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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九十二章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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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雅儿,

如今你终身有托,为兄十分欣慰。然,此处毕竟不是我久留之地,我走了,好好照顾义父,勿念。

如风

寥寥数语,既留恋着对我和爹的牵挂,又表露了他不愿寄人篱下地决心。与我青梅竹马,平日里宠我惯我的如风哥哥,终狠心离去,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我们要去何处寻觅他的踪迹?

爹从我手中接过信笺,看了几眼后剑眉拧起,他拉过听莲,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封信的?之前你在做什么?又是何时觉察如风不见的?”一贯冷静的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听莲歪着头,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我逼迫着自己静下心来,如风若是真的远离是非之地,重新开始生活,未必不是好事,就怕他再入歧途,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事到如今,慌乱也无用,好在听莲也恢复了神智,她轻声道:“晚饭后,我陪少爷说了会话,他喊累就早早回了房。我见他晚饭并没有用多少,就炖熬了碗粥送去他的房间,没想到未见人影,只留下了这封信,我立刻跑来找老爷小姐,路上也没敢耽搁。”

爹点点头,安慰道:“你做的很好。”他又对着纪家老夫人抱拳道:“雅儿地婚事改日沈某再上门商榷,家门不幸,犬子糊涂,现在我和雅儿要先行离去,望海涵。”

老太太摆手道:“沈先生不必自责,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等爹回答,她转身命令道:“你们帮着先生一块去找沈公子,一切听从先生的安排。”

我对老夫人及时援手感激莫名,爹不愧曾为朝廷命官,处事果断,他简单地安排了下人手,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头寻找如风,只要他离开没多久就一定能找的回来。

“雅儿,你和纪昀一起,去东边找,”我点了点头,纪昀拉着我就走,就连预备向老夫人告辞地话,也只能咽了下去。

夜色阴沉,只闻田间和山中蛙雀和鸣,再听不见别地声息。原本是山明水秀的村落,在黑夜地笼罩下增添了诡异的气息。

纪昀拖着我走了几里路,四下仍未见如风踪影,倒是我脚下不稳,几次踩着小路间的碎石,险些崴到脚。

又走了一里山路,眼前出现岔道,一条仍是往东,另一条却是往东南方向岔去。我们停下脚步,纪昀犹豫半晌,为难道:“雅儿,你怎生是好?”

我咬着嘴唇,道:“我们分开走,倘若如风哥哥真是走这处,那所有的希望便是寄托在我二人身上,我们别无选择。”

“不行,我绝不答应留你一人。”纪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的提议。

“我们在京城找如风那会,不也是分头寻找的嘛,那时你并无异议,现在哪来这么多话?”我虽然害怕,但事关如风,还是要硬着头皮上。

“那时是在京城,又是大白天,于今不可同日而语。”纪昀的手抚上我的头发,我知他担心我的安全,嫣然一笑,反握住他的手,“这里是民风淳朴的崔尔庄,不是蛇龙混杂的京城,我只是找寻如风哥哥,不会有事的。”

纪昀的吻重重的落在我的发际,喃喃道:“雅儿,我们先选一条路,若是找不到如风,再换另一条好不好?总之我一定要看着你才安

“不好,”我试着推他,却狠不下心,只得柔声道:“纪昀,万一由此错过如风,我们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纪昀思前想后,终咬咬牙道:“好吧,就依你所言。自己千万小心,不要走的太远,尽快回来。我紧了紧握着纪昀的手,又放开,先行踏上一直往东的岔道,回眸一笑,纪昀还在不远处看着我,我道:“你放心,我很快就回。”随即不再回头,收起内心的不安,睁大眼睛观察起路边是否有如风途径的蛛丝马迹。

漫漫长夜,仿佛没有尽头,一路磕磕绊绊,东倒西歪,所幸没有摔倒,心中却萌生怯意。一阵突如其来的肆虐大风更是让我簌簌发抖,我退缩了,后悔之前在纪昀面前夸下的海口。匆匆转身,若是紧赶急赶或许还能追上他的脚程。

