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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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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脸一沉,冷笑道:“本姑娘不认识你,你少胡说八道。”

她已改了装,不再是侍女打扮,因此敢公然否认。夺魂金剑向中州一剑道:“刚才进去的红衣女人,就是化名为红娘子的人。在寒舍时,自称吉绛姑。这女人那时是侍女打扮,但今天却是血花会的重要人物,身份不同了。”

“叫吉绎姑出来。”中州一剑沉喝。

电剑林寿缓步上前,笑道:“周兄,请稍待,兄弟先找你们讨取崔小哥;再索珠宝并未为晚。反正周兄的袍泽已将此地包围,谅他们也插翅难飞,不但金珠带不走,人也走不了,是吗?”

左面不远蹿出一名花甲灰袍人,怒叫道:“姓林的,你好无耻,哼!你何时攀上了高枝,做了王府的走狗?”

林寿淡淡一笑,说:“阁下请勿开口伤人,在下与周护卫毫无关连。如果在下也想在王府谋差使,该在西安秦王府而不在洛阳伊王府,在下是为崔长青……”

灰袍人哼了一声,抢着说:“呸!走狗!做了走狗竞然不敢承认,不要脸。”

“阁下……”

“拔剑,看你电剑林寿是否浪得虚名。”

“抱歉,在下要与血花会的会主理论,与阁下……”

灰袍人一声怒吼,拔出冷电四射的神刃七星狭锋刀,火辣辣地冲进,刀发似奔雷,“星河倒挂”闪电似地反挥而出,刀风厉啸,劲道如山。

林寿疾退两步,沉声道:“在下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灰袍人怎肯听?第二刀来势如潮。

林寿不得不出手,一声冷叱,剑神奇地出鞘,手动剑发,快得令人目眩。

剑光一闪,人影倏分。

“嚓!”林寿的剑归鞘,左手将剑略向后挪,说:“抱歉,在下不得不伤你。”

灰袍人在原地打旋,旋了两困方止住身形,左手掩住右肩井,指缝中鲜血涌流,脸色灰败,死盯了林寿一眼,跟随转身,战栗着走向西院。

冬梅大骇,他竟未看清林寿的招式,只看到人影乍分,剑光一闪,如此而已。她左右扫视,发现己方的人皆现出惊容,显然都被电剑林寿那可伯的一击惊破了胆,已失去斗志啦!

有些人不伯死,那是因为他有不死的把握和希望。练武有成的人,总以为自己比别人强,强则产生信心和勇气,强者怎会死?但真正碰上比自己高明得多的人,信心消失;勇气也就变弱,在死亡的威胁下,少不了原形毕露。因此,真正视死如归乐于死亡的人毕竟不多。电剑林寿神奇莫测的一击,把这些自钥为亡命之徒镇住了。

冬梅既不知厅内有何变化会主进内后便毫无动静,本就心中不安。而外面大敌当前,对方人数甚众,实力要雄厚得多,发令进击胜算微乎其微。她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正迟疑间,‘春兰出现在厅口大声说:“请他们进来,会主要与他们谈谈。”

她大喜过望,向中州一剑叫:“你们既然找上来了,算是本会的客人。敝会主有请,请至厅内相见。”

说完,举手一挥。请来助拳的十余名高手先退入厅内,然后是血花会的人跟入。所有的人退尽,她方向厅内退,叫道:“诸位可以同时入厅,请。”

中州一剑向电剑林寿低声道:“小心妖妇弄鬼,在下先带人进去。”

电剑林寿淡淡一笑道:“兄弟相随进入,料亦无妨。”

尚未举步,“砰”一声大震,正厅门关上了。

此非请客之道,中州一剑惊道:“不好,他们要在内顽抗。”

电剑林寿脸色一变,说。“不对,他们要逃走,进去看。”

中州一剑抢上阶,一脚端在厅门上,厅门倏开,一闪而入。

里面哪有人影?景物依旧,但鬼影俱无。崔长青已被带走,连那些做法事的和尚道士,也踪迹不见。

电剑首先枪入天井,叫道:“周兄,搜两厢,兄弟搜内堂。”

