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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险入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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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他是见不得天日的小鬼,对陌生人极为敏感,尤其对有坐骑的人深怀戒心,他脚下一阵迟疑,赶忙招手向树下的一名小村童招呼。www.mengyuanshucheng.com

小村童自从看到他之后,便一直注视着他,等他举手一招,便急不及待地奔到,抬起肮脏的小脸问:“大叔,你叫我么?”

“小弟弟,你认识我么?”他和气地问。

“认得,你两天来一次。”

“三叔家里来了什么人休知道不?”

“三叔家里今天来了什么村的大叔,一早就来了!”

“他们是种地的?”

“不是。三叔说,他们是人家的打手,什么是打手?”

“打手,是帮人打架的。谢谢你,小弟弟。”

打手他不怕,只怕官府里的人。东陵镇这几天自顾不暇,不敢将人眼至各地找他的下落,如果这两名打手是东陵镇的人,早就会到山神庙去找他了。

到了三叔的门口,便看到两个穿有抱的壮年人,在和主人三叔聊动似乎宾主之间十分融洽,不时传出爽朗的洪笑声。两个壮年人一表人才,雄壮结实,英气勃勃,一看便知不是低三下四的人,腰中悬创,带了百宝囊。

三叔第一个发现他,含笑高座迎出叫:“老乡到了,请进。”

“三叔有客人,方便么?”他戒备地问。

“不要紧,他两人都是老汉几位堂侄的朋友,在曹县替人做护院,午前不久因事经过寒舍,顺便看看我,老汉午间请他们吃便饭。来,我替你们引见。”

年纪略长的壮年人离座抱拳行礼爽朗地说:“在下小姓雷,名震远。

那位是兄弟的好友,姓贾名芳。看老弟英俊照人,雄壮如狮,定是在江湖走动的朋友,咱们多亲近,老弟贵姓大名,仙乡何处,在何处得意?”

对方表现得坦诚豪爽,他不能太小家子气,也抱拳笑道:“兄弟吴智,有事至瞥州访友,在此地等候朋友前来会合,小作勾留,想到济南另谋生计哩!”

“济南地方大,首富之区,不愁没有出路。两位对曹县想必熟悉,兄弟向两位打听一个人。县北十八里等家集,莘仲君墓西北两里地,住了一位姓居名陵的地方缙绅,这人目下怎样了?”

雷震远来自京师,怎知曹县的事?地方名流不能胡猜瞎诌,略一沉吟,说:“有钱有势的人反正活得极为写意,很好感!吴老弟到鲁县找这个人么?”

“目前还没打算找他。两位今天是否动身启程?”

“咱们要到东陵镇找人。还没急于上道。”

“到东陵镇?”艾文慈镇定地问。

雷震远冷笑一声,愤然道:“咱们与东陵镇商家的教师护院蓝廉结有梁子,早晚要敞开来算,死约会不见不散,必须一走,顺道嘛,不能不去。”

“雷兄知道东陵最近的事么?”

“没听说过。一年前兄弟栽在东陵镇,那时东陵镇只有三五十户人家。姓商的不是好东西,所养的打手护院也是些臭味相投的家伙。蓝廉畜生早年曾经做过贼,居然摇身一变成为护院啦,咱们这次把帐算算,免得牵肠挂肚。”

“你们最好别去。”艾文慈善意地说。

“为什么?”

“兄弟是一番好意,不为什么。”

“老弟台言中有物,可否明告?”

“商家与人结有解不开的结,目下正真刀真枪地干上了。你们前往寻仇报复,不是正好碰上他们有准备么?”

雷震远鼓掌大乐,说:“妙极了,咱们正好打落水狗,杀他个鸡飞狗走岂不妙哉?”

艾文慈摇头苦笑,好意地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人多。你们两人前往闹事起火打劫凶多吉少。”

雷震远立即脸色一沉,冷笑道:“阁下,你把咱们哥儿们看得如此窝囊不成?你阁下在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岂有此理!”

艾文慈一证,说:“雷兄,干嘛火气那么大?兄弟不是小看了你两位仁兄,而是……”

“而是认为咱们吹牛夸口,是不?来未来,在下让你开开眼界。”雷震远愤然地说,一面说一面往外走。

“你干什么?"艾文慈讶然问。

“叫你出去玩玩。”贾芳微笑道,嘴角绽起一丝莫测高深的诡笑。

“出去玩玩?”