“嘶啦”一声,匆忙间,衣袖缠在树枝上,生生的扯下一大块,荒山野地杳无人烟,我跌坐在地上,几乎就要哭出声。我狠狠的抹去眼泪,眼下如风下落不明,我不能也不可以放弃,我又重新振作起精神。

抬起手臂,从身上飘下一件物事,我拈在手中,仔细一瞧,一颗心顿时嗵嗵直跳,不觉擦了擦眼睛,这块月白色的布料,我可是熟悉的很,正是前些日子我亲自为如风挑选,由听莲裁制,当晚穿在如风身上时我还由衷赞他玉树临风。

此处树木纵横,穿插不齐,稍不留神就会钩破衣衫,想来如风也是和我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我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靠在树干上定了定心神,理清头绪,如风定是沿着这条路走了没错,老天还真是厚待我。

深吸一口气,拍去沾在衣裳上的杂草和树叶,暗自思忖,回去找纪昀这一来一去显然是来不及,我只有独自一人先跟上,能劝动如风回家那是最好,要是不能,也要问清楚他的去向,以便日后与爹同往。

打定主意,脚下再无迟疑,分开两旁的杂草,小心着头顶上随时冒出的枝丫,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前行。

狂风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6-k,手机站wap,更新最快我不由抱住了双肩,可为寻如风,只得强打起十二分地精神。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山路开阔,依稀望见有小山村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中。借着月光远远望去,青瓦粉墙错落有致,我心念一动,说不定如风会留宿在此,也省的连夜赶路。

村庄中仅几户人家中还亮着烛火。我本想依次拍门询问,又觉着冒昧,徘徊许久,仍是拿不定主张。忽听身后传来低低地对话声,怕惊动村民,我连忙闪到暗处。

“陈叔,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做?”

“先看看再说,这次拼着性命抓了他的儿子,怎样也要他一命换一命。”

“是啊。他派人在京城大肆搜捕,分明是不给我们活路。他心狠手辣,我们也不必做活菩萨。”

“哼。他不来我就拿他儿子开刀,要是来地话。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有把握他一定会来吗?”

“不出两日。必有分晓。”

没听几句,我已是手足冰凉。这两人就算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不是陈叔和小许子还会是谁,当日他们令我和纪昀差点葬身于火海,这笔帐,一直没机会清算,冤家路窄,竟然会在这里碰上。我心潮澎湃,却不敢弄出半点声响,此二人乃真正的亡命之徒,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不死也会被折磨的只剩半条命。

我缩在角落中,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眼看着他们打我身旁经过,我更是紧张的冷汗直冒,两个身影在我面前逐渐变小,我才喘息着现身,打算立刻远离这处是非之地。我脚步忽迟缓下来,他们方才提及到孩子,是谁家的孩子?他,指地又是谁?

转念之间,心中已起了几重念头,不详的预感越发的强烈,心情无法再平静,羁绊重重,也做不到充耳不闻,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脚步已紧紧的跟随过去。

在绕过几座瓦房后,陈叔和小许子终于停下,叩门后两人悄悄闪入,旋即屋内亮起了灯。我在短暂的心理斗争后,还是挪步到窗前,轻手轻脚的在窗纸上戳开一个小洞,凑了上去。

屋内烛火昏暗,陈叔小许子分坐在桌子的两头,许久未见,容颜并无多大变化,只是衣裳褴褛,浑身邋遢,落魄不堪。两人一个把玩着手中的茶盅,另一个眼睛紧盯着角落,我顺着他地目光看去,墙角里平躺着一个孩童,面孔朝里,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他瘦小的身躯被五花大绑着,脚尖在地上死命地蹭着,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

须臾,陈叔将手中地茶盅往桌上一掷,直眉瞪眼地站起来。我见他几步走进灶头取了碗黑糊糊的东西出来,一把将地上地孩子提了起来,伸到他面前,恶狠狠道:“你到底吃是不吃?”

