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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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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涛见白虎星君要撤走,怎肯罢手?一声长笑,奋勇追出。www.maxreader.net

白虎星君一声怒吼,左手一扬,但见白芒如电,三枚白虎钉成品字形向孙涛飞去。

孙涛一惊,向侧一扑,仆倒向侧滚,生死间不容发,竟然逃过了可怕的三故白虎钉急袭。

但白虎星君已在这刹那了三丈余长的飞桥,辘轳绞动声中,飞桥已经拉起,无法飞渡了。

西北传来了玉郎君已逃走的叫声,吸引了其他众人的注意。

夜色苍茫,呐喊声清晰、但看不见人影。

龙尾山庄群雄仅把守住四方,而从砦墙爬下的人,却是从西北角的空隙降下的,爬上了壕外侧,撒腿向山下狂奔。

西面和北面的人、皆来不及拦截,谁也未料到有人从墙上缒下逃走。西面的人相距近些,有人认出是玉郎君,因此发声叫喊呼援。吕芸在北面的寨门方向,听到叫声便撇下了孙涛,向西北角急追。巫山三煞不甘人后,也衔尾飞赶,但轻功相差太远,远出百十步便已拉远了十五六步。

吕芸的轻功虽超尘拔俗,但昏暗中仍难追及,玉郎君已经进入山下的树林,兔子般溜掉了。

夜来了,砦内灯火通明,寨墙头每隔三丈便插了一支铜油火把,谁也休想乘夜爬墙而不被发觉。

高翔终于赶来了,孙涛正在准备爬墙的物品,要奋勇攻入。

吕芸接到人,大喜过望,急急将所发生的事一一说了,不胜惋惜地说:“大哥如果早来一步,玉郎君便逃不掉了。”

高翔大感困惑,苦笑道:“怪事。玉郎君真的在此地藏匿?谁看清他的人,的确认定是他。”

“会不会是有人冒充他呢?”

“不会吧?陈砦主真与盗宝案有关?”

“高大哥,你的意思是……”

“我已从白莲社的徒众口中,查出该帮会可能建坛的秘所。如果玉郎君在此出现,源山砦便涉嫌重大了。”

“大哥已查出……”

“时机未至,这件事你千万别泄漏出去。我先去制止孙兄攻砦,我要先查个一清二楚。”

他走向兴高采烈的孙涛,招呼道:“孙兄,不必费心了,今晚暂且等待……”

“高兄弟,在下有把握攻入,今晚的事今晚了,可必再等待?”孙涛不解地问,并不赞成暂且等待。

高翔已有所决定,坚持己见说:“冯大侠即将到来一等他为再说好不好?再说,天黑夜暗,即使能攻入,也容易让匪徒们漏网,不如明早一网打尽,岂不甚好?”

孙涛哼一声,恨恨地说:“不行,姓陈的打了在下三枚白虎钉,今晚不将他的手砍掉,在下誓不为人。”

“孙兄……”

一名青年人在旁虎目一翻,沉声道:“姓高的,孙爷的话你听清楚没有?这里并非由你作主,龙尾山庄的人也不受你的节制,你怎么这样罗嗦?”

吕芸脸色一变,粉面生寒,冷笑道:“孙爷,这位是谁?你似乎不想加以阻止这位好汉胡说八道呢。”

孙涛脸一沉,向青年人叱道:“闭上你的臭嘴,别吃多了胡说八道。”

高翔不愿得罪这些人,笑道:“在下从贵庄来,庄主行前已经说过,这次缉凶仍由在下出面。诸位如有疑问,何不等庄主来时再说?这样吧,诸位如果坚持攻砦,那么,在下只好置身事外了,告辞。”

“高兄弟,请别生气,好吧,等庄主来后再说,好不好?”孙涛打了退堂鼓。

高翔说了几句客气话,领了众人退至远处休息。吕芸问起小绿,知道小绿失踪,不由大惊失色。

金刚李虹也将飘渺魔僧出现的事说了,把高翔吓了一大跳,心中暗暗叫苦,万一在紧要关头魔僧出面干涉,岂不糟了?

