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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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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自己先需要接受特殊训练。www.xiaoxiaocom.com」

「所以要把婚期押後。」

「你会胜任那样的工作吗?」

「我还不知道,王沛中,你问得真好,这不是那种下班可以搁下的工作,你看,婵新全身全神投入,终於拖垮了身体。」

「振星,我希望这只是你的三分钟热度,你很快会忘记,而我们会如期结婚。」

「你刚才的口气似我妈妈。」

「英雄之见略相同。」

振星己尽了大半瓶酒,感慨益多,「我以前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你看,有手有足——」

王沛中忍不住幽她一默,「还有脑。」

振星只得笑。

两人就此分手,各由各归酒店房间。

婵新已经睡了,振星踢到茶几一角,把她吵醒,她睁开眼晴微笑。

「对不起,我真是吵闹。」

「呵不要紧,正好告诉我事情发展如何。」

「你有兴趣知道吗?」振星大奇。

「咄,这样精彩的三角恋爱,我当然希望知道结局。」婵新用手撑着腮笑。

「你语气又不似修女了。」

「可是我像一个姐姐。」

「那并非一般三角恋爱。」振星气鼓鼓说。

「啊,你叫它什麽?」婵新笑。

振星十分苦恼,她无以名之。

「王沛中反应还不错?」

「是,他接受我的延期申请,但是婵新,我已知道我不爱他。」

「你爱谁,邓维楠?」f

「不,」振星坐在床沿,「我爱父母,我爱小王阳,我爱黄稀玉,我甚至爱张贵洪母子,还有,我爱你。」

婵新诧异说:「但你说的都是敬爱与友爱,并非异性之爱。」

「那可以等。」

「一个月之前你却欲急急成家。」

振星发呆,然後狡辩:「我还年轻,我有权改变主意。」

「最好不要伤害到任何人。」

「姐,你真是善良。」振星十分感动。

婵新嗤一声笑出来,「不过身边观音兵转来转去,前仆後继,也端是有趣。」

「婵新,我不希望离开你。」

「可是振星,相信你也知道,我们姐妹俩各有各的路要走。」

而且不是平衡线路,东一条西一条,这次相逢,纯属偶然,在交叉点上碰了头。

第二天一早,振星捧着电话嘟嘟囔囔与母亲说个不停,又叫婵新过去讲,又叫父亲同婵新讲,婵新一直叫她看表,她别转头笑,又不住说些琐碎之至的闲话,像香奈尔手袋其实在温哥华买还要便宜二十个巴仙左右啦等等,大半小时才挂线。

婵新说:「养你这个女儿真不简单。」

「只要肯同父母联络就还算孝顺。」

婵新缄默,过一会她说:「这是讽刺我吧?」

「你别多心,我不敢,我只是自嘲。」

「是,」婵新承认,「你不是那样的人。」

第二天他们搬到邓维楠的小别墅去住,振星总算有了归属感。

那日下雨,以振星本来的性格,可是要好好抱怨几句,可是周振星已经过试练,她此刻认为雪雨风都是自然现象,应该与之和平共处。

一进门,连婵新都赞叹:「多麽舒服的小屋子。」

厨房里都已经放好吃的食物。

振星边吃冰淇淋边做意大利面。

今眼看到有契安蒂酒,连忙开了瓶豪放地喝。

十分开心,只是怕瘦子进来,变为胖子出去,不知大门够不够宽。

下午,王沛中来看一看,也啧啧称赞。

「捩星,将来我们结婚,公寓也装修成这样。」

振星冷漠地问:「公寓,什麽公寓?」

「咦,海滩路那幢两房公寓呀。」

「你几时买的?我怎麽不知道。」

王沛中模摸後脑,「不是你的嫁妆吗?」

周振星为自己羞耻,经济不能独立就妄想结婚,竟打算把开销转嫁到父母身上,真正卑鄙。

「那公寓是家母的养老金。」

王沛中听懂了,「那,我试问我爸是否慷慨解囊。」

振星摆摆手,根本不想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不要说是租金,连天天填满冰箱她都做不到。

