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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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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二字在她脑问转圈圈,偷笑又偷笑,黄蓉笑得两颊嫣红,仿佛才做过某类耗体力运动。

突然,念头窜过,她尖叫一声。

“我没打电话回家,妈妈一定担心死了。”

她迅速跳起来,然后缓慢地、缓慢地,视觉、触觉、嗅觉并用,十分钟后,她摸到电话。

哈哈,“有痣者事竟成”?像她这种手臂有痣的女性,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

当老妈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时,黄蓉谄媚笑声扬起。

“妈妈,是我啦!”

“你跑到哪里去,为什么一夜没回家?”妈妈口气恶劣。

“对不起,我睡着了。”先认错先赢。这是身为女儿二十多年来,她最成功的学习。

“我就知道,睡在哪个同学家,要不要叫哥去接你回来。”

“哥哪有空,他忙得很。”

“说的也是,昨天为了两公斤海洛英,整夜待在警局,不晓得要弄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等我朋友有空,再叫他送我好了。”

‘你朋友?好朋友还是坏朋友?”调查是每个妈妈都会做的事。

“好朋友。”不加考虑,从喜欢他那刻起,他就归类在“好”的那部分。

“那就好,人呐,出门在外要靠朋友,人缘好的人,事情还没做就赢了一大半,你要记妈跟你说的话。”

“知道。”

她的人缘不错啦,不然,才见一面的巨人怎会把她带回天堂?

“对了,昨天有个叫作‘爱情’的女生打电话来,你说怪不怪,这年头居然有人名字叫作‘爱情’,我真不晓得她爸妈头脑里面在想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名字取作‘爱情’,也不怕她被同学取笑。”

五十步笑百步,她和老公取的“黄蓉”也不见高明到哪里。

“妈,艾情打电话来做什么?”

不是来要债的吧?可千万拜托,别让老妈知道她在外面欠下一屁股债。

“也没做什么,知道你不在,就说过几天再打来。”

“哦。”黄蓉松口气。

就这样,她和妈妈东拉西扯说半天,要不是门扇上面的敲叩声阻止她们没营养的废话,她会把清醒的时间全拿来打电话。

门开,一堆人形浆糊飘进来,他们站到床边,对她说话。“小姐,这是董事长为你挑的衣服,要不要试试?”

“我有自己的衣服。”黄蓉低头拉裙子,直至此时,她才发现身上是套全白睡袍,早已不是原先穿的洋装。

正常的反应是——女主角揪紧胸口,用恐惧声调问:“我的衣服是谁、是谁……”

然后男主角跳出来说话:“姑娘请勿担心,昨夜是管家替你换下的。”

女主角放松心情,偷偷在心中暗说幸好,瞟一眼男主角,发现他尔雅俊秀,芳心暗许。

这种剧情电视上看多了,黄蓉直接跳过恐惧吃惊那段,仰手拿过衣服,各种感觉并用,摸进浴室里。

她换衣服、她验光配眼镜、她吃掉冰箱里所有东西,在等待郭立青回来的时间里,她想他,比一百次多上一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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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睡,她要睡多久才甘愿?

要不是她换过衣服,要不是桌面摆满她吃过的饼干袋,要不是她躺在沙发上,脸上挂着丑不拉几的新眼镜,而电视里面的主持人还在和来宾大跳艳舞,他会怀疑她从未清醒过。

“醒来。”

他推推她,取来垃圾桶,把满桌子的脏物扫进去。

她真的很脏,脏到让人抓狂,如果她一生中没得过疟疾鼠疫,肯定是她体质中有异常基因。

“醒来。”

推对她无效,他改在她耳边吼叫。

“不要吵,我要睡觉。”小手在空中晃晃,翻过身,她躲进沙发里层。

“我叫你醒来。”他加强语气。

“我明天再回电话给你。”

模模糊糊的低语落进他耳里,郭立青不悦,他的声音那么清晰,她居然以为他在打手机。

他不悦的结果,是把她整个人提起来,摆手摆脚,把她当作死尸般,调整仪容姿态。

终于,她端正坐在沙发上,但嘴角边冒出泡泡,不是中毒,是口水浓度超过百分之六十。

摆好尸体,用卫生纸擦去她嘴角的七彩泡泡,立青左看右看老觉不对劲,退后两步再前进两步,好不容易,他发现问题。

原来是眼镜,丑眼镜挡住她的长睫毛,把她的可餐秀色挡去一大半,二话不说,拔下她的眼镜,抛物线划过,新眼镜落进垃圾桶里。

“醒了没?”