一个时辰后,玉狮带了大批人马赶到。高翔将途遇白莲社的徒众伏击,杀了护坛使者,小绿失踪的事一一说了,却隐下查问口供的事。最后,力主暂勿攻砦,明日他要亲见陈砦主,当面解决重重疑云。玉狮极有风度地答应了,一宿无话。

次日一早,源山砦陷入重围。

高翔独自走向桥头,向寨门楼上的警哨大叫道:“南京高翔求见贵砦主,相烦通报。”门楼上一声暴叱,飞下三颗银星,联珠飞来迅疾绝伦,看到星影便已到了他胸口。

他伸手一抄,三颗银星入手,叫道:“金弓银弹杨兄,你想关闭贵砦开城谈判之门么?”

垛口闪出一位剑眉虎目的中年人,挟了发射弹丸的特制弹弓,厉声道:“你阁下欺太甚,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昨晚你们从南面入侵,杀了本砦三名守卫子弟,入侵毒谋难逞,难渡壕堑天险,今天要改用阴谋诡计谈判,你认为本砦无人么?”

高翔一证,昨晚有人袭击砦南,会不会是孙涛在捣鬼?怎么昨晚毫无动静?

孙涛为何如此急于袭击源山砦?热心得有点过份哩!

“在下并不知昨晚所发生的事。”他只好直说。

“哼!你少在杨某面前耍花招。”

他仰天长笑、豪气横溢地说:“高某用不着耍花招,源山砦也不是什么天险,如果在下硬行进入,不要说龙尾山庄的英雄豪杰有此能耐,高某的几位朋友你们也阻不住。

如果在下派人传信到南京,大队官兵与龙骧鹰扬的无敌勇将齐集,试问源山砦能守得了多久?杨兄,高某单人独剑请见贵砦主,贵砦高手上百,竟然不敢接待区区一个武林后辈,岂不要笑掉天下英雄的大牙么?”

金弓银弹死死地瞪着他,久久方沉问:“姓高的,你要单人独剑进来与些主见面?”

高翔将剑解下,笑道:“诸位如果有所顾忌,在下可以不带剑。”

“真的?”

“大丈夫一言九鼎。”

“好,你等着,在下先得请示砦主。”

“有劳了。”

远处等候的吕芸大惊,急急掠来。玉狮冯海也偕同杨抡奇飞掠而至。

吕芸急急奔到惶然问道:“高大哥,你要独自进去?”

“不错,我要独自进去。”

“这……老天,即使他这里不是那神秘帮会的秘坛,也是高手如云的黑道聚会地,每个人都是不天不怕地不怕、不要命的残忍骠悍凶恶亡命,你一个人空手进去,岂不是闭着眼睛入一死城里闯么?”

他沉静地一笑.说:“请放心,我自有道理……”

“不,这太过冒险,进去必定凶多吉少……”

“吕姑娘,世间的事.那一样又没有凶险?喝口水可能被呛死呢,为了避免一场不幸的残杀,我非进去不可。目下我不能将内情告诉你,请原谅,你退下去。”

玉狮到了,神色肃穆地说:“高老弟,你竟然答应要独自一人进去?”

他一本正经地说:“是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必须进去查个水落石出。”

玉狮不以为然,神色懔然地说:“你已经知道他们的底细,仍然坚持要进去,硬往虎口里送,这是愚蠢。”

“海公请想想、如果不查明底细,牵连太广,不知要枉死多少无辜,因此明知凶险,晚辈也必须进去一趟。”

“只怕你进去容易,活着出来便难了。”

“有海公的子弟在外声援,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管谈判成与不成,他们会放晚辈平安出砦的。”

“恐怕不会吧.你是他们的眼中钉,不惜干方百计要将你拔除,今天你送上门去……”

“不然,以往晚辈独来独往,他们方敢不择手段明攻暗袭,而今天有贵庄的门人及威震天下的海公亲自声援,他闪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老弟,我不能让你独自进去冒不必要之险……”

“海公……”

“咱们已掌握了他的罪证,而咱们又可掌握攻入的胜算,何必再浪费辱舌?我保证在一个时辰之内,把源山砦化为刀山火海……”

“不!海公……”