天井中,有两具尸体,是血花会的人。搜完全宅,不见一个活人。宅院外围,有二十余名神鹰护卫团团包围,他们发誓不曾看到有人外出,人竟然平白失了踪。把守后面的一名护卫向中州一剑说:“禀长上,仇姑娘与林姑娘坚持要进去乘乱救人,绝对没有人从后面逃出来。”

电剑林寿大惊,跌脚道:“糟,乌骓冲入,我该想到这两个不安分的。”

“咦!令爱有坐骑,事先说好在外围追捕逃匪的。”中州一剑也吃惊地说。

电剑林寿不安地说:“先前听到的惨叫声,定是两个丫头杀了天井的两个人。那穿红的鬼女人带了爪牙急急退入便不见再出,小女定然已遭了毒手。快搜,可能人在地底。”

花了不少工夫,在穿堂的东壁找到一座巧妙的暗门,砸开后,找到了进入地底的秘迈-

那是一条不知有多长的地道,六尺高,三尺宽,从宅东又分为二,一向南,一向西。地道建得不算巧妙,先挖掘八尺深的壕,再加涂了柏油的木条掩盖,上面盖了尺余厚的土,年深日久,表面已长了草木,看不出痕迹了。

他们派人进入迫索,同时在园内外穷搜出口。林白衣骑了乌骓马,利用沉重的蹄声探测地道的通向,颇为有效。

乌骓最先到达出口,出口竟然在乐天墓的后土南面三丈左右。

另一处出口在园南半里的山沟旁。两条地道皆长约三四里,工程颇为浩大。

两处出口皆可找到留下的痕迹,中州一剑分派人手循踪追索。他与电剑林寿的看法相同,皆认为从白乐天墓逃走的人.去向当是龙门镇,决难逃过散布在龙门附近的眼线耳目,主犯定然是从南面山区逃掉了,因此主力放在南面山区,只派少数人向西追踪。

他们追错了方向,匪徒们走的是相反方向。

两位姑娘救人心切,驱乌骓马入院吸引歹徒们的注意力,从后院潜入,在楼后的天井被两名大汉发现。两人杀了两名警卫,抢入穿堂,恰好碰上闻声回厅的吉绛姑,双方在内堂口遭遇。却不知吉绛姑早有妥善安排,堂口安装了陷阱,跌入陷阱成了俘虏。

她们被打昏,用布袋盛了,人事不省任由摆布。

吉绛姑带了四十余人从容遁走,地道中建了密室,里面藏了不少日用品。众人在内换装易容,三五成群分别出了白乐天墓的地道口,不慌不忙到了伊河旁,沿河南岸向东走,远出十余里,到了一处丘陵起伏,林泉散布其间的河岸旁荒野。

本来,血花会在三年前便派人在洛阳暗中准备,秘密经营,准备作为万一山西五龙谷秘坛需要放弃,便迁至此地建坛。狡兔三窟,吉绛姑老谋深算,早已作了安全打算,百果园是预定的主坛,其次是此,其三在邙山翠云峰附近。

这里建了五六座土瓦屋,和六七座土窑。这种土窑洞不是用来烧砖烧瓦的,而是依山壁掘地的住人窑屋。

人到齐,分头准备。一座堂屋中,上首摆了供桌,设了神位,桌上堆放着无数珍宝、首饰、金山银山,宝光四射,耀目生花;仅珍宝便价值百万以上。

堂下三根木柱,中间绑着昏迷不醒崔长青。左面一根是蝎娘子;右面一根是林玫云。两女皆被冷水泼醒,被牛筋索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三人面前,皆放了刑刀,血盆,置心盆。

