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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渔樵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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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前面传来一个声音:“两位且住!”

黄冯二人勒马一看,见数丈外站着一人,这人右手握着一柄斧头,却是个樵子模样的青年,黄药师还未开口,便听得那人说道:“尊驾可是姓黄?”黄药师心道:“这人来意定然不善。”哼了一声,说道:“是又怎样?”那樵子道:“那好极了!想来阁下已然猜到在下的来意了。”黄药师道:“你也是为了经书而来,是也不是?”那樵子道:

“正是。”黄药师心道:“这人跟先前那个渔人果然是一伙的。”说道:“经书确是在我身上,你有本事只管拿了去,倘若没有这个能耐,还是趁早离去为妙。”

那樵子点头道:“黄公子这话甚是。”语音一顿,又道:“只不过如此一来,在下未免要得罪黄公子了。”黄药师道:“你既然想得到经书,又何必多说废话?”那樵子道:

“得罪!”这个“罪”字刚脱口,手中的斧头已向黄药师招呼过去。

黄药师不敢怠忽,当下展开小巧功夫,避开斧头,那樵子更不打话,斧头挥动,呼呼的砍将过去,他这斧头看似笨重,但在他手中使将开来,却是轻灵异常,黄药师见这人果是了得,更是不敢小觑,随手从腰间拨出玉箫,朝斧头平面一点一推,顺势跃开三步,那樵子一声清啸,抢身而前,斧头又砍将过来,叫道:“黄公子,你当真不肯交出经书?”黄药师道:“事到临头,多言何益?”说着身子一掠,又避开了斧头。

那樵子连砍数斧,均未收效,焦臊起来,斧头更是猛砍,一斧快似一斧,黄药师玉箫倏扫倏击,忽点忽拦,招招不落下风,斗到紧处,那樵子突然收起斧头,左手扬出,手掌向黄药师面门拍来,黄药师后退一步,右掌递出,啪啪啪三声响,两人对了三掌,那樵子向后一退,右腿向黄药师下盘横扫过来,黄药师使开“扫叶腿法”反扫过去,砰砰声响,黄药师腿势骤变自下上踢,砰的一声,足尖踢中那樵子下颚,那樵子仰身便倒。

黄药师道:“你现下还有何话说?”那樵子道:“在下既非黄公子敌手,黄公子自管请便。”黄药师道:“要我请便?那有这等便宜事?”那樵子道:“黄公子还待怎样?”黄药师道:“你既然得罪了我,难道不该向我赔罪?”那樵子道:“好,在下适才多有得罪,还望黄公子海涵。”黄药师道:“哼,这算什么赔罪?”那樵子道:“然则黄公子要在下怎样?”黄药师道:“我要你跪下来跟我磕头。”那樵子哼了一声,道:“士可杀不可辱!黄公子要如此难为在下,在下是决计办不到的了。”

黄药师冷笑一声,道:“你倒有骨气,好,好。”转身上马,跟冯阿衡扬长而去。

冯阿衡道:“黄公子,这一路上只怕还有许多凶险。”黄药师点头道:“正是。冯姑娘,你跟我同去桃花岛,只怕要被我连累,实在不妥之极,不如这样,我还是将你送回你表哥身边罢。”冯阿衡摇头道:“事到今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黄药师一怔,问道:“怎么?”冯阿衡脸上一红,道:“我我是真心意想跟你在一起的。”黄药师道:“冯姑娘,你这话可真?”冯阿衡道:“怎么不真?我表哥他”黄药师摇头道:“冯姑娘,我知道你心喜欢的始终是你表哥。”

冯阿衡道:“黄公子,难道你心里从来就没喜欢过我?”黄药师向来愤世嫉俗,从来不将男女之防放在心上,一听冯阿衡的话,便即大声道:“冯姑娘,实不相瞒,自从那日在岳阳城内遇到你,我便喜欢你了,你若是责怪我,那也是应该的。”冯阿衡听他向自己表露爱意,粉脸更是红晕,柔声道:“我干么要责怪你?你又有什么不对了?”

