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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终南青山淡黄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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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陡然降低声音,却如何瞒得过张无忌。www.xiashucom.com

那师弟接着道:“……师兄可有把握?”

虬髯大汉笑而不答。师弟道:“那玉蜂可真他妈邪门,上次小弟不小心被蛰了一下,竟是浑身发痒,疼痛难当,要不是杨冰那小贱人突发善心,小弟我恐怕早已……”

杨冰?杨冰是谁?张无忌心想,莫非是那姓杨的黄衫女子不成?若真是她,可容不得这小子如此亵渎。

却听虬髯大汉笑道:“要不是你违反教规,偷入禁地,心怀匝测,何至于这般模样?”

精瘦汉子讪笑道:“小弟不过是气不过,在我全真教鼻子底下,竟有甚么鸟禁区,也不知历代师祖玩的什么把戏。”

虬髯大汉道:“师弟,你我谁不知谁,又何必遮掩甚么,其实教中兄弟,谁不知你暗恋那个白衣小婢,擅入禁地,才被玉蜂蛰了的。”

清瘦汉子尴尬地笑笑,看似默认了。

虬髯大汉又道:“其实师兄们谁都有这份心思,只不过不似你这般猴急罢了。此番攻下活死人墓,兄弟们凭福份就是了,哈哈哈……”

张无忌心头大怒,全真教门下的这干道士,竟如此放肆,当即起身,手提屠龙刀,走到二人桌前,坐了下去,不动声色地道:“二位道兄请了,在下有一言相询,敢请见告。”

“虬髯大汉见他手中提刀,知是江湖中人,便问道:“不知好汉有何事相询?”

张无忌道:“我与活死人墓的主人有笔帐要算,不知二位道兄能否见告去活死人墓的路径?”

虬髯大汉道:“请问高姓大名?”

张无忌道:“贱姓陈,名有谅。”

二人忙起身道:“久仰,久仰,陈长老乃丐帮有名的大英雄,失敬失敬。贫道是全真教下弟子,叫张德才,这位是贫道师弟,姓孙名德武。”

孙德武拱手道:“久仰,久仰。却不知陈长老与杨冰有何过节?”

张无忌此时方知,黄衫女子原来叫杨冰。却未想到陈有谅这厮还有偌大名声,但自己既冒了他的名,倒还须遮掩一下,当下道:“我现时已不在丐帮。专为此事而来。”

二人见他不愿详谈,便不再问,唤过小二,令他再上酒菜。

张无忌道:“适才听二位道兄言玉蜂,却不知那是何物?”

孙德武见他不知,便得意地道:“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白色蜜蜂,被蛰之人,如无活死人墓的独门解药,必死无疑。嘿嘿,现在好了,只要我师兄出手,小小玉蜂,又能奈我何?”

张无忌“哦”了一声,道:“张道长能否见示?”

武林中人,本来于如此大事甚是机密,奈何陈有谅恶名远播,这二人虽未与陈有谅朝过相,于他的所作所为却早有耳闻,甚觉与自己脾性相投。再者,听他口气,此行似是专跟杨冰过不去,他二人凭空多了个大帮手,岂不是妙之极矣。

当下不再讳言,便道“一百多年来,全真教下有诸多人被这玉蜂所害,竟是毫无办法。贫道偶然听一位西域武士谈起,大漠之中有一种黑色蜜蜂,名唤胡蜂,专食玉蜂,乃是玉蜂的天敌。是以远赴西域,寻访数月,竟让贫道找到了。诺,就这。”指了指屋角的一只蜂箱。又道:“此时有陈长老相助,何愁毁不了那活死人墓!”

言毕,二人哈哈大笑,张无忌也只得跟着干笑几声,心头却在暗想,如何才能毁了这一箱胡蜂。

[浪客按:百余年前,全真教的创教祖师爷王重阳,尚有一位师妹林朝英,武功造诣非凡。而王重阳被公认为当世第一高手,师妹林朝英暗恋王重阳,但王重阳当时正忙于抗金义举,无暇顾及这些儿女情事。他在终南山修了一座活死人墓,内藏兵器粮食,以作抗金之用。后举事失败,他便隐居活死人墓。

林朝英约他比武言定,如果王重阳比武输了,得将活死人墓让与她住,如她输了,她便自杀。王重阳岂能不知师妹暗恋于他,奈何没有缘份。比武之时,林朝英便计胜了王重阳,她便住进活死人墓。