屋外,门前的广场中也摆了供桌,是用来祭天的。

已经是午后了,日影西斜。

一切准备停当,堂屋里群魔毕集。吉绛姑脸上杀气腾腾,向众人宣布道:“咱们在百果园,损失了二十余位弟兄,秘坛被毁,这是咱们的奇耻大辱,誓在必报。洛阳目下已无咱们存身之地,因此须远走湖广重建秘坛。本来打算等崔小狗醒来时再开坛祭奠,现在已等不及了。”

她扫了众人一眼,稍顿又道:“咱们杀了这三个死对头之后,立即动身,分批南下湖广。因此上祭之后,将金珠分给你们即行上路。”

她到了堂下,向林玫云冷笑道:“关中林家,武林之雄。小贱货,你林家一门老少男女,专与咱们黑道朋友为难,这次为了助崔长青,你把咱们血花会害得好惨。你知道我要怎样对付你吗?”

玫云哼了一声,厉声道:“本姑娘不是贪生怕死之人,除死无大难,你又能把我怎样?”

吉绛姑嘿嘿笑,狞恶地说:“死,乃是最痛快的事,但决不容许你死得痛快。我得剥光你,让天下英雄看你林家的人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与常人并无不同,崔长青不是你的心上人吗?你得眼看他惨死。至于你和蝎娘子,我要将你们的手脚大筋割断,毁去五官,再派人透露消息,让你林家的人来收尸,等官府派人来验。哼!你满意了吗?”

玫云冷笑道:“如何死法,本姑娘不在乎。只要我能与长青哥同死,死亦无憾了。”

蝎娘子接口道:“红娘子,我蝎娘子狠毒见解,似乎你比我更狠毒三分。你如果如此对付林姑娘,必将引起天下白。道英雄的公愤。即使电剑林寿不出面,也会有人传侠义柬,那时,你红娘子将……”

“啦啦啦啦:“吉绛姑抽了她四耳光,冷笑道:“你放心,我不是红娘子,也不叫吉绎姑,也不叫邓青云,江湖上绝对找不到我,天下白道英雄也不知我是谁。”

“你到底是谁?”蝎娘子问。

“现在告诉你已经不要紧了,你听说过九灵婆?”

“哦!三十年前荼毒天下的九灵教主?”

“我是她的女儿陈珠,目下的血花会会主。”’“难怪,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不要估低了林家,电剑林寿会找到你的。”

“叫他来找吧,说不定他也得赔上老命。”血花会主得意地说,重新上堂,叫道:“现在,咱们先到外面祭告天地,再开坛上祭。”

众人鱼贯出门,只留下两名看守。

玫云长叹一声,颤声叫:“长青哥,长青哥……”

一名看守冷笑道:“你的心上人听不到你叫的,叫破咽喉也是枉然。他中了缥缈浮香,要明早方能苏醒。哈哈!他永远没有苏醒的机会。他替会主取得浮香,没料到自己也死在浮香上,委实是报应。”

玫云心中一惨,喃喃地,珠泪泉涌地说:“长青哥,我如能死在你前面,该多好?”

蝎娘子惨然道:“林小妹,你如果要死在他前面,那就嚼舌自尽吧,那并不难,。”

“哦!是的,那不难。长青哥,我先走一步了。”

“且慢!”蝎娘子叫。

“仇姐姐……”

“等他们回来再说,你我一同走。林兄弟是我在世间最敬重的人,我也不忍心见他死。”

两名看守抢近,分别捏住她们的牙关,冷笑道:“想嚼舌自尽?休想如意……”

崔长青下搭的头,突然向上挺,手脚一收,吸口气身躯缩小,手脚的绳索自落。

“噗噗!”两大汉的脑门各挨了一掌,人向下挫。

“天哪!”玫云喜极呼天。

蝎娘子迫不及待地问:“兄弟,你怎么醒了。”

他取大汉的剑替两女割捆绳,歉然道:“大姐小妹,苦了你们了。其实,我一直是清醒的,就等妖妇暴露身份。”

“可是,缥缈浮香……”

“红绍魔女派侍女小秋夜入客店,告诉我说红娘子要用浮香害我,我将计就计,果然天从人愿。”

“你……你不怕浮香?”