那孩子倔强的别转头,啐道:“呸,小爷我宁可饿死,也不吃你们的东西。”声音听来有些耳熟,他转身的时候,我将他的面貌看的一清二楚,之前的预感在此时得到印证。这孩子不是旁人,正是傅恒与纳兰馨语的独子福灵安。

虽有心理准备,我心头还是狠狠的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碾过,某些尘封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在此刻破茧而出。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心不可抑制的痛起来,手扶在墙上,脚下有些虚浮,我稳住身形,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才回过神。

陈叔按住福灵安的脑袋,使劲扒开他的嘴往里塞东西,他摇晃着头,灌进去多少又尽数吐了出来,陈叔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怒目圆睁,小小年纪已颇有乃父之风,他骂道:“贼人,待我阿玛到来,定还以颜色。

陈叔嗤之以鼻,“一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大言不惭。”

福灵安斜眼撇向陈叔,不屑的说道:“小爷我以后可是要上战场的,哪是你等山村野人可以比拟。”他神色冷傲,相貌兼有傅恒的俊朗和馨语的柔美,长大以后风采定不输于其

“陈叔,这小子不吃饭由得他去,你何必自讨没趣。”一直没有出声的小许子走到福灵安身旁,挡住了我的视线。

“你懂什么,我们要他还有用处,万一饿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陈叔一眼瞪过去,小许子马上乖乖住了嘴。

陈叔继续耐着性子喂福灵安吃饭,许是累了又或许是无力再抗争,倒也吞进去几口,两人还在对恃间,从里屋又缓缓走出一人。

他背对着我,我无法确定他的身份,但他的背影已让我暗暗心惊。他行至陈叔处,从陈叔手中接过福灵安抱在手中,压低声音道:“他还只是个孩子,放过他吧。”

我的头差点撞在墙上,真是没想到如风又和他们走到了一块。

福灵安拼命挣扎着,如风抱起他放在屋内唯一的一张睡床上,又替他梳理了发辫,陈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你倒是好心。”

如风叹了口气,“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

“他是傅恒的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叔抢白道。

“他爹做下的事同他并无关系,我们要是欺负一个孩童,传出去徒让天下人耻笑。”如风言之有理,陈叔也不再反驳。我松了口气,我这个兄长在大事上从不糊涂,傅恒没来之前,灵儿还不至有生命危险。

如风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往我这里瞅了一眼,我急忙向后退了一步,见并非是行藏败露,才又贴上去。

灵儿趴在床上,眼睛微闭微开,略显疲态,如风爱怜的为他盖上一层薄被,沉声道:“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容身之所,现在我可以走了吧?”原来如风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我长出一口气。

“如风,”陈叔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如风神色一滞,脸色不豫,陈叔讪讪道:“你不能走,我们在此人生地不熟的,少了你可不成。,电脑站更新最快”

如风不动声色的挡下陈叔的手,自嘲的一笑。“我如今并不能帮到你们,留在这里反而是累赘。”“怎么说?”陈叔似乎并不在意如风地抗拒。

如风苦笑道:“我已没有武功,形同废人。”

陈叔大惊之下拽住如风的胳膊。小许子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身体猛的一震。难怪如风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萎靡不振,难怪他不愿面对我和爹爹,难怪他经常沉默如斯,原来,他竟然经受了这般磨难。常听人说习武之人若是武功被废。体力连常人都不如,更是感觉生不如死,如风为免我们担心,只字不提。我,只是埋怨他颓废不上进,却从未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我,还是对他关心不够。

陈叔扣着如风的手腕,如风闭目。半晌,陈叔长叹一声,“你地内力也已散尽。再不能恢复从前的功力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小许子冲动的迈步上前,关切之情写在脸上。

“还会是谁。除了富察家那小子。不作第二人选。”陈叔愤慨道。

我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手心冰凉。凉的透彻心扉。

傅恒,是他!他竟对我地如风哥哥下此毒手。他自己也是练武之人,应该明白习武之人对武艺是多么的看重和珍惜,他怎能下的了手。我泪流满面,我沈卓雅怎会爱上这样一个人。我环抱双肩,缓慢蹲下,头深深的埋在腿间,懊恼,痛恨,我该恨他的,可我为何仍痴心不改,为何听到他的名字心还是会悸动。

