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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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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可以听听妳的心吗?”

“可以。”

舍不得委屈他弯下身体,我大方展开相臂,站到椅子上,让他环住我的腰。

我爱他的拥抱,爱他的气息充满我的鼻翼,也爱两个人就这样身贴身、心近心。

他就这样抱着我,好久好久,不动也不说话。

“听见了吗?”我柔声问。

“听见了。”他放开我,把我从椅子上抱下来,捧起我的脸,用眼光在我的五官上细致描绘。

“它说什么?”

“它说: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拼,悔不当时留住。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你肯定听错了。”我含进一口空气,鼓起胖胖的腮帮子,慎重摇头。

“怎会听错?”

“我的心爱上了阿朔,便无寂寞向人诉,它的阿朔从未轻负爱情,便无须攒眉千度。所以,它说的肯定是──这无垠的宇宙对我都是虚幻,只有你,你才是我的玫瑰,我全部的财产。”

“这是谁说的话?”

“莎士比亚,西方一个非常有名的家。”

“它的诗写得不好,既无对仗也无韵口。不过我喜欢那句,你是我的玫瑰,我全部的财产。”

“这里。”我拍拍自己的胸前。“它还说:你是我的全部,失去你,我留在这个时代没有意义,只有你好了、你快乐了、你顺利了,我才会欢喜。”

他把手压在我轻放于胸口的手背上。“妳这里,是不对的。”

“什么东西不对?”

“轻易原谅别人是不对的。”他缓缓摇头。

“你又没做错事,哪需要原谅?”

“轻易遗忘别人的错处,更不对。”他没理我说的,自顾自往下讲。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阿朔要我当个斤斤计较、心胸狭窄的女人?之前,他不是最反对我这点?我笑开,没回应他。

“妳该怪我对妳不信任,我明知道妳的性格脾气,却还是相信妳会无端端苛薄穆可楠;我知道妳有多注重人权,竟同意妳会绊倒无助孕妇;我明明了解妳这种人不会戴面真,说的每句话都是实心,却不相信妳的实意,反而去相信别人的虚伪面具。”

“说到底,你终究是对的,面具是人人必备的生活必需品,谁怪我老是戴不牢,怨不得人。”我不怨他,半点不怨。

“可是我却爱上不戴面具的妳。”

“由此观之,人类是多么矛盾的动物。”

“对,矛盾。”他深深吸气,再次把我搂进怀里。

唉,我以前觉得在男人怀抱里寻找幸福是件愚蠢的笨事,现在,我真心相信,靠在阿朔怀里,幸福无数。

“阿朔。”

“怎样?”

“我不喜欢你变瘦。”

“我知道。”

“知道就要努力加餐饭,李凤书做的菜很棒,有空要多尝尝。”这不是反话,是真切的希望。

既然我要走了,既然陪伴他的人非是穆可楠、李凤书不可,我真的希望他们能相处融洽,带给彼此快乐。至于李凤书做的坏事,不管是欠我或欠穆可楠的,就等下了十八层地狱后,再让阎君去审判。

“她做的任何东西,我不吃也不会再看一眼。”

“为什么?”

“妳不怕她把我毒死?”

“你……已经知道了?”我讶异万分。是谁向他透露的?

“妳不说、皇后不说,三哥、九弟不说,难道我就查不出来?”

唉,他终究是信我的,信我不是个伤人性命的恶毒妇人。感激…….

“李凤书不会这样对你的,你是她的夫君、她要仰赖一生的人,她的手段不对,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你,如果立她为后是不能避免的事,你就必须学会平和接受。面具先生,你不能忘了自己的面具。”

他一哂,没回答我。

他的反应让我焦急,“是你说要行一步看三步,一句真话得在喉间吞吐,要喜怒不形于色,事事驱利避害、权衡利弊,现下情势,你非要穆将军和李尚书的大力襄助,你不能亏待她们。”

“我不亏待她们,很快,李凤书就会被封为正妃。”

“女人要的不只是名号。”我不苟同地望了他一眼。这事儿,三百年前就讨论过,他的死脑袋怎转不过来?

“除了名号,其他的我给不起。”

我不是假装大方,而是太担心。以前我也曾经为此计较哭诉,不肯旁人分享他的真心,但往后我不在,他这种心态就太危险。

倘若李凤书因爱生恨呢?如果哪日受到某个男人挑唆,她会不会反过头来对付阿朔?我不愿他涉险,所以得说服他对李凤书好、对穆可楠好、对未来他要娶进门的每个女人好,这样他才能安全。

因此我得说李凤书的好话。“不能忘记过去,一切重新开始吗?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要得到你的在乎。”

他摆明了不同意,却也没有阻止我往下讲。

“这几日闲来无事,我反复思量,觉得你之前说的话是正确的。身为帝王,不是凡人,的确需要利用很多女人来平衡朝廷势力……”

我还想把他讲过的话一一复述,他却先一步用手摀住我的咀。

“可惜,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意思?”一抹忧抑压上我眉梢。

“我已经被妳成功洗脑,认同一夫一妻制,认同一个英伟的帝君,不需要靠女人来安邦定国,也认同弱水三千,只须取一瓢饮。”

他竟然被我洗脑?怎么可能?是因为这次事件让他看清女人有多危险吧!是即将面临的离别,让他有了大转变吧……他不是被我说服的,而是被女人的真面目说服。

叹气,真讨厌,都是走到无路可行了,才晓得该回头。若是他早一点同意我,不知多好?

