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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青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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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黑妖见俏郎君内劲深厚,震惊之余,说道:“小子,好功夫,再接两掌。www.xiashucom.com”他一掌拍出后,跟着第二掌又拍战这连环双掌,是黑妖的绝技之一,真是掌劲如浪,一浪未到,二浪又汹涌澎湃而来。

俏郎君内力虽然深厚,一时也难以招架这狂风怒涛般的掌劲。他立即腾空而起。可是白妖似乎早已料到他有这一着了,藏在衣袖中的软索骤然出手,直向俏郎君卷来。俏郎君不但机智过人,轻功也出色,竟然在半空中一个筋斗,险险避开了骤然卷来的软索。可是人刚落地,黑妖一掌又已拍到。他就地一滚,黑妖的掌力已将他刚才站立的地砖击得砖屑冲天而起,眼前的平地顿时成了一个尺多深的坑。金媚娘说:“小兄弟,身手的确不凡,竟然闪过了我们的两招。”

俏郎君两次险险地闪过了黑白双妖的联手,暗想:这黑白双妖,果然名不虚传,联手的确少人能敌。便说:“看来,你们当真要取我的命了。”

金媚娘娇笑着说:“小兄弟,我们可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太认真了。”一边说着,软索一边如怪蟒般飞扑而来。俏郎君一边接招一边说:“要是区区不认真,刚才的两招,我真的永远留在这里了。”

转眼之间,这三位黑道上的高手,已杀得难解难分,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看得瞠目结舌。这也是紫竹山庄第一次的奇耻大辱。这三个黑道人物,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在小燕灵堂上交锋,将灵堂闹得一塌糊涂,挽联纷飞,桌椅翻倒成碎块。他们三人就是想出手将打斗的人都赶了出去,亦自问武功不及,只有拚死护着灵台。

这三位黑道高手,虽然交锋激烈,似乎还有点忌惮,不敢毁了慕容小燕的灵位。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三位黑道高手不由同时跃开,一齐停下手来。一看,不知几时,灵堂一角,站着一位蒙面黑衣人。黑白双妖和飞盗同时愣住,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也愕异了。这个人是谁?几时走进来的?

蒙面黑衣人又大喝一声:“我叫你们都滚出去!听到了没有?”

白妖金媚娘首先发问:“叫我们都滚出去!口气好大哪!”

黑妖瞪着眼说:“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金妹这般无礼?”

黑妖话没说完,突然“啪啪”两声,蒙面黑衣人以快如电闪的行动和手法,给了黑妖两个火辣辣的响亮的耳光,接着只见黑妖飞出了厅外,像一只大黑熊摔在厅门外的石阶下。

众人更是大吃一惊:白妖只出一招,便夺了范鞭手中的兵器,把人也摔到一边去。这个黑妖,武功就算略逊于白妖,也不至于像范鞭一样,一招就叫人拍了两个耳光,摔到厅外吧?白妖急忙奔出去扶起黑妖。

蒙面黑衣人又目视飞盗俏郎君:“你还不给我滚出去?”

俏郎君一声冷笑:“区区一向不喜欢受人威胁的。”说时,凝神应招,以防黑衣人突然出手。

蒙面黑衣人“嗖”的一声,将剑拔出:“看来你武功不错,亮兵器出来!”

俏郎君早已纸扇在手,问:“区区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是那条路上的朋友?”

黑衣人冷冷地说:“我要是说出了姓名,你就永远出不了这紫竹山庄的大门。在下刚才见你解了慕容庄主之危,才对你稍微客气。”

“那区区荣幸得很哪。”

“你滚不滚?”

“区区不是说过,我不会在威胁之下而离开的。”

“你这个飞贼,肆无忌惮地在紫竹山庄任意胡为,早该教训你了!”说时,一剑挥出,顿时剑气森森,寒气逼人。

俏郎君一看,心内顿时悚然。来人一招剑法使出,已是一流上乘高手的剑招了,更不敢大意,纸扇一张,便接招还招。六七招后,黑衣人大喝一声:“给我撒扇!”跟着一条血箭飞溅,慕容墨父子等人一看,这个飞贼面如死灰,纸扇落地,手腕已中了一剑。他与黑白双妖交锋,斗了近一百招,仍略占上风,可是在蒙面黑衣人剑下,还没走满十招,便大败了。黑女双妖在外一见如此情形,早已双双而逃。

蒙面黑衣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收剑回鞘:“念在你往日为恶不多,我不杀你,滚!”

