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殃及池鱼、神秘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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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张贵堂的老宅子。生死判曾是京师镇远镖局的名镖头,早几年得罪了京都的权贵,辞职返

家养老纳福,发誓不再替达官权贵保镖。在济南,生死判的声誉地位,决不是济南三杰这种

吃公门饭的人所能望及的。

多年来,生死判从来就没有主动找过乾坤手攀交情,乾坤手心中有数,这位老前辈骄傲

得很。

昨天,他接到口信,生死判请他到张家走走。

他脸上涌起肉食兽灯满足的微笑,生死判终于有主动请他登门的一天,虽然不是正式邀

请。

济南三杰的名号,在山东是颇有份量的,但在其他各省,就不怎么叫得响了,连那些过

境的二三流江湖人,也不怎么卖三杰的帐,大事不犯,小过依然不断。相反地,只要生死判

出面交代一声,那些江湖浪人就得乖乖把脚洗干净。在三杰来说,这种情势是相当令他们不

快的。

这种情势要改变了,聪明的人会设法改变情势的,只有愚蠢的人,才眼巴巴坐等情势改

变。改变需要工夫和手段,济南三杰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心血。

开门迎接他的,是张家的门子和老驼。这位姓和的老驼子眼花耳背,老态龙钟,按理,

决不可能胜任门子的重任,生死判却用这种人来做门子,不知用意何在?

和老驼领他往大厅走,一面用惯常的沙嘎嗓音说:“家主人知道南爷的象棋下得很好,

尤其精于残局。所以在大厅布局相候,请便,小的要照顾门户。”

原来是找他来下棋,很有意思。

当然,生死判决不是存心邀他来下棋。

进人大厅,仆人们踪迹不见,只有一个人坐在桌旁相候。是年已花甲,但精神旺健神目

炯炯的生死判张贵堂。

“贵老万安。”他含笑抱拳施礼。

“请坐,南头。”生死判站起向客位伸手肃客:“这有一局棋谱没有的残局,等你前来

收拾。”

他告罪落坐,目光浇在棋局上。

“海底炮破马前卒,梅花谱好像有相似的残局。”他说:“这是残棋马胜炮说法并不可

靠的证明。可是,贵老,双方真正棋鼓相当,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势有布局。”

“是吗?”生死判似笑非笑地问。

“应该是。”他答得十分肯定。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那一个可能?”他微笑问。

“有一方不小心,或者太过自信,终于造成这种情势的残局。问题是,谁是最后的胜

家?”

“炮去掉卒,黑方如果不去炮,第七步就可以将军。”

“能有七步以上的机会吗?”

“这……”他窜慎地措词:“似乎是注定的败局。”

“所以,红方必胜了。”

“红方以车当马口,就可以争取阻马完成第七步的挂角,赢定了。”他点头同意:“胜

利是需耍付出代价的。”

“舍车?”

“是的。”他肯定地说:“值得的,怕牺牲成不了事。”

“谁是马前卒?谁又那一辆车?”

他抬头注视着生死判,神色懔然。

生死判也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神阴森而冷漠。

“贵老要帮谁?”他终于发话了。

“胳膊往里弯。”生死判冷静地说:“问题是,老朽能不能帮得上忙。”

“贵老的意思……”

“马前卒吃掉了,车应该下一步塞马口,是不是?”

“贵老在何处得到的消息?这是非常危险的事。”他的声调变了,变得不带丝毫感情。

“老朽不是不知道危险,而是有人故意把秘密函告老朽不能不看。你也有一封信。”

“这……”

“无头信,指名要老朽转交。”生死判从袖底取出一封信放在他面前:“如果你能将内

情相告,不管你是对是错,老朽都会全力帮助你,毕竟你是本城掌生杀大权的人。而且有八

旗兵替你撑腰。”

信是普通的信封,简要地写着三行字:

“相烦生死判张老前辈转交:

乾坤手南捕头公启。

名不具。”

三行,不吉之兆。通常给朋友写信,封面最好不要写三行,三凶四吉五平安;平安家书

通常是写五行的。

他拆信,取出信笺在桌上摊开,笺上写了潦潦数行:

“假公济私,买盗栽赃;公门作孽,天地不容。三月十五,刀头舔血。”

“贵老有另一封信?”他沉着地问,将信放回桌面。

“是的。”生死判点头:“逼老朽上梁山,很毒。”

“写些什么?”