“不错,让你知道他的武艺,是否可到东陵镇闹他个天翻地覆。”

“无聊。”艾文慈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贾芳的脸变得好快,怒叫道:“好小子,你好无礼,打!”

说打就打,踏进两步招出“黑虎偷心”,拳风虎虎兜心便捣。

艾文慈不得不接招,闪身避过正面伸手便搭对方的大拳头,“带马归槽”擒入。

贾芳反应奇快,半途撤招扭身逼进,左掌来一记“吴刚伐桂”,猛劈艾文慈的有胁腰,掌风呼呼,暗劲如山,赫然用上了内家掌力,捷愈电光石火,奇快绝伦。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艾文慈吃了一惊,百忙中扭身沉掌接招,不得不硬接这一掌,没想到这位贾芳脾气如此暴躁,一言不合动手,竟然用内家掌力进击,不硬接就糟了。

“噗”一声响,掌缘接实,人影乍分。

艾丈慈急退两步,脸色一变,不悦地叫:“你阁下岂有此理,为何下毒手?彼此无仇无怨,下重手不嫌过份了些?”

他整条膀子发麻,如果不曾运功接招,不但手断,也可能腰折,不死也得重伤,这位贾芳掌上的功夫十分高明,劲道之猛,大出他意料之外。

贾芳直退至壁根下,几乎摔倒,倚在墙上脸色大变,左手不住发抖,像在抽筋,右手紧握住左腕,显然掌上痛得受不了,骇然叫:“你……你好沉重的掌……掌劲。”

门外的雷震远跃入堂中,不由分说大喝一声,一掌当胸便拍,也是。

用内家掌力进去,神情像是恼羞成怒情急拼命。

艾文慈向侧一闪,一跃出门,转身喝道:“住手!为何无理取闹?”

“雪震远跟出作势进扑,沉声道:“你这厮定是东陵镇的狗腿子,打了在下的朋友,你得连本带利奉还。”

“胡说!你……”

“接我一掌!”雷震远怒吼,不由分说,走中宫迫人,一掌击到。艾文慈左闪避招,抢制机先迫进飞脚便扫。

两人一照面,便各攻五招。雷震远攻了七掌,四拳,三腿,凶猛狂野招发如江河滚滚,绵绵不绝,每一招皆用了全力,志在必得。

艾文慈沉着地应付,他不想伤人结怨,用游斗术左闪有避,八方飘掠,不时回敬一两招绝着,迫对方自救退让。

换了四次照面,雷震远攻了十余招,徒劳无功,反而累得满头大汗,逐渐打出真火,大喝一声,奋勇迫进来一记“推山填海”,双掌疾取对方的胸膛,压迫对方接招,形同拼命。

文文慈忍无可忍,左扭虎腰反掌便劈,疾取对方的右腕。

雷震远右手反钩,左掌随身转,猛劈艾文慈的右时弯。

艾文慈突然身形下挫,上身后仰,右腿外拨,发如电闪。“噗”一声响,靴尖拨中对方的右膝外侧。

“哎……”雷震远惊叫一声,骤不及防下盘不稳,扭身便倒。

艾文慈站在一分,叉手而立冷笑道:“阁下很不错,但火候不够精纯。逞强对你没好处。修为不够深,经验也稍欠,何苦和自己过不去?”

雷震远狼狈地跃起,低吼着疾冲而上。

艾文慈向侧一闪。大喝道:“住手!你想找死不成?刚才那一靴尖,如果在下不是脚下留情,你的脚算是完了,你不领情还敢逞强行凶?”

贾芳已经到了一夯,一面揉着痛手,一面强笑道:“震远兄,提得起放得下方算好汉,愿赌服输,咱们认栽。”

雷震远咧着嘴苦笑,向艾文慈拱手道:“在下鲁莽,老弟海涵。刚才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好说好说。其实,在下确是一番好意,只是两位误解了在下的意思,因此气恼,说起来真不值得。”

“老弟,咱们打个商量,怎样?”