「回到温埠,头一件事,便是找工作。」

「好工作不易找。」这是蝉新。

「谁说要高尚职业,接待员我都做。」

「早上八时正风雨不改穿戴整齐了要到办公室。」

「我明白。」

「那麽,我支持你。」

王沛中跌坐在沙发里,这两个星期内已发生了澈天大变化,只瞒着他一个人。

不不,不止两个星期了,王沛中想清楚,自从这个周婵新进门以後,周振星就变了。

直至今日,她已变得他不认得她。

他与振星已相处了三年,可是婵新出现才个多月,这个与振星分开已多年的半姐对振星竟有那样大的影响晌力,始料未及。

王沛中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放弃周振星,二,容忍周振星。

说实话,他认为家里若是付得起,拿点嫁妆不算什麽,王沛中家兄弟姐妹众多,人人结婚,都由父母资助,兼打本做生意.没有什麽不对嘛,如果振星不愿意开口,由他主动好了,若振星坚持独立,那麽,也别有风味,他不反对。

问题想通了,但遭振星抢白,深觉无味,便自动告辞。

他一走,振星也内疚。

一切都是她的馊主意,此刻又怪到王沛中身上。

振星自书架上摘下那只色士风,坐到门槛上,对着露台试着吹奏。

她在中学时选乐器时坚选色士风,曾受同学揶揄,到正式学习之际,又不肯痛下苦功。

此乃周振星本色。

父亲说:「振星女孩子弹小提琴比较有气质,如果你愿意我可买只好琴给你。」

母亲说:「我无意见,自由散漫不拘,只要她自己高兴。」

振星试着吹奏起来。

像一个人温柔呜咽的声音,色士风这样唱:奇异救恩,何等伟大,救赎罪人,我本盲目,如今得见,我本盲目,如今得见。

振星心中烦恼,一腔愁苦。尽发泄在乐器中。

婵新看着露台外潇潇雨,心如止水。

她一向在祷告中只希望有一颗平静的心,不再渴求什麽,只望享受上主已赐给她的福气。

可是看到年轻的振星那样彷徨,倒也恻然,总要到若干年後,振星才会发觉,她如今的烦恼是多麽微不足道。

振星终於放下乐器。

第二天地把姐姐送进医院。

一切程序已经熟悉,她不再那麽紧张。

她握住婵新的手,婵新笑,「振星,你着实服侍了我这麽些日子。」

「嘘。」

「振星,我要你知道,我小时候希望达成的愿望,此刻我已完全做到,我没有遗憾。」

「你在说什麽!」

手术床已被推走。

这次没有人陪,振星买了一大叠杂志逐本闻赞,个多小时後,她的手提电话响起来,王沛中要到这个时候才醒来。

振星没好气,这是名符其实的少爷兵,打仗不能靠他。

他赶到,医生也自手术室出来。

振星忙前去听病情。

医全满面笑容:「修女的胄大可再用三十多年。」

振星松一口气。

只要她那尊胃尊肠不在她们的父亲面前崩溃,一切好商量。

王沛中完全像个外人,他只得以外人口气说:「你很爱她。」语气纳罕。

振星说:「她是我姐姐。」

「不止是这样。」

「她是我所最尊重的人之一。」

差不多了。

婵新苏醒,疲乏地笑:「这样缝缝补补,不知还能过几年。」

「五十年吧。」

「真的?谢谢你。」

「这次不完全复原,不准出差。」

婵新清澄的眼睛看向天花板,「这次我也伯了,非遵医嘱不可。」

王沛中这时候对振星说:「过两日我要到台北去一趟。」

「请便。」

「从台北我将直接飞回温埠。」

「那我们稍後再见。」

「振星,你几时回去?」

「要看姐姐几时康复,沛中,回到温埠,叫秘书把所有有关结婚事务取销,已付定金,由我家赔偿。」

王沛中完全处被动,哑口无言。

「沛中,日後见。」

这样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走?一则工作在那边等他,二则男子汉大丈夫不便苦苦哀求,他转身走了,自背影看,肩膀腰身都是僵硬的不甘心的。