“你希望上面写些什么?”生死判狡狯地反问。

“可否让晚辈看看?”

“抱歉,烧掉了。”生死判断然拒绝。

“信上的内容……”

“语焉不详,恕难奉告。”

“与马前卒和舍车有关?这局残棋是信上提起的?”

“南头,你是聪明人。”生死判聪明地回避正题。

“贵老,希望贵老也聪明。”他收信站起离座,眼中有令人心悸的冷芒闪烁:“贵老如

果记起信上的内容,而愿意告诉晚辈的话,请派人知会一声,以便赴府聆教。晚辈在府衙赶

办要公,日夜都在。如果不在,那一定是到抚署听差,告辞。”

抚署原是前明的齐王府,简称巡抚衙门或抚督公署,是山东的最高文官衙门,巡抚兼提

督当然是满人。这是说,乾坤手与巡抚衙门有特殊的关系。

距三月十五还有九天,九天可以从容办很多事。

当夜,巡抚衙门的秘密公文发出了。一早,信差背了快报公文袋,上面贴了一根鸡毛,

即所谓鸡毛报。沿途的军民人等听到了铎铃,看到了鸡毛报,最好赶快避远些,紧免惹上阻

碍快传的天大麻烦。

快马驰上德州道,一程驿马约四十里左右。可是,信差过了大清河不久,从此就音讯杏

然,似是平空消失了。

己牌初正之间,老二量天一尺江志信,踏上张家的院门石阶。

院门自开,和老驼出现在门内,笑笑说:“算算江爷也该来了,江爷请进。”

“不必了。”量天一尺站在门外淡淡一笑:“在下是来传话的。请转告贵老,天黑以

前,贵老必须离城,走得愈远愈好,走了就不要回来,不然,一切后果自行负责。时间不

多……”

“家主已经走了。”和老驼脸早仍挂着怪怪的笑:“家主人留下话给南爷。”

“哦!走了?”量天一尺似乎感意外:“什么话?”

“是的。”和老驼点头:“家主人留下话说:马前卒是六爪龙,车是阴神。江爷,家主

人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小的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也好。”量天一尺扭头就走。

签押房内,三杰一面喝茶,一面郑重地低声交谈。

“能猜出下书人的来历吗?”乾坤手盾心紫锁,语气不稳定:“会不会是我们手下的人

吃里扒外?”

“不会是我们自己的人。”量天一尺说:“知道此事的人可以数得出来,他们都是咱们

的心腹。再就是这人如果真的知道这件事的底细,就不会把车比作阴神。”

“老大,看来,写无头信的人,并不完全知道内情,仅知道六爪龙所牵涉的事。”勾魂

魔郑重地说:“但他把车比作阴神,却是问题所在。”

“老三,你是的意思……”乾坤手问。

“舍车。”勾魂魔阴森森地说:“走掉了假升平公子,情势显然已难以收拾,当时咱们

就该当机立断舍车,以免走漏风声。老大,咱们已经舍晚了三天。消息如果走漏,恐怕咱们

永无宁日。”

“怕那家伙闻风赶来?”乾坤手不安地说。

“不错,阎王不怕,小鬼难缠;要被他查出内情,后果相当可怕,咱们在明里,很难对

付一个神出鬼没的人,把线掐断,就没有地方好查了。”

“这个……”乾坤手语气不稳定。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勾鬼魔眼中杀机怒涌:“生死判走不了多远,一起解

决,免得他在江湖胡说八道。

“老三,这都是容易了结的事。”量天一尺苦笑:“我只担心那位假升平公子。”

“老二,你仍然认为曾武夫妇的事是他所为?”勾魂魔练问。

“是的。已经三天了,失踪的人音讯全无,离奇得超出情理之外,决非巧合,是不

是?”量天一尺显得沉着老练:“老大这步棋,很可能反而下错了。我怀疑生死判恐怕真的

巧合,牵涉到这件事。”

“可能吗?”乾坤手意似不信。

“另外那一封信,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这么巧?会不会是他确曾牵涉匡山这件案子,

将计就计乘机对付我们?”