俏郎君紧闭嘴唇,长叹一声,灰溜溜地走了。

俏郎君一走,蒙面黑衣人朝慕容墨下拜说:“在下来迟,使庄主和少庄主受惊了,请恕罪。”

慕容墨父子初时以为这个蒙面黑衣人也是黑道上的人物。一般来说,侠义上的人物,行为向来光明磊落,是不会蒙面的。所以见他赶走了黑白双妖和飞贼后,仍警惕万分。现在见他突然行如此大礼,父子两人慌忙下拜回礼。慕容墨说:“侠士快请起,我父子两人,正要拜谢侠士相救之恩。”

“庄主快请起,不然,折杀在下了。”

结果双双相扶起,慕容墨又问:“请问侠士高姓大名,能否以真面目相见?”

蒙面人除下了面布,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一看,又惊怔了,脱口而说:“是你?!”

原来这蒙面黑衣人不是别人,却是小燕剑下留情、放走了的那个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使者轻风。这怎不叫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惊怔?

“正是在下。那日蒙小少庄主求情,老夫人不杀之恩,特此赶来相报。”

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又是大感意外。想不到西域玄冥阴掌门中的弟子,能如此知恩图报,看来在这世上,得饶人处且饶人是有好处的。

可是,西域的玄冥阴掌门与慕容一家有几代之仇,西域冷魔,为小魔女白燕燕所杀.他的隔代弟子红衣老魔,在四川青城山又为慕容小燕所杀。这两代之仇,难道玄冥阴掌门派的人不想报仇雪恨?而且他们的高手东方老儿,还死在紫竹山庄中。慕容墨父子惊疑交半,这个轻风使者前来,在报了恩后,就会为他的师门报仇了!不由又问:“你只是为报恩而来?”

黑衣人轻风使者明白其弦外之音,诚恳地说:“在下的确为报恩而来,别无他意。要是那日不是老夫人开恩,今日也就没我轻风这个人了。”

慕容墨感叹地说:“难得侠士如此高义,但愿从此以后,我们两家之间能化敌为友。”

黑衣人长叹一声:“恐怕目前还不可能。”

“侠士此话怎说?”

“在下的确有如此心愿。可是我们的掌门人就不是这般想了。庄主,不瞒你们说,在下这次来,是奉了掌门人之命而来的,他不但想复仇,更想夺取你家的武功绝技。”

慕容墨点点头,落落大方说:“侠士个人之恩已报过。现在请报师门之恨吧。”

轻风慌忙摇手:“庄主别误会,在下虽是掌门人派来,也是在下自动请求要来的。一来报老夫人之恩;二来也通知庄主,早作准备。最好庄主一家,暂时迁移到其他地方去。在下担心掌门人派其他人来,庄主就危险了!”

“那侠士怎么向贵掌门交代?”

“请庄主给在下身上划上一剑。”

慕容墨愕然了:“这干什么?!”

“这样的话,回去禀报时,在下可说因武功不济,为慕容家人所伤,回去禀报,这或许可阻止我们掌门不再派人前来。因为在下若受伤,就说明紫竹山庄仍有高手,使他有所顾忌。”

“这,这不行,我……”

“既然慕容庄主下不了手,在下只好自己动手了!”黑衣人一下用剑划伤了自己的右臂,顿时血涌如泉。

慕容墨一怔:“侠士,你——!明儿,管家,快为他包扎,将我家传九转金创还魂丹给侠士服下。”

黑衣人说:“庄主,多谢了!九转金创还魂丹固然非常神效,但易为我们掌门人看出,在下自有我派的刀伤良药。”他服下了药,多谢了慕容明为自己包扎,又说:“庄主,请早作准备。据在下所知,恐怕还有一些黑道上的高手前来寻找麻烦,在下告辞了!”他一说完,便施展轻功而去。

黑衣人走后,慕容墨摇头叹息,命管家范鞭派人重新收拾灵堂。慕容明默不作声,他一向自以为武功极好,在江湖上未遇敌人。想不到却连个疯丐也斗不过,更不用说黑白双妖和那个飞盗俏郎君了。他从自高自大,又一下跌到了自卑的心理状态。

老管家范鞭说:“老爷,老奴看这黑衣人说得不错,老爷和少爷是不是先避一下,由老奴看守山庄好了。”

慕容墨摇摇头说:“既然那些人是冲着我慕容家来,我更不能离开紫竹山庄。要是他们来不见我,必然会四处找寻,什么地方也避不了!老范,你还是护着夫人和明儿、智儿离开这里吧,我慕容一家,就拜托你了。”

“老爷,你千万不能这样,我……”

“老范,不要再说了。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只感到愧对祖先,无能力保护紫竹山庄。你立刻收拾好,护着夫人、明儿他们走吧。”

慕容明说:“爹,我留下来,你和妈、弟弟走吧!”

