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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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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掌柜的劝说下,唱曲的女子给大家福了福身,然后怀抱琵琶黯然的走下楼去。不知为什么她落寞的神情好像也影响到我了,同情心泛滥,我摸了摸荷包,留了句话给如风,“哥,你们慢慢喝,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说完,我飞快的朝楼下奔去。

我是紧跟着她下楼的,可是当我走出伯伦楼的大门,她已经不见了踪影,“奇怪,”我暗自嘟囔,“这也走的太快了。”

我眼角瞥到右手拐角处那个快要消失的背影很像是那名女子,于是就追了过去,由于跑的太快,直接就和同样行色匆忙的一人撞在了一起,等我揉着几乎快摔成两瓣的屁股起身后,才看见和我一起撞翻在地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一张圆脸,稚气未脱,可是眉宇间冷漠傲慢的神情让人觉得极难亲近。

地上还有一只门户大开的鸟笼,里面的鸟儿已然全无踪迹,看情形还是我惹的祸。

我顾不得拍干净身上的灰烬,先去拉那个男孩,可是他瞧都不瞧我一眼,自然也不会伸手给我,我的手尴尬的悬在了半空中。

“哎哟,我的主子啊,”一个仆人模样的人气喘吁吁的跑来,那男孩才盛气凌人的把手交给他,他起身后,那仆人还谄笑的给他拍干净了衣裳。

“你这姑娘,长没长眼睛,”仆人指着我的鼻子教训道:“我家主子的身子可娇贵的很。”

男孩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富家子弟,不过确实是我冲撞了他,道歉也是应该的,我陪笑道:“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那鸟儿值多少银两?我赔你就是。”

男孩不屑的斜眼瞅我,然后又背转了身子,意思很明确的写在了他脸上,“你赔的起吗?”

我掏出了荷包,等着他开口,不管他说多少,只是别太离谱,我也就认了。

谁知道,他想了半天以后径直走到我面前,迅速的勾起我的下巴,“长的还不赖,小爷我不缺银子,我看你就跟我回府里伺候我得了。”

“你……”我甩开他的手,这小鬼才几岁,就学着大人调戏女子了,我用衣袖在他碰过的地方狠狠的擦了擦,又往后推了一大步。

他目光灼灼的盯住我,一步步的向我逼近,忽然他停住了脚步,慌乱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眼神缥缈的透过我落在我身后。

我诧异的回头看去,在我身后站立的正是六哥哥和那名不怒自威的男子,男孩呆呆的盯着他们看了一会,突然撒腿就跑,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从他身上落下了一物,他根本没察觉。

“喂,东西掉了,”我好心的提醒他,可是他越跑越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我顺手捡起一看,是一首新填的词,我还没来得及为其工整程度做出一番评价,落款的名字便牢牢的吸引住我的眼球。

弘瞻。

这两个字如同两把利剑一样刺痛了我的眼,我猛的抬起头,往男孩奔跑的方向看去,真的是他吗?我们姐弟俩相见不相识,而他对我近乎无礼的态度,也未免太讽刺了。

仿佛有一只小手抓破了我的心,苦楚的痉挛掠过我的唇边,娘亲,你当日的安排有没有料想到会有今天的情形,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抓着这张纸笺,先前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心中钝钝的疼痛。

我的脚步不自觉的朝前移去,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寻找弘瞻,只是由着自己一路走下去,直到走的双腿发软,才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一片山林之中。

周围是高耸的群山和纵横的山谷,我竟然从闹市一直走来了这里。

我晃了晃发胀的脑袋,准备按着远路返回,还没转身,听见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姑娘,”声音是低沉的,但是听起来非常的熟悉,“你没事吧?”

是在和我说话吗?我看看四周,这里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了,我回头望去,那一汪清泉似的深不见底的双眸静静的注视着我,“是你,”我心念一动,“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轻咳一声,“我见你神思恍惚,怕你出事,所以……”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所以就一路跟了来。”

看来是我太过于沉浸在内心世界中了,他跟了我那么久我都无从觉察,幸好他不是坏人。

我笑道,“还好是你而不是别人。”

他牵着缰绳缓慢的走到我身边,“怎么,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不怕,”我笑的绚烂迷人,“我当然不怕。”

“你胆子很大,”他笑着向我伸出手,“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呢?”

