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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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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尔旦站起来,挺起胸膛,做了三下深呼吸。

真的,佟志佳很同情他,替别人分享秘密实在是一项心理负担。

“说吧。”

呵,终于有机会把她所知原原本本告诉一个可靠的人了。

佟志佳把她的遭遇按照时间次序娓娓道出,待朱尔旦听完这个故事,天已经黑了,黄昏已过。

小朱已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但他听毕故事,也觉得头昏脑胀。

“可怜的志佳!”

“你的评语再正确没有,但是关键在于我并不记得,假使我不觉得痛,又有什么可怜?”

朱尔旦抬起头,想了一想,“你可觉得伤口存在?”

“不。”

“你肯定已经痊愈!”

志佳松一口气,抚着胸口。

“大多数人都可以做得到,时间治愈一切忧伤,不过愈合得这样完整,却需要点运气。”

“小朱,她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志佳来不及告诉好友。

“一定。”小朱肯定。

“但是争取她的抚养权可能要花上好几年,我想以她的幸福为重,万一达不到目的,我愿意退让。”

小朱说:“这好像是我一贯认识的佟志佳。”

可是阴暗中还有一个不甚理智的、流动、幼稚、易为人利用的佟志佳匿藏着,说不定再一次在不幸的时刻出现……

朱尔旦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不会再来了。”

“你怎么知道?”

“她用尽了精血,她己死亡。”

“我真可怜她,那些人与事,太不值得。”

“年轻、愚蠢、无知,总会被人利用。”

“太渴望被爱了。”

朱尔旦说:“那不是缺点。”

“但是个致命的弱点。”

“此刻的你还有这个致命伤吗?”

“我已把它当链门似收藏妥当。”

“好家伙。”

“即使是佟志佳,也会学乖。”

“我送你回家。”

“劳驾你了。”

在归家途中,小朱忽然说:“这与风俗有关。”

“什么?”

“你别看社会风气像煞开放,实际上顽固分子的势力仍然根深蒂固,但凡男女关系出了纰漏,离婚妇人还是得承担一顶大帽子。”

“我完全明白你说什么,女方承受的压力是要大一点,你看仓-,英俊、能干、好修养,几乎是十全十美的一个角色,没有人会怪他见异思迁,三心两意,一定是佟志佳有毛病……”

小朱看她一眼。

“都说闪电不会击中目标两次,可是你看我。”

小朱说:“听说那位女士已搬到仓-的宿舍了。”

佟志佳恼怒:“你这个是非人!”

“我住他隔壁,很难不是非,那样小小一个单位,不知如何挤得下两个人。”

志佳抬起头,“两为一体,不就行了?”

“行吗?我情愿保留一点自我。”

志佳越来越觉得朱尔旦有趣。

“志佳,你好像已经把他忘了。”

“是,忘了,所记得的,也不过是记忆。”

朱尔旦居然把这句话听懂了,非常高兴,人总有自私心理,他希望佟志佳把记忆都速速埋葬。

过一天,志佳向应佳均申请把应彤带出来。

应君获此尊重,语气大有好转。

“你不介意我问一声,你带她到什么地方?”

“舍下,我做了苹果馅饼。”

“啊!”应君说:“好主意。”

志佳不愿与他谈下去,和伤过她的人宜维持一定距离。

过一会儿他说:“请小心驾驶。”

“公司的司机极之有经验。”

应君语结。

她比他冷静,她比他有办法,她比他周到,她处处胜于他。

事实上,他此刻完全不介意她出现。

据女佣形容,她每次前来探访,总是打扮得无懈可击,“太太用的香水十分清幽。”女佣说。

她要不穿纯白,要不穿混色花,都是幼儿喜欢的颜色,显然经过深思熟虑。

“一来一回,顶多两小时。”

“我同意。”

应佳均那天特地在家等孩子回来。

小女孩一脸兴奋,立刻对父亲说:“妈妈的家很大很漂亮,共有四间房间,有一间,完全属于我,妈妈说,将来我稍大的时候,征求过爸爸同意,可以去住上一两天。”

应佳均有点困惑。

她什么都想到了。

从前的佟志佳,去到哪里是哪里,凭感情用事,头痛却跑去医脚,慌乱间又伤了手,统共叫人生气。

半晌他问:“房间布置得很好吧?”

“有自己的浴室与电视机,床是白色的,床顶有帐幕,妈妈并且说,我是她的小公主。”

“我很高兴你们相处得这样好。”

“她不会再生病了吧?”

“不,她身体已经大好。”

小孩松口气。

“妈妈还说些什么?”

“她不大喜欢讲话。”

“你们做了些什么?”

“我们听音乐,吃下午茶。”

“苹果馅饼的味道可好?”

“唔,她给我许多奶油。”

“她一个人在家?”

“呵,还有一位朱叔叔。”

应佳均坐直身子。

连男朋友都有了,且是个不介意她过去,愿意与她招呼女儿的男友。

“朱叔叔也不爱讲话,不过他一直笑。”

“和妈妈亲密吗?”

