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霓时尚」开幕了!
开幕首日,冠盖云集,贺喜花篮一批批送来。www.mengyuanshucheng.com
她准备了一个开幕酒会,提供点心与香槟,广邀媒体与各界贵宾过来捧场。
所幸在开幕之前,旗下已经签下几名新生代模特儿,经过秘密集训,亮丽的身影一出现,立刻牢牢抓住了摄影师的目光,谋杀掉不少底片。
唐贵霓每跟一位宾客寒暄,眼神就忍不住往门口溜去几次。
明明知道,段耀凌是幕後金主,绝不可能会出现,但她还是期待他的到来。
倒是他,明明说「-面上,段耀凌与『贵霓时尚』完全无关」,却还是要了几十张邀请函。而他请来的那些客人,穿著清一色的黑西装,站在不显眼的角落,既不吃点心,也不喝香槟,对搔首弄姿的模特儿更是无动於衷。
这些客人真奇怪!段耀凌到底把邀请卡给了谁?
最怪的是,偶尔他们会彼此交谈,而那位身高将近一九○的高壮男人,她记得他好像姓……姓「马」是吧?更像他们的头头,他好像可以支使所有黑色西装男,叫他们去站在某个角落……「监视」?
对,就是这种感觉!
他们在监视每个进出酒会的人,不管是宾客,或工作人员。
或许她该主动去跟这位「马先生」寒暄几句。
她穿著一袭高雅的酒红小礼服,尽量不抢走新生代模特儿的风采,却没有注意到,其实很少有记者找她访问,更没有看见,任何兴匆匆向她走来的摄影师都被黑色西装男给挡掉了。
她往「马先生」走去,露出友善的笑意。
「唐小姐,有份署名『段先生』的礼物被送来,我把它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一个名叫绘蓝的女性行政人员向她报备。
段先生?段耀凌?
礼到人不到,他毕竟还是有心的!
她面露喜色,原本笔直走向「马先生」的脚步打住,脚跟一旋,先回办公室拆礼物。
因此她没有看到,绘蓝与「马先生」低声交谈。
「已经测试过,里面没有危险爆裂物才交给她。」
「不一定是爆裂物,老总可没跟我提过他要送礼。」「马先生」吩咐道。「你到她办公室门前待命,我打电话跟老总确认。」
唐贵霓带著愉快的心情,走进办公室,看到一个好大的礼物,用红色与粉红色的宽版缎带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这个男人凶归凶,其实还挺有心的嘛!
她拿起手机,直拨他的专线号码——在床上,她用他教导的「技巧」逼他答应给的联络方式,但他的专线正在通话中。
讨厌!她想要跟他分享这一刻的心情。
她吐了吐舌头,一手继续call他,一手缓缓拉开蝴蝶结。讨厌讨厌!他到底跟谁讲这么久的电话?她想告诉他,这一刻她是爱他的。
对,她爱他,一直以来都真心爱著他!
只是背负那些旧事,她必须武装自己,牙尖嘴利地攻击他,但在她心里,一直一直都是爱他的呀!所以他追寻她的脚步,到国外去看她,她都偷偷高兴好久,他不远千里飞来吻她,她从不拒绝,一颗心是为他颤动的。
此刻,梦想实现的喜悦,如果不能跟最爱的男人分享,还有什么意义?