“我有解药。”

玫云恢复自由,忘情地扑入他怀中饮泣,不住叫:“长青哥,长青哥……”

他也热泪盈眶,柔声低唤:“玫云,小妹,苦了你;我……我难过……”

蝎娘子取了另一名大汉的剑,低叫道:“不是徘侧缠绵郎情妾意的时候,快找兵刃,杀!”

崔长青将剑给玫云,自己拾起刑刀和解腕尖刀,说:“走!你们先躲一躲,我先出去。”

玫云拭泪,笑道:“我与你死与生共,长青哥,不要叫我走。”

蝎娘子也酥胸一挺,豪笑道:“生死等闲,兄弟,我们联手。”

他无奈,点头道:“也好,但你们得听我的,敌众我寡,不可逞匹夫之勇。他们人多,咱们引散他们再逐个击败。”

“哥,我永远听你的。”玫云羞笑着说。

门外的广场中,血花会主正在率领爪牙跪在祭台前,正在上香叩拜,行礼如仪。

三人并肩出门,崔长青仰天长啸,宛如天龙吟,震得众男女大惊而起。

血花会主反应最快,跃起骇然叫:“咦?你……你……”

他示意两女止步,独自上前笑道:“我,崔长青,不认识了吗?”

一声沉喝,暗器如飞蝗,在地煞坛主的招呼下,不约而同向他袭击,百毒九龙筒射出九枚百毒龙形针,最先到达势如暴雨。

可是,他已同时反击,左手的解腕尖刀破空而飞,人亦转身飞掠而走。

“啊……”地煞坛主一跃而起,摔倒在地长号,其声凄厉刺耳,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玫云与蝎娘子抢入厅内,抓起包起了的大批珍宝,从后门先撤。

崔长青掩上门,也从后面溜走。

冬梅首先端破厅门抢入,大叫道“糟!我们的金珠不见了。”

血花会主惊怒交加,怒叫道“追上他们,将他们化骨扬灰。”

但随后追的人,看不见金珠,却看到以金银锭堆起的金银山,突然有人叫:“金珠不见了,金银也不错。”

另一人接口道:“是啊!晚散不如早散,各取些金银散了吧。”

内堂突传出崔长青的大叫声:“散得慢的,必将肝脑涂地。”

请来助拳的十余人中,有一半人抢了些金银向后转,脚板抹油溜之大吉。

其他的人随会主追入内堂,但已失去崔长青与两位姑娘的踪迹。

小山附近林深草茂,丘陵起伏,人藏身在内,确是不易寻。血花会主狂怒之下,不顾一切下令搜山。搜山人必须分-开,分头搜索,片刻间人群四散,三五人为队漫山遍野搜寻,每队相距五六丈,向后山急搜。

右第二组共有四个人,一字排开急搜,以刀剑分枝拨叶寻踪觅迹,一个个如龙似虎。不久,两侧的两队人身影俱失,视线不能及远,已经不能用目视联络了。

进入一处山坡不太难走的松林内,前面三四丈的一株大树后,闪出崔长青的身影,点手叫:“并肩上吧,免得崔某费神。”

四人向下一伏,突然后撤。

崔长青一怔,停步不进。可是,左右人影飞射,蝎娘子与玫云心急,不等他招呼,迫不及待地扑出追赶。

“小心诡计。”他叫。同时奔出接应。’

四位仁兄撤腿便跑,速度奇快。

两位姑娘眼看要追及,怎肯甘心?脚下一紧,飞纵而进大喝道:“留下命来!”