“为什么叹气?”他顺开我皱紧的相眉。

“没为什么。”

他偏头想了想,眉目凝重道:“妳不可以更过分了。”

“我哪里更过分了?”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一夫一妻是我的底限,我可不容许一妻多夫。”

“你在说什么啊?我哪有想那个!”我笑了,不幽默的男人在同我玩笑呢!

“不然,妳干嘛叹气?”

“叹气是因为,我很想当你唯一的那瓢,可惜我又活不久了。”我想让人饮,也得有时间机会啊!

“妳不是对九弟说,事情一定有转机,妳很有本事,能说服父皇放过我,就有本事说服父皇饶过妳一条小命?”

“那个、那个是……”我为难地皱起眉头。

“是黔驴技穷、是谎话?”他的右眉挑了挑。

花美男没道义,把话全转进阿朔耳里。

“也不算谎话啦,皇帝又没出现,我的口才再好,也没有说服的对象。”我把问题推给别人。

“我就知道,女人的话不可尽信。”

“不要这样嘛!你不信我的话,怎么可以打赢仗?”

“妳这是在邀功。”

我干笑两声。“如果邀功可以让你停止计较我说谎……”

他用食指压了压我的脸,像在挑水蜜桃。

现在的我胖多了,是个合格孕妇,天天吃睡,不把死期摆在心底,打定主意养出一个不知死活的宝贝。

“知不知道三哥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帮你对付禹和王吧!”话出口,我连忙摀住咀巴,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隔墙有耳,然后冲到门边找耳朵。

“放心,常瑄守在外头。”他把我拉回胸口,爱怜道。

舒口气,我肯定是被吓得太过,才变得紧张兮兮。人不能长时期处于小心翼翼的环境,否则很容易心智不正常。

“妳放心,禹和王的事我可以自己处理,不必三哥帮忙。”

阿朔确是个帝王人材,他有本事安抚、说服圈放出来的禹和王愿意对他心表臣服,甚至敢将禹和王招揽至他的小东宫。

即使如此,阿朔仍然处处防备,明知道他的私下动作频频,但表面上却文风不动,皇帝老子对阿朔的宽容深感满意,几次嘉许。

至于未来,禹和王肯放弃帝王梦、成为阿朔的左右手便好,要是再想来一次“意外”,阿朔也已经作好万全准备应战。

“不然三爷在忙什么?”

“他到南国找宇文煜,弄到这瓶药丸给妳,不多,只有两颗,妳必须全部吞进去,不能留下任何可寻之迹。”说完,他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交到我手上,再用相手紧紧包果我的手。

这时,我才发现他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要吃药?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这不是药,是毒,吞下去之后,妳会暂时呈现假死状态,到时,我会求父皇把妳的尸体赐给我,等我将妳运出宫,宇文煜已经在宫外等候妳,他会把妳救醒。”

“你们要我诈死?”武侠剧里的情节将在我身上出现?会不会醒来,我成了武功盖世的女侠?

“除此之外,我们想不出别的法子。”

“不会被看穿吗?”我死后,难道不会有御医来勘验尸体?宫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难道不会有人看出蛛丝马迹?

“若有人太靠近妳,会发现妳的身体没有变冷僵硬。”

“那怎么办?”

“我们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谁?”

“母后。只要她迅速下令,不让人接近妳,就不会被发现。”

我失笑。怎么可能?她愿意对我放下心防,我已经感动万分,对她而言,我是个危机、是祸害呀!

“皇后不可能帮我的。”我说得斩钉截铁。

“我会说服母后,这点妳不必操心。接下来,每隔两日我会让九弟或三哥来探妳一回,如果妳决定服药了,给我写张纸条,让我事先有所准备。且如妳所担心的,要注意隔墙有耳,处处谨慎。”他字字叮咛。

点头,我还是不放心地问道:“那毒,会不会害了我的孩儿?”

“妳还不信任宇文煜?放心,他说只要胎儿足八月,就没问题。”

我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赌上这一回。这一赌,赢了,我的孩子有母亲照料他长大成人;输了,不过是提早几天回去台湾家园,不管怎么赌,我都不至于大输。

“好,我知道了。”

把毒药收在怀中,我决定要为自己和阿朔冒险一回。

这时,屋外传来常瑄的高声叫唤──

“常瑄给皇后娘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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