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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智斗玉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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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并不能称为一盘棋,因为并没有棋盘,只是在石面上散放着几粒五色的石子,并画着几道线。

另外在他右手上,架着一支极大极大的烟袋杆儿。

那支烟枪的烟斗看起来足足有西瓜那么大小,而在如此的大斗头之上,却仅仅有黄豆大小的一个小孔,其中插着一小卷黑色的烟叶。

那种刺鼻的烟味,正是由这上面传出来的。

雷氏兄弟几乎不敢向这个怪人直望一眼,他二人进门之后,就跪了下来。

老人徐徐的喷出了一口烟,才直起了身子。

他向兄弟二人望了一会儿,冷冷的道:“你们的师父,是怎么死的?他借我的那一口宝剑呢?”

雷九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吓得一呆。

他这才看清楚这个辈份极高的老人,是一份什么长相。

只见他头上白发乱蓬蓬的,就像女人似的披到两肩上,乱发中,是一张苍白的脸,苍白得怕人。

他前额生得极高,两颧高高的耸起,一双眼睛,呈“八”字形,向两边垂下,那双瞳子,却是黑油油的发亮。

雷九只敢匆匆一看,就又把头低了下来。

他很是害怕,讷讷的道:“师父他老人家,不幸落败,被迫跳涧身死,至于祖师爷爷那口宝剑,却为对方那贼子抢去了!”

怪老人闻言顿时面现怒容。

可是他并没有立刻发作,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道:“怎么,他连一竿老人也打不过么?”

雷九叩头道:“祖师爷有所不知,一竿老人已死,往巴山赴约的,乃是另一人,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少年!”

老人猛地怔了一下,冷哼了一声,道:“是什么样的一个少年?”

雷九战战瑟瑟的道:“此人正是目前在江湖上闹得天翻地覆的红灯大盗,不知怎么,他竟和一竿老人盛昆是朋友!”

怪老人放下烟杆,发了一会儿怔。

雷鸣想起前恨,犹有余痛的道:“这人年纪虽轻,可是武功之高,确实惊人,师父在这人手下只不过走了数招,就落了败,被迫落崖而死,祖师父的那口剑,也被他抢去了,老前辈……你老人家务必要设法为我师父报仇才好!”

怪老人闻言后,发出了一声哑笑。

他重新倚下了身子,道:“你二人先站起来,把事情说清楚!”

二人遂依言站起,把当日的情形,详细地叙说了一遍。

老人只是狂喷着烟,室内整个为白色的烟雾所布满,雷氏兄弟被烟呛得连声的咳嗽,可是老人的烟兀自狂抽不已!

他听完了全部经过情形之后,鼻中哼了一声,道:“这红灯盗少年,到底有多大年岁了?”

雷鸣忙道:“不过二十五六!”

雷九却道:“二十三四!”

老人那双眸子,眯成了一道细缝,点了点头,道:“他的肤色是否同我一样的白?”

雷九怔了一下道:“好像看起来也很白,祖师爷,你老人家问此作甚?”

老人突然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在乱发上用力的搔了一下道:“果然是他……一定是他……”

他说着话,显得情绪很激动,忽然双手抱住头,把身子蹲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站了起来,鼻中哼了一声,一只手搔着瘦腿,咧着一张大嘴,哧哧哈哈的道:“我的卦象每一次都是很应验的,我出山的时候到了!”

说话时,他的眼睛、鼻子、眉毛,似乎任何一个地方,都在抽动着。

他跳下石台,走到一张石桌旁,石桌上放着一个瓦壶,壶内似乎泡着茶水,他端起来,口对口的大喝了一阵子。

放下了手上的瓦壶后,他才又转过了身子,对着那双惊愕的兄弟冷笑了一声道:

“其实,你们的师父,只不过是偶然发现了我,他的武技很差,他答应供我差遣做些事情,我不过传了他三招两式……”

说到此,目光闪闪的道:“他并没有什么长迸,死了也就算了,你二人用不着替他报什么仇!”

二人一怔,未免心中气愤。

怪老人目光再次看向他们。哑声道:“那个红灯盗,我虽然没有见过,可是方才我听了你们所说的情形,已然知道一个大概!”

说着又操起了那杆烟袋,就近灯火吸了几口,喷出一口浓烟。接下去道:“你们要是找他报仇,无论你们请出什么人来,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雷九咬了一下牙,道:“莫非祖师爷你也不行么?”