“看得出他们是好朋友。”

应佳均越发纳罕,佟志佳的气数不是早已走到尽头,她怎么还会有这一天?

远在他丢弃她那一天,她的生命应该已经宣告结束,众人也不觉有什么可惜,完全是佟志佳自暴自弃,咎由自取。

没想到她拗腰而起,活至今日,且有声有色。

她是什么地方来的精力?

呵真的不可小觑女子。

“妈妈的家非常非常的静。”这是应彤的结论,她很喜欢那里。

应佳均仍陷沉思中。

现在她倒是大好了,他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呢?仍然不卑不亢,还是略表好感?

有应彤做缓冲点,稍微对她客气点,当不致太露痕迹,幸亏一开头就做对了,大方地让她上来探访应彤。

原来佟志佳已非吴下阿蒙。

莫非佟家那间破厂,最近赚了点钱?

也可能她自己搞的杂志社,也有进帐。

但是佟志佳可不在乎他怎么想。

她在收拾餐具,搬到厨房,逐一洗净。

老好朱尔旦帮她抹干杯碟。

志佳笑说:“谢谢你送这套彼得兔子餐具。”

小朱说:“不客气。”

志佳问:“她的脸,像不像一朵花?”

“那小嘴唇,就像花蕊一般,是这样的小女孩,使世界免以沉沦。”

“我不认识应佳均,自种种劣迹看,他并非善男信女,但公道地说一句,他的确是标准父亲。”

小朱附和:“不容易呢!孩子的鞋袜不但整齐悦目,而且与衣服衬搭得恰到好处。”

“是呀!胜在不过分时髦,也不见得老土。”

“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小朱吐吐舌头。

“小朱,你这个人真百无禁忌,你的太太当然与你白头偕老,她才不会一走了之,你们起码有二子二女,互相敬爱,不愁寂寞。”

朱尔旦不语。

志佳说下去:“一个人只要有一个好处,已经足够,我很感激在我缺席的四年当中,他做得那么好,所以不与他争抚养权。”

“女孩子跟母亲比较好。”

“孩子应跟着父母。”志佳感喟。

“实在没有法子,也只得退而求其次。”

“你或者会说,我与他这样的人,不配有孩子。”

朱尔旦立刻答:“我会先爱护自己的孩子,我想我会疲于奔命到无暇理会人家在做些什么。”

“朱尔旦!”志佳赞叹,“将来谁嫁给你,真是有福气的。”

“是吗?你真的那么想?”

“我爱煞你,”志佳笑,“因为你是那样护短,不管我对不对,你都一个劲儿支持。”

小朱涨红面孔,过一会儿才慢慢说:“我不觉得你有什么不对。”

“瞧!”

朱尔旦坐下来,“她是一个标致的小女孩。”

“真的,”他们的话题又绕回孩子身上去,“我哪里配做她的妈妈,我待她若神明。”

朱尔旦笑了。

由他帮着志佳布置孩子的卧室与起居室。

志佳态度谨慎,一如服侍客户,甚至更加紧张,“一点点花边,总要有一两只蝴蝶结吧,不必要许多粉红色,碎花太多小家子气……一只小小的米奇老鼠闹钟,十来只软垫,我小时候喜欢嗜喱豆,还有还有,别忘记一双舒服的拖鞋——”

踏破了铁鞋。

他俩不惜工本,大买特买,稍微不觉理想,即时退回去,或是送人。

拆盒子都拆得累死。

朱尔旦问:“你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公寓也装修?”

“快了。”

小朱诧异:“它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不知怎地,多年来我都觉得好像随时要收拾行李离开,直到最近,我知道我不会走了。”

“听到这话真高兴。”

佟志佳忽然问:“朱尔旦,你可相信我失忆这回事?”

小朱看着她,笑笑:“志佳,过去的事,是真是假,我不会花脑筋去想太多。”

志佳听了,呆一会儿,“有一个人,一定与你谈得来。”

“谁?”

“小郭先生。”

“嗯,那位私家侦探。”

“你们的人生观非常接近。”

小朱笑笑,不答。

志佳不服气,“人家不是江湖客。”

“咦?我可没那样说过。”

志佳笑:“朱尔旦,你瞒不过我。”

小朱说:“我也知道你心中意思。”

“瞧,好友就是好友。”

小朱摇摇头,“我不相信心念相通这回事,不过假使你关心一个人,自然留意他身边事情来龙去脉,是以对他的意思一猜即中。”

这是心有灵犀的科学演绎。

小朱忠告志佳:“当心应佳均这个人,他几乎摧毁了你。”

志佳笑笑说:“现在我比他们强壮了。”

朱尔旦想一想:“是,你说得对。”

终于,佟志佳在心底说。

她的气色渐佳,以致方女士端详她之后问:“你在恋爱吗?”

志佳大笑答:“不,所以全无压力,身心愉快。”

“那么,一定是因为杂志销路上升之故。”

志佳用手指一指,“那才是关键所在。”

“真是立竿见影,从前约人拍照做访问,还会听到支支吾吾,最近不知多顺利愉快,一听是咱们,马上应允。”

真要自己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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