“糊涂的孩子!你怎么这般不懂事?我快五十岁的人了,你正年青,有更多的日子勤练武功。万一我有什么不幸,慕容家的担子就全落在你的肩上,你母亲和弟弟,都要你看顾,懂不懂?”

“爹!”慕容明还想再说。却见母亲带了弟弟慕容智从灵堂布幔后面走出来,便说了一句,“妈,你怎么也出来了?”

慕容夫人看了看灵堂上零乱不堪的狼狈情景,说:“老爷、明儿,你们都没事吧?”

“妈,我和爹都没事。”

“你们没事就好了。想不到那个黑衣人却救了我们慕容一家。”

慕容墨一怔:“夫人,你早来了?”

慕容夫人点点头,望了身旁的慕容智一眼:“都是这个痴儿,吵着要来看什么热闹。老爷,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明儿,你爹说得不错,你和管家到四川陶家、洞庭丐帮或云南点苍山去,一来躲避,二来也求他们传你武功,总比在这里等死好。”

慕容明惊问:“妈,你不去?”

慕容夫人摇摇头:“我不能让你爹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你爹有什么不幸,我也不会独生。明儿,我叫你去拜师学艺,并不是要你艺成后为慕容家报仇。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怎么也消灭不了。但那位黑衣人的所为却给了你妈很好的启示:你奶奶临去世时也曾说过,叫我们不要卷入江湖中的恩怨仇杀,找一个地方隐居下来,改名换姓,退出武林。现在看来,我和你爹无论如何是不能退的了。只有你还可以。明儿,你和管家立即就离开这里吧。”

范鞭说:“夫人……”

慕容夫人苦笑着打断说:“管家,你别再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要是我也走,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就是这个痴儿,也不能随你们去。”

“妈,为什么弟弟不能随我们的?”

慕容夫人又望了慕容智一眼,叹了一声:“他这个样子,带在路上,不但会招来麻烦,更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是让他留在我身边的好。是祸是福,就看他的福气了。明儿,时间不多了,快收拾行装,连夜和管家离开山庄。在路上你们也要改名换姓,更别去多管闲事。”慕容夫人说完,又朝管家一拜。

范鞭大惊,慌忙下跪说:“夫人,你不要这样,折杀老奴了。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老奴定万死不辞。”

“管家,明儿年青气盛,一路上就多靠你了。他身负慕容和墨家的传嗣……”

“老奴知道。”

“你既然知道,我就不再多说了,你和明儿就去化装打点好,连夜走吧。”

慕容墨也说:“老范,夫人说的不错,你们快去收拾一下,连夜从后山走吧。”

是夜,慕容明和范鞭便悄悄离开了紫竹山庄,从后山往西而去。他们决定先去投靠点苍派白衣仙子。天亮时,他们走出树林,正要转上大道时,蓦然从一旁闪出两个人来,青衣劲装,身配腰刀。其中一位麻脸汉子打量了慕容明一眼,有点惊讶,一笑说:“慕容少侠,真是山不转水转,我们又在这里会面了。”

慕容明也一下看清楚了这麻脸汉子,这是黔南更顶山的二寨主麻虎,曾是自己当日在江湖上行走时的手下败将,也有点惊讶,问:“你怎么在这里出现的?”

麻虎笑道:“没什么,我们四家联盟,从现在起,注视来往孟英山的人而已。在下负责守在这一带。”’“守在这一带,注意来往的人,那你们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想为少侠一家效力,不容少侠家的武功绝学为他人夺去。少侠,你这一身打扮,要去哪里?”

“随便在江湖上走走。”

“少侠戴孝才几个月,便要到江湖上行侠仗义了,真是难得。不过,在下还是请少侠转回去,不要从这条路走了。”

“为什么?”

“没为什么,这是我们四家商议好的,怕少侠前去有危险。”

老管家范鞭江湖经验老练,麻虎无端端的在这四处无人的地方出现,便知不怀好意了。他为不想招来太多的是非,忍着气说:“少爷,既然麻二寨主这样说,我们转走第二条路吧。”

要是以往,慕容明早已出手教训这麻虎了,现在他想了一下说:“也好,我们走第二条路吧。”

麻虎说:“第二路恐怕也不能走。就是少侠想转回去,嘿嘿,我们也想看看少侠的行囊。”

慕容明忍不住了:“麻虎,你欺人太甚了。我的行囊能让你搜查的么?”