“我就是知道,”我拍掉了他的手,“如果你是坏人,就不会好心的搀扶摔倒在地的老人家,”我笑的愈发的舒心,故意慢吞吞的说道:“如果你是坏人,四年前,就不会救下一个险些葬身于雪山的小女孩。”

他吃惊的张了张嘴巴,“原来是你,”他惊的全身怔住,如同半截木头般傻傻的杵在那里,“你是雅儿,我竟然一点都没有认出你。”

他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在心里甜甜的笑了,“我可是一下就认出你了,”我往他身边靠了靠,“六哥哥,”终于可以大声的叫出来了。

“雅儿,你方才是怎么了?”他终于从极度的惊讶中走了出来,转而担心的问道:“我之前唤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搭理。”

“我……”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可能是想的太入神了,所以没有听见。”

他抬头看了看天,“快变天了,我送你回去,”他跨上了马背,把手伸给我,“上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进了他宽厚的掌心,他握紧我的手,用力的带了一把,我轻巧的翻身上了马背。

第一次骑马心里有些发涑,我下意识的拽住六哥哥的衣裳,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安,“雅儿,别怕,”他回过身子摸了摸我的头,安抚道:“你坐稳了,我们马上回去。”

他**缰绳,轻夹马肚,马儿长嘶一声,扬蹄奔腾。

这天说变就变,轰隆隆一声巨响,惊天动地的霹雳劈空而下,感觉就像一串串火球在头顶上炸开,六哥哥立刻勒马放慢了速度,调转马头往两座青山之间行去,很快他停在了一个山洞前,“雅儿,看情形大雨很快就要下来,回去的路程尚远,我怕你会受不住,我们先进去山洞避会儿雨。”

他先跃下马,我没等他伸手给我,自己就“哗”的跳下马,“小心,”他的手轻柔的托在我的腰部,缓慢的放我下来,“不要逞强,”他低声说道。

我的脸几乎埋在了他的胸前,如此近的距离,我能清楚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我的脸上稍稍一红,他松开了手,低语道:“还不快进去。”

说是山洞,其实也不完全是,只不过是两座山衔接处的一个凹陷而已,不过已足够能容下我们两人一马。

还没进山洞,大雨倾盆而下,大滴的雨点打在脸上有些许的生痛,天一下子阴沉下来,仿佛黑夜提前来临。

雨越下越大,似有千针万线将天与地密集的缝合起来,还伴随着呜呜号叫的大风,“阿嚏,”我鼻子一痒,不合时宜的的打了个喷嚏。

六哥哥牵着马走进来,将马栓在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上,自己站到了洞口。

我的头发完全贴在了脸上,身上也湿漉漉的很不好受,我靠在了岩壁上,绞着自己的湿发,忽然我感觉有一个东西触到了我的脚尖,我胆战心惊的摸了过去,触手滑腻而冰冷,我“哇”的一声大叫起来,脑子里闪过的是一条张牙舞爪吐着信子的毒蛇。

“雅儿,出什么事儿了?”六哥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我面前,“蛇,”我指着脚下,颤抖的说道。

他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吹了吹,尽管微弱还是使得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有了些许的亮光。他弓下身体寻找着让我大呼小叫的罪魁祸首,不一会儿他提起了一条状似蛇形的东西,我吓了往边上移了几步。

“别怕,是一条水蛇,没有毒性亦不会咬人,”他将水蛇提到洞口,那蛇就飞快的窜了出去。

“六哥哥,我有些怕,你能不能……”我羞涩的扯着衣角,他轻笑一声,缓缓走到我身边,我挨着他坐下,使劲绞着手指。

气氛有些沉闷,我脑中搜索着该怎样来打破僵局,“六哥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有些傻气的说道。

“好,雅儿想听什么呢?”他整了整衣衫,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好。

“嗯,”我想了想,“六哥哥讲什么故事我都爱听。”

他闭目沉思了会,“好,我给你讲个‘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的故事。”

我学着他的样子正襟危坐,他微皱眉头,“姑娘家不可以这么坐。”