老人挥了一下手上的烟袋,怒声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和你们师父关系平常,不必如此称呼我!”

雷鸣叩了一个头道:“先师故世之前,曾关照我兄弟二人,前来请你老人家……”

才说到此,那瘦小的老人摆了一下手道:“没有我什么事,不要找我!”

雷九打了一个寒颤道:“莫老前辈……”

怪老人忽地颤抖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雷九吓得面色发青,怔怔的道:“我只是称你莫老前辈……并没有说什么呀!”

老人面色一沉道:“谁说我姓莫?谁说的?”

雷九怔然道:“师父生前好像告诉过我们,你老人家大名是叫莫……”

怪老人阴森森的一笑道:“那是你听错了,我并不姓莫,我姓骆!”

雷九低下头道:“是!骆老前辈,莫非你老人家那口剑也不要了?”

怪老人呵呵一笑,他双手连连搓着,道:“那是我的事!”

雷鸣雷九,二人对望了一眼,全是敢怒而不敢言,他们虽不知这怪老人武功到底有多厉害,只是从以往师父对他的那种恭谨情形上,知道这个人似乎是武功已达化境,高不可测!

因此,他二人尽管心存犹豫,满心不服,却不敢表露出来。

二人之中,雷鸣性较鲁莽,为人直率,他满以为这位老前辈在闻悉师父遇难之后,必定会代为报仇,万未想到,他竟说出这话,非但不肯自己出头,却反倒说出叽嘲自己弟兄之言。

他当时强忍着心中一口怨气,对着老人叩了一个头,怒冲冲的对雷九道:“既如此,我兄弟算是白来了一趟,走,我们上别的地方去再找能人吧!”

雷九闻言,生恐他这几句话,触怒了老人,吓得面色一变,当时忙拉了他一下,正要向老人叩头谢罪,却不料那怪老人,早已会意。

他发出了有如儿啼似的一声怪笑,道:“你二人,以为可以随便来去么?”

雷鸣这时已站了起来,讷讷的道:“老前辈既无意援手,愚兄弟只有告辞……这莫非有什么不对么?”

瘦老人森森的一笑道:“太晚了,你们是不能走了!”

雷九这时面色铁青,吓得跪在地上道:“老前辈,你老高抬贵手……我弟兄无意前来冒犯你老人家,只是师父遗命如此,不得不来……”

老人一双瞳子,骨碌碌在二人身上转着。

他嘻嘻笑了一声,道:“你们并没有什么错,只怪你二人知道得太多了,我本来是打算放你们出去的,如今……哼!”

说着用手指了雷九一下,道:“我的姓名,从来无人知道,你师父必定是趁我不在室内,偷看了我的手卷等东西……”

他冷森森的一笑,道:“他真是死有余辜!”

说着目光向二人一扫,又道:“所以,你们两个人,也就该死!”

二人闻言,就好像当头响了一声霹雳,吓得各自后退了一步,雷九讷讷的道:“不……

老前辈,我只知道你老人家姓莫,名字叫什么并不清楚!”

老人森森一笑道:“这已经够多了!”

说到此,他吸了一口烟,望着二人道:“你们可以自由选择死的方法,只是不得在这间石室之内!”

说罢缓缓坐到一张石椅之上,拿起了茶壶,又喝了几口,似乎根本就不怕他二人跑走似的!

雷氏兄弟浑身战抖,相互对望了一眼,雷鸣紧紧咬着牙道:“老前辈,你不能如此,此事传扬出去,只怕要为千万人耻笑!”

老人怪笑了一声道:“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我知道,又怎会传扬出去!”

他说着,冷冷一笑道:“怎么,你们是自己下手,还是我替你们下手?”

雷鸣忽然转身就跑,雷九犹豫了一下,也随其身后奔了出去,老人却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二人扑到了阶前,用力的去推那石门,可是一任施出了全力,却休想推开一些!

雷九脸色大变道:“这可怎么办?我们真要死么?”

雷鸣冷笑道:“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拚了……”

雷九打了一个哆嗦,道:“这……千万使不得!”

