,就是这样飘飘的,朦胧地,有绝色的美丽,但是,也有无边的寂寞。

在这种多雾的早晨,静悄悄地伫立在深山之中,祁灵忽然有这种感觉,那是极其自然的。

他相信鲁颖是寂寞的,那是人性善良的寂寞。这一株出于污泥而不染的水莲,在这个环境里,她有自然落寞的理由。

如果她不是要反抗这个环境,背叛她生长于斯的地方,她便是要拯救这个环境,和那位与她有血肉关连,对她有教养之恩的人。

祁灵仿佛找到了鲁颖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他觉得站在面前的鲁颖,有着一份崇高的形象,令人油然生敬。

正是祁灵神驰不已的时候,忽然一阵衣袂飘风,灯光闪动,一位白衣小婢,飘然落在鲁颖面前。

鲁颖眉头一皱,轻轻地说道:“为何去得如此之久?”

那白衣小婢也轻轻地回道:“少庄主回来了。”

祁灵一听,不由心里一动,暗自闪电一转,忖道:“少庄主不就是鲁沂么?”

心里如此一动,立即凝神贯注,仔细地听下去。只见鲁颖一双秀眉,越发地深锁起来,问道:“少庄主回来,为何如此全山齐动,如临大敌?”

那白衣小婢接着说道:“少庄主带回来一位外人。”

此言甫出,祁灵与鲁颖异口同声地不约而同惊呼了一声。那祁灵的心里,自然知道这同来之人,便是丛慕白姑娘。如今他既然知道了天都峰的情形,是如此险境处处,丛慕白姑娘果真深入其间,其危险情形,不难想像。

鲁颖惊讶地是鲁沂居然敢冒此禁例,带人入山,真是令人意外。她当然也奇怪祁灵为何也如此惊讶,当时不觉回过头去,看了祁灵一眼。

祁灵虽然定力不差,但是,事到如此,他也忍不住要插嘴问道:“天都峰既然严禁任何人擅自人山,你们少庄主胆敢触犯这项禁令么?”

那白衣小婢只看了祁灵一眼,没有出声回答。鲁颖倒是点点头,向白衣小婢问道:“同行而来的是何等样人?庄主如何处理了这件事?”

白衣小婢这才回答说道:“听说是一位极其美貌的姑娘。”

鲁颖一听这句话,便若有所悟,而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回头望了祁灵一眼。这一眼看来似乎有着意味深长,情感奇妙的韵味。但是,这只是一瞬间的情形,顷刻鲁颖仍然是沉静依旧,仪态依然地对白衣小婢点点头,毫不经心地问道:“是一位姑娘么?”

白衣小婢谨声应道:“是一位姑娘,是一位很美的姑娘。”

祁灵此时内心急灼之情,不言而喻,当时又禁不住插嘴问道:“不知贵庄主究竟是如何处理这件事,譬如说,鲁少庄主,还有那位姑娘。”

白衣小婢没有理会祁灵,只是对鲁颖说道:“庄主震怒之下,将少庄主和那位自投罗网的姑娘,双双囚禁在‘巧悬千斤闸’和‘力托天王塔’两间死监里。”

白衣小婢言犹未了,祁灵抢上前一步,口不择言地急切问道:“什么叫做‘巧悬千斤闸’和‘力托天王塔’?他……们在何处?”

白衣小婢奇怪地看了祁灵一眼,身躯微闪,早就回到鲁颖姑娘身后。祁灵还待上前时,一抬头,只见鲁颖一双晶莹大眼,冷冷地两道眼光,瞪住祁灵,宛如两支冷箭,透人肺腑,祁灵不觉为之一颤,脚下一顿,怔在那里。

鲁颖慢慢地脸上冷云开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对祁灵说道:“家兄为了惩治背叛他的人,尤其是对于身具武功的人,设计了两桩刑具,这就是方才小云这婢子所说的:‘巧悬千斤闸’和‘力托天王塔’。受刑的人,任凭他力道千斤,金刚不坏之躯,也挡不住缓缓而沉的绞盘,绞动机关下压合榨的力道。那位姑娘我不知道她是否身具武功,以及功力如何。

