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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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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沪籍家长笑说:涤涤要是开餐厅,可沿用从前著名的上海咖啡店第第斯一名。”

“呀,dd's。”

庭风说:“我正想开一间茶室。”

“你不如守着老本安全点。”

“对,有一名列先生找你。”

诺芹点点头。

“他是谁?”

“维大一位教书先生。”

“咦,稀罕,新发现,怎样认识?”

“是互联网络上的笔友。”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

诺芹微笑,“是,复古了。”

“你们见过面没有?”庭风似听到千古奇事。

诺芹答:“快了。”

“他长相如何你还不知道,呵,我明白了,又流行肓婚啦,倒也好,先婚后友。”

诺芹笑嘻嘻,“你讲完了?我还有事做。”

电话钤响,是列文思找人。

“醒来了?”

“是,每次熟睡,都觉得寿终正寝实在是福气。”

“你的联想力一向丰富。”

“是,”诺芹自嘲:“可惜缺乏组织能力,不能将这些片段连接起来,成为完整故事。”

“趁度假心静好好构思。”

拉扯已毕,二人沉默一会儿。

诺芹先这样说:“两个寂寞的心俱乐部主持人将要见面。”

“希望你不会失望。”

“你也是。”诺芹甚为谦逊。

“听说你样貌清丽。”

诺芹咕咕笑,“有限,真正的美女不会从事写作。”

“气质一定很好。”

“多年争取稿酬,已焦头烂额,庸俗不堪。”

言下之意,乃一无是处,请他多多包涵,届时切勿失望。

列文思问:“在什么地方见面?”

诺芹建议:“到府上可好?”

“欢迎。”

“明日上午十时,我准时拜访。”

“到我家来早餐:柚子汁、鸡蛋烟肉、洋葱牛肝、奶油窝夫。”

“急不及待。”

第二天,一早起来送涤涤上课,回来把整箱行李取出研究穿什么服饰。

庭风在一边调侃:“大日子,笔友见面。”

“我不够衣服。

“你不是自诩最懂穿衣之道吗,简约即美。”

诺芹颓然,打开姐姐衣柜找衣裳,绫罗绸锻堆了一床一地,就是挑不出来。

庭风警告:“时间到了,岑家女儿不迟到。”

诺芹只得匆匆套上灰色凯丝咪毛衣长裤,配长大衣。

“像学生。”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替你叫车。”

“我有国际驾驶执照。”

“可是你没有保险,我不会借车给你。”

“真没想到到了外国姐你会那样刻薄。”

“戴上帽子手套否则零件统统会结冰掉地上。”

说得那样恐怖,诺芹不敢不听。

她把地址交给计程车司机。

那人一看,笑了,“小姐,这家人住给多利亚岛,你需乘船前往。”

“什么?”

“我载你去码头。”

“需多少时候?”

“下午一时你可以到达。”

“不不,我赶时间。”诺芹着急。”

“那么,我载你去乘水上飞机。”

“好,快,快。”

司机十分机伶,立刻用电话替她订座。

诺芹想,成本那么高昂,早知,叫他到庭风家来。

空中观光,风景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诺芹觉得值回票价。

飞机降落,诺芹再叫车子前往列宅。

真正堪称有朋自远方来。

说得那样恐柿,诺芹不敢不听。

她把地扯交给计程车司机。

那人”看,笑了,“小姐,这家人住维多利亚岛,你需乘船前往。”

“什么?”

一我载你去码头。”

“需多少时候?”

“-午二时你可以到达。”

“不不,我赶时间。”诺芹着急。

“那么,我载你去乘水上飞机。”

“好,快,快。”

万水千山,终于到达目的地。

普通小洋房,面海,与庭风家不同,在这里,不止是观景,可以步行到沙滩,空气中洋溢着盐香。

诺芹四周围巡视一会儿,走到门前,忽然发现一条小小斜坡路,有扶手装置,通往大门。

她一怔,跟若发现门口比平常宽大,并非标准尺寸。

咦,通常这样设计,是因为户内有伤残人士,轮椅需要通过。

诺芹一愕,啊,他不会是……

在门口,诺芹踌躇,即使是,他们仍然是谈得来的好朋友。

她鼓起勇气按铃。

没有人应,一只黄狗摇摇晃晃走出来朝她摇尾,诺芹这才发觉屋门原来虚掩。

“有人吗。”她扬声。

有人高声答,“你来了?”

屋里光亮宽敞,门口特别阔,诺芹心中已经有数。

她内心上心下心,轻轻走近厨房。

一个人急急迎面走出,与她碰个满怀,那人下巴被她额头撞中,雪雪呼痛,诺芹也晕了一下,缓缓蹲下。

她看到一双穿厚袜的脚,随即有强壮的双臂扶起她。

接着,身后有轮椅驶近,“教授,什么事?”

诺芹金星乱冒,一时间分不出谁是谁,待喘息停当,揉着额角,才看清楚有脚的是列文思。

她微笑,“你好。”

列文思仍然蹲着问:“你没事吧?”