雷鸣鼻中哼了一声,以无比的勇气,道:“横竖都是一个死,还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

他紧张得额角上己见了汗,一面推门,一面道:“你听着,我们现在重新回去,假装跪地求饶,你准备好一把暗器,用满天花雨的手法向他打出,我再猛然出手,制其于死地,你听见没有?”

雷九两腿直抖,但是事实上,也只有这么做了。

他抖着声音道:“要小心呀……”

雷鸣冷冷一笑道:“我知道,我们下手要快!”

室内的怪老人,这时忽然发出一阵儿啼似的笑声,道:“没有用的,你们俩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二人一怔,雷九道:“他知道了?”

雷鸣一咬牙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走!”

说着一拉雷九,二人转身重入石室,却见那瘦老人,又已坐到了那个石台之上,正在抽烟。

雷氏兄弟入室之后,一齐跪下,双双道:“老前辈饶命!”

瘦老人鼻中哼了一声道:“我已很久没有杀过人了,可是从现在起,可就说不定了,只怪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雷九痛泣道:“我们知道什么呢,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你老人家姓莫,姓莫又怎么样呢?”

瘦老人冷冷一笑,点了点头道:“在你们死前,我可以叫你们知道一下,也免得你们死了也做一个糊涂鬼!”

二人咽了一下口水,连连点头。

瘦老人于是冷冷的道:“一点都不错,我姓莫,叫莫环,我前半生,有着一段极为离奇的遭遇,那段遭遇,几乎使我离开了人世,可是我毕竟又活着出来了!”

二人听得莫名其妙,却又不敢多问。

瘦老人苦笑了一下,道:“现在我有一个最可怕的仇人出现了,他与我,必定是势不两立的……这个人可能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红灯大盗!”

二人全是一怔,老人冷笑了一声接下去道:“这个人如果真是我那个冤家,他的武功必定是高不可测,我不能不事先防备一下,虽然他必定不是我的对手,可是也不会相差多少!”

雷鸣苦笑道:“老前辈如此说,我们正好是同仇敌忾,却又为什么非要取我二人性命不可?”

怪老人阴森森的一笑道:“我对敌向来是一个人,尤其是对付这个人,稍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你二人既知我的一切,保不住日后就会走露口风,如此岂不坏了我的大事?”

二人听了这话,才知道他所以要杀自己二人的原因。

怪老人莫环森森的一笑,又道:“再者,你师徒损失了我一口心爱的宝剑,已是该死,我所要的两相环,又没有取回来,反倒落入红灯盗的手中……”

说到此,伸出一只白手,在鸡窝似的头上,用力的搔了一下,怒容满面的道:“这两相环如果落在一般人手中,还没有什么大不了,偏偏就落在了他的手中,以他今日武功,再加上这件东西,不出一年之后,红灯盗只怕天下无敌了!”

说着,用手指着二人,气得发抖道:“你们想一想,你们为我做成了些什么事情?

你们还有脸来此求助于我,要我为你们那该死的师父报仇?”

他说到这里,又发出一阵笑声。

这笑声,真比哭还要难听,听得兄弟二人身上都起了一阵鸡皮粟儿。

雷鸣睹情见状,知道自己兄弟二人,要想讨得活命,已是万不能够了。

他把心一狠,暗中提贯真力于双掌之上。

同时向雷九递了一个眼色,雷九听对方这么说,心也就寒了。

事到如此,也只好与对方一拚了。

这时见雷鸣向他一递眼色,他立刻就会了意。

他兄弟二人双双又拜了下去,口称:“老前辈饶命……吧!”

就在一拜抬起头的刹那,他兄弟各自发出了一声厉吼!

雷九右手向外一扬,自掌心里,一窝蜂似的,飞出了一蓬铁莲子。

这一蓬铁莲子,就像是一片云似的,直向着那石台上的怪老人,全身上下罩盖了过去。

雷鸣却也在同时,又发出了一声厉吼。

他那原本跪着的身子,就像一阵风似的,直向着莫环身上扑去,双掌分左右疾进,发出两股劈空掌力!

他兄弟二人这种双管齐下的动作,确实是厉害到了极点!任何人在无防之下,也是难以应付的。

可是眼前这个怪老人,却是不能以常情去加以衡量!