玫云追得最快,她的轻功比蝎娘子高明得多,飞跃而进,“砰”一声大震,一脚踹得扑倒出丈外,撞在一株松树上,枝叶摇摇,松针下落如雨。

蜗娘子超越而进,猛扑另一人的背部,剑排空而进,手下绝情。

这瞬间,右侧的树后草丛人影暴起似电,钢刀骤发,全力急挥。两侧共扑出四个人,全力抢救同伴。

同一刹那,崔长青疾射而至,刑刀光芒一闪,“铮”一声击落那人的钢刀,顺势一拂,砍到了那人的半脑袋。

蝎娘子的剑,刺穿前面逃者的胸背,来不及拔剑,左胁剑气及体,澈骨奇寒。她临危不乱,小腰一扭,剑贴胁脊而过,只感到背部一麻,浑身一震。

剑光一吞一吐,再次光临;

她想扭身挥剑,突然奇痛光临,令她难以忍受,如中雷击,手反而脱力,剑失去掉落,眼睁睁等死。

玫云来得正是时候,“铮”一声一剑震落剑尖行将入体的长剑,人仍挺进,一声暴此,一掌劈中袭击蝎娘子那位灰衣中年的腰脊救了蝎娘子,也将强敌毙了。

但同一瞬间,她的右肩胛骨挨了一飞刀。

“砰砰……”倒地声大震。

共倒了五人。崔长青砍倒了一个;蝎娘子与对手先后倒地;攻云与被她用掌击毙的人一同倒。

崔长青一声怒吼,一刀砍翻了准备再发第二飞刀的人,顺手一个,将两位姑娘扛在双肩上,向山上急走。

后面,追的人呐喊如雷,血花会主也出现了,领着爪牙狂奔不舍。

登上山顶,他沿山脊向西狂奔。两位姑娘伤势不轻,他不能不将救人的事,放在前面,先脱身再说,暂且放下搏杀血花会主的念头。

肩上有两个人,能支持多久?奔了半里地,追的人已接近至三丈内了。

糟!前面有人,有人抄捷从前山登上山脊,劈面拦住了,他插翅难飞,进退两难。

“用暗器毙了他!”后面迫近的血花会主大叫。

逃不了只好拼命,他一咬牙,将两位姑娘放下,往身侧的土坑中一推,急叫:“伏下,千万不可过高。”

一声刀啸,刑刀出鞘。他横刀而立,脸上杀气怒涌,盯着美丽如花杀气腾腾的血花会主冷笑,严阵以待。

血花会主停在三丈外,咬牙切齿地叫:“先把他围住,用暗器先射杀那两个贼女人。”

他冷笑屹立,说:“血花会主,她们如果死了,你也得送命。把你的人带走,在下暂且放过你。”

“你还敢大言不惭?该死的东西!”血花会主怒叫。

人已形成合围,二十余名高手怒目相向,有暗器的人,已蓄劲以待命发射。

他环视一周,冷然道:“你们二十五个人,拦不住在下的。在下只要盯住你,你想活命。”’

一名花甲老人怒吼道:“这小于太狂,会主,本护法要与他单打独斗,送他去见阎王。”

不等会主是否同意,挺剑怒冲冲地迫进。

崔长青冷然屹立,刀立胸前神色肃穆,呼吸平静冷冷地说:“在下只找血花会主算帐,其他的人请即离开此是非之地,以免替血花会主挡灾枉送性命。

中年人暴怒地一剑点出,剑上发出隐隐风雷,以内力御剑浑雄,快如电光一闪。

崔长青不能离开原地,离开一步便照顾不了土坑内的两位姑娘,不管他是否愿意,他必须硬接。

刀光一闪,人影倏止。

中年人一剑刺在他心口,他的刀尖也掠过中年人的右肋,几乎是同时中的,礼尚往还,谁也没吃亏。

自从他被九音金铃弄倒迄今,血花会的人往龙门山庄逃百果园,再逃至江畔小村,一直就没有机会歇息。也因为他装昏装得十分神似,带他的人完全忽略了他,不但不曾搜查他的全身,甚至从未察看他是死是活,所以他身上的金甲尚在,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啦!”中年人的剑自中而折。

“咽……”中年人叫,身形一晃。胁下,内脏从尺长的创口向外挤。再二晃,脚一动,猛地向前一仆。

崔长青屹立如山,冷冷地说:“诸位,远走高飞是活路。”

四周的人,被他神勇的雷霆一击镇住了,一个个脸现惊容,倒抽凉气。

血花会主惊怒交加,大喝道:“用暗器毙了他……”

蓦地一声马嘶,乌骓出现在山顶,相距约百余步,沿山脊急冲而来。马上的骑士一身白,舌绽春雷大吼:“大队护卫已包围此山,投降者免死!”