王重阳搬出活死人墓,在旁边搭了一间草庐,潜心修道。终南山后来便成了全真教圣地。

王重阳将活死人墓周围划为禁区,并定下严规,全真教上下任何人,不得擅入活死人墓附近。

林朝英在活死人墓中亦创下一派武功,唤古墓派,其传人中的小龙女嫁与神雕大侠杨过之后,二人退隐江湖,无人知其所归。

而古墓派武功有一路是专门用来对付全真教的,是以全真教下弟子,一因教中严规,二也因心存忌惮,人倒也不敢到活死人墓附近多事。百年来双方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这段历史,别说张无忌,就是眼下全真门下弟子却也不知。

光阴荏苒,百多年过去了,全真教门下偶有好色之徒,见到活死人墓中倩影僮僮,难免动了凡心,好在活死人墓传人,占着玉蜂厉害,根本不必动手,便将全真教中那些尘心初动的牛鼻子道士一个个超度了。是以全真教上下,提起玉蜂,无不为之色变。详见金庸《神雕侠侣》]

这张德才此时搞到这一箱胡蜂,自是喜不自胜。当下付过酒资,便急着上山。张无忌只得跟从,一路无语。

过普光寺,又至金莲阁。再上去道路险峻,蹑乱石,凭悬崖,屈曲蛇行而上。过日月岩时天渐昏暗,到达抱子岩时,一轮新月已自天边出现。那抱子岩形状甚是奇特,犹如一个妇人抱着孩子一般。

张无忌一直拿不定主意,是否跟这两个道士入观。

心想,全真教虽已衰微,但山下弟子不时在江湖上走动,难免有见过陈有谅的,到时认出自己不是,那却是麻烦之极。

转念又想,全真教如此苦心孤诣地要对付杨冰,自己正好做了这桩好事,以作与杨冰相见的见面礼,否则,自已如此唐突找上门去,实是有些不妥。他艺高人胆大,计议已定,便与二人闲聊起来。

又走一阵,只见迎面一块大岩石当道,形状阴森可怖,凭空临渊,宛似一个老妪弯腰俯视。张无忌暗自戒备。

三人转了两个弯,前面地势微见开阔,松林夹池,清池映月,雅静绝伦。水池过去,便是依山势而建成的全真教观。月光下,但见道观高耸,屋影僮僮,连绵里许,端的气势恢宏。

穿廊过院,不一会来到大殿。一个小道童进去通报。

须臾,全真教掌教伯颜德龙出来。此人身材高大,须发俱白,脸膛清癯,浑身上下自有一番仙风道骨之气。

张无忌一看,此人显是没有丝毫武功,稍微一楞,便即反应过来,全真教掌教乃皇帝御封,多半并不只看重武功一途。

张孙二人见过掌教之后,伯颜德龙冷冷地道:“张德才,你私自下山半年有余,却是为何?”

张无忌不由大奇,私自下山?那可是要受教规惩罚的。

却见张德才不惊反喜道:“启禀掌教大人,弟子私自下山,是为到西域寻一种极厉害的胡蜂。此蜂性喜食玉蜂,正可除去活死人墓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伯颜德龙神情间依然冷若冰霜,道:“活死人墓怎么招惹着你了?”

张德才道:“她们的玉蜂时常蛰死教中师兄弟,是以……”

伯颜德龙“哼”了一声道:“张德才,你自然该知道,玉蜂训练有素,如不是有人违反教规,踏入禁地,岂会被玉蜂蛰伤致死?”

张德才无言以对,伯颜德龙又道:“出家之人自当清静修行,岂可妄动无明?你私自下山,此第一罪也;不守清规,妄动杀机,此第二罪也。你说该当如何处治?”

张德才吱晤道:“这个……这个……”神情间非但不惧,反而有怨恨之意。

伯颜德龙又道:“此乃出家人清静之地,你如若居之不惯,自可离去。”言罢,不待张德才应声,伯颜德龙自行离去,对张无忌视若未见。

张无忌心下大奇,此时天下各帮各派的掌教或者掌门人,无不身怀绝技,然这伯颜德龙无丝毫武功且不说,门下弟子犯了教规,却也只是这等不冷不热地教训几句便算了,当真少有!