在两个人这么快的合攻之下,他只发出了一声长笑,雷九的一蓬铁莲子,首先就偏了方向。

只听剥剥落落之声不绝,全都打空了。

雷鸣那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劈空掌力,却连对方的人影子也没有沾着。

二人先是一呆,惊顾之下,却发现那个瘦皮猴似的怪老人竟把整个的身子,平平的贴在了屋顶之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纸一样的平帖!

二人不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事情一经发动,自无再中途住手之理!

雷鸣大吼了一声,身上向上一长,自双掌之内,发出了两股真力,整个石室都为他这种真力震动了,发出了“轰隆”之声。

他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的掌力击中了对方。

而对方的身子也就像一张纸似的,飘落而下。

雷九又惊又喜,以为兄长已得了手。

他跟着一个垫步,扑到了老人身前,口中喝了一声道:“打!”

他双掌向外一吐,使出了“双撞掌”暗合“小大星”的掌力,只听“呼”一声,击了个正着。

瘦老人被击得像不倒翁似的摇晃了起来。

可是跟着,他却又轻轻飘飘的飞到了一边。

兄弟二人打量着这个怪异的老人,都不自禁的呆住了。

那个赤身白皙的老人,竟像平常一样的含笑站立着,从他的表情上看来,就不像有一点不对的劲儿。

二人这时已不容再有第二个念头了。

他们很快的交换了一个眼色,当时一左一右,又向着老人左右两侧猛扑了过去。

他二人俱都使出了“蝇面叟”所传授最厉害的“桑皮掌”,生死关头,掌力格外雄浑。

在他二人忘命合击之下,那个怪老人只是轻轻地笑了一笑,旋即双手不经意地向两边一分。

说也奇怪,二人那么快的动作,并不见得比对方占了一点先!

莫环的双手迎着二人的来势只不过轻轻向外一送,雷氏兄弟,立时就嗵!嗵!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双双跌倒在地!

至此,那位怪异的老人,才发出了一声尖笑,道:“你们俩死心了吧?”

雷九禁不住又跪了下来,大哭道:“老前辈饶命,我……”

雷鸣却不愧是一条汉子,他重重的跺了一下脚道:“雷九,你这是做什么?”

雷九经哥哥如此一喝,跪又不是,不跪也不是,一副可怜的样子。

瘦老人望着雷九怪笑了一声,道:“你真没出息!”

说着又狞笑了一声,道:“我正好借你二人,试一试我新练成的‘无极掌’功,事实证明已离大成不远,你二人可以死了!”

话落,忽地双掌平着向外一翻。

雷氏兄弟,只觉耳边如同响了一声焦雷,一股劲气透耳入脑。

当时连半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双双栽倒在地。

鲜血,由他们双耳之中,汩汩的流出来,他们只抽动了一下,就一命呜呼!

莫环随即料理二人的尸身。

他把二人用衣服紧紧的扎在一起,然后拖出墓外,就在附近,挖了一个洞,草草的掩埋了。

可是、他的心里,并没有因为杀了这两个人,而得到平安的感觉!

回到了石墓之内,他只觉得心神很是不宁。

他喃喃的自语道:“红灯盗……你真的就是那个人么?”

说着他发出了一声冷笑,返身自一个瓦罐里,取出了几粒红豆,按先天易理推算法,把这几粒红豆洒出去,略为更换了几粒的位置之后,立刻现出了一个卦象。

莫环注目微微呆了一下,旋即缓缓收卦,冷笑了一声,自语道:“这就不错了……”

在这间石室内,他来回走了几步,忽然站定,狞笑道:“红灯盗呀红灯盗,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抹斜阳,正向西边天际沉去,红红的霞光,把附近的景致渲染得更美了。

在翠绿带彩的溪水之滨,那美丽的桃林深处,冷红溪总算有了一个安适的住处,他那幢完全用青色竹子搭制而成的小楼,确实别致得很!

冷红溪自巴山返回后,暂时他哪里也不想再去了,在他以为,一动不如一静,而且现在气候渐热,不如在这地方过了夏天再说!

浣花溪边蔓生着无数的藤萝,他看中了其中的几株,于是连根带本,挖了回来,把它们移植在自己所居住的小楼四周。

他用绳索把那些幼嫩的枝桠,一枝枚的系好,如此,到来年的今日,这些藤蔓就会长得很好了。

九年的孤独生活,使他信赖他自己的这一双手,现在在享受到自由之后,再回想一下昔日涧底石道中的那些日子,真是……。

当他用石块砸着泥土之时,又使他不由联想到了那些涧底的玉米,自己也是这么一株株的培植它们的!