不过,以鲁沂的功力而言,至多能支撑一两个时辰,便要榨得力尽精疲,成为肉酱。”

祁灵站在一旁,凝神一志地听着鲁颖的说明,听到后来,止不住浑身微微的颤动,两只眼睛进射出神光。站在那里半晌不曾说话。

鲁颖姑娘复又收敛起那一丝似有如无的笑容,沉重地说道:“祁兄来到黄山,除去千招之约,另外便是与鲁沂叙旧。可惜鲁沂刚一回到黄山,便遭受到拘禁,叙旧不成,反要成为永诀,是苍天有意作弄人么?”

祁灵突然跨上前一步,右手探爪便抓,抓向鲁颖姑娘左腕。但是,出手未及半途,便又废然垂手长叹,接着说道:“鲁姑娘!祁灵此刻有一事相求,不知姑娘能否俯允?”

鲁颖点点头说道:“在这以前,祁兄有何相求,只要鲁颖力之所及,无不竭力以赴,以报祁兄千里迢迢前来赴约之意。但是,如今鲁颖也有一项请求于祁兄。”

祁灵一听鲁颖口风一变,不由地一震,脱口说道:“鲁姑娘有何指教,祁灵自然无不敬聆。”

鲁颖沉静如常地说道:“鲁颖请求祁兄即刻离开天都峰水莲村,即刻离开。”

鲁姑娘说到最后这“即刻离开”四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这一个突然的变化,使得祁灵一楞。若依照祁灵的个性,宁断不弯,宁碎不全,当时不需要鲁颖再说第二句话,便立即掉头挥袖而去。可是如今不同,祁灵有两种心情,使他按住已然难以抑住的一口气。

其一,祁灵已经从鲁颖的断续谈话中,知道鲁姑娘满怀心事,郁郁难言。她是黄山天都峰污泥中的一朵白莲,她是黄山天都峰成败的关键,无论就大的立场,就个人的情感而言,像鲁颖这种人,是应该援之以手,乃至于是应该掌握为锁天都峰,败鲁半班的有利契机。祁灵不应该小不忍,而有乱大谋。

其二,丛慕白姑娘如今身陷虎穴,生命垂危,若要解救她,鲁颖只能伸手相援,无论她采取任何方式,以她在天都峰与万巧剑客的关系,以她生长在天都峰十余年,都较为容易。

否则,若凭祁灵如此单身一人,难望有绝对把握。万一丛慕白姑娘因此身丧天都峰,祁灵将永生难安于心。

所以,祁灵当时听了鲁颖如此突然冷峻无比地断然下了逐客令,脸上一红,依然站在那里不动,缓缓地说道:“鲁姑娘!除去千招之约,姑娘尚自有用心,已经不容祁灵稍尽绵薄了么?姑娘是否别有误解……”

鲁颖脸上微微地扯动了一下,晶莹大眼已经微有湿润之意。但是,只一瞬间,姑娘便一咬牙,脸色一沉说道:“是的!我还自有用心,但是,我太相信自己一眼之间的相人术。我应该告诉你,如果换过我平日对待天都峰上诸人的脾气,水莲村此刻早已腥风血雨。但是,祁兄既是我邀约而来,在我未送你出村之前,仍旧是水莲村的宾客现在我请你走!”

祁灵此时知道事情已无法可挽回,他也就豪然说道:“鲁姑娘如此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本无不可,不知尚能以理相告否?”

鲁颖一双晶莹大眼,迸射神光,沉声问道:“祁兄来到黄山,确是为应约而来么?确是认识鲁沂而来么?还是另有其他……”

祁灵这时候不由气馁,委婉地说道:“原来姑娘为了此事,若容祁灵说明,姑娘必然能谅解于祁灵。”

鲁颖这才忍不住冷笑出声,严峻地说道:“天下能有被人容忍的谎言么?谎言若能解释,还有何事不可解释?天下从此是非不明,黑白不分了。”

姑娘说到此地,语气一转而为冷讽嘲弄,说道:“如果此刻换着是我,早就仗剑而去。

护花救美,当有丈夫气慨,如此畏首畏尾,如何能算一个大丈夫?”