张德才和孙德武好生没趣,讪讪地退了出来,领着张无忌来到居处。张德才依旧愤恨。

张无忌道:“张道长,请恕在下冒昧,不知掌门人何以如此对待道长?”

张德才“哼”了一声不答。孙德武忿忿地道:“实是灭自己人威风!”

张无忌故作惊奇道:“此话怎讲?”

孙德武道:“掌门人仗着有皇帝撑腰,对教中兄弟管束太过紧严。哼,哪一天老子不耐烦起来,一剑……”

张德才急忙喝住:“师弟休得胡说!”

孙德武哼了一声道:“师兄,德字辈的兄弟,谁不佩服你的武功为人?人人都盼你能当上掌教师兄,也好让兄弟们痛快一场。偏偏皇帝多事,却派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庸才来做掌教,将一干兄弟压制得大气也出不得。众兄弟心中早憋气难忍。今儿只要师兄你点一点头,师弟我不需你动手,自己便去宰了这不知好歹的老家伙!”

张德才眼睛一亮,遂即隐去,淡淡地道:“师弟,时候不早了,让陈长老休息吧。明儿咱们自去与杨冰小贱人算账便是。”

二人出屋径去。张无忌眼光何等敏锐,方才张德才的心机如何瞒得过去。料想他们今晚便会有所作为,心头冷笑一声,便即闭目养神。三更时分,推窗而出,径投伯颜德龙居宅。

到得门外,却见屋内烛光通明,伯颜德龙手持拂尘,兀自闭目清修。张无忌正拿不定主意时,却所伯颜德龙道:“施主既已到此,何不入室一叙?”

张无忌心中微奇,这老道当真邪门,自己这等轻身功夫,天下已少有人及,何以竟被这老道识破。当下也不及多想,便推门而入,道:“深夜打扰,尚祈恕罪。”

伯颜德龙笑道:“施主一片仁爱之心,何罪之有?请坐。”

张无忌心中大奇:怎么连我想干什么你都知道了?疑惑不解地坐下,但听伯颜德龙道:“施主心中定然惊奇不已吧?”

张无忌也不作分辩,似是默认了。

伯颜德龙道:“施主可知老道今年几岁了?”

张无忌见问,便向老道颜面瞧去,但觉他须发虽然全白,一对眸子却是黑白分明,宛如童子一般,胡乱猜测道:“道长可有七十?”

伯颜德龙微微摇首道:“实不相瞒,老道已过百岁。我仰观天象,知自己尚有三年寿算,不至于今夜便命毙于斯,倒让施主多费心了。多谢,多谢!”

张无忌却是愈听愈奇,不由得挢舌不下。

伯颜德龙又道:“我原乃金人,得异术于师,后入内宫中,为皇帝信用,才被委以此任。老夫本乃闲云野鹤,但看到全真一派不用几年便将消亡,念于同道之情,才来观中主持,贫道深知天意难违,来此居作,实只为收集整理全真遗籍而已,以免昔日何等气势恢宏的全真一派没落之后,竟连记载都没有。”

张无忌肃然起敬道:“道长仙风道骨,本非常人能及,但门下弟子中有人心生二意,尚望道长保重则是。”

伯颜德龙一笑道:“施主尽可放心,一切自有天定,待你重归中土之时,不妨前来一叙。”

张无忌奇道:“重归中土?”

伯颜德龙微笑道:“施主一片善心仁爱,老道好生敬慕,但施主尚有要事在身,咱们就此别过吧。”言毕一挥拂尘,缓缓向内室走去,道袍轻浮,端的如仙似神。

张无忌一呆,心道:我有何要事?“啪”的一声轻响,有人来了。张无忌急忙闪身躲在门后。那人手执长剑悄悄推门进来,却不是孙德武是谁?张无忌单臂一挥,掌风带灭蜡烛,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孙德武倏然一惊,认为中了埋伏,急往后跃,想夺门而逃,不想门已被张无忌轻轻关上。只听“哐当”一声,孙德武正撞在门板之上,但觉背脊生疼难耐,不禁哼出声来。当下不及多想,他手腕急抖,将长剑舞将开来,罩住全身要害。

张无忌冷笑一声,心想今日如不吓唬他一下,日后定然还会前来的。当下听风辨形,展开乾坤大挪移心法,左掌一圈,右掌一带,只听“噗”的一声,孙德武的长剑竟刺入他自己的左臂。

