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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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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顾逃命,老夫却随后跟踪,总算查出他们的落脚处了。”

“在何处?”

“北门外牧庄三家附近的农合中。”

“糟糕!咱们……”

“咱们目下必须决定,是留?是逃?”

“这……”被他们追得上天入地,委实不是滋味。“怪,他们怎知咱们逃来此地的?”

“自然是你这位到处留情的色中饿鬼,留下被人追踪的线索了。”

“这……不会吧?”

“人家却追来了。”

一枝花象是突然想起了值得高兴的事,喜悦地说:“有了,有一个人可以对付他们。”

“你是说……”

‘枝花用大姆指向左邻一指,说:“甄寡妇。”

宫前辈猛拍大腿,叫道:“哎呀!我早该想到她的。”

“我负责找她。”

“对,你找她,不伯她拒绝。还有。”

“还有什么?”’

“咱们想办法把崔长青拉过来。”

“你是说……”

“我来想办法。”宫前辈颇为得意地说。

“可是,晚辈与他……”

“你就别管了。梁龙。”

中年人欠身道:“前辈有何吩咐?”

“你到雕桥韩家跑一趟,务必将韩家四杰请来,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在此地把林家的人埋葬掉,一劳永远,免得他们像附骨之蛆般紧随不舍死缠不休。”

梁龙有点为难,迟疑地说:“可是,韩家四杰……”

“把你弄来的连城壁送去,他们准来。”

梁龙哎口气说:“可是……委实难以割舍……”

“你要命还是要壁?”

“这……好吧,我忍痛送去就是。”

“那就快走,来回三十里,你得赶快。”

“好,我这就走。”

宫前辈站起说:“就此决定,咱们分头办事。千万小心,放机灵些,别让林家的人盯上,那就万事全休啦2”

崔长青回到客店,仍感到心中懔懔,对那位功力奇高的紫衣少女,耿耿于心难以释怀。

如果在回龙庙双方正式交手,后果如何?他委实不敢想象。

他的信心开始动摇,因此闷闷不乐。

更衣洗漱,取出了藏在怀中的手稿,往几上一丢。蓦地,他心血来潮,重新一把抓起手稿,脑中灵光一闪,付道:“孤魂孙秀偌大年纪,依然肯花十载光阴参研绝学。我年青,怎能就此满足?内家气功与搏击术,乃是一切武学之宗,我已经参悟其中奥秘,为何不自己参修?如果我苦练,不但孙前辈的心血没有白花,我自己也获得一门至高的防身保命绝技,何乐而不为?”

接着,他想到手稿中的练功进程,心中又有些踌躇难决。手稿中指出修练的方法与进程,皆大逾武学常规,虽是武林正宗奇学,但却有些无穷邪味,走路径,行诡道,反常规;趋险绝,而且太毒太霸道。孤魂死前行雷霆一击,七个宇内一等的邪道高手,无一幸免。要不是薄命花出现乱了孤魂的神智,那天在场的人也休想活命。这种出手伤人的可怕奇学,练成后不见得是福,在他来说,他是个心肠并不算太硬的人,是否承受得良心的谴责,颇成问题。

不管他是否肯下定决心苦练,他直觉地感到这三册手稿,如果落在旁人手中,定非武林之福。

首先,他把手稿付之一炬。行走江湖有不测,带在身边太过危险。

焚完手稿,他赂为宽心,自语道:“目下,只有我知道孤魂所创的绝学是如何练的,孙老前辈地下有知,会不会责备我不曾替他发扬光大?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孤魂是成功了,临死且曾发挥绝学的威力,他可能九泉瞑目。”

他倒在床上胡思乱想,决定今晚由阙家走走。府城至井烃仅一百三十里,马程仅大半天,闹了这两天,飞豹郝夫雄应该可以赶回来了。

他却不知,掌理三关的负责人,岂是可以任意离开的?当然他也不知今早阙家方派人至井陉关报讯。

正在心中盘算,该如何方能证实阙定南是郝天雄,蓦地“砰”一声大震,窗户被一块砖头打破,纱纸破裂,断了两根窗格,砖头掉入房中。

他无名火起,心说:“好啊!居然叫人放泼了,这是甚么话?”

