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遐迩几乎是即刻跳上前揪住医师领口,「夏敏怎么了?说!」
「遐迩。」费恩凯使力制止他的狂乱举动。
差点窒息的医师终于得以喘气,但旋即脸色凝重的溜望围着的众人,「子弹卡在患者右心室血管间,无法取出,而且大量出血,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脑中如遭雷极,权遐迩的心骤时被掏空,狂烈骇人的拽起医师,「你说什么?该死的你再说一次!什么心理准备?!」
一群人只得七手八脚的掰开又对医师动粗的他。
「现在能救夏敏的,只有你,权遐迩。」冯安的话倏然抛下。
所有的人全望向他,而他的目光只迎着权遐迩。「你忘了你是心脏科权威?心爱女人的性命,你无论如何都要救回。」
权遐迩一震,夏敏的性命是岂可让他人轻率掠夺!
「可是哥已经很久没操刀……哥——」
权依莲的担忧未说完,权遐迩已先听闻他是心脏科权威而惊愕住的医师一步,毅然进入开刀房。
而等候的长廊上,大夥你看我、我看你,眉头一个比一个深锁,只能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千万要让夏敏平安无事!
「怎么……会这样?」权曜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两天前,他匆匆赶来台湾想探看权遐迩的伤势,结果连依莲和夏敏都联络不到。他足足等了两天,才碰见到兄长住处拿换洗衣裤的权依莲,也才知道母亲所找的人,误伤了夏敏。
此时他站在夏敏的病房门口,就见她恍若睡着的躺在病床上,床榻旁是一尊有如化石的身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
「嵌在夏敏心脏的子弹,哥成功的取出了,夏敏也惊险的度过危险期,可是始终没醒来;哥就一直守在她旁边。」
「遐迩哥怎么好像听不见我的叫唤?」他刚才喊过他,可他动也没动。
「他什么都听不见。」费思凯接话。「这两天遐迩就是那个样,不吃不喝,什么人喊他都不理,唯一听他低喃过的,就是他要守着夏敏,等夏敏醒来。」
简毓绮无声叹口气的附和,之前她对权遐迩的偏见,全因他对夏敏的痴心,灰飞烟灭。
「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倒下,遐迩没崩溃已是奇迹,但他再这么撑下去,过不久倒下的就是他。」
不用费恩凯那句「心爱的人」提点,光见那张落拓憔悴的面容,权曜庭就明白遐迩哥对夏敏的爱意有多深。
思绪间,他望见床榻旁僵直如石的身子动了。
「夏敏?」沙哑的嗓音低唤,权遐迩如雕像的身子移坐到床沿,俯低脸望着身下的苍白容颜,他刚刚看见她的眼睫眨了下。
门边四人相互一望,悄声走近两步。
枕中人儿羽睫轻扇,缓缓缓缓地睁开。
「夏敏!」权遐迩激动得使布满红丝的双眼更加泛红,「老天,你终于醒了。」
其他四人心中一阵欣喜,有默契的没出声惊扰两人。
夏敏眨眨眼,映入她眼中的人影好憔悴。
「是我,遐迩,你听得到我吗?」为她戴上助听器,他近乎贴着她的脸说,怕她的听力因身体虚而更加低微。
「听……得到。遐迩……」她声如柳絮,想伸手抚摸他疲惫黯沉的脸庞,无奈力不从心。
「听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丢下我,得好好活下去,你听清楚了吗?」话里虽是明显的霸气,可他抓握她的手却颤抖着,忆起他差点就失去她的恐惧,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溃决,双眸一片迷蒙。
夏敏震惊撼然。一向傲霸狂狷的他,竟然哭了!那滑落她手上的热液烫进了她的心,她同时也记起在公园中枪的事。
「你听清楚了吗?」没管自己失控的情绪,他执拗的索讨她的承诺。
「嗯!」她直望进他真情流泄的眼底!「你没受伤吧?我的伤……」
「是我替你动手术的,所以你的命是我的,你必须依我。」他轻抚她的脸。
她不解,「依你?」
「等你伤势痊愈,就嫁给我。」
一旁的权曜庭微震,可他没有出口阻扰的意念,就在刚才,他彻底顿悟,遐迩哥与夏敏之间的羁绊,不是任何人可以斩断的,包括他。
「你不介意我的听力有问题?」出乎权遐迩以为会有的沉默以对,夏敏的声音柔逸而出。
「傻瓜,你听不见的,我帮你听。」他怜惜的碰抚她粉耳。