可恶!电话不通、不通,她拚命按重播键,也努力按捺打开礼物的冲动,但是,蝴蝶结解开了,包装纸也细细地拆开了,他的电话还是不通。
她依稀听到,门外有重重的跑步声。
不管了,这一通再「忙线中」,她就不说爱,也不跟他分享快乐了。
她一边夹著手机,按下重播键,一边缓缓地、缓缓地把礼盒的盖子拿起来。
就在看到内容物的刹那间,她的办公室大门被粗鲁地推开,「马先生」带著人冲进来,同时间,他的专线也通了——
「霓霓,那是我……」
她呆愣地看著「礼物」,不自觉地让手机重重摔在地上。
这种「礼物」,她见过,纽约的博物馆甚至办过这类骨董品的展览,提醒女人,当男人的自私与占有欲疯狂到了极限,是会用何种实质禁锢,来屈辱女人的尊严。
她脸上血色尽失,脂粉都无法为她掩饰。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感受到被爱的、被娇宠的幸福感,就像颓圮的城墙,瞬间废成一堆烂砖,「心碎了」三个字,根本无法形容千分之一的感觉。
他们之间,只是个精心的游戏,诱使她踏入陷阱,尝透粉身碎骨的感觉。
马兆卫冲到她桌前,看清那件「礼物」,立刻抢过去,用力之猛,使那张舞著段耀凌字迹的纸条飘出盒外,落在她脚边,和手机躺在一起。
手机里,还传来咆哮,力道强大,反而与杂音干扰在一起,根本听不清楚。
她跪倒在地上,看著那银钩铁划般的字迹,写著——
如果你有一丁点儿羞耻心,就自己戴上这个。我不信任你淫荡的天性,会让你有任何忠於我的观念。
在这么这么特别的日子,他送给她,一副贞操带。
「唐贵霓,你回答我一声,唐贵霓!」手机传来暴躁的吼声。
眼泪凝聚著,-而掉了下来,一滴又一滴,一滴又一滴,凝在地毡上,在露珠一样。
她抓起一旁精钢铸成的现代艺术品,发了狠似的往手机猛砸,直到他的声音消失,手机成了废电路板。
马兆卫踏了过来。
「唐小姐,我们是段先生派来的,我们奉命要在这里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唐贵霓就拔下高跟鞋往他丢过去。
他灵快一闪,躲过了攻击。
「出去,都给我出去,带著你的人马滚出这里!」她泣喊著。「告诉段耀凌,比起他摧毁我的心计,我更恨他曾经带给我的一切!」
「唐小姐……」马兆卫试图解释。
另一只高跟鞋摔过去。
「出去!听到了没有!滚、出、去、啊!」
唐贵霓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钟头。
她的头好痛,她的眼睛好酸,她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难看。
但再怎么难看,今天还是特别的一天,但已经不是特别喜悦,而是特别灰败。
门上传来轻敲声。
「谁?」她抬起头。
「唐小姐,是我,绘蓝。」门外传来柔婉的嗓音。
她从地上爬起身,颠踬著脚步,踉跟舱舱的过去开门。
「绘蓝……」她有点难堪,但没有刻意遮住自己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
这个员工年纪只比她小一点,但从面试开始,她就很欣赏她有股明快果决的魄力。绘蓝将会是个人物,在工作上,她几乎没有个人情绪,但说话的声音却特别有安抚人的效果。
「您还好吧?」
「很好。」就算撑不住,她也要死撑下去。
「贵霓时尚」是她的,就算遭段耀凌恶意设计,伤透了心,她仍要实现梦想。
「绘蓝,找人去帮我买头痛药好吗?」
「没问题。」
「现在外面的情形怎么样?」
「还不错,陆续有贺喜花篮送来,模特儿们都很称职。」
「那些黑色西装男呢?」她有些气虚的问。
「都走掉了。」
「有没有人问起我,或听到些什么?」
「有几位记者想采访您,不过我已经先打发他们了。但如果您再不出现,对後来才到的贺喜宾客似乎有些不礼貌。」
她挥挥手。「我知道了,尽快把我要的头痛药找来吧!」
唐贵霓进入办公室套间的盥洗室,从卸妆开始,洗去一脸彩妆。
生离死别的事她遇过,远赴异乡的路她走过,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咬著牙挺不过去的,被男人玩弄更是其中的小case。
她从冰箱拿出冰块,坐在沙发上,仰著头,隔著毛巾冰敷眼睫。二十分钟後,流过泪的痕迹几乎看不出来,她重新上妆,套回高跟鞋,吞下绘蓝送来的头痛药。
打开办公室大门,踏出去的第一步是颤抖的,但她很快稳住步伐。
她是唐贵霓,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击得倒她。
绝对没有,而且……她也不允许有!
