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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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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什么都不要管,把人抓住就成。”

“可是……”

“我告诉你。”海山拍桌叫:“假使那两个家伙的秘密被揭穿,我的脑袋,加上你的脑袋,还有许多人的脑袋,都要乾净俐落地搬家。”

“有这么严重?”那人大吃一惊。

“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严重,所以,你最好积极布署,在抓获之后,严禁任何人盘问口供,知道吗?-“小的知道。”

“任何消息都要用快传。”

“小的知道。”

“三天之后如无消息,叫沁州的人注意,我到沁州进一步布网。”

“小的立即发送消息。”

“走吧!快去准备。”

姓费的年轻人离开了长洽老店,信步向东走。天气炎热,衔上行人不多,偶或有一辆马车经过,车轮也似乎转得有气无力。

前面走着两个像貌狞恶的人,是死剩的饿狼和阴狼。

两人一面走,一面低声交谈,没料到身后的人用心倾听。

“该死的,丢了老二老三,一事无成,快要囊空如洗了。”饿狼怨天恨地发牢骚:“穷跟了一二十天,到头来人死老本空,怎么回去?”

“只有设法在路口上做两票了。”阴狼无可奈何地说。

“还能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路上巡逻的官兵增加了两倍,重要的客商纷纷组队话镖客保护,做起来一定得不偿失。”

“那怎办?去偷?”

“偷?去你娘的,做强盗已经够窝囊了,还能沦落成毛贼?老四,眼前倒有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

“隔壁邻房那个漂亮的女客。”

“怎么啦,劫色?”

“财色兼收,我亲眼看到他所提的包裹中,有许多值钱的财物,那只漂亮的珍宝匣一定有不少珍饰。”

“对呀!而且她只有一个人。”阴狼狼眼放光,是贪婪的光。

“可是,她带了剑。”

“老大,你怕吗?”

“这……-“你的返魂香没用光吧?”

“不要说了,回去再商量。”

两人不再多说,前面高升客栈在望。

他们没留意,姓费的人在他们后面不住冷笑,虎目中冷电森森,杀气炽盛。

高升客栈只是一家三流的小客栈,虽然也设有单人房间,但没有上房。

上房是设有内间的,单身客却需要用公厕、公浴等等,所以住的都是三流穷旅客,躲在这种地方,自然不会引人注意。

店面小,客室也狭隘,里面走道曲曲折折,天井小,院子窄,人住在里面又闷又热。尤其是住大统铺的人多,满室臭味简直令人受不了。

晚膳毕,整座店热浪蒸腾,因此有些旅客乾脆不点灯,大家都跑到天并或院子里歇凉,所以那些曲曲折折的走道里,少见有人行走,而且幽暗。

只有走道转角处,挂上那么一盏鬼火似的小灯笼,朦胧幽光下,走动的人似乎都变成了鬼。

那边的一盏灯笼不知怎地自行熄灭了,因此走道的两端,黑黝黝的人影难辨。

两个鬼影般的人启门外出,闪在邻房的门旁和窗下,用目凑近壁隙往里瞧。

房内有三只烛台,烛光明亮o普通的客房只有一根烛,这里有三根,客人一定相当阔绰。

外面的两个有偷窥狂的人,片刻便气息粗重出现异象,有点邪门。

床前堆放着衣物,这种简陋的单人房简陋得很,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容纳衣橱台等等奢侈物。

海秀大姑娘云鬓高挽,脱掉了上装,露出赛月欺霜的上体,一双高耸挺拔的玉乳,在烛光下更显得完美无瑕,令人一看便销魂,再看更魂销。

她在擦身,脚下的大木盆盛满了水。

大姑娘怎好到公共浴室梳洗?

她只好马马虎虎在房里净身,不知房外有人偷窥春色。

她一面擦拭,一面哼着两个偷窥客半字不懂的小调,有意无意地不待将动人心魄的酥胸转向外,似乎有意让偷窥者大饱眼福,脸上怡然自得的笑容,更增添五七分媚力。

饿狼不是没见过赤身露体女人的草包,却也看得神魂出窍气息沉浊,心眺如鼓,百脉贲张。

微风飒然而过,他毫无所觉。

“咻!咻!”在门缝偷窥的阴狼,悄悄传来信号,意思是说:还不动手?时不我留。

他神魂入窍,勉强定下心神,在百宝囊里掏,显得有点心慌意乱。

片刻,他到了阴狼身旁。

“我的喷香管呢?”他向阴狼附耳问。

“见你的大头鬼。”阴狼舍不得收回目光,含糊地说:“我什么时候动过你的宝贝玩意?”