“哈!有道理。”乾坤手猛拍桌子:“咱们不能等三月十五了。”

“这……”

“得立即改变计划,咱们也将计就计,”乾坤手眼中有阴狠的光芒闪动:“咱们下的不

是残棋,更不是先走好的布局,必须随机应变,任何一步棋都可能令局面改观,结果完全两

样。”

“老大,你打算……”

“另布棋局。”乾坤手拍拍老三的勾魂魔练的肩膀:“老三,火速准备,提前撒网。

走,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办。”

生死判是老江湖,老江湖最会看风色趋吉避凶,两封无头信来得凶险,用意十分明显,

他成了双方的焦点,如不脱出焦点外,必将后果可悲。因此,他急急离城避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谁能躲得过暗中计算你的人?更躲不过公问中拥有生杀大

权,与有庞大实力的人精明设下的圈套。

“张贵堂!”六名公人的首脑追上了策马东奔的生死判:“勒住坐骑,在下奉命请阁下

回城。”

“杨巡捕,有何贵干?”生死判满腹疑云勒住坐骑:“是南捕头的意思吗?老朽逃避

他,他……”

“是衙门里的意思。”杨巡捕从怀中取出勾链扬了扬:“张老前辈是明白人,请不要让

在下为难。”

“你们做得过份了。”生死判脸色大变:“好吧!大概乾坤手认为可以从老夫口中,得

到他想要的消息,但他枉费心机了。”

他兜了马头。两位健仆还没决定行动,两面靠来两个公人,冷冷地一笑神色极不友好。

两名公人策马在前领路,四名公人断后,中间是生死判主仆三人三骑,驰向二十里外的

府城。

走了四五里,府城方向出现一人一骑,正以相当快的脚程,迎面快速地驰来,双方对

进,迅速地接近。

已接近至百步内,领先的两名公人,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对面的骑士身上。

是一位穿青衣,风帽放下掩耳的骑士。不易看清面貌,要来至切近方可看清。

官道宽阔,这里是通向登莱的主要大道,各靠道右通行,除非是碰上了大官要员,不然

就不必避至道右让路,对方快马加鞭赶路十公人们无权干涉。

片刻间,来至切近,对面的骑士抬起了头。

最前面的公人,总算看清了对方的面貌。

“死囚曾武!”公人大叫:“好家伙……”

健马狂冲而至,电虹破空而飞。

蹄声如雷,人喊马嘶。

“啊……”有人狂嚎,健马大乱,有人堕马。

变生仓卒,而对方却是有备而来,双手发射飞刀,人如虎马如龙,眨眼间便冲过马群,

远出三二十步外去了。

六名公人倒了四个,另两名不敢追赶,救人要紧。

曾武勒住坐骑,扭头大叫:“张老前辈,回去死路一条,再不远走高飞,后悔就来不及

了。”

说完,向东飞驰而去。

四名公人皆被飞刀击中,但都幸运地未击中要害,伤势甚至比堕马的摔伤还要轻。四把

飞刀都是既不锋利,也不是特制的杀人利器,而是用普通铁片打造的刀形铁器而已,甚至还

不配称为刀。

生死判不能够逃走,他的家需要照料,乖乖随公人们返城。像他这种有身份地位的人,

拒捕逃亡是最愚蠢的办法,只有正正当当与对方周旋或许有活路。

大批人手陆续出城,追捕在逃叛逆犯曾武。

曾武夫妇脱逃的消息,首次外传。

夜来了,出城追捕的人可能仍在百外无法赶回,显然逃犯已经躲起来了。

百花洲的东首,有十余处大户人家的园林,平时门禁甚严,游客皆不敢擅入,里面建有

雅致的亭台楼阁,花园水榭散布其间。

天刚黑。洲上游人早就归去,桥上间或可以看到三五个游客。湖中,不时可听到游湖船

上传出的笙歌声,船灯在萧冷的夜风中闪烁不定。

一名侍女手提着一盏照路的灯笼,正缓缓地走向明园的幽雅园门。后面,一位明艳照人

的姑娘,傍着一位书生打扮的少年公子,一面谈笑一面举步并肩而行。

“余姑娘,前面就是明园了,这地方我记得。”少年书生声调软软地带有吸引异性的磁

力:“去年中秋,学舍的生员前来赏月清吟,曾经在百花洲游玩了一整天。可惜!”