“给他们一刻时辰开门投降,不然他们将玉石俱焚。”玉狮声色俱厉说。

高翔心中一急,计上心头,说:“海公有所不知,晚辈进砦与他们商谈,原是缓兵之计,这时决不可乱了脚步。”

“缓兵之计?老弟的意思是……”

“晚辈已派人至中山王府送信,至迟在巳午之间,龙翔鹰扬两卫的高手,便可兼程赶来。南京盗宝案在官府中,外弛内张,此案不破,余波所及,还会有少人遭殃、因此任何人牵涉到盗宝案嫌疑,皆须由官府出面,青天白日纠众公然进袭砦堡,不如由官府前来处理方便得多。如果要全力进袭,难免双方死伤枕藉、到对海公不利,晚辈也心中难安。”

“哦!你何时将信息传出的?”

“昨晚碰上白莲会的妖孽,晚辈便知事情辣手,因此到达源山砦,晚辈便悄然派人将信传出了。”

玉狮似乎颇为不悦,但也无可如何,沉声道:“好吧,既然你坚持要进去,老朽不便勉强,只在一刻时辰之内……”

“一刻时辰之内,晚辈如无消息,一切由海公作主,如何?”

“我给你一个时辰出砦。”

送走了玉狮与大总管,高翔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向脸色苍白的吕芸说:“冯庄主如此心切,倒是十分意外,这里面……”

“大哥,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昨天咱们所遭的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

“你怀疑……”

“咱们从湖广追踪而来、马本停蹄船不泊岸、风餐露宿赶得甚紧,伏袭咱们的人,消息从何而来?源山砦的人,不可能与灵已会有关……”

“这个……暂且瞒住你。”

“哦!但……但玉郎君……”

“我们岂能以玉郎君的凑巧出现,便咬定他们是一伙。哼!如果玉郎君真与他们是一伙,便没有逃出砦去的理由,砦中必定有地道复壁,藏一个人太容易了,逃出不是欲盖弥彰么?”

“老天!休想得真多。”吕芸乍舌地说。

“因此,只要我能进去,陈砦主便不会自掘坟墓,致我于死地。”

“你想他会让你进去?”

“当然,不管他是不是主凶,都会让我进去,他已无所选择。他们来了,你退下去。”

“大哥,小心为重。”吕芸颤声说,语气中有掩不住的关切真情,与及流露在外的恐惧。

“谢谢你的关切,你走吧。”

吕芸依依不舍地退去,一步一回头。

“小姐,他真要往虎穴里闯?”

“是的,他是个有主见有胆识的人,没能阻止他,我无能为力。”

“天哪,小姐……”

“已无法挽回,只能靠苍天保佑他平安。小秋,沿途我们皆留下了暗记,为何至今仍不见爷爷到来?他老人家该在五天前到达南京的,按理他该来了,江宁镇的暗记,不可能尚未有人传信给他的。”

“小姐,老佛爷即使接到传去的讯息,也必须赶到江宁镇,再沿途循踪赶来,绕一个大圈子脚程近三百里……”

“一千三百里他老人家也可在一昼夜赶到。”

主仆俩低声谈论向下退走,一步一回头,目光始终紧吸住高翔的背影。

高翔屹立在桥头,无畏无惧屹立如山。

“小姐,高爷真了不起。”小秋无限感慨地说。

吕芸没来由地轻轻叹息,低声地说:“是的,他真了不起,如果他不幸……唉!我该怎办?怎办?”

她们站住了,砦门楼上已出现一群黑衣人。

白虎星君出现在垛口、困惑地打量着下面的年轻人,久久方沉声问:“你就是高翔?”

高翔抱拳向上行礼,笑道:“正是区区,阁下是……”

“陈仲先。”

“原来是陈砦主,失敬了。”

“废话少说,你带了龙尾山庄的人来,是何用意?”