我吐了吐舌头,连忙恢复了先前的坐姿。

他清了清嗓子,“话说有一个年轻的读书人,在华山脚下徒见一名女子,一见倾心,从此情根深中,相思成疾,最终病死榻上。他留下遗言要葬在华山之下,也就是他见到那名女子的地方,以求能天天见到她,于是家人便应允了他。马车行至山下,突然不肯再往前,从屋内走出那名女子,见到棺木问清缘由,不露悲伤神色,只是从容回屋沐浴梳洗,盛装而出。她嘴里唱着这阙歌,‘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棺木应声而开,女子纵身跳入,棺木重新合上,再无缝隙。”

说罢,六哥哥叹了口气,看了看我。

“这便完了?”我问道。

“是啊,故事的结局就是如此,”他把火折子放到我们中间,以便更多的光亮能照到我这里。

我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是我,我就不会那么傻。”

“哦,”他拖了个长长的鼻音,“那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继续活下去,”我的回答无半分的犹豫。

“如果是你倾心相爱的人,你也能放的下吗?”他定定的看向我,是探究的神情。

“是,”我坚定的说道:“越是相爱的人,越是希望对方能过的幸福,所以我不会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会为了他好好的活下去。”

“世上情丝万缕,有一种叫生死相随,”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很快又缩了回去,“雅儿,你还小,以后你就会懂的。”

“不,六哥哥,你说的我完全明白,”我急忙回道:“我娘就是跟随我爹而去的,可是他们死却不能同穴,徒留下我孤零零的在这人世上,所以我断不会重蹈覆辙。”我又想起了和弘瞻相见如同陌路的苦涩,不禁又是一声苦笑。

他微微怔了一下,“那你现在家中还剩下何人?”

“我的养父,”我轻声道:“还有一位兄长。”好像预感到他要问什么,我抢先回道:“他们对我很好。”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我去看看雨势如何。”

“我也去,”有些害怕自己被留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我一下抓住了六哥哥的手。

他的身体微震,但是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温柔的搀我起身,腿因为坐久了有稍许的麻木就这样一下子跌进了他的怀里。

心跳逐渐加快,我贪恋他怀中温暖的气息,犹如那罂粟般的蛊惑,让人欲罢不能。

他身上是淡淡的檀香味,清新而自然,倚在他坚实的臂弯里,如同在风中被追逐的落叶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他收紧了手臂,托起了我的下巴,那深邃的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直叫人失了心智。

“啪,”是火折子熄灭的声音,洞中除了无边的黑暗便是打不破的寂静,直到他轻唤了声“雅儿”,我才惊觉自己已经在他的怀抱依伴了太久。

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他牵着我的手移到洞口,雨势不但没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夜幕也无声低垂,天空混沌。

“这雨一时半会看来是停不了了,”六哥哥拉我重新坐下,“雅儿,你要是累的话就歇息会,雨停了我自会唤醒你。”

我应了一声,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仍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安心睡,我去洞口守着,”显然他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不要走,”我拽住他的衣摆,又觉得不妥,急忙松开了手。

良久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平平响起,“雅儿,你睡着了吗?”

“没有,”我含糊不清的答了一声,“那你在想什么?”他又问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在心里暗暗的念着这句话,嘴上却回道:“我在想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再不回去,爹和如风哥哥该着急了。”

说完我才有些后悔,但已是收不回来,我连忙改口道:“六哥哥,我困了,先休息会,一会你叫醒我。”

我靠着岩壁只觉的刺骨的冰凉,浑身打颤,他搂我到怀中,自己坐上我先前的位置,手指抚过我的额头,“睡吧,这样不会觉得冷了。

我枕着他的手臂,两眼微闭,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偎入了六哥哥的怀里,看来我在睡梦中也不忘记给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尽管双目紧闭,他的手仍是紧紧的圈住我,生怕我会摔落在地上。

一股暖流自心底的最深处蔓延开来,感动于他的细心和体贴,心弦被牵动,一种微妙的情愫油然而生。

六哥哥沉睡着,眉毛舒展,紧紧的抿着嘴唇,有时微微的牵动着嘴角和眼角,我调皮天性尽现,拔下一根头发,悄悄的在他的鼻尖婆娑。

他伸手揉了揉鼻子,将我的手牢牢的抓住,我缓缓的挣脱开来,这下我把目标移向了他的耳朵,他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那双漆黑的像夜空般闪亮的眼睛瞬时让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六哥哥,你醒了?”我不好意思的问道,把自己弄醒他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嗯,雅儿你睡的好吗?”他关切的问道。