“方公子,我记起来了。”余姑娘的俏甜嗓音悦耳已极:“那次你们有几位生员,曾经

在……”

“在北首的香芸阁,与宋阁的几个人起了冲突。”方公子抢着接口。

“对啊!人家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余姑娘有教养地用手掩住樱口轻笑。“而你们书

院的读书相公,却掳衣袖动拳头打人,一点也不君子。”

“这不能怪我们那些学长。”他为同窗辩护:“是香芸阁的人先动手打人的。虽说我们

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被逼急了同佯会还手打人的。”

“那次有你吗?方公子。”

“没有,我在天心水面亭,没赶上。”

“我听到你刚才说可惜什么?”余姑娘笑问。

“可惜那时不知道姑娘住在明园,不然……”他的语声拖得长长地,扭头注视着余姑娘

微笑,笑得邪邪地。

“不然又怎样?”余姑娘不以为逆,问得又软又腻。

“来跳粉墙呀!”他轻佻地说。

“贫嘴!”余姑娘白了他一眼。大概脸也红了:“你熟读的是圣贤书呢,抑或西厢记?

嗯?”

“都读,所以我方中平才不是书呆子。”他毫不脸红地说:“才会在街上看到那两个泼

皮对你们存心不良。出头当面斥诉他们,要把他们用名帖送交衙门法办,才会把他们斥走。

姑娘,名士风流,你说是不是呀?”

“唷!你是不是要我专诚向你臻谢呀?”

“岂敢岂敢。”他脚下一慢:“到了尊府,我该回去了,改日也许再来造访,今晚诸多

不便……!”

“原来公子也是俗人。”余姑娘笑笑说。

“我俗?姑娘的意思……”

“你在泼皮手下救了我,是不是该送佛送到西天呢?”余!”娘大方地说:“我家的人

回家乡祭祖扫墓,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这里仅有一位老仆,一位园丁。我和小洁至少也该向

你道谢,我真怕那些泼皮跟来行凶骚扰,有你在,是不是安全些?”

“这……”

已经到达园门口,园门紧闭。里面数十步有一座雅致的小楼,但看不见任何灯火。

余姑娘突然警觉地止步,明亮的眸子里,突然焕射出稀有的特殊光芒,像发现猎物的猎

犬。

“我替你上前叫门。”方公子平静地说,举步上前向园门走去。

“小心!”余姑娘突然尖叫。

方公子只感到香喷喷的胴体,重重在从后面抱住了他,凶猛地冲倒。被压在地上动弹不

得。

同一瞬间,侍女小清丢掉灯笼,向地下一仆。

黑暗君临,锐物破风声乍起乍没。

“小姐,我……”小洁咬牙低唤。

两个黑影从左面的矮树下扑出,一闪即至。

一声娇叱,压住方公子的余姑娘左手先扬,人也飞跃而起,迎向两个飞扑而来的黑影。

“砰砰!”两个黑影分向两侧飞跌,重重地摔倒。

余姑娘远出两丈外,立即转过身形,双手一分,凝神戒备。

“呃……唉……”一个黑影呻吟几声,最后有气出没气人了。

另一个黑影在地上可怕地抽搐,蜷缩着挣扎。

方公子狠坝地爬起,晕头转向。

“怎么一回事?”他一手摸脑袋,一手拍青袍的尘埃:“谁……谁把我冲……冲倒

的?”

“躲到门房蹲下!”余姑娘低喝。

“这……”

“有人行凶,快!”余姑娘的叫声低沉而锓迫。

他奔向门右,向下一蹲。

“小洁!”余姑娘焦灼地低呼。

“我的左……左肋被……被割裂,不严重。”小洁忍痛低声说。

“留在原地。”余姑娘声音更低:“强敌即将出现,千万不要移动乱我的心神。”

“是……是什么人?”

“不知道。噤声,来了。”

人影急掠而来。两个。

余姑娘退至矮树下,隐去身形。

“咦!”先到的黑影倏然止步讶然轻呼。

“他们死了。”余姑娘踱出树下阴森森说:“他们贪功心切,失败了。阁下,为何?”

“不必问原因。”先到的黑影用刺耳的嗓音说:“他们估错你的实力,应该怨自己。现

在……来得好!”