不等他冲出房,外面传来一声惊叫,脚步声急骤,扔砖头的人可能被人打跑了。

他启门外出,一个鹰目炯炯留了山羊胡的花甲老人,正向他的房门走来,含笑招呼道:

“老弟,可惜那泼皮跑掉了,老朽也给了他一颗小石于,差点儿打断他的狗腿。”

“谢谢,这些泼皮无聊得很。”他笑谢,出房又道:“在下崔长青,请问老伯尊姓大名?”

“呵呵!老朽姓官,官兵的官,这姓很少见。老弟,你不能再住在客栈里了。”

“怎么啦。”

“那些泼皮全是街头巷层的无赖,他们不敢和你争强斗胜,却可以昼夜不停地前来骚扰,丢瓦片扔石头,敲窗户砸屋顶,你出来他就跑,想想看,你受得了?”

“哼!在下不在乎,下次打断他们的狗腿。”他恨恨地说。

“好,就算你能扭住他们,打靳熄颗的蘑露,苏更吃不消。”官老人有条不紊地说.。

“更吃不消?”

“城里有的是讼棍,一张状子送进衙门,一口咬定你行凶伤人,官司你打定啦。”

“他们敢?阙家不怕家破人亡?”

“阙家不敢,不会出面,但这些泼皮敢,这就是为何强龙不斗地头蛇。”

“在下不信邪。”他强硬地说,其实心中已动。

官老人呵呵笑,说:“好吧,你既然坚持己见,老朽不便多说。老朽也是落店的,就住在后进。如果老弟回心转意,请知会一声,老朽在城郊有朋友,伴老弟前往安顿,义不容辞。”

“谢谢关照。”他感激地说,闯江湖的人,对表关心的朋友颇为敏感,他对这位萍水相逢的热心老人,生出三五分好感。

刚回到房中,廓上又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房门外,叩门三响。

他正感到心烦,信口叫:“门没上闩,进来。”

房门一开,他怔住了。

是一个穿了彩色衣裙、浓妆艳抹的女郎,脸上脂粉甚厚,红红白白令人恶心。后面,是一个倒也清洁的青衣半老徐娘。

“公子爷好。”女郎向他飞着媚眼说,跨入房门,浓香满室。

他一看便知道对方的来路,不悦地叫:“出去,青天白日,你们怎么啦?”

半老徐娘笑得象条狼,反而抢先一步说:“公子爷别生气,以公子爷的人才……”

“你胡说……”

“不瞒公子爷说,这已是本坊最体面最年青的姑娘,公于爷如不满意,老身再唤一个更年青些的来……”

“出去!”他怒叫。

“咳!不是公子爷差人去本坊叫姑娘吗?”

“见你的大头鬼……”

“公子爷,老身……”

他火起,双手一张,连推带提将鸨婆与粉头弄至门外,沉声道:“在下不追究是谁出的鬼招,知趣些,你们赶快给我离开,在下不难为你们。”

老鸨婆仍在放赖。叫嚷道:“公于爷,你讲不讲理?本坊的姑娘本来大白天都得休息,但你差去的人红眉绿眼,硬要立即派一个小姑娘来,不然要拆屋揍人。好,老身送人来了,公子爷你却要瞪眼睛吹胡子赶人……”

“你走不走?”