地洞、石崖、寒涧、大雪、蝙蝠,以及那些不知名的雪猴……这些东西,整整的打发了自己九年时光。

九年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日子?在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自己是如何地以铁一样强的毅力去挨过的。

这一切,无非是自己基于一个人应有的道义,同情心,去对一个陌生的老人莫环加以援手所得到的不合理的报应!

如果一个人,为了道义,去救助、同情另一个人,却得到了如此的报应,请问,这种怨气,又将如何去发泄?

所以在他得到了自由之后,他发誓自己要做一个硬心肠、完全没有同情心的人!

他恨关禁人们自由的牢狱,因此他肆意的到处打开牢房,一批批的放走了犯人。

当他目睹着那些待死的犯人,在获得自由生机后那一霎时的喜悦情形,他以为,那真远比格杀百十个恶人要痛快得多!

其实,这是一种报复的心理作祟,不久他自己也就明白了。

在避居到浣花溪以后,由于静中的体会,使他对这些任性的行为大感不安,他知道由于自己这些行为,己被人们在自己名字下加上了一个“红灯盗”的绰号。这实在是一件令他痛心的事!

因此,他发誓,要还自己清白,要重新在江湖上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物!

人们并不见得都是该死的,除了其中极少极少的大恶人之外,大多数的人都还是善良的,他们和自己更谈不上什么仇恨。

如果说到“仇”这一个字,这茫茫人世上,却仅仅只有一个与自己有仇,那个人就是莫环!

想到了这个人,冷红溪全身不禁血液怒张,眼前金星直冒,他简直不知道,有一天自己找到了这个人之后,应该如何的去处理他?一刀把他杀了?那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他怅怅的站起了身子,长吁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桃花,喃喃低语道:“桃花啊桃花,你能告诉我那该死的莫环,他还在人间么?他在哪里呢?”

微风过处,落英缤纷,就在这时,他耳中听到了一阵呵呵的笑声。

冷红溪的视听力极强,能在静中体察十丈以外的任何细微动作,可是这时由于沉思愤怒,竟让来人趋近咫尺,方始发觉,他不禁吃了一惊!

他蓦地转过身来,却见桃林边的小路上,站着一个高瘦的老头儿。

这老人头戴一顶马连波的大草帽,身着一套蓝布裤褂,腿下打着高脚绑腿,足下是一双青脸布鞋,一副朴实模样!

但见这老头远远的抱拳道:“请问,这里是红溪兄的居庭么?”

红溪不由剑眉微轩,因为目前知道自己名字的人并不多,这人怎么一开口就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当下不动声色道:“足下是谁?来此何事?”

那人向前跨了几步,笑道:“在下姓丘,此来是专访冷大侠的!”

红溪不由怔了一下,这时那人已把头上的大草帽摘了下来,现出了一张紫黑色的脸膛。

冷红溪一望之下,不由冷笑道:“足下可是北京城的大捕头么?”

那人怔了一下,又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红溪几眼,道:“啊呀!原来兄弟你就是冷大侠呀,看我这双眼睛,唉!你可真会享福,这地方美极了,简直是人间仙土!”

红溪冷漠地道:“足下莫非是来擒我的么?”

这人抱拳呵呵一笑,左右看了一眼,又上前几步,小声道:“兄弟,你猜错了,我丘池可不是替官府卖命的鹰爪子,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

红溪怔道:“你不是北京城的三班大捕头么?”

丘池摇了摇头道:“兄弟,你错了,我可不是吃公家饭的料,北京的金豹子郭松明,乃是我一个要好的朋友,那件事我只是替他帮个场,我要是知道兄弟你这么大本事,这么大的英雄,我也就不现眼啦!”

说着哈哈一笑,一只手在胸前一拍,压低了嗓门又道:“兄弟,你放心,北京的那件案子,冲着我已给你压下去了!”

顿了顿,小声又道:“九门提督那边可是催得真紧呀,这件事要是弄不好,他提督也交不了差,非丢乌纱帽不可!”

一笑又道:“可是,那是他们的事,兄弟你不知道,做官的那份奸、那份坏呀!妈的!这也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冷红溪冷漠地道:“那么你来此是为了什么?”