“前来查案,南京盗宝案。”

“你欺人太甚。”

“正相反,区区如果存心欺人,早已下令进袭了。”

“呸!你们已经失败两次了……”

“砦主差矣!高某未下令进袭,而且阻止了双方的惨烈恶斗。玉郎君在贵砦出现,这件事总不能洗脱贵砦的嫌疑。”

“哼!你乱入人罪,血口喷人。”

“玉郎君的事……”

“他与本砦无关,朋友来往平常得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

“在下也怀疑这件事,因此希望与砦主商谈……”

“你我已没有商量的余地。”

“砦主请三思而行,不可自误。如果贵砦是清白的,高某只消进砦走一圈,便可真相大白……”

“哼!你还想进来?”

“请砦主俯允。”

“哼!你如果敢进来,一切后果你自行负责,本砦主不负责你的安全。可以告诉你的是,你进来必将九死一生。”白虎星厉声说。

他呵呵大笑,说:“即使是万死一生,高某也要进去,高某从不放弃那万分之一的一线希望,以免枉死多少无辜的人。”

白虎星君一怔,问道:“你真是为避免双方死伤而来冒险?”

“但愿砦主相信。”

“你真敢闯虎穴龙潭?”

“高某义无反顾。”

白虎星君呆了片刻,突然叫:“年轻人,你很有种。”

“谢谢夸奖。”

“本砦主成全你。”

“高某深感盛情。”

“高住,你的生死……”

“在下的生死,与砦主无关。”他抢着答。

白虎星君举手一挥,叫道:“放下吊桥。”

高翔植剑于地,含笑相候。

“你最好带上剑。”

“一把剑挡不住贵砦两百位黑道高手。”

“不带你便是希望微乎其微。”

“不久便可分晓。”

吊桥刚着地,他已大踏步而上。

吊桥升起,砦门方戛然而开。

门楼上的人已经不见了,险了开启沉重砦门的四个人外,全堡不见人影。

寨墙上内有防跌女墙,人伏在上面,下面根本无法看到,因此上面虽有不少防守的人,他却无法看到人影。

砦占地并不广,六七十间拥挤的瓦屋,全是平房,中间设了火巷,显得有点简陋,地势所限,空间不多,放眼前望,从砦北可看到砦南的寨墙根,寨墙房屋高出甚多。除了前面的一座六七亩大的广场外,显然全砦活动的地方有限。比起广阔恢宏的龙尾山庄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是天堂,一是地狱。这些黑道亡命,也知早晚要碰上霉运出事,对栖身巢穴并未抱有长住的希望,所以房舍皆因陋就间,能过一天算一天,倒是对防身保命的墙壕,下了不少工夫,建得比州县的城池还要坚固。

高翔之所以敢冒险入砦,并非是他不重视自己的生死、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而是有把握而来。他深信源山砦不是灵已会的秘坛,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曾经与灵已会不少戴面具的高手拼博,只要对方人手袭击,他便可以捉摸对方的的身分了,况且大援在外,他不信陈砦主敢在这时放手一拼。

当然,在他的猜想中,如果陈砦主与灵已会有关,又当别论。但他仍然有把据脱身,凶险吓不倒他,他必须查证一些事,任何凶险也无法令他裹足不前。

他概略地打量四周的形势,方毫不迟疑地迈步向砦中心走去,义无反顾。

砦门重重地闭上了,万籁俱寂。

他嗅到了凶险的气息,危机像网般向他收扰。

静得可怕,只有他一个人,他感到好寂寞,心情逐渐紧张。手心,有汗水沁出,经风一吹,凉凉地。

寒意甚浓,脊梁凉飕飕地。

陈砦主并没有与他面对面商谈的诚意,这是什么意思?是为了他那句让他走一圈的话么?

他知道,危机来了。真的,危机来了。

走就走吧,要来的终须要来,这时想退出,已经不可能了。

他铤挺胸膛,自语道:“马行狭道,船到江心,不用多想了。”

勇者无惧。但在情势末明郎化之前、即使是最勇敢的人,也会感到一些紧张,他也不例外。

广场对面,中一条四丈宽的道,长约十丈,通向砦中心唯一的一座像样些的大厦。

两侧、是一排排的瓦屋,家家门窗半闭,看不见半个人影。

到了广场中心,对面人影入目,一个黑衣中年人转出右面的屋角,到了路心.然后阴沉沉地举步向他迎来。

渐来渐近,七丈、六丈、五丈……

中年人穿黑劲装,黑凶头。背上系剑,腰下挂囊,身材高壮,脸色如古铜,粗眉鹰目,留了八字大胡,脸上有岁月留下的苍劲坚强线条,每一条肌肉皆充注坚韧的活力,眼中的冷电寒芒如同利镞,神色不怒而威,令人不敢正视。