屋内的争执逐渐激烈,我迅速抹去眼泪,透过床上小洞看去,陈叔的一只手将福灵安的手反扣在身后,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陈叔你这是作甚?”如风慌忙拦阻,陈叔眼露凶光,凶神恶煞般,灵儿毫无惧色,致死如归。

“他父亲把你害成这样,你还要做滥好人!”这次连小许子也不再支持如风,转而站到陈叔这边。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为难孩子,同他无关。”如风淡淡笑道,只是眉宇间地苦涩,我无法视而不见。

见如风坚持,陈叔只得愤愤然的收了匕首,重新插回腰间,恨恨的瞪了灵儿一眼,将他重重推到在床上,灵儿虽吃痛,但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好样地,我心中赞叹,虽然对他阿玛不满,但丝毫不影响我对他的欣赏,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昔日地傅恒。那年,于雪山初遇时地傅恒,一样的神采,一样地高傲。

眼睛涩涩的,有什么东西滑落在唇边,舔一舔,咸咸的,全是泪水。我抬头仰望星空,不让眼泪再流出,怅然若失,心上是钝钝的疼痛。

再看一眼灵儿,事情已超乎我的想象,原本只是为寻找如风而来,却意外被我发现了陈叔和小许子的藏身之处,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救不出灵儿,即便如风肯帮我,也不是陈叔他们的对手。左思右想,还是尽快赶回去找纪昀和爹商量对策方是上上之策。

抬脚便走,从右侧突然扑过来一个黑影,我大惊失色,手忙脚乱之下抄起门前的一柄斧子挡在胸前,“喵,”黑影窜上墙头,转眼没了踪影,原来只是一只黑猫,可是已然惊动了屋内的人,油灯被吹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我不及多想拔腿便跑,可又怎么敌得过壮硕的小许子和老奸巨猾的陈叔,仅仅跑出村口,我就被他二人前后夹击。

“是你!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陈叔一脸奸笑,我往后退去,后路也已被小许子堵死。

落在他们手中,我无话可说,也不会求饶,他们一前一后押着我进入小屋。“雅儿,怎么是你?”如风“噌”的站起,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躲在窗外偷窥之人会是我。

对着如恒我实在恨不起来,当下老老实实的回道:“只为寻你而来。”

“为何只有你一人?”如风紧张的朝窗外张望,似乎还是很忌惮旁人到此。

我灵机一动,虚张声势,“我们分头寻你,但是他们很快也会找到这里来。”

“这丫头诡计多端,八成是信口开河,不用理会。”小许子不以为然,而陈叔有些担心:“连这小丫头都能寻到这里,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陈叔拧眉想了会儿道:“一时半会还不会来人,待天亮我再去寻一处更为隐秘的地方。”

小许子一把揪住我的头发,似笑非笑,“陈叔,以前你可说过她是傅恒的意中人,这下她自个送上门来,我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丑陋的脸孔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尤为狰狞可怖。我瞬时感觉像是有人扼住了我的喉咙,烦躁气闷。

“对,我险些给忘了,咱们可得好好的伺候她,”陈叔奸笑的从身后取出一捆绳索,看样子也想照样给我捆上。

“且慢,她一个弱质女流又能兴的起什么风浪,我看你们是小题大做。把她关到里屋去就是。”如风将我拦在身后,他仍是把我当作凡事都需要他呵护的小妹妹,容不得别人欺负,哪怕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

“哼,我看你是私心作祟,余情未了,”陈叔出言讥讽,“你不要忘了她的心上人可不是你穆如风。”

如风笑笑,似毫不在意陈叔的冷嘲热讽,又仿佛是不经意的在我头顶揉了揉,“我这个妹子已经许了人家了,婚配的就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才子纪昀。不日就要出嫁,我只当她妹妹看待。”