他拿她的身体当钟摆,以一百二十度角摇摆,想摇出黄蓉的些微意识。

“醒了。”

梦中,她随口敷衍。

他倒来清水,喂进她口中,说也怪,明明是沉睡,她还是乖乖吞下半杯水,以正常标准而言,她大概有了五分清醒。

“很好,我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我有事情和你谈,听见没?’

她点头配合。“听见。”

收下黄蓉的“听见”,郭立青走进浴室,很好,她听见了,十分钟后她清醒,他要和她谈……谈包养问题。

包养问题?

是的,包养。

她对他的影响已远远超过自己能忍受的范畴,他想她,无时不刻,开会时想,视察土地时想,和员工讨论方案时想,工作的十个小时中,他想起她,至少五十遍。

他用科学逻辑推论,却找不到切合解释,只好胡乱从自己的心理层面下手。

直到下班前,终于让他找到说法——他尚未得到她。

男人女人对彼此存有幻想,只因两人的距离不够近,在遥远的距离中,任何事情都保有几分朦胧美,有美、有幻想、有不切实际的念头,就像今天的自己,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无谓的想念。

洗好澡,擦干半湿头发,立青从浴室住客厅走。

不过十步,他的轻松眉头皱起,轻松肩膀紧绷,轻松在转眼间抛弃旧主人,投向新欢怀抱。

轻松的人是黄蓉,她躺在地毯上,抱拖鞋当枕头,软软的脸颊在毛绒绒的拖鞋布面摩擦,她有没有醒?

有……有个鬼啦!

她是周公家常客,和周公建立革命情感,若不是情非得已,周公哪舍得她回转阳间。

肮脏。

郭立青抖着嘴角,两道浓眉从上扬到下滑,速度比崩盘股市更快。

她会得霍乱、日本脑炎、肠病毒、高血压、糖尿病、老年痴呆症……绝对!他气坏了,完全没考虑高血压、糖尿病和老年痴呆症与肮脏无关。

不顾自己洗得干净清洁的身体,他的大手捞起她,迅速将她搬离地面。

脱人衣服的能力伴随经验成长,这回,除去她全身上下衣物,只花了……嗯……八十秒不到。

她是只得了白化症的小乳猪,未上桌,他幻想起她的香气。

开热水、倒沐浴乳,对这份工作,他得心应手。

立青学会,洗长发时要拉直发尾,才不至发尾纠结;学会搓洗身体时,要替她撑一下后脑勺,因为就算溺水,她都不肯睁眼,她是情愿一路睡进阎王殿的女人。

忙完黄蓉,他的额头冒出点点汗水,照理说,他应该再跳回浴缸,替自己冲洗干净,但他的视线被床头柜上的摺纸给吸引了。

有鸟、有兔、有青蛙、有小狗,一只只用便条纸摺出来的小动物站在床头,她有相当不错的手艺,看来,除了睡,她多少有些优点。

立青拿起小青蛙,欣赏着上面的立体招痕,意外地,发现青蛙身体里面有字迹,打开,他读着里面的字句,念着念着,笑意松弛了冷肃面容。

他不是怪胎,只是不擅长微笑。

他怒说:眼镜该为自己行为负责。

但他冷冷的眼里装满热热的关怀。

我醒来发觉——

他挑起眼镜的责任为光明铺路。

说他怪胎?真正的怪胎是她吧,能写诗,却把成语解得一塌糊涂,想起她的“知己知彼,百站百圣”,他的唇角再添温度。

触触她的脸庞,他又想责任分摊了,亲亲她的额、亲亲她的唇、亲亲她的脖子,和稍稍往下的私密空间,偎着她的柔软,这夜,他又是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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