余姑娘突然发起抢攻,双手齐扬,看不见的针形暗器先发射,人亦随针扑上。

针分射两个人。她太贪心了。

两黑影早有提防,以不可思议的奇速两面一分,险之又险地脱出飞针的威力圈。

余姑娘身形倏止,一扑落空。

这瞬间,两黑影同时出掌遥攻,左右夹击。用的是劈空掌力,左面的人用阳罡内劲,右

面的以阴柔的掌力配合,两股可怕的掌力一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风雷震鸣、强烈的震撼

力突然向外迸发。

余姑娘机警地突然止住扑势,恰好位于掌力震撼的威力圈外。

“好歹毒的白骨阴阳掌!”余姑娘骇然惊叫:“你们是……呃……”

一声冷哼,发阴掌的人一击落空,怒火骤发,左手一拂,五颗指大的棱形暗器破空而

飞。相距仅丈余,即使是大白天,也难以看到这种细小而速度惊人的暗器,更不要说躲避

了。余!”娘仰面便倒挨了三颗之多。

远处黑影来势奇疾,有如御气飞行。

“先把人弄进去。”发阴掌的人说。

两人检查倒地的两个同伴,发觉他们停止了呼吸,四寸长的三分宽扁飞针,奇准地贯入

心坎要害。

受伤的小洁被发现了,想反抗力不从心。

不久,黑影到达,看到门外的两具尸体,略一检查,便悄然绕园而走。

小楼上点起了银灯,花厅中,两个面目阴沉的中年黑袍人分坐在两只锦墩上。中间的光

洁楼板上,躺着已丧失抵抗力的余姑娘小洁主婢俩。

“我与你们阴阳双怪素不相识,更无恩怨过节。”余姑娘咬牙说:“两位为何找上门

来,可否见告?”

“为了两件奇珍。”阴怪狞笑着说:“江湖道上,阴阳双怪以喜爱收藏珍宝著称。之

外,另有一种嗜好……”

“你……”

阴阳双怪、是一双孪生兄弟,阴怪田昆,阳怪田仲。在江湖道上,这两个家伙可说是坏

事做尽,不但白道朋友恨之切骨,连黑道枭雄也将他俩看成毒蛇猛兽,与为伍。

“寡人之疾。”阳怪田仲阴笑:“这种嗜好并不足怪,天下间一百个男人中,最少有九

十九个有这种正常的嗜好。咱们兄弟此来,并不完全是为了珍宝,另一半原因是为了美女。

果然不错,出价的人并没扯谎,你主婢两人,真可称得上国色天香,妙得很。”

“谁出的价?”余姑娘硬着头皮问。

“你外行。”阴怪田昆撇撇嘴:“你可以到阎王爷面前打听。”

“在下指引你条明路。”阳怪田仲说:“事前,在下没想到你生得这么美。现在,在下

想改变主意。你也许知道,咱们阴阳双怪的口碑差得很。信誉也不见佳,改变主意乃是常

事。”

“答应死心困地做咱们的情妇,咱们就带你们主婢俩远走高飞。”阴怪扮演好人:“咱

们要你们的人,也要你们的心,你们要不甘心情愿。咯们玩过了之后,就一了百了,你明白

的意思吗?”

“嘻嘻嘻……”余姑娘突然放肆地大笑。

“你笑什么?:阴怪不悦地问。

“你们知道本姑娘是谁?”余姑娘问。

“用不着知道。”

“难怪。”余姑娘媚笑:“阴阳双怪不是善男,本姑娘也不是信女。你们的条件最简单

不过了,不单是为了活命,为了你兄弟的人才和武功,本姑娘也肯无条件答应你们。解了本

姑娘的穴道吧。尊驾的白骨打穴珠真是武林一绝,黑夜中击中本姑娘的鸠尾和双期门,委实

令人难以置信,佩服佩服。”

“你……”阴怪田昆反而楞住了。

“快解呀!你不是要我做你的情妇吗?不准备要了?”余!”娘媚笑着催促:“你们阻

阳双怪有数不清的情妇,多我和小洁两个又有何不可?”

“你是当真的?”

“当然是真的。”余姑娘说:“总不会要我发誓吧?你有足够的能耐控制我,对不

对?”

“那是当然,你想跑也跑不了。”阴怪离座,俯身替她解穴:“如果你想逃走,我将用

最残忍的手段来对付你,你最好放聪明些。”

小洁的左肋,被暗器划裂了一条缝,流了不少血,穴道虽解,短期间站不起来。

“我是很聪明的,聪明得知道如何保全自己。”余姑娘一面活动双手,一面向回座落坐

的阴怪走去,袅袅娜娜流露出万种风情。脸上有令男人心跳的媚笑。“我在想,到底谁能请

得动大名鼎鼎的阴阳双怪,来费神要我的命。”

“现在已用不着想了。”阴怪得意地说:“因为没有人再能要你的命,你主婢两人,已

经在阴阳双怪的绝对安全保护下。”