麻虎耸耸肩:“少侠,对不起。”

“好!你亮兵器吧!”慕容明将剑拔出。

麻虎大笑:“好,好!我麻虎再次领教少侠的高招啦!”

过去,慕容明出手四五招,麻虎就大败而去。现在的麻虎,竟能战四五十招,并且已明显占着上风。老管家一看不对,便要出手相助,而麻虎的同伴将刀一摆说:“老管家,最好我们各不插手,让他们单打独斗,以决胜负。要是你老出手,我也只好还招了。”

“阁下是谁?”

“大瑶山的阙云山。”

“桂东悍匪鬼手刀阙云山?”

“好说!好说!”

“对了!你们说四家联盟,是哪四家?”

“黔南更顶山、滇东禄布山、桂南大明山以及在下的大瑶山,四家寨主联盟,从今天起,不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外流而已。在紫竹山庄的两三百里之内,东南西北,都有我们四家的人在各条路口守着。”

“那么说,慕容家的人,要去别处,不论东南西北,都不能去了?”

“正是这样。我们只放人入,而不准人出,除非他们能胜过我们手上的伙计。”

“好!我看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

他们正要交手时,突然从树林中飞出了一位蒙面黑衣人,两三招剑出手,便将麻虎刺翻倒地,然后向鬼手刀阙云山逼来。

鬼手刀见这蒙面黑衣人的剑术简直不可思议,两三招就杀了麻虎,连连后退,惊问:“阁下是谁?”

蒙面黑衣人双目如冷电,森森逼人,一挥手,喝令鬼手刀说:“滚!”鬼手刀吓得大气也不敢透,慌忙夺路而逃。

慕容明和老管家又是惊讶异常,想上前拜谢,这个蒙面黑衣人似乎是个哑子,从出现到现在,从不哼一声,只是挥手示意,令他们远去,自己身形一闪,便如惊鸿般地飞入树林中去……

慕容明讶然地问范鞭:“范伯,这蒙面黑衣人是谁?是不是昨天的那位西域侠士?”

老管家范鞭摇摇头:“不是,是另一位蒙面黑衣人,论武功,似乎比西域的使者胜一筹。”

慕容明更目瞪口呆了。两日来,他所见到的武林人士,武功一个胜一个,就是连眼前死去的麻虎,他的武功实际上也比自己强。这时,他才感到自己武功的微不足道了。

范鞭说:“少爷,我们快离开此地。”

慕容明仍呆若木鸡,不说也不动。范鞭问:“少爷,你怎么了?不是受了伤吧?”

半晌,慕容明才说:“我身上没受伤,但一颗心却伤透了!”

范鞭大惊:“少爷,你给麻虎的内力震伤了?”

慕容明却急急问道:“范伯,你说,我家的那本剑谱,是不是西门剑法?”

范鞭一下明白慕容明所说的“心伤”了,便说:“老夫人所传授给少爷的,当然是西门剑法。”

“不!它不是真的,奶奶传给我的,不是真正的西门剑法。奶奶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范鞭微叹了一声:“少爷,以老奴看,老夫人并没有骗你,她传给你的,是西门剑法。”

“那为什么飞贼俏郎君说是假的,为什么我战不过别人?”

“少爷,我看那飞贼根本就弄不清什么是西门剑法。而西门剑法,要与内功和轻功相配合,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而且只有内功深厚、轻功超绝,才能练出西门剑法中神奇变幻莫测的变化招式来。恐怕是老夫人见少爷内功不深厚,轻功也还没达到上乘的境地,所以一时没向少爷传授神奇莫测的变化招式。只要少爷今后苦练内功和轻功,恐怕会从老夫人的剑谱中,再细细参透老夫人平常传给少爷的口诀和手法,自然就能领悟其中的变化奥妙。”

慕容明一下从重重的迷雾中看见了一线希望,问:“那么说,我以后只有练好内功和轻功,才可以发挥西门剑法的威力了?”

“是这样的。少爷,我们走吧。”

慕容明这才继续上路。他们谈话时,树林深处,也有两个黑衣人在高枝浓叶中轻轻地交谈,其中一个说:“你快赶回去,恐怕又会出事了。”

“那他们呢?”