南面的山坡中段,龙箫客挥动着龙箫,八音齐鸣,人向上飞抢,应声叫:“这一面由朱某负责,来送死者一礼全收。”

“林白衣!”有人叫。

“已被包围,快逃!”有人应和。

乌骓狂驰,势如雷霆。

满天暗器飞射,啸风声刺耳,十余种暗器齐聚,声势极为惊人。要想完全避开,已是干难万难,还得掩护土坑内的人,更是势不可能。

崔长青向下一挫,刀光如电,掌风似沉雷,猛地向血花会主扑去。他算定乌骓的出现,已令对方心寒,仓卒间发射暗器,必定以他为标的,不可能射向土坑内的两位姑娘。唯一可吸引暗器的手段,是擒贼擒王,故向血花会主。

他冒险成功了。他冲向一面,便只有一面受到暗器袭击,吸引了第二群暗器。解除了一位姑娘的威胁。

血花会主大惊,向后飞退。

暗器在他身前一一反震而坠,他不进反退,退回原处保护两位姑娘。

第三群暗器光临,他只能用刀和掌应付,刀幻起重重刀山,掌风八面激荡,暗器飞行和被击落的响声惊心动魄,他全力施展自保。

蹄声如雷,乌骓冲到。

血花会主飞掠而走,人群四散奔窜。

崔长青的左臂挨了一镖,右大腿也被一把飞刀划伤,血透衣袖裤管。

“接剑!”林白衣在三丈外叫,沙堂木剑凌空飞到。

他接住剑,叫:“挂缰,马给我。”

林白衣将缰绳挂在判官头上,飞跃下马,乌骓四蹄翻飞,长嘶冲来。

他飞跃上马,叫:“林兄,照顾小抹。”

玫云吃力地爬起,尖叫:“等我一等……”

乌骓已冲出三丈外去了,崔长青不等她。

林白衣奔到,大惊道:“小妹,你受了伤……”

“不要管我,去照顾崔哥。”玫云急叫。

林白衣摇头苦笑道:“老天!没有人能追得乌骓神驹。”

龙箫客到了下面五丈,向上叫:“咱们快退,他们如果发觉上当去而复来,咱们使得拼老命了。”

蝎娘子脸色灰败,苦笑道:“你们来了多少人?幸好你们早来一步。”

林白衣不住摇头,说:“只来了咱们两个。”

“但你说护卫……”

“见鬼!我与朱兄偕同六名护卫走北道,他们坚持要向龙门镇追,算定逃匪定已过了八节滩逃命。本来我与朱兄也认为从北走的一小群恶贼,极可能逃向府城吸引我们的注意,以便让向南逃的人可平安远遁,但乌骓却不听躯策,沿河东控制不住。朱兄认为神驹通灵,任由乌骓奔驰,两人同乘到了前面三里地,便听到了怪啸声,乌骓更不受控制……”

“那是崔兄弟的啸声,难怪。”蝎娘子说。

玫云心中焦急,说:“不要多说了,我们快跟去接应。”

“可是,你们……”

“我们不要紧,伤并不太重。”蝎娘于忍痛说。

林白衣匆匆地说:“不管,先替你们裹好伤再说,这时追也是枉然,谁知道追向何处去了?”