四丈、三丈……

两丈了,高翔抱拳施礼道:“请领在下谒见砦主。”

对方听而不闻,仍然一步一顿欺近。

来意不善,他不再浪费口舌,也向前迈出一大步。

丈二、一丈……

一声沉喝,宛如半空里响起一声乍雷,黑衣中年人进击了。“金雕献爪”急似迅雷,双爪齐攻,上罩脑门下控胸膛要害,抢制机先进击,先下手为强。

高翔早有准备。并不为对方那声震耳欲聋的沉喝所掠。这一招只能接,不能闪,爪一分便可控制八尺空间,不易闪开,不然只有示怯后退。接,未摸清对方修为的深浅、相当冒险。

忙者不会,会者不忙。他双盘手上拂以“拨云见月”作势硬接,明实明虚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身形突然虚悬而起,来一记怪异的奇妙反招“懒虎伸腰”,真绝,完全违反技击常规,化不可能为可能。

“噗噗!”四只爪接实。

“砰噗!”异响同时发出。

“嗯……”中年人闷声叫,屈腰俯身踉跄急退,退了四五步突然仰面便倒。

肚腹被踹了两脚,怎能不倒?

高翔站正身躯,拍拍手说:“承让承让,得罪了。”

中年人脸色苍白地爬起,吃力地说:“你走吧,在下认……认栽。”

“在下抱歉……”

“哼!不要假惺惺。”中年人愤然地说,跟舱走了。

高翔淡淡一笑,举步迈进。

进入走道,他脚下一慢。

身后有声息,一座半掩的木门中,鬼魅似的掩出一个黑衣人。紧蹑在他身后。

他不动声色,从容举步迈进。

“转身!”身后沉叱震耳。

剑气压体,彻骨奇寒。

他旋身左转,又是反常身法,但见人化电闪,在剑尖前逸走了。

人影倏止,双方贴身而立,黑衣人的剑刺出仍末收势,他的左手已扣住了黑衣人的右肘,右手反扭住黑衣人的右手脉门,只消加上三分劲,黑衣人的双手皆可能折断报废,毫无反抗的机会。

黑衣人目定口呆,双手在发抖。

蓦地,身后传来了沙嘎的刺耳叱声:“你取下他的剑,老身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

他夺了黑衣人的剑,徐徐转身。

那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奇丑白发老女人,手中剑冷电四射,一双鬼眼厉光闪闪、缺了牙的瘪嘴显得相当阴狠刻毒,成为颊上无肉的人。

他轻拂着剑,含笑颔首呼道:“前辈定是飞天鬼母郭大嫂了,幸会幸会。”

“会无好会,你准备好了么?”飞天鬼母问。

“随时候教。”

“进招!”

“且慢!”

“有何废话?”

“如果在下胜了,大嫂否作主,免了这些无谓的拼搏,让在下与陈砦主面对面商谈?”

“老身答应你、可惜你已活不到那时候了。”

“答应就好,在下是否能活并不重要。”

“进招!”

“有僭了。”

声落,他点出一剑,虽是虚招,但虚点实至。飞天鬼母不敢大意,挥剑便搭以便争取中宫。

双方搭上手,便是一场空前猛烈的可怖恶斗,剑影漫天,进发撕裂的彻骨剑气直迫丈外,两人急进急退兔起鹘落各显神威,各抢机先互不相让。

“铮铮铮……”双方开始硬接了,因为双方都快速绝伦,争取中宫雷霆一击,非硬接不可,谁的剑被震偏暴露中宫,谁便注定了失败死亡的命运。

显然,飞天鬼母被主翔的艺业所惊,狂攻了六七十招后,已有点心神不定。她先是轻视,然后是诧异,最后是惊愕,等到攻了八十招,她吃惊了。

高翔经过大风浪,他先是有点紧张,然后是镇定,最后是胆气大壮。

八十招后,他已完全摸清鬼母的剑路与内力修为的火候。胜算在握。但他并不急于取胜,事先已知道鬼母是源山肇事实上的首领,又猜出源山砦的人不是灵已会的凶犯,他不能做得太过分,所以开始采守势,不管对方如何迫攻、他皆以不变应万变,从容挥剑,化解了对方暴雨狂风似的剑势、逐渐取得了主宰全局的契机。