“这我倒是相信。”余姑娘说,纤手一挽阴怪的肩劲,香喷喷的人胴体,放荡地挤入对

方怀中,坐在对方的膝上了:“江湖上数高手,一妖二魔,三鬼四怪,都是顶尖儿风云人

物,两位正是四怪中的两怪,天下间能与两位论高低的人,屈指可数。”

她的放荡大胆,出乎阴阳双怪意料之外。阴怪先是一怔,然后兴奋得浑身发热,眼中欲

火上冲,一把将小蛮腰搂实,另一手不客气地摸上了她高耸的酥胸,大施禄山之爪,鼻息开

始粗浊了。

“姑娘,你贵姓芳名呀?小宝贝,你真热。”阴怪淫笑着说,爪上的力道渐增。

“唷!你不是说过用不着知道吗?”投怀送抱的余姑娘在对方耳畔说,吐气如兰,对胸

前蠢动的禄山之爪毫不介意,甚至故意让对方更加深入:“姓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

得到了我,我在你的怀里,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现在姓余,明天说不定姓赵姓钱。你又不

想娶我做妻子,轮不到我改姓田,是不是?”

“对,完全对……哦!你的香闺……”

“后房就是。哦!要不要我治酒……”

“不必了。”阴怪亲她的香腮:“宝贝,咱们的时辰不多。”

“什么,你是说……”

“还有一个更次.”阴怪说:“等会儿咱们必须离开,离开济南再说。现在,先到你的

香闺……”

“嗯……”正在缠小洁的阳怪,突然向后翻倒,一声裂帛响,撕破了小洁的外裳。

“你这……”小洁惊叫,伸手急掩裸露的酥胸。

同一刹那,阴怪将余姑娘推倒,右手一抄,抓住了电射而来的一道冷电。

余姑娘骤不及防,彼推倒在一旁。

厅门口,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正是曾经在园门口检查死尸的黑影。

阴怪倏然站起,面对着厅口的蒙面人.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蒙面人用刺耳的嗓音说:“你两个家伙不守规矩信用尽人皆

知,在下知道你们靠不住,所以跟来查看,果然被在下料中了,真是死有余辜,你们该

死!”

阴怪浑身在战,身形一幌,右手抖索着伸出,手一张,掌心有一枚淡青色的锥形暗器,

锥尖刺入掌心的大拇指骨缝,□着不住抖动。原来不是锥尖贯入掌内,而是锥尖吐出的一钉

贯入肉中,所以像是悬吊在掌下。

“百……百毒无……无常锥,你……你是……阴怪用走了样的语音战着说。

“砰!”阴怪话未完,向前一栽。

余姑娘大骇,百毒无常锥五个字,像一个霹雳打在她心上,打得她脸无人色,骇极往后

退。

小洁更是惊骇,忘了裸露的诱人酥胸,扭头向后房狂奔,如见鬼魅。

蒙面人左手一挥,电芒一闪,又一枚百毒无常锥,钉在小洁的赤裸的背胁间。

“砰!”小洁摔倒在通向内房的走道上。

“你敢走?”蒙面人冷叱。

本想逃走得余姑娘一冷一战,悚然止步,用骇极的目光,绝望地注视着蒙面人。

“你这妖妇!”蒙面人恨声说:“你的狐媚手段果然厉害,三方两语,便把大名鼎鼎的

阴阳双怪迷住了,果然名不虚传。”

“他……他们本……本来是好色之徒……”她几乎语不成声。

“该是你的手段比他们高明。”蒙面人冷酷地说:“现在,我要看你在我面前,媚功是

如何了得。哼!把你的衣裙脱光。”

“这……”

“脱!”蒙面人冷叱,声不大,但直薄耳膜。

余姑娘浑身一震,似乎感到耳朵受不了,双手急急忙忙解罗带,双手颤抖,脸色灰败。

片刻间,她身上只剩下胸围子,手脚赤裸,饱满的酥胸□露,灯光下,令人心动神摇。

她正在解胸围子的系带,蓦地,她的手僵住了。蒙面人身后,出现丰神绝世的方姓书

生,右手扣住了蒙面人的后颈,指尖像钢爪,深深扣入颈围内。

蒙面人一双手,死扳扣在后颈上的大手,劳而无功,手上的力道渐减,口张得大大地,

拚命吸气,眼却瞪得大大地,眼珠子似要突出眶外,舌头也伸出口外。

显然,喉管已被指尖扣扁了,堵死了呼吸。

“小心!他的手有百毒!”余姑娘叫。

“我知道。”方公子微笑着说:“百毒人妖归天成,宇内人见人怕的歹毒老妖。他的手

不但有奇毒,而且可抓石成粉,运起功来可以化铁溶金,百毒无常锥百发百中,中者必死。

身上还有不少零碎,都是致命的歹毒杀人利器。今晚,他得把姓名的最后一个字去掉,正式

归天。”

