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站在原地。晋少这是怎么了?是自己太笨了吗?
以后他都不理自己了吗?
心中忽然充满了难言的失落。
下了班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明月独自走在街上,一整个晚上都在走神。就在这时,黑暗中处伸出一双手,将她紧紧扼住,狠狠拖到漆黑的巷子里。她挣扎着,本能地大喊一声,“救命啊……”那人一下子扼住他的脖子,抵在墙上,说,“叫也没有用!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挡了左爷的财路?怪只怪你不该在这时候出现!”
左爷……左清峰!他竟派人来杀她么?那人勒的她更紧了,明月的双手无助的挣扎着,眼角留下一行不甘的泪水。
就在这时,只听啪一声枪响,震飞了巷子里栖息的数只寒鸦。
晋少举着黑色枪管站在巷子口,俊逸的脸上带着一抹动容,似乎忽然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又带着一抹怕失去的恐惧。晋少走过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紧紧抵住她的肩膀,,就怕她会凭空消失一般,深吸一口她身上特有的清香,互让再也不想放开她了。良久,她抚摸着明月的脸颊,轻轻扳起她的下巴,灼热的吻了下去。
明月一怔,半晌,青涩的回应着她。她只觉自己整个人就要融化在这种淡淡的烟草味道里。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如果时间就这样停住,也就不枉此生了吧。
那是他的书房,整洁宽敞,泛着淡淡的烟草香。明月端着一碗燕窝走进去,见他看文件正看的入神,轻轻将白瓷蛊子放在那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晋少,救了她,调教她,彻底改变她一生的男人。他的侧脸轮廓分明,此时在橘色的灯光下却透着一抹难得的柔和。明月忍不住问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装下了这个男人?
晋少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只觉那肌肤如玉滑腻,又泛着一丝凉。明月心头忽然一酸,忍不住自后抱住他,下巴紧紧抵在他坚实的肩膀,喃喃的说:"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她声音里透着一种难言的迷茫.
晋少眼中划过一丝歉疚和怜惜,伸手佛摸她的脸颊,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谁说我喜欢你了?说不定我只是利用你呢."
明月嗔他一眼,心底却忽然害怕起来,双手将她抱的更紧,说:"利用就利用把.只是别让我知道就好了."
晋少心中一震,随意轻轻拍拍她的头说:'傻瓜."
早晨上班的时候,晋少笑容满面的作上车,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仰起,露出少见的微笑.
老黄丛倒后镜里看着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说,“听说蒋家小姐已经闹着要跟左清峰解除婚约了。”
晋少面上一沉,适才的笑容荡然无存。淡淡应了一声,随即陷入深思,眉心似有若无地蕴了一丝挣扎和痛楚。
其实那天在百乐门里发生的一切,已经让老黄有了些预感,如今更加确定了这些。
一阵冷寂的沉默中,司机老黄忽然轻叹着开口,年过半百的人了,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声音不由有些沧桑,说,“晋少,或许是旁观者清吧。感情的事真的难以说清楚,如果爱了,你就爱个轻轻楚楚,别给自己留遗憾。”
晋少的办公室在外滩一栋最高的大厦里,大门上嵌着金花,透着一种厚重的典雅和奢华。
“那天晚上的事儿,是你拦下的?”屋里传来一个优雅甜美的女声。
“嗯。”沉默片刻,晋少淡淡地应了一声,说,“果然是你派人去杀明月的。”
“晋,这些天来,我很想念你。”那女人避而不答,声音却有些动容,
晋少深深看她一眼,不落边际地避开她,说”凤兰,你驾驭男人的手段,还是这么厉害”.
蒋凤兰斜斜往沙发上靠了靠,挥弄着指甲,说”全上海不明白我,你还不明白我么?”
左清峰是不错,人也本事,可是终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跟他在一个每能有什么前途?”她的声音懒懒的,像是讨论天气一般平常,她忽然抬起头来,说”再说我跟他在一起,也就是为了你一下,收收你的心,女人,总有些是小心思的.
晋少冷静地大量眼前这个女人,没有说话.
除去容貌手段的不说,她也是很迷男人的吧.蒋家三小姐凤兰,留过洋,穿华丽的西洋装.从小万千宠爱在一身,雅典美貌,尊贵聪颖,蒋老爷子的掌上明珠.谁娶了她,就相当于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半个上海.
左清峰这样想过,他也这样想过.
“晋,你记不记得,在北平念书的时候,陈教授给我们做过一个西洋的心理测试,全班那么多的人,只有我们两个答案是一样的?”蒋凤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双手重新攀上他的肩膀,说”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她斜斜坐在他前面的桌子上,说”我老爸喜欢左清峰,一是忌惮你们周家,二是希望我能嫁给容易掌控的女婿.可是他又好面子,左清峰的乡下未婚妻在百乐门当舞女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唯一的优势也失去了,你说我爹还会赞成我跟他的婚事吗?”她将美艳脸庞凑向晋少,说”这一切,都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晋少一楞.
站在门外的女子也一楞.
明月攥着那一叠纸张,一步一步走出周氏大门。外头的阳光那么刺眼,仿佛方才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阴暗的梦。
可那偏偏是真的。
原来。
原来从他第一天从街上把自己救出来的时候,就是为了今天这个结果。
可是为什么,她会用哪样的眼神看他,为什么会那样握着她的手?分明还记得方才,他满脸恬静的微笑,陪她吃了早餐才走出房门。就象寻常的夫妻哪样子,他坏笑着说,你别在叫我晋少了,叫我晋,或者相公,随你喜欢。
……如今知道了,又该如何是好呢?
阳光那么刺眼。街上人来人往,上海依旧繁华,只是不孩子到,那里才是可去的地方?
左清峰从车上下来,见是明月,眼中露出关切而急迫的眼情,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他说,对不起明月,我让你受苦了哪天是凤兰派人杀你的,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左清峰絮絮地说了很多,却将跟蒋凤兰婚事一点不说。
明月也没有追问的必要了。
就想凤兰说的那样,情也好,爱也好,那不过逢场作戏的东西。……总有身价性命在前头。
最后,明月只听清了一句,左清峰在她耳边说,明月,你还爱我吗?
明月怔怔地看着他。
爱,那是什么?
她的人,她的心,早已经空了。
“明月,我们一起去南洋。重新开始,好不好?看她空洞的眼神,他忽然心痛。
新闻纸头版上写着从上海开往南洋的油轮触礁沉默的消息。
晋少把用人递过来的新闻纸随手一仍,却没有心思去看。
他一直找不到明月。
她好象凭空消失,没有留下一点存在的痕迹。只有那被她捏皱的文件,被人在南京路上拣起来,按地址送回周家。
她一定听到他与凤兰的谈话了。
可他最后拒绝了。明月可曾听到了吗?
许多个夜晚,晋少总是疯狂思念那种曾经弥漫在耳边轻柔的呼吸。黑暗中他想起——
宴厅里的栀子花泛者清香,灯下法兰西红的暗影辉煌。
他请了她跳舞,只觉那腰身不盈一握。十指相扣间,她的气息轻微而迷乱,让人有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只是,他拥有了一时,却错过了一世。
哪个灯下认真写着毛笔字的女子,哪个曾经瑟缩的他怀里温软娇小的身影。
……可还会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