轮椅上的年轻人说:“你一定是岑小姐,我是教授的助手陈怡亮。”

招呼过后,他识趣地退出。

列文思斟一杯茶给她,“抱歉害你额角起了高楼。”

诺芹要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四肢健全是多么值得庆幸,已经需要感激上天,她抹一抹唇上的汗。

“你终于来了。”

诺芹看到一个精神奕奕的年轻人,不算特别英俊,但五官端正,笑容可掬,穿便服,头发需要修剪,胡髭最好刮一刮,可是他并没有特别为远方来客额外修饰,他有宽厚肩膀,强壮手臂,身型高大,混血儿特征不十分明显,说一口好国语。

诺芹微笑,“是,过千山涉万水,终于来了。”

她想象被那样圆厚的肩膀拥抱,忽然有点腼腆,别转了面孔。

像所有女生一般,她喜欢高大的男伴,但随看女子身段一代比一代高挑,这个愿望已不易实现。

他带她到厨房坐下,炉头上食物香味四缢,他招呼她吃早餐。

跑了十万八千里,还是值得的。

列文思看着她微笑,“吃饱好出发了。”

“去什么地方?”诺芹大吃一惊。

“由我安排。”

“不,我的一生由我自己安排。”

“那当然,”列文思笑,“可是这次旅行,却由我作主。”

“先告诉我去什么地方。”

“那就没有意外惊喜了。”

“有许多地方我不去。”

“决不是舞厅赌场毒窟。”

“是野外吧,不不不,我不爱观星或是听鲸鱼唱歌,”诺芹叫苦,“我也决不是攀登雪山人才。”

列文思好气又好笑,“你喜欢什么?”

诺芹又微笑,一杯香槟,卿卿我我呀,这才是她不远千里而来的原因。

“有灵性的人都会喜欢这个旅程。”

诺芹撒赖,“我在罪恶都会长大,早已猪油朦心。”

这时,又一张轮椅在厨房门口出现。

列文思介绍:“我的明星学生冯家杰。”

诺芹连忙与客人握手。

她感动了,看情形列文思特别眷顾他们,把屋子改建,方便他们进出。”

忽然她说:“好,我跟你去。”决定慷慨就义。

列文思看着她,“你不会后悔。”

他让诺芹拨电话回家。

庭风叮嘱:“好自为之。”

诺芹已决定凭直觉行事,命运已经带她走到这里,再下去就得靠自己。

若不是经济衰退,不景气到几乎没有选择地步,她不会答应写寂寞的心俱乐部信箱,自然也不会与列文思有任何纠搁,当然更不会到这个遥远的地方来作客。

试想想,这次社会的动荡竟成全了她的感情生活。

她静静地喝着咖啡,不出声,依然微笑,没想到她见证了历史之余,还有这样美好的收获。

她说:“没想到你会主持信箱。”

“那么有趣的工作我不介意再做。”

诺芹不出声,信箱风格已变,已超过他俩能力范围。

“你得告诉我一件事。”

诺芹立刻笑答:“我只选异性为对象。”

“我想知道你还打算回去否。”

“我不想骗你,文思,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我会回去我的基地共荣辱,这次不过是度假。”

“那么坦白实在难得。”

“语气里彷佛有讽刺意味。”

列文思笑,“居然被你听出来了。”

他带她踏上一艘机帆船,甲板宽敞,船上还有其它乘客。

水手送上茶点,诺芹问一位老先生:“我们去什么地方?”

老人诧异,“你不知道?为何上船?”

“我跟男友上来。”

白发翁眨眨眼,“你完全做对了。”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忍不住插嘴,“我们这次是去观察可狄埃棕熊,你没有带望远镜?”

老先生说:“船渐离文明,生活包袱渐渐放下……”

空气清新冷冽如水晶,岸上全是原始森林,政府的保护地,数千年如一日。

帆船乘风缓缓驶过,列文思就坐她身边,她靠着他强壮的背脊。

少年低呼:“树上有两只金鹰。”

群鹿散步而过,看到船也不惊煌。

老先生说:“每日只准十个游客到此浏览,以免破坏大自然生态。”

诺芹动也不动,享受一切。

她凡心未尽,仙境虽然打动了她的芳心,却留不住她的肉身。

她尽情贪婪地吸收日月精华,却知道这并非她久留之地。

列文思轻轻问:“还喜欢吗?”

“比我梦境还美。”

“那么,一日你想起此情此景,一日你也会想起我。”

这时,一位女士忍不住低嚷:“熊。”

一群棕熊现了真身,数目比人还要多。

导游说:“有人想上岸的话请举手。”

岑证芹无论如何不肯举手,她双膝发软,只会咕咕笑。

列文思紧紧搂住她,“不要勉强。”

老先生递上一杯热可可。

六个人下船,个多小时后,总算全数返来,诺芹松一口气。

有两个美国游客大呼值得,不枉此行。

诺芹好奇,“你们从何处来?”

“旧金山。”难怪。

“你俩是度蜜月吧,多么别出心裁。”

诺芹忽然好想好想结婚。

留下来吧,嫁予教授,闲时写数千字,一年也写不出一本书,可伪称是纯作品,故贵精不贵多,无聊之际跟着她的文思游山玩水,赛过神仙。

她双臂紧紧抱着这个认识了一年多见面才一天的男伴。

啊,不舍得走了。

股市上落对她来说真正已无意思。

这时一具无线电话响起来。

众乘客起哄:“谁,谁还带着这等玩意儿?”

岑诺芹笑嘻嘻取出手提电话,同那头的姐姐说:“是,就回来了。”

她出窍的灵魂被庭风唤返躯壳。

下次,要同涤涤一起来见识大自然风光。

帆船开动机器,往回程驶。

她同列文思说:“全世界都有大学需要人才。”

列文思但笑不语。

“必要时你会否考虑转职?”

文思说:“嘘。”指着天空。

紫蓝色苍穹上挂着银盘似初升的月亮,一只斑点猫头鹰鸣一声飞过船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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