我点点头,他欲抬起右手,可是抬了几下没有举起来,我猜想可能是被我枕的太久的缘故,连忙离开了他的怀抱,他神态自若的转了转手臂,再挥动几下,“没事了。”

此时大雨早已停歇,星月交辉,周围万籁无声,“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低声问道。

六哥哥从怀中掏出一块表看了看,“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大亮了。”

啊,我居然一夜未归,完了,回去该怎么和爹还有如风哥哥交待,我烦躁的扯着辫子,还有我把如风和纪昀抛在了酒楼自己一个人离开,回去也有的被他们罗索。

六哥哥似乎把我焦躁不安的情绪看在了眼里,他嘴角稍稍一弯,淡淡的说道:“要是着急,我们现在就赶回去。”

我往外探了探头,外面还是黑沉沉的一片,摸黑赶路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还是等天亮了再走吧,也不在乎多耽搁一个时辰了。”

他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雅儿,那我们去看日出。”他的眼睛亮亮的看着我,熠熠生辉。

“现在?”我笑道:“才下过雨不久能看得见日出吗?”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他反问道,随即轻轻的刮下我的鼻子,“走吧。”

泥泞的山路并不太好走,六哥哥拉着我,“小心,慢点走,”他的手始终紧紧的抓着我的,让我随着他的步伐缓慢前行。心头被幸福的感觉涨的满满的,真希望能和他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等到我们翻上山头的时候,清新的空气让人不觉精神为之一震,万分舒坦,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是甜蜜而绚烂的笑容。

东边显出一片银白,六哥哥拉我到他身边,指着东方那抹若隐若现的倚丽,“雅儿,快看呢。”

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放眼望去,金色的涟漪染红了天边,天空渐渐亮起来,山峰浸染了曙色,整个山头抹上胭脂色的霞光,旭日冉冉升起,满天顿时火红斑斓,大雨过后的群山更是显得青翠欲滴的可爱。

“好美的景色,”我激动的心头跳动,如同彭湃的大海久久不能平静。

“我要嫁给第一个陪我看日出的男子,”那句在爹和如风面前许下的誓言没来由的像邪恶的精灵般悄悄的浮出了记忆,我偷偷的抬眼看了看身边的人,唇边是一丝醉人的微笑,面容给人刚毅的感觉,棱角分明,意气风发,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响起:“我要在你身边给你美丽的心动,你在我身边许我一个美好的未来。”

仿佛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的视线也转到了我身上,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接,一霎那的碰触好似交换了千言万语,我们相互凝视着对方,好像要把各自的面容深深的印入脑海中,牢牢的关住。

只是他什么话都没说,那根月老准备牵向我们的红线在彼此的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没能系在一起而失望的离去。

天已大亮,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我们默默的沿着原路返回,六哥哥仍是小心翼翼的护着我,可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缺少了些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传说似乎还离我很远很远。

六哥哥牵马而来,扶我跨坐上去,他自己扯着缰绳步行,马儿走的相当的稳健,可是我此刻的心却似在风口浪尖颠簸,我渴望一份相濡以沫,携手一生的爱情,只是不清楚身边的人愿不愿意陪我去实现。

枣红马停在了我熟悉的村口,我亦在这里下马。六哥哥突然伸手用衣袖在我脸上轻柔的抹了一下,随后笑道:“脸上脏了。”

我下意识的拂袖去擦,他挡住我,将手中的帕子递了给我,“给,”我接过才发现这块正是自寺庙回来便踪迹全无害我平白找了好几天的白底兰花帕子。

我胡乱的抹了把脸,才要收起帕子,他伸手过来取了回去,然后塞进了衣袖,动作没有任何的迟疑。

我讶异的看着他,他的面部表情柔和,也没有一丝的不自然,就好像他原本就该这么做。

心头有些迷惘,他要是无心为何要藏起我的帕子,可要说他有意又为什么只字不提。佛说前世千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若是无缘为何今生偏在茫茫人海中和他相遇,若说有缘我万般心事又该向谁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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