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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青海长云暗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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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迎面飞刺而来,比不得昔日在海宁县衙中,有卜孝舍命护驾;又不同于那时通门客栈内,陈家洛义字当头。www.xiashucom.com如今情形万般紧急,生死全系一线。乾隆无暇多想,忙即点地击空,扶鹞而起,直飞上云天。便在此刻,那剑恰从其鞋尖下寸许处险险掠过!

待其落得地时,那老者已赶了上来,一脸赞许地笑问道:“先生没事吧?”

“没,没事!多谢前辈关心……”乾隆一颗心狂跳不止,惊魂未定地一揖手道。

倏然间,忽闻猎猎风响之声,两个人影闪过。原来刀剑青衫见此间高手如云,不敢再作造次,只得暂且退走。两人发足狂奔,身形极快,三两闪便已隐匿于林海之中。

“却原来是‘桃夭帮’的兄弟……”

“‘讨药帮’?”

“这‘桃夭帮’人爱着青衫。刀剑合璧,风驰电掣,威力无穷,所向披靡,乱七八糟,逢打必输不说;另有一桩,就是其看家绝学‘逃之夭夭神功’,可就……实在了不得,了不得!”水衣手搭遮阳棚,踮足远眺,吐吐舌头道,“才转眼工夫,就不见了踪影。溜得真快……”

众人听她如此一说,无不哈哈大笑。

“白大哥,你怎会来到此地?治病的草药可曾采到?又如何会为人追杀?刚才两人究竟是谁?这位又是……”姚水衣一串问题连珠儿倒出,直将白岚问得痴傻无语。

陈家洛笑着摇了摇头,却走过去,搀起那紫衣人。众人仔细看他,却有五旬年纪。

浓眉若炭,肤白胜雪,目光如炬,长髯过膺。身上既有浓浓的书生气,又有火辣辣的江湖风,说来倒是极不寻常。而乾隆对他,却突然生出一种道不清的好感。觉得对方乃是自己至亲至近之人。至于为何会有此等奇特的感觉,却也难以解释。

“这事说来话长……”白岚组织了半日的思路,终于决定了如何讲起。其惨然一哂间,双眼瞥去,目光突然僵住,死死盯在了乾隆身上,“你……怎么竟是你?”

乾隆见自己行藏暴露,心想吾命休矣。陈家洛见我在此,还不欢喜得赶忙上香还愿去么?但他毕竟不是个碌碌无为的昏庸之君,头脑极是灵活,心电疾转之中,已然情急生智,计上心来。

经得白岚那样一叫,陈、姚二人也均次打量起此人,登时便即将其认出。

“金……”

水衣“四爷”二字还未出口,那乾隆帝忽如偶拾千金似直地瞅着她,转而大叫一声,将姚女一把搂在怀中,又用中指轻搭在其风府穴上,颤着声道:“水……水衣!是水衣么?好妹妹,真的是你么?哥哥可真担心死你啦……”

“哥哥?!”

水衣心里猛然一阵迷惘:“大哥?这个难道是大哥吗?”

她自于通门客栈错认乾隆之后,便大有将二人浑为一谈的样子。而乾隆也已想到,此时只有暂借冒充其兄姚颀,方可侥幸蒙混过关。

“水衣,你赌气出走之后,哥哥急坏啦!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孤身在外,无依无靠,又不知江湖上有多少坏人,我真……”他说着说着,居然又想起了女儿白漓的境遇,想到了她一人逃出,四处远游的苦楚,不觉爱女真情流露,淌下了泪来。可也恰是他这一哭,才令姚水衣终于对其身份深信不疑:“那姓金的与我毫无兄妹之情,如何会为我伤心流泪?”她见大哥伤心,自亦控制不住,失声痛哭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小妹往后再不敢了……”喊声动天,惊起一林鸟雀。乾隆已是两次为其认作哥哥了,如今想想,肚里不觉好笑。

陈家洛陡见此景色,更是诧异不已:“此人的兄妹之情或可假装,然他那身武功却是装不得假。世上真有这般巧事?水衣的哥哥真与那乾隆长得如此相像么?”乾隆最怕看到女子落泪,好言与其劝慰了许久,才令水衣止了哭头。

“唔,这位老先生伤得不轻,大家长久于此,也不是办法。不如姑且到寒舍休整一下吧!”

乾隆这不经大脑的客套话才一出口,自己便连珠介地暗暗叫苦:首先,他这个“主人”自己也不知其“寒舍”究竟在哪儿;其次,万一他们在姚府遇上了如假包换的真姚颀,他这个冒牌货可就危险啦。偏偏那水衣连连称是,极力赞成。这回真令他骑虎难下,有苦难言。乾隆叹声糟糕,不禁埋怨自己好奇心太甚:“我何必自作主张来看什么姚颀?如今似此进退维谷,该如何是好?”可依其脾性,越是危险难办的事,内心底里反越要去试试。观方才那老者的身手,实是高深莫测,厉害无比。而后回忆起陈家洛适才应敌的招数,也远非昔日的三倌可比。有这两人在场,恐怕自己的“心猿易形步”亦难奏效。但若加上手中宝剑,其结局如何,倒也难说。

这一路上,他与水衣并肩而行,心里芜乱不已,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只是心儿揪得甚紧。家洛背着后来因体力不支而昏迷的紫衣男子,一行六人进入城中。拐过几条大街,停在了一家豪门之前,水衣突然问道:“大哥,你怎会独自一人走到那片林内?”

她这一问,可令乾隆大伤脑筋。不禁莞尔一笑,以期掩饰心里的慌乱,旋道:“我……

我我是出外行商回来,在那边出了点小……状况……”

“怎么?”姚水衣听闻,不禁关切地问道。

“这个么……”要自圆其说,其实颇难。乾隆揉揉耳垂,不由自主地朝陈家洛他们望望,嘴巴动了动,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恰令姚水衣与旁的众人以为“姚大官人”有些不便与外人道的事儿,反没再追问下去。

水衣抬眼见家门当前,不觉欢呼一声,拍手蹦起,哪管甚么女儿内敛端淑,三两步疯跑到门口,扣环大叫道:“田嫂,齐二叔,开门!开门!”乾隆与陈家洛眉头都是一锁,均各想道:“她还是这副孩子脾气没改。唉……”两个人说出话来一模一样,倒是世上常有的事。可倘若心中所想相同,便就连那“唉”也“唉”在同时,却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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