“这……”

“怎么啦?。”

“不见了。”

“什么?”阴狼的眼离开了门缝:“会不会留在房里?快去找来。”

“不可能够,该死的,大概是丢了!”

“再找找看。”

“在不在我还不知道?找个屁,哼!”

“那……”

“来硬的,老四。”

“且慢!”阴狼的目光又回到门缝上:“老大,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

“我总觉得,这小娘们有点眼熟,你再详细看看。”阴狼让开一旁。

“我一点也没觉得眼熟。”饿狼向里面瞄了片刻:“你这辈子见过成千上万的女人,脱光了的女人看来都差不多。你是看花了眼,老四。”

“我再看看。”阴狼又瞄了片刻:“唔!不对,真有点面熟。”

“管他娘面熟不面熟,进去。”饿狼等不及了,快被欲火焚毁了心,如果再多瞄几眼,不爆炸才怪。

阴狼刚想起是在沁州山区,碰上答应联手劫宝的海秀姑娘,刚想出声警告,饿狼已经砰一声将门撞开了,来不及啦!

其实房门没上闩,用不着费力撞,一推就开。

假使饿狼不是昏了头,色迷心窍命该如此,就应该想想可疑的征候。

一个单身的美丽小姑娘,住二流客栈的简陋房间内脱衣擦拭身子,怎敢不顾房门的?

就算山区里缺水穷困,有些女人在家里有待不穿上衣赤身露体事属平常;但海秀天生丽质,衣衫非绸部缎,住在三流客栈已经不近情理,光着身子还在唱小调,没有一个本地姑娘们有这么大胆肆无忌惮。

有如开门让客,海秀姑娘笑面相对闯入的暴客,仅用浴巾半掩住高耸的酥胸,居然毫无羞态,本来流露着英气的面庞,却绽起令人心荡的微笑。

“又碰上你们啦!”她大方地伸出光赤的玉手,向房中唯一的长凳一伸:“请坐,等会儿咱们好好谈谈,没想到你们也住在这间客栈里。”

饿狼这才吃了一惊,但欲火更旺。他这一辈子,大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朋的女人,而且如此美丽的女人。

阴狼不得不随后跟进来,也怔住了,竟然忘了随手关门,被眼前活色生香的情景楞住了“海秀姑娘!”阴狼终于神魂入窍,终于想起来了。

“是呀,你们总算不善忘,坐!”海秀竟然不急于抓衣衫穿上,反而用中轻拭酥胸毫不在意:“关于贵伴当被鬼谷老人与张家全所杀的事……”

“不谈这些。”饿狼眼中欲火炽盛,向姑娘接近:“咱们干这一行的,杀人与被人杀小事一件,死了,只怪自己学艺不精命该如此。海姑娘,我们真该好好谈谈,在床上谈……”

他一双毛手,放肆地一挽小蛮腰,一往那惊心动魄的高耸玉乳探,暖玉温香在握。

“老大……呃……”后面的阴狼出声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有人从身后伸来一只大手,五指如钩,扣住了他的顶门,立即传出骨裂声。

“这叫海青爪。”身后有人说。

阴狼已经听不见了,上半部脑袋成了一团碎骨肉,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可怕极了,红红白白一齐流。

“不要杀他……”同一刹那传来海秀的急叫声,当然也来不及了。

玉人在握的饿狼闻声知警,猛然回顾,双手仍然握着战利品:右手有腰,左手有乳。

海秀毫不抗拒,也不挣扎,若无其事,毫不在乎。

饿狼却吓掉了三魂,老四正往下倒,可怕的脑袋惨象触目惊心。

是姓费的年轻人,另一手中有一具迷香喷筒,他不认识姓费的,却知道迷香喷筒喷自己的宝贝。

惊吓是一同事,求生的本能是一同事,他本能的反应,星工即双手扣住了姑娘的脖子。

“不要过来。”他厉叫:“不然我扭断海秀姑娘的脖子,站住……”

姓费的不理他,徐徐举步接近。

海秀姑娘也不理会他招在脖子上的毛手。

“可惜,老三,他们本来还有利用价值。”海秀笑笑:“你这一来,失去机会了。”