孙德武暗骂一声,还道是自己不小心,便屏息静气,急舞长剑,想冲门逃出。

张无忌见他兀自不知,双掌又一圈一带。只听得“嚓”一声,孙德武左手腕已给长剑硬生生切断,忍不住惨叫一声。手掌五个指头兀自抓着门闸。

这一下孙德武已知不是甚么自己不小心,心头大骇,但四周一片漆黑,东西不辨,孙德武“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神……神仙……饶……饶……饶命……”

他不再舞剑,乾坤大挪移心法一时还不好施展。张无忌见他已吓得够呛,料他不敢再来,便悄然摸至门边,将门打开。然后倏地一脚飞起,将孙德武踢出门外。那厮口中兀自求饶不已。

张无忌拾起地下长剑,微一运力,将长剑扔往倒在地上的孙德武。“嚓”的一声,长剑插在孙德武身前,却听“叭叭叭”几声响过,长剑早已寸断散落于地。

这手法张无忌曾在汝阳王府中送书时用过,此时力道大了许多,是以能震断长剑。

孙德武心头狂震,脸色煞白,他自进屋后,一招未交,甚至对手都未见到,便自我刺了一剑,断送了一支手腕,又被一脚踢出。对手武功之高,简直不是人力所能及,此时捡得一条命,乃暗自庆幸不已,忙站起身来,头也不敢回,摇摇晃晃地逃走了,心中依旧莫名惊骇。

张无忌待得他逃走,便不慌不忙地走出来,径自回屋歇息。倒下便睡。刚卧下,忽又翻身跃起,在窗口听了听,这才掠出窗外,向张孙二人的居处摸去。

到得窗前下首,只听屋内张德才厉声道:“师弟,到底怎么了?”

孙德武惊魂未定,心神不清地道:“鬼、鬼、鬼……”

张无忌心中微微一笑,伸手在地上摸到一块石头,向屋顶扔去。

张德才猛听屋顶“叭嗒”一声,沉喝道:“甚么人?”

语声未毕,人早已拔剑跃上屋顶,身法着实不慢。

张无忌闪身入内,未等孙德武回头,一指点了他睡穴。

接着伸掌在凳子和桌子上摸了摸,然后抱起屋角装着胡蜂的木箱,一闪身出了屋子。

张德才在屋顶四周巡查了一会,不见人影,这才回屋。却见张德武早已睡死,心中暗骂道:“都甚么时候了,你竟然还能如此大睡”便向凳子坐去,不防屁股底下空荡荡毫不着力,心头一惊,急忙伸手去抓桌子。谁知“哗啦”一声,桌子早已散架,张德才悴倒在地,但觉一鼻子的木屑味。低头细看,不禁骇然变色,原来桌子、凳子早给人用重手法震碎!

抬眼向屋角望去,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自己辛苦半年多从西域带来的胡蜂,已然给人盗去。当即执剑出屋。直将个全真教闹得天翻地覆,却到哪里去寻找张无忌的影子,口中已将陈友谅的十八代祖宗操了个遍。

张无忌怀抱胡蜂箱,沿着一早向张孙二人打听明白的路径,向活死人墓走去。心头自是快乐无比。

行得半盏茶时分,忽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却是块石碑,上面隐约有字。就着清朗的月光看去,见有八字:“此乃禁地,外人止步。”

此时天色尚早,森林之中一丝风声也没有,四周寂静异常。张无忌心中不禁有些犯难,此时上门,未免太早。便将胡蜂箱置于地上,兀自就近而坐。

一轮明月斜悬树梢,周围远远地挂着几颗星星,天空异常的清蓝。张无忌不禁看得呆住。

过了须臾,便听得几声“嗡嗡”声,初时张无忌没有留意。少顷,这“嗡嗡”声逐渐连成一片,在这清静的山林夜色中,显得煞是有趣。这时奇妙的“嗡嗡”声愈来愈响,似是向张无忌所在方向移动。

张无忌忽然脸色大变,急避起身,凝目望去,一条洁白的云雾带状的东西,正从林中深处向自己飞来。正是那剧毒无比的玉蜂!