“不知雷兄有何见教?”

“兄弟在曹县混饭糊口,任护院兼教师,月银二十两。还有其他外快…."“雷兄错爱,要抬举兄弟混日饭吃么?”艾文慈抢着问。

“不,兄弟想请老弟帮个忙。”

“你的意思是……”

“兄弟冒昧,咱们不打不成相识,相识便是朋友,特请老弟助咱们一臂之力。”

“兄弟如果力所能逮,自当略尽棉薄,”

‘希望老弟鼎力相助,咱们走一趟东陵镇。”

“什么?”

“咱们到东陵镇闹他个鸡犬不宁,打他个落花流水,”

“对不起,兄弟爱莫能助……”

“闹一场见好即收,咱们并不想和姓蓝的以及他的主人商苑拼老命,兄弟愿以白银五十两为酬,请老弟助拳。”

艾文慈正缺少盘缠,心中一动,去东陵镇闹事的人愈多愈好,而且有银于收入。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但口中却婉拒道:“不成,在下可不愿做作奸犯科的事。同时,三个人昼间前往闹事,搞不好还得赔上老命,敬谢了。”

“私人仇恨械斗,并非作奸犯科。这样吧,咱们晚上去闹,怎样?。

艾文慈心中暗笑,故意沉吟片刻,说:“依得兄弟三项条件,咱们晚上去闹一场。”

“老弟说说看,那三项条件?”

“其一,银子先付。其二,晚间前往,白天咱们同找歇息的地方,不许远离左右。其三,入镇闹事的时地,须由在下选择,两位不得异议。”

雷震远笑道:“一言为定,反正你比咱们行,该由你作主。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说说着,只要合情合理。大可商量。”

“在日落之前,咱们必须接近东陵镇,以便指出蓝贼的住所。”

“这个……”

“如果乱闹,就没有意思了,所以必须先看准方位,如在平时。还得先前往探道哩。镇南有一座卧龙冈,林深草茂,冈阜连绵十余里,咱们队冈南小径抄出,至冈项可望到东陵便可。从此地向南绕走,全是偏僻约荒林野丘,到卧龙冈不会被人发现,这一带兄弟不算陌生。”

艾文慈略一沉吟,点头道:“好,依你,兄弟答应了。”

雷震远走近坐骑,在鞍旁革袋中取出五锭十两十足纹银官锭,递过笑道:“好,这是你的银子。”

“兄弟收下了,咱们到兄弟的住处商量。请三叔快替在下准备食物与马料。”

要一个时辰方可到达东陵,绕道荒野更需预留一刻时辰以防迷失方向。因此,三人必须在申牌初正之间出发。当三人离村,准备到山神庙歇息养精蓄锐时,三叔立即亲自找到本村的村主。不久,一匹健马奔出村北,向官道急驰而去。上了官道,驰向东陵镇。

艾文慈不知岳琳兄弟追踪到东陵镇,还以为他们仍在京师瞎找呢,自然更不知霄震远和贾芳两人,是岳琳带来帮助追踪的好朋友。

申牌初正之间,雷震远一马当先,向东陵人莽莽荒原。

在东陵镇,形势有了变化。秦五前晚被南郎中吓得魂飞天外,惊出痛来了,第二天口吐白沫,发高烧不省人事,满口吃语字音难辨,服下了不少药物,入夜时分方行清醒,但仍然神智混乱。

这天近午时分,秦五终于完全清醒,高烧已退,恰好商大爷派人前来探间病情。这家伙犹有余悸地将前晚南郎中迫供的事说了,并决心作离开东陵镇暂避风头的打算。

商大爷心怀鬼胎,立即暗中派出大批爪牙,挨户查问这几天来的动静,严诘有关南郎中的消息。镇民胆小如鼠,但经过这次变故后,不再显得懦弱服贴了,一问三不知,表面恭顺暗中拒绝合作,对商家父子不许吐露内情的严厉警告置之不理。

接着是郜家亭杨家传来了消息,告知南郎中迫供的经过。

商大爷鬼精灵,心中有数,料到此中必有古怪。南郎中是受害人,那天的情景岂有不知之理?为何要秦五和杨老人重说一温,有何用意?