感动漫上她鼻端,「我动了手术,身上会有难看的疤。」
「胡说,那是你护卫我的证明,最美丽的印记。」
「我还带着佑佑。」
「你忘了小家伙喊我爹地?」晶莹泪珠忽由她眼角婆娑淌落,慌得他频频为她拭泪,「怎么了?伤口痛,还是」浓眉顿时皱得很受伤,「你就是不肯嫁我?」
一朵嫣然笑花点上她唇角,她反手拉住他的手贴上她小脸。
「夏敏?」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她的反应代表的是yes,还是no?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
她决定不再自卑了,早在见他为她落泪的那刻起,她就知道,她再也不想逃,也逃不开他了。
错愕、惊愣,而后是如潮的狂喜淹没他。权遐迩只差没将她抱起来转圈圈。
「该死的,你该早点告诉我。你呀,就会让我急、让我气,罚你这辈子、下辈子,还有下下好几辈子都要爱我……」
实在难以置信,原来一个极度兴奋的大男人,会说出这么一连串令人瞠眼又莞尔的傻话,不过病房内始终没打扰小俩口的四人,全部含笑退出病房。
谢天谢地,事情总算否极泰来了。
在医院照顾夏敏的责任,权遐迩坚持独自揽下。
此际,他正要调平床铺,好让夏敏歇息,有人轻敲房门进来。
「曜庭?」他讶喊,之前全心都在夏敏身上,他没注意自家兄弟的出现。
关上房门的权曜庭走至房中央,一个屈膝,就跪在地上。
夏敏一惊。
「你这是做什么?」权遐迩上前要拉起他,岂料教他的话给骇住动作——
「是我妈找人想枪击遐迩哥的。」
「唔!」夏敏倒抽冷气,闷哼了声。
「夏敏!」耳尖的听见她的低呼,权遐迩回身就见床上人儿轻捣着胸口,他赶忙扶住她,焦急的问:「伤口痛?」
她摇头,「只是大惊讶,一时喘不过气。」
「曜庭,把话说清楚。」他转望仍跪在地上的手足追问原由。
他翔翔实实将自己母亲做的糊涂事全盘说出。
房内顿时弥漫令人难受的沉闷氛围。
权遐迩从来不晓得从小就跟他不亲的慈姨,这么怨恨他。
「对不起,遐迩哥、夏敏,我代我妈向你们道歉,就算你们要我的命,我也不会有怨言。」只要能替他母亲赎罪的话。
「这次倘若我和夏敏遭遇不测,就算拿你的命赔,又有什么用。」权遐迩微微搂紧夏敏的腰。假使失去她,不如拿他的命作陪,他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
夏敏无语的握住他的手,有同他一样的感叹。然而望见权曜庭默然惆怅的脸,她又觉得不忍,毕竟起坏心的是他母亲。
「遐迩。」抬眼睇他,她的心思全在澄然的眼中。
权遐迩明了的拍拍她的手背,眸光调往弟弟脸上。「答应我一件事,就当是你替慈姨对我的陪罪。」
「别说是一件,千件、万件我都照做。」
「先起来再说。」
略微迟疑,权曜庭站起身来,沉厚的声音跟着响起——
「努力为权氏效力,成为爸最得力的助手。」
他傻住,「遐迩哥……」
「听我说完。」他低声拦话。「不管爸再给我多少时间,我都不可能回去接掌权氏,你对商有兴趣也有能力,倘若你能好好帮爸的忙,他就不会再来烦我,这么任重道远的赔罪,你肯答应吗?」
「遐迩哥会开这条件,是料中我有离家出走的打算吧?!」他忽有所悟。
权遐迩没作正面回答。「慈姨的想法我能体谅,怎奈她实在不懂我的坚持,才会走岔路。但是不可讳言,她一直很疼你,你若是离家,她承受不住的。」
撇唇一笑,他半真半假的又说:「没有你监督慈姨,你哥哥我的安全又受威胁怎么办?」
愣了下,权曜庭释怀的笑了。「我拿我的小命担保,绝不让我妈再做坏事。」
夏敏暗松口气,庆幸这两兄弟没有因为卢穗慈而结下心结。只是……「曜庭学长。」她轻喊。
「有事?」不用问,他大致也心里有数她想提什么。
「对不起,我、我爱的是遐迩。」苍白的脸蛋浮现两抹娇羞红霞,她没打算说出卢穗慈打电话奚落她的事,增加权曜庭心里的愧疚。
闻言,权遐迩噙着笑,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在胸前,占有的接话,「没错,夏敏是我的,谁跟我抢都没用。」
权曜庭微笑以对,「我明白,也对夏敏死心了,因为早在三年前,老天就已经注定你们是彼此的。」
兜兜绕绕,原本早该结婚的两人,终究还是成为一对。
情缘呵,属于自己的,才能成圆,就像此刻在病床上浓情相睇的两人,谁也拆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