张无忌没料到这杨冰竟如此霸道,心想,我尚未踏入禁区,你便如此对待,这却是何道理?一时间竟失了方寸,跑吧,有失尊严;不跑吧,被这玉蜂螯上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当下将九阳神功运遍周身,凝神站定。心头对这九阳神功能否抗拒得住玉蜂进攻却是殊无把握。

却不料那玉蜂飞到界碑上空,便一字横开,并不进攻,密密麻麻地排在空中。似乎在监视着张无忌。

张无忌盯着莹白如玉的玉蜂,心头阵阵发毛,如果这些小东西一古脑齐上,那却如何是好?正无计可施之时,忽然听到“噼啪”“噼啪”的声响,原来是脚边蜂箱里的胡蜂闻到了玉蜂的气息,正急不可奈地想出来呢。张无忌陡然间有了主意,便运气将声音凝成一股线,向活死人墓方向送去:“在下前来拜山,别无他意。请速将玉蜂撤去,否则,在下可要放西域胡蜂了。”

忽听得林中传来几声瑶琴声,琴声甚是紧张,却见玉蜂突然掉头,眨眼间飞得无影无踪。想必主人知晓胡蜂的厉害,急急招回了玉蜂。

张无忌不由得松了口气。忽闻林中琴声再起,须臾箫声与琴声合鸣齐奏,张无忌再不懂乐理,此时已听出琴箫隐隐含有斥责之意。心中无可奈何,只待见了杨冰之后再作解释。

但见月色之下,四名白衣少女从林中缓缓而出。每人手中各抱一具瑶琴,待到离张无忌二丈之距方才停下,依旧奏琴不止。乐音婉转缥缈,若有若无。这四具瑶琴比寻常七弦琴短了一半,也窄了一半,但还是七弦具备。

抱在四位清丽绝尘的白衣少女怀中,显得极是小巧可爱。

紧接着林中又走出四名黑衣少女,每人手中各执一支黑管长箫,箫身却比寻常的洞箫长了一半。四名黑衣少女与四名白衣少女交叉而立,四黑四白,相映成趣,甚是醒目。

此时乐音柔和幽雅。在悠扬的乐音之中,从林中缓步踱出一位身披淡黄衫的女子。在她身后二步,跟着一位身穿绿衫的少女,双手托住一柄长剑。想必这黄衫女子便是杨冰,绿衫少女托的便是她的兵刃了。

张无忌见黄衫女子年约二十七八,风姿绰约,容美绝俗。只是在月色之下,脸色太过苍白,竟无半点血色,端的清丽绝尘。张无忌顿感自惭形秽。来人正是活死人墓的主人,对张无忌有数次援手之德的杨冰。

却说杨冰听到警报,初时并不以为意,只让放蜂便是。谁知张无忌竟用传音入密之功威胁说,要放西域胡蜂,才让杨冰大吃一惊,还以为来了什么大对头。此时月光下,看清了站在眼前的竟是张无忌,杨冰没好声气地训道:“张无忌,你也不小了,行事却恁地总是这般颠三倒四?”

张无忌嗫嚅道:“姊姊,这……这个……”

一个白衣少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将起来,忙用手捂住嘴巴。张无忌更是大窘。

杨冰见状微微一笑道:“张大教主,你不去掌管明教,却跑来这里作什么?”

张无忌一时如何分辩得清,只得结结巴巴地道:“我……我……”

杨冰陡然见他脚旁的胡蜂箱,当即沉下脸,面色如霜地道:“张无忌,你带胡蜂来此,却是为何?”

八名少女听杨冰如此一问,便都沉下了脸,她们均知胡蜂是玉蜂的克星,心道张无忌如此,只怕没有安好心。

张无忌立时慌了,忙前言不搭后语地将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楚,末了道:“姊姊若是不信,咱们此刻便至全真教去对质。”

杨冰初时微颦着眉听他东一句西一句地解释,此时方知错怪了他,便微微一笑,娇声道:

“多谢张大教主援手,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张无忌忙道:“姊姊休要客气。”

旁边一个小婢忍不住笑了起来。张无忌不知自己又怎么了,疑惑地望着那黑衣小婢。杨冰俏脸一寒道:“无礼!看我不收拾你。”

那小婢伸了伸舌头,望着张无忌做了个鬼脸。杨冰道:“张教主远来辛苦,请到墓中一坐。”

张无忌道:“姊姊,我已不做教主了。”

杨冰给他左一声“姊姊”又一声“姊姊”地叫得羞红了双颊,听他说不做明教之主,也只是“恩”了一声,当即回身向前走去。张无忌忙跟了上去,却让九个小婢嘻嘻哈哈神情诡秘地弄得莫明其妙。

穿过树林,来到墓前,不知杨冰动了什么机关,只见一块巨石缓缓滑动,不一会露出一个洞口,杨冰道:“张大教主,请!”