说话之间,见路边站着一个农夫模样的人,冯阿衡道:“黄公子,这人多半又是冲着你来的。”黄药师点点头,果然听得那农夫大声道:“黄公子想过我这一关那也不难,只要你将经书交给在下,我便不来跟你为难。”黄师药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仍是纵马而行。

那农夫喝道:“站住,站住!”

倏然间跃起身来,双手一齐推出,显是要将黄药师推下马来,黄药师手中马鞭一扬,向那农夫双手击到,那农夫手势急缩,左足凌空扫出,直攻黄药师腰间,黄药师反手便是一掌,拍中那农夫小腿,那农夫吃得一惊,呼呼两掌,拍将过来,黄药师避开第一掌,却被第二掌拍了个正着,身子一晃,眼看已从马背上跌落,那知他反应迅捷,左足尖在马身上一点,借力跃起,身形晃动,又飘回马背。

那农夫欲待再施招进击,忽听得冯阿衡叫道:“且住!”那农夫一怔,问道:“干什么?”冯阿衡向黄药师道:“黄公子,这一次待我来对付他。”黄药师知她虽然熟知各门各派的武功,但她自己却是全然不会武功,如何是这农夫的对手,这时一听她这话,心下甚奇,说道:“冯姑娘”冯阿衡微笑道:“黄公子,你不用担心,我有法子对付他的。”黄药师点了点头,心下却是惴惴不安。

冯阿衡向那农夫道:“我跟黄公子说过啦,我来替他跟你打架,倘若你打赢了,黄公子便把经书给你,若是你输了,你便不能再来跟我们为难。”那农夫见她这副娇滴滴的模样,居然说要跟自己打架,心想:“难道这个小姑娘竟是个武功高手?”当下倒也不敢有半点轻敌之意,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跟姑娘比划比划。”

冯阿衡道:“且慢,这中间的规矩,咱们须得说个明白。”那农夫奇道:“什么规矩?”冯阿衡道:“咱们这一场架也不用动手打,只要用嘴说就成啦。”那农夫愈听愈奇,说道:“天下那有这样打架的?”冯阿衡道:“怎么没有?我说一招出来,你便要说出破解的法子,然后便轮到你出招,我说化解的法子,倘若谁破解不了对方的武功招数,就数输了,怎么样?”那农夫道:“好,就是这样。”

冯阿衡道:“那便由你先出打招罢。”

那农夫道:“我使刀法‘白虎跳涧’攻你面门,再点你‘风府穴’,你该如何破解?”冯阿衡道:“嗯,你使的是五虎刀法,我便用‘游龙入海’身法避开你这一刀,再使‘青蛇吐蕊’化开你的点穴招数,然后用左足踢你‘丹田穴’。”那农夫略一沉吟,说道:“我以‘交叉手’护住小腹,你便踢不到我的‘丹田穴’了。”冯阿衡道:“是啊,我乘你双手护腹之际,以右肘撞你胸口‘膻中穴’,你该当如何?”

那农夫面色一变,心道:“这个小姑娘果然是位高手。”说道:“我便用‘逍遥步’退开,右手使掌法‘神出鬼没’,先拍你前胸,再击你后背,谅来你也无法闪避得开。”冯阿衡道:“这一招‘神出鬼没’是无形掌中的招数罢?那也不见得没有法子化解。”那农夫问道:“难道你有什么高明的法子?”冯阿衡道:“法子倒是有的,高明可就不敢当了。”她顿了一顿,说道:“我使雪山派剑法‘风雪交加’,守住前胸后心,你便不能伤到我了。”那农夫道:“果然不错,只不过我发这一招之时,倒没防到你会使剑。”冯阿衡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既是纸上谈兵,自然什么兵刃都能使的。”

那农夫点头称是,只听冯阿衡又道:“我使‘百鸟归巢’这记拳招先攻下盘,再攻上盘。”那农夫眉头一皱,说道:“我使‘回风腿’避开,再用无形掌中的‘来去无踪’挡住你攻我上盘的招数。”冯阿衡摇头道:“不成的。”那农夫问道:“怎么?”冯阿衡道:“你这一招‘来去无踪’中有个破绽。”那农夫又问:“什么破绽?”