飞天鬼母女开始奋不顾身的狂攻,八方旋动剑皆用了全力。

这是回光返照似的攻势、依然猛烈万分,高翔却不再感到重压,他从容接招化招、不再让出空隙,见招化招见式破式,紧守即得的地盘,不肯退让寸土,在一阵近乎疯狂的袭击下,他毫不退让,反而把飞天鬼母迫得步步后退,剑挥动开,像是撤出了千重天罗,万张地网,把对对方迫得左冲右突,难越雷池半步。

天罗地网在逐步收紧,逐步汇聚。

“铮铮铮……嘎……”震剑错剑的啸鸣,比往昔更为急骤,更为猛烈。

飞天鬼母开始恐惧了。她已浑身大汗,逐渐脱力,勇气与体力在急剧下降、消失。

她所攻出的剑招,皆被对方以雄浑绵厚的剑闷一一封死,而且在剑网中不时飞出一两道诡奇绝伦的剑虹,直迫她要害迫她闪退,而又恰到好处地停止追袭,让她有缓过一口气来重行进攻的余地。

终于,她看出这是一场绝望的拼搏,对方只守不攻存心相让,她已经支持不住,如果对方反击……

她不敢想,只感脊梁上发冷,尽管她已大汗彻体浑身火热。但她仍然感到寒意甚浓。

一声低啸,她攻出最后三剑,之后便精神涣散,真力难以以为继了。

“铮铮铮!”三剑皆被震出偏门。

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她看到神奇莫测的剑芒,曾经在她的眼前诧异地急闪数次。同时,今她心胆俱寒的剑气,迫向她的眉心、咽喉、胸口三处要害。

人影乍分,恶斗终于结束了。

飞天鬼母飞退丈外,只感到浑身发虚,脱力的感觉无情地袭到,她的双脚在可怕的颤抖,人要向下挫,眼前发晕,心头发呕。

她的剑无力地支在地上,支持着她力竭欲倒的身躯,吃力地举左袖拭抹流入眼中的的汗水,和在死盯着眼前这位青年人。她仍然难以相信,这位年青人凭什么迫垮了她?

剑术并不出奇,内力修为也平常得很,既无惊世的绝学、也没有新奇的秘技,凭什么能击败她这个从刀山剑海闯出来的老江湖?

她确是败了,不由她不信。

高翔剑植身侧,神定气闲地屹立原地,含笑向她注视。神色平静毫无得色傲态。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屏息着,久久方问:“你……你为何不杀我?”

“在下为何要杀你?”高翔反问,语气中并无挖苦讽刺的成份。

“你我已敌我分明。”

“在下只希望在责砦找出线索。”

“你找到了么?”

“不曾,但已澄清了在下一些疑团。”

“你认为可以击败本砦两三百好汉么?”

“那是不可能的。”

“但你却敢无畏地进来。”

“在下如不进来,责砦将血流成河,彼此皆无好处,在下必须进来。”

“你不怕死?”

“谁不怕死?应该说在下知道生死大义。当然贵砦的黑道群豪都不怕死,但这种玩命的匹夫之勇是谓不义,不足为法。”

“你的胆识超人一等。是老身一生中所遇上的唯一劲敌。”

“谢谢夸奖。”

“你走吧,砦主在大厅候驾。”

“谢谢。”

“不会再有人拦截你了。”

“高某深感厚情。”

飞天鬼母发出一声低啸,进入右面的一栋平房。

“大嫂请留步。”他叫。

飞天鬼母扶门框转身问:“有何见教?”

“贵砦与龙尾山庄有何过节,能否相告?”