言语甫毕,九个小婢早已嘻嘻哈哈从二人身旁溜进洞中,杨冰顿时玉颜晕红,却又无计可施。当下张无忌举步入洞。杨冰关闭石门后,二人同向洞中走去。

但见洞中火把通明,空气清新,并不觉得与洞外有何不同。杨冰道:“平时都不点火把的,想是你是贵宾,小婢们怕你看不清,是以点上灯火。”

张无忌闻言向杨冰看去,在通红火光映照之下,她双颊微红,更显得雍容华贵,俏丽绝伦。杨冰大羞,低了头在前引路。张无忌见她纤腰微动,带起黄衫,飘飘乎如御风而行,端的如仙子凌波,神妙无方。

洞内深处,不时传来少女们的娇笑声。洞中隐隐飘有股暖洋洋的香泽气息,张无忌但觉心神一荡,忙摄住心神,暗道:“张无忌呀,张无忌,可别辜负了赵敏的一片心意。”

不知转了多少道弯,杨冰纤手指向一扇石门道:“到了。”进得石室之中,当中一石桌,却无凳子,墙边一张石床,上有一白练横空,此外别无他物。

张无忌好奇道:“姊姊,平时你们当真不点灯?”

杨冰娇笑道:“我生下来就住在这里,早已习惯,点不点灯都一个样子。”

张无忌道:“真不知熄了灯之后会有甚么感觉。”

杨冰脸上掠过一丝红潮,突然扬声道:“小翠,你别偷偷摸摸的,听见没有,贵宾张大教主吩咐了,将灯灭了。”

一阵“咯咯咯”的娇笑声自门外响起,张无忌见一黑衣少女跃起,皓臂轻挥,一路将灯灭了。

屋内顿时一片浓重的黑色,竟是目不见物,张无忌突觉心神有些异样,无话找话道:“真令人难以想象,你们竟能如此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杨冰道:“住惯了,自然能看得见的。不信你也试试。”

张无忌闻言,心不禁“突突突”跳将起来。杨冰似也觉察方才的失言,便默默不再言语。

一丝光线、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良久,杨冰方开口道:“张大教主张无忌,你怎地不做教主了?”

张无忌道:“我做教主也是迫于无奈,以我一介小生,如何能号令明教中众多英雄好汉,自该早让贤。”

杨冰娇笑道:“我看你在少林寺的少室山上还是颇像个教主模样的嘛。”

张无忌让位,实是被朱元璋和徐达、常遇春逼得心灰意懒,虽说他自己并不在乎教主这一职位,但每当念及亲如兄弟的徐达、常遇春都对他如此,心情难免抑郁。

[浪客按:详见金庸《倚天屠龙记》]

念及此,不由得长叹。

杨冰见状,知他有难言之隐,不便再问,岔开话题道:“张无忌,时时与你在一块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呢?我听说她是蒙古人,是否当真?”

此话又触到了张无忌心事,他道:“她确实是蒙古人,叫敏敏特穆尔,我得罪了她,不知她跑到何处去了,我也正在找她。”

杨冰没想到两次问话触到他的伤心处,正待道歉一番,却听到几声金属相撞的声音,杨冰道:“有人来扰,我去一下,你呆在这儿别动。”

张无忌一听有人找上门来,便道:“姊姊,我们一块去吧。”

杨冰微一沉吟道:“也好,请随我来。”言罢素手拉住张无忌之手,在黑暗中熟练地左弯右拐。

正行之间,有脚步声奔来。杨冰道:“小翠,何以如此惊慌失措?”

小翠道:“小姐,是西域武士,有三个,很厉害,四位白姐敌他们不住,给他们抓去了。”

杨冰急道:“可有人受伤?”

小翠道:“看样子只是给点了穴道,并未受伤。”

杨冰“哦”了一声,放下了心。拉着张无忌向前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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