“这狗东西的手,触摸到你的身上,绝对不可以。”姓费的指指饿狼:“你知道该怎么做,二姐。”

“我是自愿的。”

“那就交给我。”

饿狼的手,已经用劲发力,但感到这白嫩温腻的粉颈弹性奇佳,多用一分劲,便增加一分分反弹力,似乎那不是人的脖子,而是坚韧无比的铁线蛇,更像千年老藤。

他推、他扳、他扭、他拖……

毫无用处,海秀含笑卓立绿纹不动。

“你去吧!看你的造化了。”海秀向他说,面面相对,吐气如兰,可爱极了。

纤纤玉掌贴上了他的胸膛,五指微收,他便感到浑身如中电殛,手不由自主地一松,随即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推送,背部向姓费的撞去。

“海青爪。”姓费的说,爪搭上了他的顶门。

“饶……命……”他叫。

叫声倏止,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姓费的在木盆中浇出水洗手,脸上恢复了常态。

二姐,不要在这些卑劣的下流浑球身上打主意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些人只有一个字可以管用,杀!”姓费的说.;“告诉我,大哥要姓张的,是为你而捉吗?”

海秀继续绞巾拭身,一点也不在乎在姓费的面前赤身露体。而姓费的也怪,也丝毫不以为意,眼中毫无欲念,甚至不曾注视那令人目眩的酥胸玉乳,神色安祥,似是司空见惯,中值得大惊小怪。

“你刚来不久,我不好擅出主意告诉你。”海秀丢下巾,泰然自若穿衣:“该告诉你待,大哥会告诉你的,本来起初是我要他,后来事情闹大了,大哥比我还要急,这可不是好玩的,老三。”

“真有这么严重?大哥为何不早告诉我?”

“他怕你担心。”

“什么话?你告诉我。”

“这……”

“我一定要知道。”姓费的坚决地说。

“你知道那个走脱了的,姓方的小孩子是什么人?”

“一个仆妇的儿子,不是吗?”

“不是。”

“是什么?”

“六合王的儿子,假托姓方,出生时就着意隐瞒了。也许六合王知道一定有那么一天,所以……”

“哎呀!糟了!”姓费的大惊失色:“这种重大的事,大哥为何不早说?老天!喇珠!

喇珠两个字,声音怪怪的,听不懂的人,一定以为他在说蜡烛。

“瞧你,不是在担心了吗?”

“我不该担心吗?废话,我去找大哥,喇珠!”

姓费的不等话说完,最后一句口头禅余音未落,人已拉开门走了。

“等一等,体!海秀急叫。

姓费的重新奔入,一手挟起一头狼,冲出门走了。

慑魂仙姬不是善男信女。敢于挥刀舞剑胡作非为的人,都不是善男信女。

她是江湖的名女人,接触面广,探索的触角伸得又远又长,对蛇路鼠路相当熟悉。比方说,潞州府城附近,隐有些什么龙蛇,她都摸得相当清楚。

可是,她就摸不清外地来的龙蛇。

海山这个人是何来路?

她找本地的龙蛇打听,结果令她十分失望,居然没有人知道这位年轻英俊、武功高不可测的年轻外地人是何方神圣。

她曾经派侍女跟踪海山,但一到市街便将人跟丢了。

在各处客店探索,也一无所获。

二更未三更初,她带了一位侍女,悄然溜出店走了。

她是个老江湖,功臻化境聪明机警,经验丰富,但居然不曾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延唐寺在飞龙宫北面的一条小街上,天一黑附近行人绝迹。