祁灵此刻已经全然明了,鲁颖之所以突然怒下逐客令,那是因为她极其聪明地推想到祁灵的真正来意。尤其她所推想的来意,是为了一个极其美丽的姑娘,以致于鲁颖自己认为,所谓的“千招之约”,只不过是成了他上黄山的借口。这是一件事实,但是,也是一个误会,因此,祁灵是很难说明的,何况此时鲁颖已是怒气填膺,甚而冷言尖损,也断难容祁灵解说下去。

祁灵此刻忽然没有了一点怒气,他觉得鲁颖姑娘有她发怒的理由,他丝毫也不怪她。但是,他感到有一点可惜,那便是,鲁颖姑娘约他前来的一点真正的用心,没有真正地从鲁颖的口中说出来。他相信这是一件极其严肃的问题,而且,也是一件关系重大的问题。这是一件可惜的事卜而且是非常值得可惜的事。

如今可惜也只是可惜而已,祁灵不能再有一点停留说话的余地,霍然一抱拳,一拱双手,朗声说道:“此事日后自有水落石出之时,祁灵此刻遵命退出,鲁姑娘请多为人间正义保重。”

祁灵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旋身一转,抬臂一振之际,在蒙蒙曙光之中,一闪眼便失去踪影。

鲁颖口中自言自语,轻轻地说着祁灵临去之时,所说的一句话:“多为人间正义珍重!”

如此喃喃两遍,忽然抬手叫道:“祁兄……”

可是,眼前只剩几十盏高挑纱灯,和那逐渐散去的晨雾。天都峰的顶山,已经露出金色阳光,却不见了祁灵的人影。站在鲁颖身后的白衣小婢,低低地说道:“姑娘!祁相公已经去远了!”

鲁颖黯然若有所失,痴然而立,半晌无言。良久,忽然转身对白衣小婢说道:“回去准备我的兵刃。”

鲁颖姑娘一支铁剑在手,还有什么兵刃要准备?以及她准备兵刃意将何为?暂时搁下不表,且说从水莲村从容而去的祁灵。

祁灵和鲁颖相约过招之处,正是水莲村的边缘。如此祁灵接连几跃之间,便轻而易举地奔出水莲村,回到那一块巨石之上。

此时,朝阳乍露,雾气已消。山中朝气迎人,沁人心脾。祁灵一夜未睡,此刻一阵奔腾,倒是毫无倦意,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但是,使祁灵感到惊诧的,一望之下,但见峰势险峻,怪;石玲珑,看不到一间房屋,见不到一个人。

祁灵记得鲁颖说过,天都峰虽然看不见一个人,却是步步危机;天都峰看不到一间房屋,却是寸寸死域。但是如今看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若不是昨天经过蛇林蛇池之惊险,以及水莲村内,鲁颖的当面说明,祁灵断不能相信,这样景色不凡的黄山天都峰,竟是如此有过于刀山地狱。

祁灵站在巨石之上,心里却止不住惦念着丛慕白姑娘的下落。他虽然不敢确定那位白衣小婢所说的话,是否属实,但是,万一是真,丛姑娘的性命,便是危在顷刻。

一想到丛慕白命在垂危,祁灵便不能有丝毫耽搁。他虽然知道天都峰是步步危机,说不定巨石之下,便是陷阱。但是,他不能置丛慕白姑娘的生死,于不闻不问。同时,祁灵自忖一身功力,自从服用一滴千年灵芝玉液之后,较前倍增,天都峰纵然是刀山地狱,仗着一身功力,和恩师所传与的七星紫虹软剑,也要闯他一闯。

当时,略一思忖,调息一回,暗自功行全身,凝神一志,霍然从巨石之上,一长身,微蹬双足,直向山上奔去。

祁灵一经展开身形,便施展绝顶轻功,像是点水蜻蜓,微沾即起,一点即腾,去势宛如脱弩之矢,身形又如闪电流星,一口气疾奔而上,离开了那巨石有三四十丈远,毫无任何一点动静。