百毒人妖归天成脑袋一歪,崩溃了。

方公子手一松,百毒人妖像死狗般瘫软在脚下,颈骨已经碎折,但皮肉仍是完整的。

“你把衣裙穿起来。”方公子背着手走近。“百毒人妖不男不女,心理不正常。你知道

他要怎样对付你吗?”

“这……”

“他要折磨你慢慢地死。”方公子坐下:“你这模样可以迷死人,还不快穿上衣裙?”

“你……你不……不是府……府学的秀才。”余姑娘期期艾艾地说,赶忙穿衣裙:

“你……你一出手,杀……杀死了宇内第……第一个凶……凶妖。”

“偷袭而已。”公子笑笑:“他的注意为全放在你的身上,你那颠倒众生的诱人胴体,

连人妖也不克自持,所以他不知死之将至。”

“我可以请教你的真姓名吗?”

“不可以。”方公子不假思索地说。

“那么,你是为我而来的了。”余姑娘穿好衣裙向他走近,明亮的眼睛涌起奇异的光

彩:“那么你注意我很久了。”

“是的,”方公子指指先前阳怪所坐的锦墩,墩后躺着尸体快冷了的阳怪:“你坐,不

要坐在我身上,我不是鲁男子。”

“方公子,你既然为我而来,我投怀送抱不是正好吗?”余姑娘媚笑着问眉依言在锦墩

落坐。

“现在,我没有这种心情。”方公子泰然地说。

“那以后……”

“以后再说。”

“恕我追问。”余姑娘情意绵绵地凝视着他:“那几个闹事的泼皮,是你的人?”

“每人三两银子雇来的。”方公子笑吟吟地说。

“其实,你用不着花这么多心机。”余姑娘苦笑:“我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而是

一个坏姑娘。你不但一表人才,有如临风玉树,书卷气与英气兼而有之,只要你肯给我半分

暗示,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你真肯为我做任何事吗?”

“是的,但有一件事除外,唯一的一件事。”

“那一件?”

“除却巫山不是云。”余姑娘羞红着脸说。

“是怕楼下即将上来的人吃醋吗?”方公子笑问。

“楼下的人?”余姑娘变色问。

“是呀!”

“我的人全死了,园丁和仆人早被他们先杀掉了,所以我才发现有警,因为楼角的平安

灯号不见挂出……”

“真的吗?”方公子问。

楼下传来乒乓两声怪响。

“花瓶打破了。”方公子接着说:“楼下没有灯,来人虽然知道有变故,十分小心,却

没料到架上的花瓶已经移位。唔!上楼来了。”

余姑娘凝神倾听,目光注视着楼口。没有任何声息,但她已经感觉出什么来了。

“快上来,有剧贼!”余姑娘突然大叫:“升平公子!”

黑影冲上楼门,冲入花厅。

余姑娘在大叫大嚷声中,滚倒在地滚回壁角,顺势一脚疾飞,一只锦礅被踢得向方公子

飞砸,去势相当凶猛。按理,安坐着的方公子势难避开这沉重一击。

灯火倏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声息顿止,似乎,时光突然停顿了。久久,壁根下传出男人的语音:“人呢?真是升平

公子?”

“没听到窗户开启声,人一定还在厅内,小心。”余姑娘说。

“人不在了。”男人肯定地说。

灯点起了,方公子已经失踪。

余姑娘坐在壁角的茶几旁。那盏灯出现得十分奇怪,是从壁间一座小暗门中推出来的,

位于余姑娘的头顶上方三尺左右,灯后安装了一只半孤形的不透明琉璃罩,产生聚光作用,

照亮了花厅的大部份,而余姑娘却坐在光线外,仅露出模糊的形像而已。

冲上来的人,却在聚光的中心映照下,无所遁形。

“咦!你何时设制了这种巧妙的弧光灯?”那人显然大感惊讶:“我想,你暗中改变了

不少地方。”