“由我暗暗跟着他们好了,你快去。”

接着,他们便在树林中分手,各奔东西。

在慕容明和范鞭西去的路途上,每当他们碰上危险,蒙面黑衣人就会突然出现,解救了他们,将那些要害他们的高手和黑道上的魔头强敌不是杀了,就是砍去了手脚,就是从来不跟他们说话。蒙面黑衣人这些神秘怪异的行为,令他们一路狐疑,不知道这神秘人为什么要救自己,是否怀有其他用意。一直过了昆明,蒙面黑衣人似乎知道这里已是点苍派的地盘,再也没出现了。点苍派中,也有一位当今武林中的奇人一万里豹,在江湖上不时神出鬼没,专干除暴安良的侠义之事。范鞭猛然想起这人,对慕容明说:“少爷,莫非这蒙面黑衣人是当今武林中的奇侠万里豹,他在暗暗保护我们?”

慕容明说:“要是豹叔叔,怎么不与我们对话的?”

“少爷,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往往行为与众不同。或者你豹叔叔认为这样做,才会更好地保护我们也不一定。到了点苍山,是不是我们就清楚了。”

再说慕容墨夫妇打发儿子慕容明和老管家走后,一颗心才略略放了下来。夫妇两人,横下了一颗心,准备与紫竹山庄共存亡。第二天,慕容墨又召集全山庄的家人、奴婢训话,说明目前紫竹山庄处境的危险,劝他们最好离开,另谋生路,以免作无辜的牺牲。

昨天几个黑道上的魔头大闹灵堂,紫竹山庄一位守庄门的家人,也横死于疯丐的掌下,不少下人已感到惊恐。现在听庄主这么一说,要走的便有一大半,只有一小半下人,因感激慕容家待遇之恩,有的更感激老夫人和老太爷救过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都不愿走,说愿随庄主、夫人共生死。其中有小燕生前身旁的两个丫鬟:碧云和冷月,有夫人跟前的两个丫鬟:阿蝉和阿紫,有痴儿的仆人小三子和慕容墨身旁的四位家人:福、禄、寿、禧等等,约二十多人要求留下,不管庄主、夫人怎么劝也不听。庄主将银两、衣服分给要离开的下人,打发他们走后,一时之间,全庄一百多人便散去了一大半,以往人来人往的紫竹山庄,顿时冷清下来,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热闹了。

不知为什么,这些离去的家人庄丁,在两个时辰后,绝大部分又都跑了回来……

慕容墨见离去的家人都转了回来,愕异地问:“怎么?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再一看,其中有些人还眼肿脸青,嘴角流血,有的连衣服也撕烂了,奇怪地问:“你,你们与人打架了?”

一个过去守庄门的家人说:“庄主,山下有人不让我们走,将我们都赶了回来。”

“哦!什么人不让你们走的?”

“庄主,我们不知道。他们不但不让我们走,还把我们所带的衣服、银两全抢去了,不论男女,全要搜身。小人们不服,便跟他们交手。可是他们三下五去二,便将我们打得头肿脸青的,阿木更当场给他们打死了。”

这真是紫竹山庄的奇耻大辱。过去,紫竹山庄百里之内,武林人士经过,几乎大气也不敢透。现在这些人不但不将紫竹山庄放在眼下,更敢肆意在紫竹山庄境内行凶杀人。慕容墨一向是个纯厚仁慈的人,听了也不禁勃然大怒,问:“现在那些人在哪里?”

“就在山脚下。”

“好!你们带我去看看。”

慕容墨吩咐家福、家禧两人看守山庄内外,自己带了家寿、家禄和几个返回的家人来到了山下,远远便看见一个青衣汉子守在路口上。这汉子一见慕容墨亲自带了人下山,一声呼哨,顿时两旁树林里窜出十多个一色劲装的大汉来,一个个持刀提棍,一字排开。其中一位大汉,短须突眼,脸上有一块紫红色的胎记,分外抢眼。显然,这个阴阳脸的短须突眼大汉,是这一伙大汉的首脑人物。他向慕容墨一揖说:“慕容庄主请了!”

慕容墨见对方以礼相见,也只好忍住气,还礼说:“不敢!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姓冷,贱名栋。江湖上人称飞标鬼脸栋。”

慕容墨极少在江湖上走动,除了一些知名人物外,对武林中的其他人物更不大熟悉,但对这个飞标鬼脸栋却是知道的,便说:“原来是大明山的冷氏三雄冷二寨主,失敬,失敬!”

