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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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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说:“言声,把我也带去好不好?把我也带去。”

说完又后悔这样孩子气。若果她听得懂,不知要取笑我到什么地步。

那日几乎不想走。

回到家又检讨自己的情意结,什么意思呢,多数只不过是病人爱上医生,鲜有医生爱上病人。

为什么?为言声的缄默?为她的美貌?

我们从来没有交通过,连一个眼色都没有,那究竟是为什么我用尽心思与耐力在她身上?

单称赞自己是个好医生是说不通的。

我昏沉的睡了。

迷蒙问有人在床边推我。“星路星路——”

我勉强睁开眼睛,“谁,是言声,言声——”猛地想起不可能是她,马上闭上尊嘴。

“星路,是我,太澄。”

“什么时候,你怎么进来的?”

“电话没人应,你又没锁门。”

我太恍惚,神经衰弱便是这样的。

“太澄。”我说着要撑起来,无奈力不从心,头重脚轻,又摔倒在床。

太澄用手摸摸我额头,“哟!发烧,医生也生病。”

我一摸,可不是。

连忙叫太澄替我拿药箱来,我取出药片自己服下。

太澄微笑,“多么方便。”

我定下神来,“太澄,是你。”

她既好气又好笑。“自然是我,你病迷糊了。”

“你不生我气?”

“气,怎么不气,”她悻悻然,“把你当大哥一样,二十年来你都不对我说真话,一直骗我。”转口我都变成她们的大哥。女人的一张嘴。

“我没有骗你,ok,我承认没说老实话,但我从来没骗你说你的画同毕氏并驾齐驱。”

“你真坏。”

“我不承认。”

“你狡辩。”

“太澄,你原谅我。”

“我不原谅你,会来看你吗?”

我松口气,乘机说:“太澄,给我喝杯水。”

她给我开水,扶起我,我一口气都灌下去。

“可怜。”太澄说,“平时大把人围着的英俊小生,病了也就是病了,没人照顾。”

“什么时候?”

“才晚上十一点。你早睡是不是?”

我整个腮都是滚烫的,可真的病了。

“太澄,定华要嫁人。”我说。

“是,她告诉我,我马上决定把我那只钻表送给她,她一直喜欢,等朱雯回来,我们会得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替她庆祝。”

“怎么,你们言归于好?”我很意外。

太澄瞪我一眼,“你这人,说什么话?我们一直都很要好。”

嘿,听听她语气!

女人。

睁着眼睛说谎话面不改容呢,岂有此理!

她说下去:“她们两个人都出嫁了。”

“可不是。”

“剩下我,”她轻轻说,“一事无成,没有事业,没有爱情。”

“你还在诉若?”我说,“那么其他的人怎么办?”

“我同表哥谈足一个晚上。”她说。

啊,我惊异,她没有把他抽筋剥皮?器量比我想象中大呀。

“表哥说我如果真的喜欢画画,那么就得下苦功,那么就算没有天才,不能成名,也可作为消遣。

“你不是早已成名了吗?”这不是假话,王太澄这个名字在画坛确不是无名之本。

“你还在消遣我。”太澄白我一眼。

我尴尬的笑。

“表兄叫我进修。”

“进修?怎么进修?”我好奇。

“进学堂去学呀。”

“还来得及吗?”我冲口而出。

“去你的!撕你的嘴,说不定我三十岁才开窍。”

“对,”我笑说,“摩西婆婆八十岁才成家。”

“你真是坏,星路,现在我看清你的真面目了。”

“什么地方的学堂?”

“表哥在渥州公立美术馆。”

我明白了。

我立刻抬起头来。

她终于找到她应该走的路,她终于找到她应该跟的人。

她站起来,“星路,你没想到吧?”

“他是个好人。”我只得说。

“我喜欢他老实,只有他不领我朝黑路一直走下去,他告诉我,我的画似黑猩猩的习作。”

我忍着笑。

“黑猩猩!”太澄说,“他为什么不说拂拂?猢狲?猴子?为什么一定是黑猩猩?”

我答:“黑猩猩的智力比较高,他不是个没有知识的男人。”

“去你的。”她用枕头丢我。

我问:“那你几时动身?”心中有不舍之情。

“我有北美洲两国的十年旅游证件,随时出入,非常方便,到那边买间房子转学生护照即可。”

我的天,口气那么大,仿佛到什么地方必须把房子也带过去,住租来的公寓是不可能的样子,我听着倒抽一口冷气,难怪这些年来没有男人敢追她,现在总算来一个周永良。

她想一想,“我得收拾收拾,我不想太赶,唔……让我问问表哥再说。”

表哥表哥表哥。

呜呼,我的地位已经被人取替,我黯然销魂。

总而言之,她要去读书进修。

太澄毕业后也在美国念过大学,贵族女子学校,学费比人家贵四五借,混了两年,腻了,打回头,始终没取到证书,她也不在乎,艺术家怎么可能俗气到做完一件循规蹈矩的事呢?

“那时候你念什么?”我想起来问,“你从来没提过。”

“念什么?”她朝我陕陕眼,“念吃喝玩乐。”

我呵呵的笑,“人生三十开始还不迟,像你这种天之骄子,爱如何就如何,你有足够的自由。”

“你真的那么想?”

“我骗你做什么?”我说。

“你骗得我也够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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