“要走,你得付轿费。”鸨婆无畏地叫。

他真是气急了,但又无可奈何,附近惊动了不少店客,大家伸长脑袋看热闹。

即使他有霸王之勇,也无用武之地,他总不能把一个可恶的鸨婆与可怜的妓女,象对付武林高手般三拳两脚将人打跑了事。

他取出一锭银子,塞入鸨婆手中说:“好吧,银子给你,但你得把那位要你派姑娘前来的人,姓名长像说个一清二楚。

鸨婆乐得龇牙咧嘴,藏好银子谄笑着说:“那人叫张三,中等身材,有眼睛有鼻子……”

“你认识那个人?”

“公子爷,来来往往的人客那么多,他又不是本坊的常客,老身……”

“走走走走……”他急急地叫,这样怎会问出结果?他只好认栽。

撵走了鸨婆,廊尽头站着病秃龙公孙化及,向他摇头道:“老兄台,客栈人多嘴杂,不禁闲人进出,还是迁地为良吧。”

“在下得考虑考虑。”他盛怒未消地说。

走道匆匆奔来一名店伙,急叫道:“公子爷,有人打了你的乌锥马。”

他一惊,径奔马厩。

姓官的老人躲在一旁暗笑,这老家伙不姓官而姓宫,正是一枝花称之为官前辈的人,冲崔长青奔出的背影笑道:“饶你崔长青英雄了得,也逃不过老夫的巧安排。赂施小计,便要手忙脚乱。”

入暮时分,他被宫老人安顿在城外东北角里外的一座农舍中,乌锥马上了厩,也心中一宽,向宫老人由衷地道谢,总算获得一时的清静。

宫老人推说城中有事待办,不克久留,须在城门关闭前返城,含笑告辞走了。

老家伙并不回城,悄然奔向城北,在一座树林中,会见了躲在那儿的一枝花与两名大汉。

“宫前辈,怎样了?”一枝花问。

宫前辈喜形于色,得意洋洋地说:“略施小计,一切顺利。粱龙回来了吗?”

“不曾。”

“哦!这家伙可能误事。”

“不会吧,晚辈亲见他带走了连城壁。”

“你敢保证他不在半途转念?”

“这……”

“林家的小狗消息如何?”

“今晚他们皆留在城内有所行动,牧庄三冢的李家,只有燕京老农一家子。”

“妙极了,咱们天黑便动手。”

“太早了……”

“早才好,出其不意,保证成功。现在,咱们先进食。”宫前辈欣然地说。

一名大汉在树岔上取下一个大荷包,两葫芦酒。摆在地下笑道:“对,先进食,死也得做个饱鬼。”

“呸!你说这些晦气话触霉头吗?”一枝花居然正正经经地说。

宫前辈抓起酒葫芦,扭脱塞嘴笑道:“卜义,你口说不信鬼神,心里面却神鬼皆信。不要和我争辩,填五脏庙要紧。等会见动起手来,万一不够机警,很可能偷鸡不着蚀把米,燕京老农李仲先,手底下硬朗不可轻侮。”

一枝花冷笑道:“他手底下再硬朗,也逃不过晚辈的暗器。”

“老天,你千万别用暗器,你伯那几枚桃花镖别人认不出来吗?告诉你,千万藏拙些,即使到了生死关头,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在,你那要命的桃花镖最好强得稳稳的,对大家都好。”宫前辈半警告半玩笑地说。

夜幕低垂,星光暗淡,月色无光。

三人换穿了夜行衣,黑巾蒙面,悄然到达城北的牧庄三冢-

牧庄三冢,是荒野中的三座大坟,据说是蔺相如、廉颇、李牧三位先贤的坟墓,每坟相距百尺,附近荒草萋萋,野林孤寂。冢东北,是六七栋农舍,衔接东北一带平畴沃野。

犬吠声乍起,夜行人接近了第一家农舍。

农家子弟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入夜后灯火甚少。犬吠声一起,农舍内仅有的两盏灯倏然熄灭,瓦面上,一个黑影端坐屋脊中心,用洪钟似的嗓音豪笑道:“朋友,不要偷偷摸摸了,省些劲,走近来吧。不然休怪老夫慢客。哈哈哈哈!”