大明山的冷氏三雄,大寨主冷山,二寨主冷栋,三寨主冷梁,称雄桂南一带。虽是黑道上的人物,却也颇有侠名,专劫富商贪官,周济附近的贫苦山民乡妇,所以慕容小燕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往日,他们有时也派人送些财物前来孝敬紫竹山庄,都给墨明智冷冷地拒绝了,并劝告他们不得无辜杀害人命。在这一点上,冷氏三雄也的确做到了。想不到慕容小燕一死,墨明智悄然而去,他们眼见不少的黑道人物都在觊觎慕容家的绝学武功,也不由怦然动心,加上更顶山、大瑶山派人前来游说,便加入了四家联盟的行动。

飞标鬼脸栋忙说:“庄主客气了!”

慕容墨却不再客气了,问:“请问冷寨主到此有何贵事?”

“特来拜访庄主。”

一位挨打受了伤的家丁忍不住插口:“你既然要来拜访我们庄主,为什么不准我们过去?打伤了我们,又杀死了我们的同伴?”

慕容墨点点头说:“请问冷寨主这事怎么解释?”

鬼脸栋说:“慕容庄主,真对不起,这事纯粹出于误会。”

慕容墨问:“误会?”

“庄主,当时在下没有赶来,我手下的兄弟一时不明,不知是贵庄的家人,见这么多的人一哄而来,以为他们掠夺了贵庄的财物,所以不准他们过去。谁知两下言语不和,便动起手来,庄主,真对不起,既然是贵庄的人,凡受伤或死的,在下负责赔偿就是。”

原先守门的家人问:“死了的人你怎么赔偿?”

鬼脸栋盯视了他一眼,转向慕容墨问:“庄主,总不会叫在下杀一个弟兄来抵命吧?”

慕容墨说:“这倒不必,人已死了,怎能再伤一条人命的?就请冷寨主厚抚他的家属就行了!”

鬼脸栋一揖道:“多谢庄主宽宏大量,怪不得江湖上人称庄主仁慈厚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回头对一条大汉喝道,“还不过来叩谢慕容庄主!”

这个大汉连忙跑过来,朝慕容墨叩头谢恩。慕容墨说:“不用了,希望你今后再莫出手伤人。”

“多谢庄主大恩!”这条大汉又叩了一个头,起身退下。心里在暗暗哂笑:怪不得江湖上的人称无用慕容墨了,的确,什么宽厚仁慈,在黑道上人来看,完全是“无用”“糊涂”的代名词。

慕容墨对鬼脸栋说:“冷寨主,现在误会已消,请放我庄的人过去吧。”

鬼脸栋似乎有点为难地说:“这个——,请庄主原谅,这个在下作不了主。”

慕容墨困惑了:“什么,你作不了主?”

一直在旁不出声的家寿再也忍不住了,他感到自己的庄主太过软弱宽厚,明明是自家山下的道路,自己庄上的人不能自由来往,却要由别人来作主,这像话吗?简直是欺人太甚!要是老庄主、老夫人在,能容许他们做?便脱口而说:“我们紫竹山庄的人,走自己的路,要你们作什么主?”

鬼脸栋一笑说:“请别误会。我们这样做,是出于一片好心。”

“不准我们的人走,将我们的人打伤打死,赶了回去,是好心吗?”

鬼脸栋顿时脸一沉,对家寿喝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紫竹山庄的前庄护卫。”

“我看你是前来紫竹山庄卧底的!”

家寿大怒:“你敢对我胡说八道?”

“你要不是卧底的,何必这样大怒?”

“你—一!”家寿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墨说:“家寿,冷静点,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从小就是个孤儿,由老夫人带你回来,一直在紫竹山庄中成人,成家立室。我一向视你为心腹,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的。”他转头对鬼脸栋说:“冷寨主的好心我谢过了,请你叫你手下的弟兄闪开,让我庄的人过去。”

鬼脸栋说:“慕容庄主,你太厚道了!就算这位尊仆是你的心腹,但这些要离去的人,难道其中没有一两个是有人打发前来紫竹山庄卧底的?”

“冷寨主,我庄的事,请你别来干预,是我叫他们离开的。”

家寿冷冷地说:“冷寨主,要是他们真有人前来卧底,现在叫他们离开,不更好吗?”

鬼脸栋说:“江湖上人心叵测,他们离去,难免会偷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去。”

“你是不让他们走了?”