蝎娘子用衣带裹缠住仍在流血的腰肋,说:“至少,咱们得尽心力,你不见崔兄弟手脚都被暗器所伤?咱们到妖窟走走,至少得把藏在那儿的金珠取回,不然崔兄无法向中州一剑交代。”

乌骓在崔长青的控制下,追至于另一座山坡,林深草茂,血花会主带了几个死党,往林密的峻陡山坡急窜,乌骓在此无用武之地。

崔长青勒住坐骑,举目打量四周的形势。不久,人与马悄然失踪。

半个时辰后,河东的小径上,血花会主带了八名男女,凄凄惶惶东行。这条路通向小径,平时走的人不多,地势偏僻,全是丘陵地带,地方不太平静。

距伊、洛会合口不足两里,众人脚下一慢。冬梅紧跟两步,说:“会主,咱们今后有何打算?”

会主长叹一声,恨声道:“此仇不报,何以为人?下湖广,召集会友们,准备东山再起,全力图谋崔小狗,誓报此仇,二妹,无论如何,咱们决不放弃。”

“那么,我们不走小径,走轩领下登封,走汝州道赶往湖广。进入山区,便不怕有人追来了。”

“不,走汝州可能被黑龙帮的眼线发觉,宁可远些,走开封绕道南京要安全得多。咱们人孤势单,必须作万全准备。再说,轩辕关也不好过。”

不久通过至轩辕岭的岔道口,直奔小径。前面出现一片平原,丘陵已尽。

一阵好赶,到了河口。前面的小坡顶端,突传来三声令人心惊胆跳的马嘶。

会主倏然止步,讶然叫:“象是乌骓的嘶鸣,咱们……”

话末完,乌骓出现,冬梅骇然叫:“是他!乌骓马!”

相距约在半里外,崔长青的叫声震耳:“不要转头,后面大批高手正向此地赶。你们并不快,这时才来呀?在下已久候多时。”

“你一个人吗?”春兰高声问。

“是的。”

“九比一。”

“九十比一也是枉然,我来也!”

乌骓疾冲而下,被树林掩住视线,但可从蹄声测出来向。血花会主急怒攻心,切齿道:

“他已受了伤,咱们拼了他,列阵。”

冬梅低叫道:“不可,会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会主哼了一声,怒声道:“要走你就走,你认为咱们能比他的乌骓快?”

天是坛主也愤然地说:“他一个小辈,又受了伤、这是干载难逢的良机,正好一拥而上收拾他。”

“埋伏起来!”会主低叫。

九个人一分,形成合围,利用草木隐起身形。

蹄声突然消失了,死一般地静。众人心中一紧,恐惧的神色爬上脸面,手心开始出汗,心虚了。

前面不远处,突传来崔长青的叫声:“你们准备好了吗?埋伏的老把戏派不上用场了。”

众人埋伏不动,屏息以待。不久,声音突来自右方:

“给你们片刻思量,除了会主陈珠之外,其他的人丢下兵刃,可以自行离去,不然将玉石俱焚。诸位,花蕊夫人、吕三娘子与女飞卫前车可鉴,你们犯不着替这刻薄寡恩的狠毒女人卖命,识,不定下一刻她就会出卖你们,何苦来哉?走吧,还来得及。”

一名中年人突然飞奔而出,拔剑丢下狂叫:“我走!我走!我丢剑……”

叫声中,狂奔而去。

血花会主急怒之下,一蹦而起厉叫:“崔长青,你我决一死战。”

崔长青从草丛中站起,向前冷静地迈进,冷冷地说:

“除非你自杀,不然在下要将你废了,交给官府治罪,你只有这条路可走。”

冬梅站起,向会主靠。其次是春兰,也向会主靠近。

第三位是天罢坛主,第四是人灵坛主。

另三人埋伏不出,大概想看风转舵。

五人成半弧形向前迎来,似已抱定破釜沉舟的决心生死一决。

他一步步向前走,沉声道:“血花会主,你该自杀的,你害死了不少人……”

一声娇此,冬梅与春兰疾冲而上,双剑齐出左右夹攻,吐出了重重剑网。

他向右疾进,快逾电光石火,摆脱了左面的冬梅,猛攻右面的春兰。

但是黑影依稀,从剑不斜穿而过,斜掠出丈外,焕然止步旋身;剑尖徐升,冷然前视不言不动。

春兰踉跄前冲,直向对面的冬梅冲去。

冬梅忙收剑斜飘八尺,急叫:“三妹,你……”

春兰砰然冲到,尖叫道:“快……快逃……生去……去吧……”

天是坛主打一冷战,突然丢剑狂奔。

冬梅一声娇叱,左手一扬,银针破空而飞,骂道:“贪生怕死卖主的狗东西!”