三进殿,规模不小,但兵荒马乱期间,僧人都陆续捏盘,生活太清苦,后继的出家人少之又少,自下仅有二三十名僧人。

后面的禅房有两列,其中大多数是空的。早些天,来了两个孤苦老人,不住禅房而借住静室。

静室,是有道高僧坐关的地方,裹面空无-物,只有-个破蒲团而已。

两个孤苦的老人银子多多,不借住禅房借静室,有点反常。后来僧人发掘,他们不是来修心养性的,而是来秘密治伤。

是中条二孤老,绝孤安乾,厉孤樊坤。

绝孤安乾的右手掌,被张家全射穿了一个洞,这地方真不容易愈合,必须找地方好好医治。

两个老孤仇家很多,躲在古寺的静室养伤有其必要。

偏偏就有人找得到他们,躲是躲不住的。

今晚,厉孤樊坤喝了壶高梁烧,独自坐在静室外的小院子裹纳凉,三更天了,还没有睡意。

他更是成了精的老江湖,早已对寺内的环境摸得一清二楚,那一棵树是什么形状,稍有变异他都能及早发觉。

这是老江湖求生保命的本能。

现在,对面那丛不灰木就有点异样。

那是一种本县以东所产的砧木,枝桠伸张甚广,据说这种树燃烧之后不成灰,只能成不再燃的炭,所以叫不灰木。

同时,鼻中嗅入女性的脂粉香。

“女人最好不要做贼。”他沉声说:“尤其是那些爱漂亮喜打扮的女人。”

“真不错,樊老头,你确是成了精啦!”树下踱出慑魂仙姬,他那一身红在黑夜中看是黑色的:“听说你老大挂了彩……”

“来探病?少来这一套。唔!还有一个,怎不出来?想干吗?”

屋顶上的侍女,应声飘然而降。

“我承认无事不登三宝殿。”慑魂仙姬走近说。

“哈哈!三宝殿在前面。而且,你不能进三宝殿。”

“有理由吗?”

“你绰号称仙姬,仙佛不相容。废话少说,有事问,有话就讲,有屁就放。”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樊老头,你与五行堡冯堡主打过交道,对不对?”

“照过面而已,老夫欠了他一份情,怎样?”

“你老大安老头挨了姓张的一箭。”

“也不错o”“有-个叫海山的人,年轻人,要捉姓张的。五行堡主也放出空气传出话,要捉姓张的和鬼谷老人。请教,内情如何?”

“这……”

“这居一盒金饰。”慑魂仙姬抛过一只小首饰盒:“要嘛,你就收下。”

“老夫从五行堡主那儿,只听到他无意中走漏的一些口风,不知是否有用?”

“不管有用无用,都值得。”

“那就谢啦!”厉孤将首饰盒纳入怀中:“五行堡其实在做着一些狗屁事,冯堡主与京师方面……呃……他……他是汉……呃……-慑魂仙姬反应甚快,身形疾闪,猛扑院角的角门,手一伸,金针破空而飞。

黑影一闪不见,好快。

厉孤向下伏倒,虚脱地、茫然地挣扎。

“小姐,快来……”侍女急叫:“樊老头快完了,快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慑魂仙姬一击落空,心中暗惊,立即急射而圆。

“樊老,樊老,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他扳起樊老猛烈抽搐的身躯大声问。

“五……五……他……他是……是……汉……”身躯一震,头一歪,气息若游丝,有出无进入)

语音模糊,但慑魂仙姬总算听到最后三个字:“他是汉……”

汉什么?没有下文了。

“他完了。”她颓然放手:“天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可惜!”

“小姐,一定是有关五行堡的秘密。”侍女说:“一定是五行堡的人暗杀了他,刚才的凶手,一定是从容店跟来的,冯堡主就住在长洽老店裹。”

慑魂仙姬立即检查樊老的身躯,只消按凶手所处的方向探索,便可知道致命的暗器所中的部位。

摸到一把三透风镖的镖尾,五寸锥贯入左肋深抵心坎下方。

是一种很普通的暗器,头重尾轻,因此不必加添定向穗,打的手法有多种,普通,但十分霸道。

“不是五行堡的人。”慑魂仙姬拔出锥亮了亮:“用这种暗器的人狠多。”

“小婢仍然认为是五行堡的人所为。”

“不可能,除了冯堡主父女,没有人能躲得过我猝然一击,身法快得不可思议。”

“他堡中高手如云……”

“冯堡主绰号叫指断魂,他致命的暗器是扁针形的指环,运内力强出,入体收缩痛苦万状,不是他。-“那……说不定是樊老的仇家。”

慑魂仙姬急奔静室,推开门,她立即却步。

“安老头也完了。”她悚然说。

唯一的小窗是开着的,里面传出络孤安乾濒死的最后一声凄切、颤抖的叹息。

暗器是从小窗向内射击的,小窗恰在凶手隐伏的一边,凶手下手之快,骇人听闲。

“走吧!凶手一定还在附近。”她低声向侍女说:“千万小心,我断后。”

两人飞登屋顶,如飞而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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