“对不起,在下是出于一片好心。一旦让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魔头们得了去,那将是江湖上的一场血腥屠杀。”

慕容墨想不到自己母亲一死,父亲离开,慕容家的武功绝技,便成了武林中的猎物。前不久,有岭南疯丐、长白山黑白双妖、飞盗俏郎君前来大闹灵堂;现在,大明山的冷氏三雄,更进了一步,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视为他们的囊中之物,前来紫竹山庄“保护”,不许他人染指。想到这里,慕容墨既自恨自己无能,也忿恨冷氏三雄欺人太甚,口气不由放重了:“冷寨主,我家的武功绝学,用不了你来操心,最好请你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鬼脸栋摇摇头:“慕容庄主,在下离开这里可以,恐怕你庄上的人,到了前面,一个个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话怎说?”

“四十里之外,有另外一伙人,他们恐怕不像在下这么好说话。”

“那伙人是谁?”

“勾漏双恶。”

慕容墨不由一怔:“是他们?”

“不错,正是他们。勾漏双恶,一向心狠手辣,杀人如吃生菜。何况他们还与慕容家有过节。在下担心你庄的人到了他们的手中,恐怕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慕容墨一时不语。鬼脸栋又说:“慕容庄主,你不想你庄的人无辜丧命,最好还是带他们回去,别离开紫竹山庄,等我四家的掌盘人到齐,就不怕勾漏双恶前来挑衅寻仇了。”

“四家!?什么四家的?”

鬼脸栋一笑:“四家,就是我们的大明山、黔南的更顶山,滇东的禄布山和桂东的大瑶山,有我们四家联盟,别说勾漏双恶,就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我们也不放在眼里。”

慕容墨和家寿、家禄听了,不禁相视一眼,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武功,虽然不为中原武林人士所知,但玄冥阴掌门轻风使者的武功,慕容墨却亲眼见过,不知高出疯丐、黑白双妖和飞贼俏郎君多少倍。现在鬼脸栋居然敢说不将玄冥阴掌门的人放在眼里,那么说,他们四家联盟,其武功又不知高出玄冥阴掌门多少倍了!要是这样,他们四家何不早日联盟,称雄江湖?还是他们深藏不露,直等到今天才露脸?

的确,单是勾漏双恶,其武功已不在疯丐、黑白双妖和飞贼俏郎君之下,是近来黑道上新涌现的两个大魔头,令武林人士为之侧目。慕容小燕在生时,早想除掉他们,可是这双恶行踪不定,出没无常,勾漏山更是处处深谷峻岭,大大小小岩洞极多,加上森林密布,只要他们藏在任何一处不出来,就令人无法找寻。所以小燕一直无法除掉他们。要是这双恶真的来了,慕容墨自问要胜他们。恐怕不可能。再加上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到来,自己是怎么也保不住紫竹山庄了,慕容墨已抱着一死的决心,才遣散家人,着他们另谋生路。现在勾漏双恶既在前面,又怎能叫这些家人前去送死?

鬼脸栋见慕容墨长久沉吟不语,微微笑道:“慕容庄主,还是听在下的一句忠告,带人转回紫竹山庄的好。”

慕容墨还没有回答,一阵“的笃,的笃”的驴蹄声传了过来,接着在山道的转角处出现了一匹小青驴,驴背上骑着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青衫青裤青披风,头戴露髻遮阳斗笠,就是斗笠也是青色的。斗笠遮去她一半的面孔,只露出尖尖的下巴来,看不清她长得是美是丑,但她娇小玲珑的身段,已使人感到她的娇美了。她如一团青云似的,缓缓从山道那边而来。

在这风云汇聚的孟英山下,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小姑娘,单身匹驴,不能不使人感到讶然。不但是紫竹山庄的人感到惊讶,就是连鬼脸栋二寨主和他的十多位手下弟兄,也莫不感到讶然,各自心里暗问:这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单身少女在江湖上出现,往往有两种可能,一是身怀绝技,才敢毫不畏惧地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二是天真无知,不知道江湖上风波的险恶,以为自己有一点武功防身,便一个人跑出来行走江湖了。这少女是前者还是后者?叫人一时看不透。

这少女来近了,看见上山的路口站了那么一大群人,她跳下驴来,奇怪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怎么挡住上山路口的?”娇滴滴的嗓音宛如莺啼。

显然,这少女是个初出道的雏儿,似乎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因为稍有江湖阅历的人,一看当时的情景,便知道是武林人士在争执或要交手了,决不会这样问的。

鬼脸栋一时不明少女的来历,问:“姑娘是谁?”

“我呀!莫纹。”

鬼脸栋一怔:“什么!?莫问?”

“是呀!你认识我?”

“那么说,姑娘是叫人不准问了?”