婵新说:「他还是受到伤害了。」

振星叹口气「已经够好了,我原应把戒子也还他。」

「那不行,」婵新笑,「指环一去,邓维楠会有所误会,可能得寸进尺。」

「婵新,你真是玻璃心肝,水晶肚肠。」

「谢谢你。」婵新仍然微微笑。

「最後一个问题,就让你休息,张贵洪为何向我要女装大衣,他的女友是谁?」

婵新笑,「你看你,多管闲事。」

「我是凡人,爱说是非。」

「你猜是谁?」

「不知道。」

「还会是谁呢。」

振星忽然明白了,「王淑姑,小王阳的母亲!」

婵新点点头,「镇人都知道这件事。」

振星十分感动,「那张贵洪倒是真豁达,对小王阳也真好,淑姑总算拣回些运气。」

「且别乐观,张妈并不高兴。」

「小王阳是什麽身份?」

「孩子的父亲是杭州人,并没有背起抚养女儿的责任,淑姑带着幼儿过活,颇受歧视。」

「嗯,单身母亲。」

「对,就是这个词儿。」

振星笑,「他们会有幸福的。」

婵新揶揄她:「这种第六感还是用在自己身上好。」

「我?我当然没问题,求仁得仁,是谓幸福,婵新,各人所求的不一样是不是?」

婵新拿她没折,只是笑,可是笑了伤口会痛,抑或应该说,不那麽痛。

没与振星重逢之前,婵新已经多年多月与笑绝缘:世上苦难那麽多,有什麽好笑?

可是自振星处她学得一个道理:反正是苦,不如笑了再说,虽然振星也有笑不出的时候,不过胜在恢复得快,一下子反弹,连诉苦都是嘻皮笑脸的。

有振星在身边,日子过得特别决,这鬼灵精,真是一个宝贝,生她娶她的人,不愁

寂寞。

看护进来请访客出去。

振星说:「我去理发,沛中嫌我丑不要紧,不过,他既然看见,世上其余男士想也不盲,我得打点打点自己。」

像香港那样的地方,换一副头脸也没有困难,钻进美容院,可以一整天不出来。

年纪轻,面皮要恢复旧观比较容易。

但是,眼角那几条鱼尾纹怕不是来度假的,它们已经移民定居,拿到护照大概也不

打算走了。

回到小别墅,振星收好穿腻了的卡其裤与皮夹克,换上新买的套装及半跟鞋。

电话响了。

是母亲的声音:「怎麽一回事,婚礼延迟?」

振星硬着头皮,「王沛中这家伙没出息,与你泣诉了?」

纪月琼说:「我巴巴地请了两位社会贤达做证婚人,此刻怎麽办?」

「妈,让我来处理,一定摆得平。」

「我同你爸乘八二八明日抵港,你同沛中来接飞机吧。」

「不不不!」振星大急,「不要来,不用劳民伤财,我已经超过廿一岁,我知道自己做什麽。」

纪月琼厉声道:「你确实知道吗?」

电话已经挂断。

振星喃喃咒骂:王沛中你这蛇虫鼠蚁,我同你没完没了。

门铃一响,那虫豸已经找上门来。

因有伯母撑腰,得意洋洋。

振星怎麽看他怎麽觉得他讨厌。

王沛中却笑咪咪,「振星,道套湖水线衫裙把你衬得色若春晓。」

那是很厉害的赞美了,王沛中平时不大说出口。

振星说:「爸妈明天来。」

「我知道,我的父母也是明天来,他们与我住同一问酒店。」

「什麽!」

「结婚,并不是两个人的事。」玉沛中心情奇佳。

「我不打算在最近的将来结婚。」

「大家面对面讲清楚最好不过。」

「我不习惯出席大场面。」

王沛中忽然说:「能在这个美丽的都会商洽婚事,也是缘份。」

「王沛中,为何惊动老人家?」

「振星,我这个儿子,同你这个女儿,都欠父母良多,故此不得不让他们参予我们

的私事,我们不比那种十多岁出来打天下的子女,他们靠的是自己血汗泪,当然不必对

家人买帐。」

奇怪,王沛中居然说得有理。

他们的父母付出那麽多,当然有权干涉。

「我妈会宰了我。」

「不会的。」

「你怎麽知道?」振星悻悻然。

「要宰,在你宣布要结婚时就可以宰了。」

振星沉默一会儿,「你说得对。」

「谢谢天,我也有对的一天。」

「那,蝉新二度手术就瞒不过家父了。」

「他可以承受,你放心.婵新也正在康复中。」

对,每个人,包括王沛中,都是好人,就剩周振星是个反角。

她缄默三分钟,忽然想起,一出戏,人人都是好人,那多闷,非得有个大花脸来插科打诨不可。

周振星又笑了。

到飞机场迎接父母的时候,还是紧张了。

她问:「为什麽叫启德机场,啥人叫启德,有何德可启?」

王沛中看地一眼,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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