这样一来,使祁灵又不禁踌躇不安起来。鲁颖姑娘所说的步步危机,每一寸地都是死域,这些话。难道都是吓人之言不成?为何此毫无动静了照如此情形看来,连找丛慕白姑娘的下落,都无从下手。

祁灵如此一犹豫之际,脚下一缓,不由地停下身形,正在四下打量之时,忽然,克嚓一声,响自左右。祁灵心神一凛,暗叫一声“不好!”立即一提气,昂首上升。凌空拔起一式“直搏扶摇”,冲天而上,直冲三丈有余。就在祁灵如此拔空而起,振臂腾空之际。只听见脚底下一阵嘶嘶之声,不绝于耳。

趁着真气未泄,余力未衰,微一俯首下看,只见两边的匍匐石间的罗汉松,此时松针尽脱,俱皆化作万缕飞针,蓬射而出,在脚底下化作一蓬针雨,交叉而过,落于无形幸好这一阵针雨,只是一阵而尽,祁灵也正好泄气停身,落到地面。

祁灵眼看到两旁分明是几棵松树,却想不到都是安排的暗器埋伏,天都峰的厉害,已经略见一斑。但是,祁灵也断然相信,天都峰的危险,不止于如此,正是思忖如何寻找到万巧剑客鲁半班的位置,否则空耗在此地,虽然这些暗器机关,不一定能伤到自己,却是于事无补。

祁灵站在原地,不再前进,当时一提丹田真气,脱口舌绽春雷,朗声叫道:“天都峰上既是有人能自称武林高手,何不请出来一见,难道就只会如此弄些宵小伎俩来暗算于人么?”

这一声喊叫,顿时引得满山回应,历久不歇。就在祁灵喊叫之声,尚有余音袅袅之际,突然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冷笑,嘿嘿地传出来。

可是,等到祁灵留神察看时,却又没有人的踪影。祁灵心里想道:“只要有人出现,总比这样满山乱闯要好些。”

当时暗暗地左手探怀,取出几枚金星飞钹,扣在掌心。便又朗声说道:“既然天都峰上的人,都只能藏而不见,在下只好败兴而归了。”

说着话,一转身果真地迈步朝峰下走去。就在祁灵刚一迈步之间,忽然又是一声嘿嘿地冷笑,有人寒冷如冰地说道:“既然来到天都峰,还想下去么?”

祁灵猛地一扭身,断喝一声:“休要躲躲藏藏,还不与我出来?”

就在他这一扭身之际,左手随势一扬,运足八成腕劲,撒出扣在掌心的金星飞钹。顿时只见满天金星乱闪,破空之声大作,照准着方才那人讲话的方向,蓬罩而去。

祁灵这一着果然奏效,好几枚金星飞钹,挟着无比的威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呼啸而至。顿时只见人影一闪,一式“孤鹤冲天”,从一棵树后,拔空而起,闪过这一阵金星飞钹。紧接着一阵哈哈大笑,飘然而落,和祁灵相对而立,冷呵呵地说道:“祁小娃娃!别来无恙,想不到你居然会送死上门。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找寻。你来得正巧,免得老夫天涯海角,去寻找于你。”

这人随着飘然下落的身形,半空中如此哈哈一笑,这份功力虽然是借巧使劲,算不了惊人的功夫。但是,这人脱口就叫出祁灵的姓氏,而且说明要天涯海角去找他,使得祁灵霍然一惊。

祁灵赶紧一敛心神,定睛看去,只见眼前站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老人。这位黑衣老者一落到祁灵眼里,顿时想起不是别人,就是在幕阜山陆天成庄上,为了争夺千年灵芝,击败少林寺高僧本因老和尚,后来被祁灵三言两语,逼之无言含恨而去的人。

这就难怪这位黑衣老者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当初在幕阜山麓陆天成的庄上,当着三山五岳的好手,被祁灵两句话,说得铩羽而归,这一份旧恨,如何叫他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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