少女格格地笑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玉般的贝齿,说:“哎!我怎不准人问呐!我姓莫,名纹,你千万别误会了。”

“原来是莫姑娘,失敬,失敬!”

少女睁大了眼睛问:“你失敬什么呀!”

“失敬”两字,本来是江湖上初见面的一句客气语,这少.女居然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这样反问?要是故意反问,这少女明显地没将鬼脸栋看在眼里,在调侃鬼脸栋了。鬼脸栋素有江湖经历,仍摸不透这少女的用意,忍住气微笑问:“请问姑娘,到此何事?”

“我来玩呀!你们不是也来这里玩么?”

“你来这里玩的!?”

“对呀!我听说孟英山有座紫竹山庄,顶好玩的,所以我顺路跑来了。你们不是来玩的么?要是来玩,我们一起去呀!不然我一个人去,连个伴儿也没有,好玩也变得不好玩了!”

鬼脸栋冷冷地说:“我们可不是来玩的。”

“哦!?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鬼脸栋不回答,朝慕容墨一指说:“姑娘,他就是紫竹山庄的慕容庄主,你要去紫竹山庄玩,问问他让不让你去吧。”

“什么!?他就是紫竹山庄的庄主?你怎么不早说呵!”少女向慕容墨裣衽说,“慕容庄主,小女子拜见你啦!”

慕容墨一直在旁默不出声地注意这少女的行动,想弄清楚这少女的来意是什么。一听说她是顺便来紫竹山庄玩玩,心中便想,这少女不知是那一门派的弟子,难道她也是来谋夺我家武功绝学的?所谓“玩”,只是说得好听一点而已。武林人士嘴里所说的“玩”,就是交手过招的含意。这时见少女向自己施礼,也警觉地还礼说:“不敢!”

“慕容庄主,小女子想去紫竹山庄玩一下,不知庄主让不让我去?”

慕容墨心想:我紫竹山庄岂能让人随便来玩的?但见这少女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为了不失面子和不甘示弱,忍住气说:“姑娘真的要玩,我也乐意奉陪。”

少女高兴地叫起来:“这太好了!我真想看看紫竹山庄有没有我住的山庄好玩。”

“哦!姑娘仙乡何处?”

“贵州梵净山庄。”

梵净山庄四字一说出,在场的人全都怔住了。梵净山庄的人,一向极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更不与武林人士来往。论武功绝学,也不在慕容家之下。其武功的诡谲,变化莫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要是梵净山庄的人也要来染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恐怕当今武林,没有几个人敢与她们抗衡了。

慕容墨说:“原来姑娘是梵净山庄的人,真是失敬了!”

“庄主,那你是真的欢迎我啦!”

“欢迎!欢迎!不知姑娘要怎么玩法?”

少女睁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问:“怎么玩法?当然是走走看看啦!”

走走看看,在武林中人听来,就是要交手试招了。慕容墨还没回答,家寿已将剑拔出来,说:“姑娘要走走看看,小人先向姑娘讨招了!”

少女一下愕然:“你拔剑干嘛?”

“姑娘不是要和我家庄主走走看看么?只要姑娘胜得了我,再与我家庄主过招不迟。”

少女茫然地问:“想去紫竹山庄玩玩,要交手过招后才能去么?”

慕容墨见少女的神情,完全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是来紫竹山庄寻事的,便制止了家寿,问:“姑娘,你只是想看看紫竹山庄的景色?”

“是啊。我听人说,紫竹山庄很美,很好玩,里面有山、有水、还有各种各样的亭台楼榭,尤其是后花园,布置得更美。才特地弯了过来看看的。”

“那么姑娘原先出来想干些什么?”

“寻找一个擅自跑出来的家奴。”

“一个家奴!?他姓什么?”

“姓黄,叫剑琴。”

慕容墨一下傻了眼,“黄剑琴!是飞盗俏郎君?”

少女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飞盗俏郎君。不过,我知道他轻功极好,我的几个姐姐和姑姑们,出来找他都找不到。”

慕容墨暗想:或许这飞盗俏郎君与她逃走的家奴同名同姓也说不定,神州大地,同名同姓可多了,便不再问下去,说:“姑娘既然是想看看我紫竹山庄的景色,请!”

“不要交手过招了吗?”

“姑娘,我们一时误会了你的来意。”

少女笑起来:“原来这样,刚才我心里还暗自嘀咕哩!世上怎么有这个规矩?不让人去看就不让人去看好了,怎么要交手后才让人去看的?”

慕容墨一笑说:“世上的确没有这么个规矩。家禄,你先带这位姑娘上山进庄,莫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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