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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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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气得转身离开。

我是无可救药的朽木,认我去腐烂吧。

我的眼泪却滚烫的落下面孔,此刻我心所受的煎熬,有什么人知道?

我还为什么去上课?

顿时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干脆什么都不理,好好的享受生活。我还妄想苏国栋关心我,原来他只是为了讨好姐姐,姐姐叫他来,又是为了什么?真为我好?还是因为面子问题,希望我乖乖地做她的好妹妹?

都不是为我.没有一个人为找,最终剩下的是我自己,在时间的荒漠要苍白地仿徨,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窝,他们都相依偎在一起,聚成一堆,而我,我永远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挤破头也别想进入他们的世界。

我痛哭失声,这样寂寞的青春期,这么寂寞的人生,叫我怎么熬下去?

“妹妹,妹妹。”有人推我。

我的心咚咚跳起来。是他。

“是苏老师来看你。”他说:“别装睡。”

我把脸转到另外一面去,紧紧的闭着双眼,死命也不肯睁开来,他跟我说话有什么用?他是姐姐的人,他是别人的男朋友,我恨他.我恨他们瞒了我这么久。

他为什么还要来惹我?有空两个人可以卿卿我我,干么还管我是否用功读书?

他硬把我身体扳过来。

“都说青春期的人无可救药,我看你简直是人版!”

我说:“别理我,你走,你走呀。”

“我要你跟我说明白,你干么逃学。”

“我爱怎么就怎么,你管不着。”

“你还是孩子,什么叫做你爱怎么就怎么?”

“我已经十六岁半!”

“我家的沙发存在比你还久。”

“沙发没有生命,我有生命。”

“乱讲,你得听听我的。”他把我整个人自床上拉起来,他是这么孔武有力,我身不自主的被他捉着,我大力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你叫人心疼,你自暴自弃的态度叫人痛心!”

我大叫,“你管不着!”

“为什么?”他看到我眼睛里去。

我抵死不说。

他长长叹息,一脸失望,“我真的想你好。”

我冲口而出,“才怪,你不过是为姐姐,你并不想为我。”

“我为你姐姐?不错,但我也为你,不然我干么这么着急?我已尽了我的力,原本我可以一走了之,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捱骂?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孩子!”

“无论怎么样,你是姐姐的人!”我冲口而出,马上后悔。

他忽然之间沉默下来,他明白了,他明白我的怪行为。其实一向都是这么明显,不知为什么他到现在才知道。

过了很久,他说:“你这孩子。”

我用手捂着面孔。

“我是你未来的姐夫,你知道吗?”

我的心像被箭射穿似的,我抽噎着。

“你这个孩子。”他反反覆覆的说着这五个字。

每个字都似刀子似刺我的肉。我索性号淘大哭起来。

没有人可以解救我的痛苦,没有人,我不要他在我身边,我不要。

但是他扭着我拉着我要叫我认错,我推开他。

“我一定要救你,”他发狠劲,“我──”

“够了。”姐姐冷冷的声音自我身后传出来,“够了。”

苏国栋站起来,无可奈何的离开。

我瞪着姐姐,她也瞪着我说:“我再不理你了。”

然后他们双双离去。

我擦干眼泪,愤怒的呆在家中一天,然后就简单的收拾一点东西,打算离开这个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每个人都视我如陌生人,父母亲根本不理会我,怕与我说话,怕我有要求,怕接触我,只想我吃饭睡觉做功课。

我还留在这里作甚?

往日只有姐姐疼我,现在又闹翻,为了苏国栋,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个我们两姐妹同时爱上的人。

我到莉莉家,她告诉我,我不能够在她家住太久,她母亲已经开始非议,我留一个晚上,便到彼得处去,彼得的父亲在午夜下逐客令,我只好走,彼得眼睁睁地,一点能力也无,看着我被侮辱,这个没有用的小男孩子!我在街上逛到清晨,筋疲力尽,路上的夜归人对我吹哨,我吓得不得了,终于在一家通宵咖啡店熬到天亮,疲倦不堪,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回家去。

如果身边有个钱,我想:如果……我打个冷颠,我可是要堕落了?

还是赶快回去吧。

我在街上转来转去,终于来到苏国栋的家附近,刚抬头往上望,有人一把拉住我。

“你在这里!”是苏国栋。

我吓一大跳,见到是他,马上瘫痪下来。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姐姐报了案,你失踪超过四十八小时!”他吼。

我求他,“让我上你家喝杯水,憩一憩。”

他看看我的样子,叹口气,点点头。

“不要告诉姐姐。”

“她为你快急疯了,我不能答应你。”

“我求求你。”我饮泣。“我想与你单独说几句话。”

“我务必要通知她,你可知道?为了你,她已与我闹翻,她怪我引诱你,不然你不会一门心思的要跟牢我,所以我不能够──”

我转头就走,我不要再听他们堂皇的理由。

他在后面叫起来,“妹妹,止步,我答应你。”

见他如此说,我又转过头来,跟他上楼。

他的屋子收拾得非常干净整齐,我累得几乎要虚脱,有憩息的机会,便肆意倒在他的沙发上,只觉得昏昏沉沉,快要进入梦乡,他把我拉起来,叫我喝牛奶,我就他的手喝两口,就进入甜乡。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梦中见到无数的妖魔鬼怪前来迫我,扑向我,咬我,我哭泣,挣扎,逃,但是被他们逼我至一个角落,血红的,炽热的火向我烧来,我叫至声嘶力竭,躲无可躲,终于崩溃下来。

我自梦中惊醒。

张开眼睛,抹一抹额头的汗。

“怎么样?魇着了?”是苏国栋的声音。

我点点头。,“睡了多久?”