显然另有作用,必定是南郎中带了官府中人,或者邀请了兖州车店的人套取反证了。他立即当机立断,作逃亡的打算,马匹上鞍,分配心腹党羽的逃亡方向,组成突围,掩护等等小组,静候变化。

他心怯是有原因的,南郎中宛如缠身的冤鬼,可怕地在附近闹事。

铁臂卞纶三十余名高手赖着不走,埋头查证,一个个神情冷峻,套不出任何口风。更有持有厂卫勘合的岳琳兄弟五男女借故逗留,来愈不善。

而且经常发现镇中有不明身份的怪影出没,用急难测。同时两县的丁勇巡捕虽已撤走,但仍留下几个干练的巡捕迟迟不去。这一切皆令他忧心仲仲,寝食不安。

纸包不住火,南郎中带了广化寺的僧人前来杀人放火,而他又无力保护所有镇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目前镇民的情绪已在转变,再闹下去,激起公愤并非不可能。那么,谁敢保证没有人挺身而出向官府或卞纶一群人告密?只要有一个人登高一呼,必将全镇响应,说出那天的经过,岂不一切都完了?

广化寺的僧人如果招出他泰山贼的身份,后果如何?

做贼心虚,他愈想愈心寒,除了及早打算逃亡之外,他别无抉择。

好在家眷早已送走,女儿也在被悟净击倒的次日,不再逞强离开了东陵,剩下的人,全是可以一拼的死党,发觉情势不利,任何时候皆可脱逃。准备停当,他仍舍不得偌大一份家业,不急于脱逃,仍固侥幸看看风色,终于落了个锒铛入狱,家破人亡,果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在注意村中动静,留心一切变化。

末牌左有,岳家兄弟与飞霜姑娘回来了,但雷震远与贾芳却不见踪影。

申牌初,卞组的手下兄弟全部静悄悄换下了劲装,有十余位高手悄然外出,散布在镇内各处。

留下查案的六名干练巡捕,与卞纶闭门商谈,鬼鬼祟祟行动可疑。

他心中渐紧,懔然心惊,看出气氛有点不对了。

申牌正末之间,曹县方向尘头滚滚,一匹健马绝尘而来。

他的正宅是一座三层高的大楼,站在窗口便可看到镇外四周的景物。看到尘头,他心中一动,赶忙下楼找到长子商样,匆匆地说:“曹县方向来了一人一骑,来势奇急,不知有何要事。快,带两个人跟着我,拦住来人问问。”

“爹,是不是我们的人?”商样问。

“不会是。快,少问,为父心中甚乱,听我吩咐就是。”

四个人从后门匆匆外出,绕道巷口,劈面遇上一个卞给手下的弟兄。那人腰间缠了一根练子枪,身材高大,膀宽腰圆。双方照面,那人一怔,拱手道:“商大爷行色匆匆,有事么?”

商大爷商苑生得像条竹竿,鹰目鼠嘴,两腮无肉,给人的印象是阴骛刻薄,久病缠身。

他堆下笑,说:“没什么,去看看一位刚到的亲友。

杨师父,有事么?”

“没事,闲来四处走走而已。”

“哦!东陵小地方,杨师父来自兖州,大概住不惯吧!对不起,少陪。”他匆匆说完,抱拳拱手为礼,匆匆举步。

杨师父不知趣,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一面说:“在下也是生长农家的子弟,敝乡比贵镇更为偏僻,哪有住不惯之理?”

商大爷心中大急,这位杨师父跟来,不好办事哩!赶忙向右折人一条小巷,扭头向杨师父歉然道:“对不起,兄弟到了,少陪。”

商样相当机警,上前轻叩一座后院门。

杨师父不好再跟,淡淡一笑道:“大爷请便。”但却不肯离开,直等到商大爷四人进了院门,方冷冷一笑,背着手打量附近片刻,方施施然离开巷口。

经此耽搁,商大爷想迎上问的希望落空,四人绕出栅门,健马已到柳门外十余丈了。

商祥火速检出栅门,举手叫:“勒慢,下马。”

来人是个村夫,依言勒住坐骑,下马欠身问:“小的是西安村的人,奉村主之命前来传信。”

“哦!你是西安村的,到何处传信?传给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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