冯阿衡道:“你将这一招使出来给我瞧瞧。”那农夫道:“好。”当下将“来去无踪”使了出来,冯阿衡立即指出破绽所在,说道:“这一招有了这个破绽,你便挡不住我攻你上盘了。”那农夫心想不错,当下说道:“那么我使‘朝天一柱香’,你终是伤我不到。”冯阿衡道:“还是不成。”那农夫一口气说了六七招,始终没法子化解冯阿衡的“百鸟归巢”,不禁大失所望,说道:“小姑娘,我输了。不过你这一招究竟如何化解,可否赐教?”冯阿衡道:“那也不难,只要用‘龙飞凤舞’这一招,便能化解。”

那农夫恍然大悟,说道:“在下今番输得口服心服,两位请罢。”

冯阿衡点了点头,向黄药师道:“黄公子,咱们走罢。”当下两人纵马离去。

黄药师道:“冯姑娘,你果是见多识广,数招之间,便将那农夫难住啦。”冯阿衡道:“过奖啦!”又道:“不过这些人倒也不像坏,说不定他们当真要用经书救人,也未可知。”黄药师摇头道:“只怕没这么简单。”

这时远处有人高声吟道:“黄衣白面,貌胜潘安,玉箫一曲,碧海潮生,佳人相伴,其乐悠悠。”黄药师心中一动:“这不是说我么?这人居然连我的‘碧海潮生曲’也知道,果然了得。”原来那人所说的“碧海潮生曲”是黄药师自己谱写的一首曲子。

冯阿衡笑道:“黄公子,这人称赞你貌似潘安呢!”

两人均想瞧瞧那人究竟是谁,便即顺着声音纵马而行,过了一会,便见对面有一人,这人长身玉立,二十余岁年纪,一身书生衣巾,他缓步来到黄冯二人所剩的马匹之前,行了一礼,说道:“在下这厢有礼了。”黄药师道:“你我素不相识,你却来向我行礼,是何居心?”那书生道:“这话倒也有理,那么便请阁下也向在下行上一礼,那便两不相欠,黄公子也不用疑心在下居心叵测了,岂不是好?”黄药师听他称呼自己“黄公子”,说道:“你果然识得我。”那书生道:“黄公子是桃花岛少岛主,在下久闻大名。”黄药师道:“一派胡言!我黄药师初出江湖,又有什么大名了?你这书呆子想要拍我的马屁,这可拍到马蹄子上了。”

那书生被他出言奚落,也不着恼,只道:“黄公子教训得是,看来这马屁还是不拍为妙。”冯阿衡忍不住,格的一笑,道:“你倒承认自己是拍马屁啦!”那书生向黄药师道:“黄公子,你我比试比试一下脚力如何?”他也不待黄药师答话,便即径自发足狂奔起来。

黄药师道:“冯姑娘,这书呆子不知有什么古怪,你且在这里等我,待我跟去瞧瞧。”冯阿衡点点头,说道:“黄公子,你要小心了。”黄药师道:“我知道。”说着从马上跃将下来,快步向那书生追了上去。

赶了一段路,那书生突然展开轻身功夫,径向东北角飘行,黄药师更不多想,也自展开轻功追上去,两人凭虚御风,此起彼伏,片刻之间,已然奔出数十里,那书生倏地停了下来,哈哈一笑,说道:“黄公子果然了得!佩服,佩服!”黄药师厉声道:“你这书呆子引我到这里,究竟是何用意?”那书生笑道:“在下先前不是说过了,我不外是跟黄公子比试一下脚力而已。”黄药师兀自满腹疑团,又听得那书生道:“黄公子,咱们今日暂且别过,来日再到岳阳楼相会。”说着纵声长笑,径自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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