丘池面色一红道:“兄弟,说来话长,我们进去细谈如何?”

冷红溪微微一笑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是一样!”

丘池怔了一下,笑道:“一样!一样!”

他说着就在门旁树根上坐了下来,冷红溪也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丘池抱拳道:

“冷兄弟,你那一手功夫,实在令人佩服,在下是拜服之至!”

红溪一言不发,丘池尴尬的笑了笑又道:“今天我来,是因为有几位好朋友,对阁下你的大名敬佩之至,因此想见一见兄弟你!”

红溪微微一笑道:“这倒不敢当,我暂时不想走动,待以后有机会,再拜访他们吧!”

丘池立刻笑道:“兄弟,你太客气了,我们怎敢劳动你的大驾,只要兄弟你看得起我们,点一点头,我那几位朋友,改天一定来专程造访!”

冷红溪正要一口回绝,可是转念一想,遂又笑道:“丘兄太谦虚了,这几位朋友,目前是作何买卖?”

丘池嘿嘿一笑,眯着一双小眼,道:“这么说,兄弟你是答应了?”

冷红溪微微一笑道:“我对于义气朋友,一向是求之若渴的!”

丘池不由面色大喜,他用一只手遮着唇角,道:“兄弟,这就对了,这几位朋友,可以说都是当今线上顶尖儿的人物!”

声音变得更小的道:“老实一句话,兄弟,你本事虽然大,可是一个人到底难成大事,干我们这一行的,讲究的是人多、手众!”

他那两撇小黄胡子翘了翘,又道:“我这几个朋友,可说都老于此道久矣,只是目前江湖上,正派也很有几个厉害人物,如果兄弟你能加入的话,那情形可就完全不同了!”

冷红溪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含笑道:“如果你们看得起我,我倒是愿意参加的!”

丘池鼠眉一翘,喜道:“唉哟!这是什么话,像你红灯大侠这么大的招牌,我们就是打着灯笼找也找不到呀!”

冷红溪不由牙关一咬,可是他仍然带出一个微笑道:“丘老兄,你所要给我介绍的朋友中,有些什么人物?武艺如何?”

丘池一笑道:“南北十几省的几个人物,都在里面了,武艺虽不能同兄弟你比,可是也够瞧的了!”

冷红溪冷冷一笑道:“那么就烦你老兄作一个召集人,定一个日期,由小弟作东,设几桌筵席,请一请这些了不起的朋友如何?”

丘池双掌抚搓道:“这太好啦!兄弟你真够意思!行!”

说着并挑了一下大拇指,冷红溪冷冷一笑道:“可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要遵守!”

紫面叟丘池一呆,道:“什么……条件?”

冷红溪冷漠的道:“我要请的是绿林道上的第一流高手,鸡毛蒜皮的角色,你也就不用找了!”

丘池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个没问题,兄弟,就冲着你红灯侠三个字,来的人也差不了!”

冷红溪淡淡一笑道:“还有,正派的人物,你可别邀请,我不侍候!”

这句话太对丘池的心意了,他点头道:“这还用说吗!咱们要对付的就是正道上的人,还能请他们来?兄弟,你放心吧,来的人,说一句老实话,可是没有一个好人!”

说着一笑,道:“都是些绿林豪客,江洋大盗!”

冷红溪面色阵阵发青,他强忍着心里的不悦,冷然道:“丘兄,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可知道?”

紫面叟丘池皱眉道:“只要有名有姓的,我都知道,是谁呀?”

红溪微微一笑道:“这人姓莫名环,是一个老人,你可知道么?”

紫面叟丘池“哦”了一声,道:“是这个人呀,可是很久没听说过他了!”

红溪一笑道:“此人是我一个老朋友了,我一直想见一见他,只是不知他身在何处!”

丘池点了点头道:“这个不难,我慢慢给你打听!”

红溪站了起来,伸出一手道:“丘兄,话就到此为止了,你为我请的客人,名单列好后,请先送给我过过目,我也好略为准备一下!”

紫面叟丘池弯腰笑道:“冷兄弟,你真是太赏面子了,这件事你放心。人是一定到,我明后天就把名单送来,绝错不了,要是没有能耐的人,我也不敢往你府上请!”

红溪一笑道:“不送!”

丘池兴冲冲的戴上了草帽,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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