那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穿的是灰黑色的夜行衣。

“我没料到你会来,但却知道是你。”余姑娘答非所问:“因为你上楼时,习惯是触摸

梯角的花瓶,花瓶被人动了手脚,你把瓶碰倒了。”

“你……”

“你是不该来的。站住!不要过来。”余姑娘喝止对方接近:“只有你知道我的底细。

现在,你看到百毒人妖的死尸了?另两个是阴阳双怪,不信你可以仔细看看。”

“咦!这人是百毒人妖?这……”

“不要装作不知道他们。”余姑娘语气充满恨意:“这三个魔头,只有你才请得动他

们……”

“咦!你怎么胡言乱语?你……”

“假升平公子之所以找到我,定然是你泄露的口风。你的出现,证实了我最担心、最可

虑、最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不懂的该是我。”

“你……”

“你走吧!请记住,千万不要再做蠢事。”余姑娘咬牙说,弧光灯突然熄灭。

明园从此关闭,不再有人出入。

生死判张贵堂被押在大牢里,地方上有地位的武林人物人人自危。

大牢的秘密讯问室中,济南三杰与两名狱卒,把生死判安放在老虎凳上。

生死判的双脚后跟下,已加至第三块薄砖。如果再加上两块,他的双膝便将成为碎膝,

这辈子废定了。

“张贵堂!”乾坤手语气冷酷无比:“你不会是铁打的人。急报该已传到京师,等大内

的人赶到,把你交出去,他们取供的手段,就不会像在下样一样斯文了。”

生死判浑身在抽搐,口角有血沁出。

“你狠,南天浩。”生死判吃力地说:“好,老夫认栽,你问吧。”

“第一,那封无头信上说了些什么?”乾坤手开始问:“希望你说得一字不漏。”

“提了三件事。”生死判完全屈服了:“一,五年前匡山冤狱,是你暗中策划陷害主隆

武的,抄家时,贵重的珍宝部被你吞没了。二,你派了三个人到五家卧底,海贼六爪龙便是

其中之一。三,你利用阴神诱擒曾武夫妇,将设法胁迫曹武咬出济南的武林人士,以便一网

打尽武林人,今后你们济南三杰便可为所欲为。”

“卒和车的事,怎么说?”

“卒和车利用过以后,不灭口还行吗?曾武是卒,阴神是车。”

“这些事你告诉那些人了?”

“还没有……”

“住口!”乾坤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生死判面前展开:“现在,你把名单上的人名

记清了,我要你在堂上把这些人招出来。好好看,背下来。”

“你这卑鄙的狗!”生死判切齿咒骂:“你把全山东稍有地位的武林高手名宿,几乎全

列上了黑各单,你……”

“劈拍!”乾坤手抽了生死判两耳光。

“没有你们这些亡命,虽然不至于就此天下太平,至少山东地面不会再有蛇神牛鬼惹事

招非。”乾坤手凶狠地说:“第二件事,曾武夫妇藏在什么地方?”

“老夫根本不认识他们。”生死判大声说:“那个在路上故意现身的人,难道不是你派

出来陷害老夫的!”

“你不愿招?老二,加砖!”

量天一尺取过一块砖,冷笑一声。

“你逼死老夫也是枉然。”生死判怒叫:“老夫总算明白了,两封无头信,定然也是出

于你们之手,是你们铲除山东高手名宿的阴谋一部份,何必装腔作势折磨老夫?”

“等一等,老二。”乾坤手伸手阻止量天一尺加砖:“张贵堂,我再问你。那假升平公

子,到底是何来路?”

“如果不是你们捏造出来的。那他就是诸天救苦救难降魔诛妖大神佛。”生死判悲愤地

厉叫:“我希望真有这么一个人,仗正义侠士之剑,来诛杀你们这些屠杀自己同胞的走狗汉

奸……”

“加砖!”乾坤手怒极大吼。

塞入一块砖,生死判痛得浑身发抖。

“老夫受得了!”生死判狂叫:“可气的是,世间没有鬼神,因果报应的事都是骗人

的。世间也没有正义侠士,只有为虎作伥的妖魔鬼怪,连众所公认的江湖怪杰阴神,也助纣

为虐替汉奸走狗卖命。我好恨!我为什么不年轻四十岁?天哪!”

“加砖!”乾坤手再次怒吼。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那些末了天良的执法人,就是炉里面的烈火。

乾坤手无法令生死判招出不知道的事,假升平公子其实只有乾坤手几个人见过——

天马扫描,limonkey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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