“你要真这么想那是最好,”陈叔冷笑,眼眸中的狠戾一闪而逝,“就依你。,更新最快”

他粗鲁的拽起我。几乎是连拖带拉,如风蹙着眉,伸出手来想托我一把。在陈叔和小许子的注视之下,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里屋漆黑一片。我听着大门落锁的声音,心里绝望到了极点,没想到我寻如风未果,救灵儿不成,如今又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手在墙上婆娑了好一会。眼睛也渐渐适应了黑暗,这是一个四四方方地小屋,没有窗户,密不透风,给我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果不能走出大门,我根本就逃不出去。

我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为了逞强不要纪昀陪同,如果他在场的话,定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绝对不会像我现在这样一筹莫展。

门外一阵细碎地脚步声后,门又从外面被推开,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地我双目流泪。我慌忙合上眼睛,听到小许子聒噪的嗓音。呦。如风,你对这丫头当真好。”我试探着睁眼。一截半长的蜡烛已端端正正的搁在桌角。

眼眶有些湿润,我的如风哥哥始终记得我怕黑,小时候每次被罚闭门思过,如风总会为我点亮一盏油灯,陪着我捱过漫漫长夜。

“咚”,一个小小地身影朝我这边飞了过来,我一个激灵,想都没想,伸出双臂将他接在怀中,又因冲击力,连同怀中小人一起狠狠的摔倒在地。

我顾不上自己,先把孩子扶正,为他拍去满身的灰尘,连声问道:“灵儿,有没有伤到哪里?”

“你们两个乖乖待着,别玩花样。”是如风的声音,语调虽冷漠,还是为他的善心所感动。

我替灵儿拢好凌乱的碎发,故作轻松的笑道:“痛就叫出声,没事就自己坐好,压着我重死了。”我飞快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扔到一边。

福灵安漂亮的脸上稍现羞赧之色,自己一骨碌打挺起身,又朝我缓缓伸出手,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雅姑姑。”

我有些许诧异,这孩子从没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过话,稍作沉吟,已了然于心,我们身处险境,他只能选择和我一起齐心抗争,否则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没想到原本应该纯真活泼的八岁孩童,也能迅速认清时势,站定立场。

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微笑着就着他地手站了起来,他忽然一笑,淡淡的柔柔地,像极了他地阿玛,让我一度看傻了眼。他并没有发觉我的失态,垂首低低地说道:“雅姑姑,他们是冲着我阿玛来的“我知道,”之前他们的谈话已将目的表露无遗,我并不担心我和灵儿的安全,在傅恒没有到来之前,我们仍有利用的价值,陈叔和小许子还不至现在就要了我们的命。

福灵安将屋中唯一的一张椅子让了给我,自己靠在墙头,闭目沉思,我呆呆的望着灵儿酷似傅恒的容颜,忽觉心烦意乱,同傅恒往日的情分刹那间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我啃着十个指头的指甲,心中有难言的酸楚。

“雅姑姑,你莫怕,阿玛一定会来救我们的。”灵儿用衣袖擦了擦我的眼角,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泪湿了衣襟,竟然在一个孩子面前失态。

“灵儿真勇敢,”大半年没见,他的身量又高了许多,已快抵我下颚,以往的青涩褪尽,再也不是当初潇湘初离京时那个哭着闹着要找她的傻孩子。

我眼睛发酸,不敢再轻易触碰往事,事实上我远没自己所预计的那般坚强。

“灵儿长大了,阿玛时常夸奖我弓拉的直剑舞的好,”他唇角微挑,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毕竟还是小孩子,才夸他两句,就面有得色。“灵儿也可以保护额娘了,”他情绪转的太快,我一时语塞。

挤出个笑容,站起身把他摁到椅子上,“时辰已不早,你稍作休息,养足了精神,不至成为你阿玛的累赘。”

安顿好他,我在角落找到几个脏兮兮的麻袋,胡乱的摊在地上,勉强熬过这一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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