天是坛主一声惨叫,摔倒在两丈外挣命。

人灵坛主骇然,向崔长青退去,剑护身前,咬牙道:“你们好狠,太过份了,太过份了,我……”

针影一闪即至,人灵坛主向下一伏,针掠顶而过,生死间不容发。

崔长青超越而出,说:“老兄,你走吧,今天你才知道她们狠?还好,还不算迟。”

人灵坛主爬起丢剑狂奔,急如漏网之鱼。

血花会主知道大事去矣,惨然一笑道:“崔长青,念在往昔一段情谊,放我一条生路,今后我削发出家,永远退出江湖,你能高抬贵手饶我?”

他摇头,黯然地说:“太晚了,冬梅袖底泄出浮香的瞬间,往昔我与吉绰姑的一段情谊,已经被你连根拔掉了。现在,你是满手血腥的血花会会主,你得将历来的血案向官府招供。”

“唉!你真狠心,难怪胡绮绿……”

“住口!”他烦躁地狂叫。

“好吧,我认命,你杀了我吧。”

会主凄然地说,将剑向下一丢。

冬梅在这刹那间左手一抬,一声暴此,一剑挥出。

“啦!”他崩开剑,反手削出。针射在他的胸,翻然反震堕地。

“啦!”冬梅的右手齐肘而折,被木剑削断了。

冬梅狂叫一声,冲出丈外,尖叫道:“会主,你……你如果早听我……我的话,何……

至于有……今天?我……我好恨!好恨!”

左掌向颈下一抹,鲜血喷出,身躯一晃,砰然倒地。

崔长青摇摇头,吁出一口长气,叹道:“她是个勇敢的女人,可惜走错了路至死不悟,可惜啊!”

他瞥了血花会主一眼,不屑地撇撇嘴,收剑入鞘,突然扭头便走,口中发出一声低啸。

蹄声骤起,乌骓从不远处急驰而来。

血花会主一怔,在原地发呆。

马到,崔长青飞跃而上,乌骓一声长嘶,向西走了。

血花会主哼了一声,冲他远去的背影说:“你想我会自杀?少做梦,咱们后会有期。”

她向东急走,只走了三五十步,蓦地倒抽一口凉气,叫道:“不劳费心,本会主不会跟你们投案的。”

四面八方站起十余个人影,前面是中州一剑。

“啪!”,她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身躯一晃,再晃,慢慢向后倒。

蹄声已隐,崔长青已经去远。

翌日天刚破晓,崔长青悄然背了行囊,偷偷地走向客店侧方的马厩,牵出了乌骓,轻灵熟练地将鞍放上马背。马腹下,突伸出一只小手,将另一面的肚带递过说:“扣牢些,要走长途呢。”

他一惊,叫:“你这小精灵。”

玫云从下面钻过,笑道:“爹留你不住,我只好跟你走。”

“你……什么?你这小妖怪……”

“你要闯荡江湖,我跟你闯;你要做贼,我帮你把风踩盘子;你要杀人,我替你磨剑……”

“老天!你……”

玫云扑入他怀中,颤声道:“哥,求求你,等姐姐从博陵回来。如果伯父仍然不许你返家,我三步一拜也要拜上博陵……”

“小妹,不要傻。”他抚着她沾满泪水的粉颊说。

“不然,带我去堕落,去上刀山,我去,永不后悔。”

“好吧!我等。天色尚早,回房安歇吧。”他叹口气柔声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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