“没有过节,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这就怪了,难道就没有利害冲突?没有个人恩怨?”他进一步问。

“没有,本砦的人,不屑与那些白道的钓名沾誉之徒往来,咱们高攀不起,黑白道各有生路,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算是怕他。”

“贵砦知道有关灵已会的事么?”

“灵已会?没听说过,只听说有一个什么天地会。”

“他们与贵砦……”

“两年前,天地会就曾派人前来游说,被咱们拒绝了,咱们这些人从不想加盟结会受人驱策。”

“天地会的秘坛,是不是在二道沟?”

“对,但二道沟只是一处联络站而已。”

“他们的秘坛在何处?”

飞天鬼母冷笑一声,冷冷地说:“你何不去问问龙尾山庄的人?”

“他们知道?”

飞天鬼母撇撇嘴,冷笑道:“世间事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情牵涉到两个人、便不算是秘密了。龙尾山庄是玉狮的隐居所,是白道英雄的圣地,他们的所作所为,自以为天不知地不知,其实他们却是在掩耳盗铃。”

“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三年前,龙尾山庄大兴土木,而赤山东南麓倚山面水处,却于呷提前建了两间茅屋,住了几个不三不四的人。龙尾山庄峻工,赤山湖南面的一片荒野中,也建了一座小山村,竟然是茅山茅屋的人所建造的。本砦是黑道朋友的落脚处,对附近的情势怎能不留心?经过多次暗查,发现先前赤山茅屋的人,总是半诊三理接待一些飞行绝迹功力奇高的神秘客,咱们便留了心。后来,咱们花了两月工夫,以布网式派谴伏桩,终于发觉那些神秘来客,竟然是来自龙尾山庄的人。”

“以后呢?”

“咱们惹不起龙山庄,将些事秘而不宣、从此不敢再管。”

“那座庄院,就是天地会的秘坛?”

“老身不敢断定,但猜想……算了,二道沟的人,不时出现在赤山湖那座庄院,内情如何,你去想好了。”

“你们与天地会闹翻了?”

“闹翻倒未必,咱们只好告诉他们的说客,叫他们不要再来。这期间,本砦平白无故失踪了好几位眼线朋友,虽获得线索知道是天地会所为,便苦无确证也就不了了之,咱们也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哑子吃黄莲,认了。”

“龙坑祠那些人呢?”

“不知道,老身只知那儿住了不少来路不明的人,都是些不起眼人物,好像是句容一带的地棍们的避难所,从不在附近生事。好了,老身不能再与你数说别人的是非了。”

高翔的脸色瞬息百变,显然已陷入了迷乱惶恐的困境中,抱拳一礼道:“谢谢你的消息,感激不尽。”

飞天鬼母转身进屋,掩上了木门。

高翔向前面的大宅举步,剑眉深锁,心事重重。

在黑雾重重中,他看到了曙光。但这曙光却充满了不祥的量兆,不是日朗风清,而是山崩裂似的可怖暴风雨。他不住苦笑,自语道:“我不用去二道沟了,必须直捣黄龙。

希望这件事与龙尾山庄无关,不然……”

他开始冷静地思索,定下了大胆的妙策。

距大厦的大门前台阶不足二十步,他仍在一面徐行一面思量下一步的行动,两侧的窗户内,突然射出两丛暗器,胜如狂风暴雨,向他猛然集中。

暗器共有两种,可知共有四个人偷袭。三棱毒药镖、淬毒飞刀、见血封喉袖箭、毒流星,不下二十多枚之多,他难逃大劫。

“哎……”他厉叫,“砰”一声仆倒在地,接着猛烈地翻滚,片刻间便大叫一声,寂然不却了。

窗门俊开,共跳出四个中年黑衣人。最先跃出的人,探剑扑上叫:“我砍下他的脑袋来……哎唷!”

“当!”长创脱手。

这位仁兄的小臂,缠上了一根丝绳。

丝绳的主人来自另一室内,绳长丈八,是一个年轻黑衣少妇,来得好快。

“留活口!”有人叫,是去而复出的飞天鬼母。

但叫慢了些,小妇手一带,中年人的小臂硬生生被丝纯所勒断,断手坠丈外。

“哎唷!”中年人狂叫着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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