一枝花长身而起,两起落便到了屋侧,一鹤冲天扶摇直上瓦面,突然脱口叫:“咦!你不是.京老农。”

是个老态龙钟的老花子,站起说:“老农不在家,赶兔子去了。你阁下亮万。”

“你为何不亮万?”

“我老花子算得是半个主人,也是撵兔子的能手。我是不见兔子不撤鹰,你不亮万,老夫也藏起名号不露白,从不做赔本生意。”

“崔长青。”

“什么?你是崔长青?”

“怎么?你不服气?”

“好,就算你是崔长青,那两位呢?他们龟缩不出,是不是还要请一次?话说在前面,那两位仁兄还想往屋子里跑,干万不要轻试,那里面有几头吓死人的猛狮,送两只兔子进去,还不够塞牙缝,还是乖乖现身妥当些。”

一枝花不知老花子的话是真是假,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情势显然不利,必须速战速决,猛地急速冲进,剑出“寒梅吐蕊”,出其不意突下杀手。

老花子一声长笑,跳至一旁避开一击,笑道:“敢在我北丐面前递剑的人,似乎并不多见,这剑真险,危极。”

一枝花大骇,心中发冷。江湖上南乞北丐的名号,简直可以吓破黑道好汉的胆,这两个游戏风尘艺臻化境的奇人,连少林寺的三位长老也让他们三分。’他心中一虚,大喝一声,又是一剑点出。

老花子大袖一挥,突向刺来的剑卷去。

一枝花这一招是虚招,以进为退,突然收招身影下挫,斜窜丈外飘落屋下溜之大吉。

老花子反而一怔,忘了追袭,自语道:“丫头说这厮接了一记拂云掌而毛发未伤,世玉贤侄也说这人如何胆大了不得,怎么竞然是个胆小如鼠见不得人的怕死鬼?”

两团火球突向茅屋的院子里扔,两个黑影扔了火球便溜。

几头巨型黑犬咆哮连声,随后狂追。

救火要紧,茅屋的人并未追出。老花子一跃而下,但一枝花已远出十丈外去了,发狂般钻入矮林,一闪木’见,不易追赶了。

入侵的人逃掉了,纵火亦劳而无功。现场留下一幅蒙面巾,一具不小心遗落的鸡鸣五鼓返魂香喷管。

北丐大怒,向在屋内候机捉贼的中年人怒吼。

“果然不错,这小畜生是专为紫云丫头而来的,原来是个下五门淫贼,老夫非找到他活劈了他不可。”

说找就找,不由分说,扭头怒冲冲走了。

客栈中,客人将崔长青与妓女冲突的事,作为茶余酒后的话题,此中又有人存心不良添油加酱,煽火拨风,因此自然成为不可告人的笑柄。老花子来得正是时候,中伤的谣言加上崔长青已经离店的事实,可把老花子气得真发狠,几乎气炸了肺。

罪名落实,崔长青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

木器店的内堂秘室中,三更初。

一枝花、宫前辈、梁龙、三位壮年人,与刚到不久的韩家的四杰,济济一堂群魔乱舞。

韩家四杰是三男一女,四兄妹的排名是龙、凤、狮、虎。老大韩龙与梁龙同名,年岁也相若,是个脸目阴沉,心狠手辣,贪如狼,狠如豹的高大长脸人。老二韩凤已是三十岁的人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姿色不见佳,但身材丰满凹凸分明极为喷火。

“话讲在前面,在下另有条件。”韩龙大声说。

梁龙用一只连城壁把韩家四杰请来,本来就心中大痛极不乐意,一听韩龙另有条件,立即引起他的反感,变色道:“老天!韩兄,你还有条件?”

“怎么,不能有?”韩虎阴森森地问。这位韩老四身材最矮小,却是脾气最暴躁的一个。

“咱们可是讲好了的……”

“讲好了就不能改?”

“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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