「贵霓时尚」开幕的一个月内,唐贵霓都住在办公室里。
这个办公室的设计师,跟她之前住的公寓的设计师同属一位,因此办公室里,她所需要的一切统统都有,她也毋需回去收衣服、拿行李什么的。
自闭在「贵霓时尚」这些日子,她试著将自己完全投入工作当中,连大门也没跨出一步。
非常幸运的,段耀凌并没有打电话来做任何解释,他就像在人间蒸发一样。
她总是对著镜子展欢颜,告诉自己,这就是他恶意伤害她的证明,这就是复仇。
希望他觉得痛快!不然她夜里流不止的泪,未免太不值了。
说也奇怪,这段期间,八卦小报上,反而没了他的桃色绯闻。
这件事始终困惑著她。
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数不清的花边新闻,天天见报;当他们分开,那些与他名字相连的小明星仿佛也遗弃了他。
如果这是他为了复仇所行的计画之一,未免古怪。
依照段夫人的性格,要段耀凌报复她,而且报复得如此成功,不可能不大肆宣扬,何况感情的伤痕纯属你情我愿,又不能诉诸法律,她的存在被压得如此低调,委实值得怀疑。
她摇摇头,决定不伤脑筋了。
拜托绘蓝帮忙找的单身公寓已经有了著落,也确定自己重新筑起保护壳後,她决定踏出「贵霓时尚」,回段耀凌的公寓瞧一瞧。
她向值班人员交代一声,然後到地下室,开她买给自己的车。
当她的车影才刚滑出地下车道,马上就有人盯梢,而且不只一辆。
但她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有驾照却很少上路的她,只是静静享受驾驭在夜间的乐趣,路很宽,前面又没有什么车。
忽然间,她的车屁股被重重一撞。
她惊跳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是单纯的意外,还是……
儿时被刻意追撞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爱飙快车,想亲手解决她跟妈妈的段夫人。然而段夫人下半身瘫痪,应该没有驾车能力,所以,这应该是单纯的意外吧?
就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後头那辆车超到她右手边,再一次撞她,将她的车往安全岛上撞。
这不是意外,是蓄意谋杀!
她慌了手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段耀凌,可恨的是,她想到的并不是他要谋杀她,而是想向他求救。
该死的!她加速踩下油门,但那辆车如影随形,偏离她一阵子,又狠狠地冲撞过来。
这次力道极强,对方撞过来的时候,她正好位在十字路口,车子打滑出去,只见又有另一辆车从後头追撞对方,将对方撞往前方。
但她什么也顾不了了,当初考量需求不大,买的是轻型小车,根本耐不住撞击,再加上她不谙驾驶技巧,只能握著方向盘拚命踩煞车。
车子一圈一圈地打转,她忍不住大声尖叫,最後整辆车子完全失控,往抛物线方向飞去,撞上安全岛,整辆车几乎翻覆。
她被卡在车子里,无法动弹,头晕目眩得几乎昏厥。
「唐小姐,你还好吗?」一个男人跑过来,弯下腰慰问她。
「我……」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你是谁?来杀我,还是来救我的?」
「听起来神志还算清楚。」男人咕哝著。「我是被你扫地出门的开幕贵宾。」
「马……什么的。」她努力在脑中思索,不知道要为眼前男人的轮廓与脑中影像相叠合而高兴或恐惧。
「谢谢你记得我。」马兆卫转头吩咐,「喂!你们几个过来,看能不能把车扳正,还有你,去拿破坏工具,车门很可能被卡死了。阿俊,他们呢?」
「去帮那个肇事者制造一点意外,让他回去很难向『那边的人』交代。」
「很好。」
唐贵霓昏昏沉沉地听他们对话,知道对方就算想把她拖出来,再一枪毙了她,她也无力反击。
她软趴趴地任人将她拉出车外,眼皮沉重地像要永远阖起,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说。
「唐小姐,我要为你检查伤势,有得罪之处请见谅。」
她睁开眼睛。绘蓝!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