“七小时。”

“什么?”我骇笑,“这么久?”

“来,吃饭吧,我做了几个好菜。”他唤我起来。

我鼻子闻到一阵香味,不顾三七廿一,吃了再说,像饿鬼一样,离家三天,就变成饥尼。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独立?这次短暂的离家得到的教训可大了。

妈妈曾说:“小牛小羊一生下没多久就会觅食,单是人,还说是最智能的动物,足足要父母养十年,简直是开玩笑。”她说得太对了。

像我,冲动地走出来,结果除了回去之外,没第二条路可走,谁会收留一个十六岁半的女孩子?谁有这种胆子?

今日苏国栋不知忒地,并没有教训我,只是静默。

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

我税:“怎么,不骂我?”

“有什么可骂的?你姐姐说得对,你盲目地需要爱,不管是谁,一头撞上去,爱了才说,为发而爱,因为在家庭中得不到温暖,所以渴望被关怀,其实也不尽是你一个人的错。”

我低下头。

“可是你不该把我列为你的对象。现在你姐姐愿意退出来成全你,你怎么安下一颗心?”

我发呆。

“你的年纪那么轻,前而的路那么长,一边走一边还不知要看多少风景,十年后,甚至廿年后,想起今日为我离家出走,你都会笑死,若干日子过去,当你心智真正成熟,我保证你看都不要看我这个平凡普通的公务员。”

我忙说:“不会不会!”

“你现在当然说不会。”苏国栋叹口气,“你现在的世界小得很,容不下那么多东西,一眼看见我,当是大目标,告诉你,将来不晓得有多少男人追逐在你裙下。”

我露出一丝欢笑,“会吗?”

“我老觉得穿校服的女孩子像只蛹,一毕业便脱下蓝色制服的蛹壳变为蝴蝶,你不用急,大把日子随你灿烂,你给我放心。”

我喝着西瓜汁,不出声,已经回心转意。

“去淋个浴,你姐姐就快要来接你走了,你还是准备回家去,对不对?”他看牢我。

我犹豫的点点头。

他有点安慰,拍拍我的肩膀。

“闷,”他说:“谁不闷?做人……将来你就会明白。总要忍耐,不忍耐是不行的。”

在他的浴室内,我把自己自顶至踵的洗了一次,只觉得热水与肥皂是天下最令我愉快的东西,离家三天,整个人变为一块咸肉。

回去,不知道姐姐是否原谅我,不知道父母是否责怪我,我忽然胆怯起来;我害伯。

擦干身子头发,穿回衣裳出来,看见姐姐已经坐在那里。

她板着面孔,不声不响,与苏国栋相对无言,都是我不好,我想,害他俩这样子。

见到我,她叹口气,“我们走吧。”

我看看苏国栋。

姐姐说:“现在我已跟他绝交,你爱追他,看你的本事了,反正我不会跟你争。”

我发愧,“不不,姐姐,他是你的,我没有那么想过,他是你的!”我直嚷。

姐姐说:“我才不要他,你要的话,你自己下功夫好了。”

苏国栋在一旁啼笑皆非,“胡说,你们两姐妹胡说八道,我是我自己的,你们少把我抛来抛去当人球!”他大声叫。

我与姐姐静下来。

我忏侮,“都是我的错,姐姐,我苏醒过来,我一定要好好努力功课,你不会对我失望。”

“我们回去再说。”姐姐说。

“我希望你同苏老师言归于好。”我说。

“回去再说。”

“姐姐,”我央求,“请你们──”

姐姐打断我,“你以为人人像你,是小孩子?爱吵就吵开,和好在一刹那?谁跟你闹着玩?你走不走?”

我看着苏国栋,眼睛里充满恳求。

苏把手搭在姐姐的肩膀上,“你不原谅她,也该原谅我。”

姐姐别转面孔,她像是伤透了心。

我真想跪下来求她宽恕,一急之下,哭起来。

姐姐着我一眼,讽嘲的说:“做孩子真好哪,一哭就可以把一切解决。”

“好了好了,你们是亲姐妹,”苏国栋说:“她现在回心转意,决定不要我,你就把我拣回去算了,免得我流离失所。”

姐姐忍不住笑出来,我含泪看着她。

她叹口气,“我们先回家,国栋,你明天再来替她补习吧。”姐姐真是好姐姐。

“不不”我抢着说:“我不需要补习老师,我自己会得温习功课。”

“真的?”苏国栋大悦,“我从此可以放下这个担子?”

“真的。”我伸出三只手指作发誓状。

姐姐也露出一丝笑意。

我们由苏国栋送回家中,母亲仍在那里打麻将,她似乎根本未曾发觉我失过踪。但是我觉得搓牌声无限温馨

有姐姐爱我,已经足够。

有我自己爱自己,也已经足够。

我现在有点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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